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孤芳自赏【校园】 > 第49章 岁聿云暮

第49章 岁聿云暮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街头没有一个行人,但无论是不远处的居民楼还是远处的高楼,皆是灯火通明,万家祥和。

    两人走在路上,全世界的寂静似乎全都集中在了这条窄小的弄巷,安腾低着头在路上走着,身穿单薄的白衬衣,冬天的夜风掀起他的衣摆,裹挟一阵淡淡的花香而来。

    他拉着田尘的手,靠在他旁边,尽管田尘似乎对这个拨片不是很珍重,但他还是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田尘道:“就一个拨片,没啥的。”

    “我给你重新买一个?”安腾小声问道。

    田尘摇摇头,“别人送我的。”

    “那纪念意义肯定很大。”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仍旧低着头。

    “也没什么意义。”

    田尘伸手拍拍安腾,问道:“有烟吗?”

    “没有。”他疑惑道,“你不是说让我戒烟吗。”

    两只手就这么捂着,外边冷里边热,安腾松开手,擦掉手心里的手汗。

    田尘想了想,说:“算了吧。”

    “什么?”

    安腾没听清,于是他把耳朵靠过来。冬天的冷风吹在他脸上,冻红了耳朵,吹灭了热情。

    “没什么。”田尘回道。

    “尘哥,你今晚回家吗?”

    “嗯,要回家跨年。”

    安腾沉默了一阵,没有回话。

    “怎么了?”田尘又拉起他的手,“要不你去我家?”

    “算了吧。”安腾怯怯地缩回手。

    “那我跟家里人说一声,我去你家?”

    安腾摇摇头。

    “尘哥,寒假再说吧。”

    两人走到分别的十字路口,他像是回到今年夏天,路旁的树还没有挂上彩灯,回到那个与田尘一路聊天回家,最后在这个十字路口分别的时候。但那时他还不知道,一切都还没开始,却又像早已注定。他说一切安好,他说请勿挂念。

    那年的夏天也是这么热,冬天也是这么冷。福夏天对来福利院过寒假的安静宁说:“要是小温然还在就好了。”

    安腾站在这里,看到田尘远去的背影,想了很久,还是跑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说:“尘哥,我们还是一起过吧。”

    他又好像想开了一样,跟着田尘一路走着。

    “以前跨年的时候还有烟花呢,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安腾说道。

    “我们那都禁烟花好久了。”田尘说。

    “尘哥,过年的时候我们这可以放一些小烟花的,至于大的那种也不知道会不会放。”

    “放不了也没啥。”田尘耸耸肩,“寒假你有事情吗?”

    期末考试还有十多天,两人就开始盘算寒假怎么过了。

    夜晚的灯光好像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冷。田尘小时候以为自己喜欢夏天,可是一想到夏天的蚊虫,他又觉得烦躁;想来是喜欢冬天?可冬天也冷,总是萧条寂静。

    他记得安腾对他说过他喜欢过夏天,田尘自己说都行。现在细想来,他或许喜欢春或秋,喜欢生命或结局。

    “尘哥,你家里有人吗?”安腾问。

    “有。”田尘说,“我爸应该在家。”

    “应该不会打扰吧。”他小声问道。

    田尘摇摇头,他想起安腾还把吉他放在寝室里的,问道:“你那把吉他找白姐借的?”

    “嗯。”安腾说,“刚开始白姐还调了很久呢。”

    “也是,调都不对。”

    田尘想起第一次教安腾弹吉他,老旧的吉他声音似乎多了一层岁月的感觉,可安腾弹得却完全不在调上。但,或许正是因为不在调上,才会觉得这就是青春。那把旧吉他现在好像还放在寝室里,安腾也没还回去。

    风路过晚上的巷子口,于是寂寞的巷口呜呜作响,冷淡的夜空星河耿耿。

    在居民楼下等着电梯,安腾突然有些紧张,他问道:“尘哥,我这算不算——见家长啊?”

    “算吧?”田尘说。

    “怎么办,我开始紧张了。”安腾说。

    电梯里的时间似乎被放慢了许多。

    “没事儿。”田尘拍了拍他。

    站在房门口,看见这个住了小半年的地方,田尘油然生出一股熟悉感。

    他开了门。

    田尘父亲被吓了一跳。

    “怎么妆都还没卸。”他问。

    田尘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啊,忘了,晚会开完就没去洗。”

    他把安腾拉进来,“我同学。”

    在田尘的带领下,安腾跟他进入洗手间。冰冷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流出,他迅速清洗脸上的妆容。

    安腾看向田尘,问:“尘哥,我脸上洗干净了没?”

