第二十一章 乌鸦与破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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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明知道这里是梦境，李斯特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人面鸟身的怪物。
那怪物也直直地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连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这时候，李斯特才终于确定了，他会梦到这样的景象，无疑与周治梦中的异常有所关联。
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个足有半米高的乌鸦。它的人头与鸟身比例显得极不协调，仿佛硬生生地从一个人的身体上被切下来，又生生安在了一只怪鸟的身上。怪鸟的头部头发稀少，充满褶皱和老人斑。它的眼睛没有瞳孔，白色的眼珠子里只有红色的血丝，仿佛一位白内障的老人。它漆黑的乌鸦身子在斜阳下反着诡异的光，爪子也不成比例得大，更像是介于人手和鸟爪之间的中间产物。
时间仿佛完全静止了，这梦境中最后的活物仿佛也陷入了永恒的静止。一人一鸟在血一般永不坠落的残阳下静静地对视着。李斯特不知道此刻如果自己稍微挪动一下身子会让梦境起到怎样的变化。
此刻的他想要牢牢地记住眼前人面乌鸦的样子，这样如果在日后能够再遇到周治，他就能通过交谈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梦境究竟是像古杰记述中那样的同一个梦境，亦或只是自己精神过于紧张的梦境产物。
他清楚地记得周治并没有对他提到过他梦到的人面乌鸦究竟是怎样一张人脸。他有自信单凭这一点就能大致确认这一点了。如果这真的是和周治的梦境相同的梦的话……
李斯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仍然在深度的睡眠中，没有醒来的迹象。
两人就处于这样的对峙中。梦境中是没有时间的流动的。李斯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持续和他对视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那怪物忽然像一只猫头鹰一样，把脖子横向歪过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足足接近有120度。依旧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注视着李斯特。
李斯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小心一脚踩在了一只断手上，差点下了他一大跳。
“乖乖，这要是真是个活人，这脖子都得扭断了吧……”李斯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脖子，感到一丝心理上的不适。他也把脖子稍稍歪了个四十五度，仿佛是作为回应一样，也盯着高高地在建筑物上的那只巨大的怪物。
似乎是看到了李斯特嘴角的蠕动，诡异的乌鸦终于也有了一些动作。它的腹部不断地上下起伏着，仿佛酝酿着什么。那起伏的幅度很大，频率也极快，与其说是像呼吸，不如说是像一只大功率的马达一样在不停地震动着。
这震动甚至影响到了它那人类的脑袋，那松弛的皮肉配合着身体的抖动也在抖动着。李斯特甚至在隐隐约约之间听到了从那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声音。
李斯特眯起眼睛，他注意到在脑袋抖动的同时，这怪物那干瘪的嘴唇也在蠕动着，似乎是在酝酿话语，又像个癫痫的老人。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依旧观察着这乌鸦的动作，想看看它还能做出怎样的举动。
“呜哇——”
乌鸦终于张开口，发出了声音。那声音根本不是什么人类的声音，分明是只有乌鸦才能发出的嘶哑声音。那声音长长地一直拖着，直到整个梦境的世界都出现了变化。
李斯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随着乌鸦的声音停止，他看到了整个世界仿佛一面镜子一样破碎成了无数碎块，从上到下地开始逐渐掉落。远处的太阳、近处的尸骸，全都仿佛是糊在纸上的拼图，在一瞬间就碎裂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块，从天空中开始，四下崩塌。
整个世界“死掉”的部分全都成了飞散的灰烟，在整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李斯特脚下的大地也碎成了不知道多少块消散掉了，但他并没有跟着碎成碎块，也没有因此就向下坠落。
他仍然能感受到脚下的实在感，平坦、坚硬。
随着整个梦境世界的崩坏，曾经像血一样照在他身上的阳光也消失了。
就连那远处的高塔也不知道崩溃成了什么样子，也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切都在崩塌——除了李斯特自己。
这世界中的一切全部都消散如烟，不留一丝痕迹。
而他，也终于看到了隐藏在梦境世界后面的真实——
那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四周什么都没有。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没有留下影子。