    “我看看。”田尘用手抹了点水,手指抹在安腾嘴唇上,擦掉他嘴唇残留上的口红,

    “嗯,干净了。”他说。

    夜晚,从洗手间的窄小窗户望去,远处的高楼闪着亮光,接近十一点,却依旧繁华辉煌。好不容易洗完了妆,客厅的茶几上正放着几盘零食。

    “叔叔好。”安腾怯生生的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正放着跨年晚会,也不知道是哪个电视台的。安腾想了想,如果自己现在在家的话,可能会出去观光,跟同学们一起或者跟白姐跨年。

    田尘爸爸也不是第一次见安腾了,上次开车接田尘放学的时候见过一面。

    他点点头,抓了一把瓜子,“安腾对吧?”

    “是。”

    “田尘之前说不回家的的时候一直都是在你家过夜的?”

    安腾愣住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叔叔会问出这种问题,他略微转头,像是求助一般的看向田尘。

    “嗯。”田尘说,“没回家那几次都是在安腾家里的。”

    叔叔嗑着瓜子,带起一抹笑意。

    聊了几句,田尘拉着安腾到了卧室里。

    没了长辈的束缚,安腾立马松懈下来,坐姿都轻松了几分。他躺在床上,心有余悸。

    “尘哥,你爸怎么问这种问题啊。”

    田尘扔给安腾一瓶牛奶,自己也拿了一瓶,坐在他一旁轻啜了一口说,“我爸知道我喜欢男的。”

    安腾:?

    “而且,他大概率也知道我们的关系。”

    安腾深吸一口气,用来消化刚刚知道的惊人事实。他突然又有些压力,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对父母说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认同的。

    安腾记得,从小到大,父母虽然对自己的恋爱没有什么限制与要求,甚至还有略微的支持。他记得一家三人曾在傍晚吃过饭后外出散步,父母对他的最大愿望可能就是以后有个稳定的工作,生个孩子。他之前一直都在想,这一辈子是不是真的要找一个适合的女生,简简单单过完一生。

    田尘看到他愣神,“怎么了?”

    安腾回过神来,话好像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抬头,看见挂在墙壁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针即将重叠,户外突然传来鞭炮和米花的声音。

    新年了。

    “新年快乐,尘哥。”

    窗外,空中似飘着一团雾气,在灯火的照耀下无比明显。过了午夜十二点,家庭里纷纷关灯,楼宇一片寂静。

    “新年快乐。”

    估计是今天的表演太累了,两人什么事也没做,洗漱完后躺上了床。

    田尘睡在左边,安腾睡在右边,左边是书桌,右边是窗户。卧室不大,采光却十分良好。安腾还是第一次睡在田尘家里,他侧身看向窗户外,楼下是一片小广场,路灯明亮,夜风和煦。

    元旦假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安腾是被冷醒的,起身看到田尘一个人裹着大半的被子,而自己手脚则全都暴露在外面。借着早晨微微亮的自然光,他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左右。于是又转头躺下,凑到田尘旁边把他抱住。

    冰冷的手脚伸进被窝里,田尘睡得很轻,他也不知道这个习惯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小到大他睡觉都很轻,一点声音就能把他闹醒。住校时安腾或者小苹果起夜上个厕所,从上铺下床的那点声音也能把田尘吵醒。

    果不其然,田尘被吵醒了。安腾正抱着他暖手,田尘翻了个身,用双腿夹住安腾脚掌,把他的手也放进自己双腿间,帮他暖手。

    “几点了?”他问道。

    “七点多。”安腾回道。

    田尘微微撑起身子,看了看窗外的光亮,天还是暗着的,完全没有七点多钟的样子。他正准备起身,却又好像用力不够,撑不起来身子,于是干脆放弃,躺在床上继续睡。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天已经亮起。面前的书桌上放着早餐,还是温的。

    他摇了摇安腾,问:“早餐你买的?”

    安腾被摇醒,“不是。”

    田尘坐起身,拿了个包子递给安腾,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

    安腾咬了一口便说道:“在广场门口那家早餐店买的?”

    “嗯?”

    “味道很像。”

    田尘嘴里还嚼着,口齿含糊不清:“那可能就是了吧,我爸经常在那家店买东西。他和店老板爷爷的儿子还认识呢。”

    “付叔?”安腾问道。

    “我不认识。”田尘摊手,“有次我跟爸去买早餐的时候看见他们在聊天。”

    两人分着吃完早餐,坐在床边,望着楼下小广场上已经聚集起来的玩耍的孩童们,田尘问道:“去逛逛吗?”