按照周治的叙述，他在梦境中跟随着乌鸦的引路爬上了那座黑色的高塔，而现在李斯特却看到了不同的景象。他四下观瞧，左右上下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这和周治的叙述完全不同。这么明显的一个场景，就算是只在梦境中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也应该会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才对。李斯特隐隐猜测这个梦境似乎会和周治的不太一样。
周围是一片空洞的虚无。他没有找到什么光源，但是却能清楚地看到自己，也能确认周围的景象的确是白色的，什么都没有……
不对！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
李斯特感觉自己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全身的鸡皮疙瘩仿佛都起来了。他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是直直地注视着他。而这个视线的来源——
就在他的身后！
他来不及细想，猛地转过来身体！
纯白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高塔和残阳，空荡荡的，只有李斯特一个人，以及——
他之前看到的那只乌鸦，漂浮在白色的空间中。它的双臂展开，却没有拍打或运动，只是如同一个不会动的死物一般，身体一动不动的，如同静止的雕塑。
但李斯特知道它一定是活的，因为这怪物的头颅依旧是歪着的。那苍老褶皱的人脸也是一样，嘴角似乎隐隐地抽动着，咧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李斯特转身的动作僵持在原地。
他不知道这乌鸦在梦里究竟代表着什么。
是一种暗示？还是某种引导者吗？
人面乌鸦的嘴忽地动了起来，不断用高低起伏的诡异嘶哑的音调重复着同一句古文：
“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
“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
纯白的世界似乎顺应着乌鸦的呼喊一样，随着乌鸦的一句句叫声，渐渐地由白色转变为黑色，如同夜幕将白昼侵蚀。
“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
李斯特感觉到手脚开始发冷。在这茫茫的昏暗中，他渐渐地开始看不清那边的乌鸦，它漆黑的身体渐渐和这愈发浓郁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一颗人头如同漂浮在黑夜里使得，隐约还能看到一些。
“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
……
整个世界，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即使明知道这里是梦境，李斯特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人面鸟身的怪物。
那怪物也直直地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连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这时候，李斯特才终于确定了，他会梦到这样的景象，无疑与周治梦中的异常有所关联。
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个足有半米高的乌鸦。它的人头与鸟身比例显得极不协调，仿佛硬生生地从一个人的身体上被切下来，又生生安在了一只怪鸟的身上。怪鸟的头部头发稀少，充满褶皱和老人斑。它的眼睛没有瞳孔，白色的眼珠子里只有红色的血丝，仿佛一位白内障的老人。它漆黑的乌鸦身子在斜阳下反着诡异的光，爪子也不成比例得大，更像是介于人手和鸟爪之间的中间产物。
时间仿佛完全静止了，这梦境中最后的活物仿佛也陷入了永恒的静止。一人一鸟在血一般永不坠落的残阳下静静地对视着。李斯特不知道此刻如果自己稍微挪动一下身子会让梦境起到怎样的变化。
此刻的他想要牢牢地记住眼前人面乌鸦的样子，这样如果在日后能够再遇到周治，他就能通过交谈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梦境究竟是像古杰记述中那样的同一个梦境，亦或只是自己精神过于紧张的梦境产物。
他清楚地记得周治并没有对他提到过他梦到的人面乌鸦究竟是怎样一张人脸。他有自信单凭这一点就能大致确认这一点了。如果这真的是和周治的梦境相同的梦的话……
李斯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仍然在深度的睡眠中，没有醒来的迹象。
两人就处于这样的对峙中。梦境中是没有时间的流动的。李斯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持续和他对视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那怪物忽然像一只猫头鹰一样，把脖子横向歪过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足足接近有120度。依旧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注视着李斯特。
李斯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小心一脚踩在了一只断手上，差点下了他一大跳。
“乖乖，这要是真是个活人，这脖子都得扭断了吧……”李斯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脖子，感到一丝心理上的不适。他也把脖子稍稍歪了个四十五度，仿佛是作为回应一样，也盯着高高地在建筑物上的那只巨大的怪物。
似乎是看到了李斯特嘴角的蠕动，诡异的乌鸦终于也有了一些动作。它的腹部不断地上下起伏着，仿佛酝酿着什么。那起伏的幅度很大，频率也极快，与其说是像呼吸，不如说是像一只大功率的马达一样在不停地震动着。
这震动甚至影响到了它那人类的脑袋，那松弛的皮肉配合着身体的抖动也在抖动着。李斯特甚至在隐隐约约之间听到了从那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声音。
李斯特眯起眼睛，他注意到在脑袋抖动的同时，这怪物那干瘪的嘴唇也在蠕动着，似乎是在酝酿话语，又像个癫痫的老人。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依旧观察着这乌鸦的动作，想看看它还能做出怎样的举动。
“呜哇——”
乌鸦终于张开口，发出了声音。那声音根本不是什么人类的声音，分明是只有乌鸦才能发出的嘶哑声音。那声音长长地一直拖着，直到整个梦境的世界都出现了变化。
李斯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随着乌鸦的声音停止，他看到了整个世界仿佛一面镜子一样破碎成了无数碎块，从上到下地开始逐渐掉落。远处的太阳、近处的尸骸，全都仿佛是糊在纸上的拼图，在一瞬间就碎裂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块，从天空中开始，四下崩塌。
整个世界“死掉”的部分全都成了飞散的灰烟，在整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李斯特脚下的大地也碎成了不知道多少块消散掉了，但他并没有跟着碎成碎块，也没有因此就向下坠落。
他仍然能感受到脚下的实在感，平坦、坚硬。
随着整个梦境世界的崩坏，曾经像血一样照在他身上的阳光也消失了。
就连那远处的高塔也不知道崩溃成了什么样子，也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切都在崩塌——除了李斯特自己。
这世界中的一切全部都消散如烟，不留一丝痕迹。
而他，也终于看到了隐藏在梦境世界后面的真实——
那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四周什么都没有。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没有留下影子。
按照周治的叙述，他在梦境中跟随着乌鸦的引路爬上了那座黑色的高塔，而现在李斯特却看到了不同的景象。他四下观瞧，左右上下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这和周治的叙述完全不同。这么明显的一个场景，就算是只在梦境中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也应该会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才对。李斯特隐隐猜测这个梦境似乎会和周治的不太一样。
周围是一片空洞的虚无。他没有找到什么光源，但是却能清楚地看到自己，也能确认周围的景象的确是白色的，什么都没有……
不对！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
李斯特感觉自己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全身的鸡皮疙瘩仿佛都起来了。他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是直直地注视着他。而这个视线的来源——
就在他的身后！
他来不及细想，猛地转过来身体！
纯白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高塔和残阳，空荡荡的，只有李斯特一个人，以及——
他之前看到的那只乌鸦，漂浮在白色的空间中。它的双臂展开，却没有拍打或运动，只是如同一个不会动的死物一般，身体一动不动的，如同静止的雕塑。
但李斯特知道它一定是活的，因为这怪物的头颅依旧是歪着的。那苍老褶皱的人脸也是一样，嘴角似乎隐隐地抽动着，咧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李斯特转身的动作僵持在原地。
他不知道这乌鸦在梦里究竟代表着什么。
是一种暗示？还是某种引导者吗？
人面乌鸦的嘴忽地动了起来，不断用高低起伏的诡异嘶哑的音调重复着同一句古文：
“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
“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
纯白的世界似乎顺应着乌鸦的呼喊一样，随着乌鸦的一句句叫声，渐渐地由白色转变为黑色，如同夜幕将白昼侵蚀。
“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
李斯特感觉到手脚开始发冷。在这茫茫的昏暗中，他渐渐地开始看不清那边的乌鸦，它漆黑的身体渐渐和这愈发浓郁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一颗人头如同漂浮在黑夜里使得，隐约还能看到一些。
“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
……
整个世界，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