    安腾起身伸了个懒腰说:“去吧,不然也没什么事干。”

    广场上有很多摊贩,大多却都是小孩子的玩意,也有滑滑板的少年们。

    两人只是绕着小广场转了一圈,便一拍即合,决定到其他地方去看看。

    “尘哥,你过年会回老家吗?”安腾问。

    “回呀。之前不是说,带你一起去玩几天么?”田尘说,“你呢?你过年要回老家?”

    “不。”安腾摇摇头,“我小时候爷爷就去世了,之后就没再回去过。”

    他们走着走着,到了体育馆,旁边是天梯,直通山上的公园,山脚下是各种球场。安腾走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付科匀他们肯定在打篮球。

    他们靠近,果不其然。但两人都没对他们打招呼,只是直直地略过。

    “尘哥,爬天梯吗?”安腾手指着山。

    “不爬。”田尘摇摇头,“山上很冷的。”

    安腾挠挠头,笑着说:“也对,上个月大雪的时候山上都有点积雪。”

    新年的第一天,街上人很多,特别是衣装店。

    “安腾,陪我逛逛。”田尘说。

    “你想买什么?”

    “我买个帽子,到时候头巾就不用带了,戴帽子就可以了。”

    安腾看了看田尘已经有些超标的头发长度,“我觉得头巾挺好看的啊。”

    田尘已经进了店,安腾顺手拿了一顶鸭舌帽盖在他头上。

    “不行,我戴鸭舌帽太难看了。”田尘说。把帽子取了下来,反手盖在安腾头上,“你头型带这种帽子合适。”

    安腾肯定不知道什么头型还有什么帽子搭配,他小时候买的第一顶帽子是鸭舌帽,之后就一直维持下去了。

    田尘选了一顶黑白色的渔夫帽,感觉还不错,但他没买,只是拉着安腾的手走出店里。

    “不买吗?”安腾问道,“你不是说那帽子好看来着?”

    “嘘。”田尘微微笑道,他拿出手机:“网购才十五块钱。”

    “啊?那店里那个帽子多少钱?”

    “三十五。”

    “草,真坑。”

    两人再没什么兴趣逛街,他们挥挥手,告别彼此。

    安腾打开家门,闻到厨房里的香味,刚刚与田尘分别的低落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站在厨房门口,叫道:“妈!”

    安腾妈妈看到他回来,洗了手在围巾上擦拭两下,厨房的灶台上应该是煨着汤。

    “昨晚出去玩了?”她问。

    “嗯,在同学家跨年。”

    安腾本打算今天把作业做完的,中午母子吃完饭后又一起做了大扫除,家里陈陈旧旧的物件有的没的都清扫了出来,该扔的扔,能留的留。

    “这些东西都没用了对吧?”安腾妈妈站在他身边,桌上正堆着许多旧书、作业本什么的。

    “嗯。”

    安腾点点头,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他都一直放在抽屉里,或者书架中藏着。

    他还记得书架里有本书夹着一幅画,还记得榕树下埋着瓶子,只不过他很少再拿出那幅画,也没去榕树下挖过土。

    他打开日记,习惯性的写了去年的年份,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过了一年。

    写完日记的安腾躺在床上,或许今天太累,或许昨天睡得太少,他裹着被子慢慢睡去,直到晚上吃饭时才被叫起。

    杨轩发了消息,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放炮玩。

    吃过饭的安腾躺在沙发上,客厅昏黄的灯光中似乎飘着些微灰尘,他又想去找田尘了。

    鲸鱼:尘哥,出来放炮玩吗?

    溪流:不去。

    鲸鱼:那潮客?

    溪流:也不想去。

    鲸鱼:元旦节你不会在家宅了一天吧。

    溪流:没,在聚餐呢,家里有些亲戚来了。

    溪流:有个叔叔跟我同辈,吓我一跳。

    安腾从没有过这种一个大家族聚会的时候,在他的印象里,回爷爷家时是人最多的时候,大伯二伯之类的,但也许久未见了。

    田尘发了一张图片过来,是拍的食物。

    安腾在家里干坐着也没事干,起身说了句“我出门了”,便来到与杨轩约好的地点。

    在西街的一个小广场上,这一块是专门划分出来的烟花燃放区。

    安腾看他们人手一个打火机和擦炮,倚在广场的栏杆上。他没跟着一起。

    “腾哥!”杨轩喊了一句。

    一个闪着亮光的擦炮扔了过来,在空中炸开。

    “你他妈的。”安腾骂了一句,准备跑上去踹他一脚。

    “别,别腾哥我错了。”杨轩扭头跑开。

    夜晚的小广场人还是挺多,广场上也有许多摊贩,特别是套圈的那种。新年时期,就连地摊也打折了。

    “付科匀,你套一个?”杨宇飞站在一旁问。

    “不套,坑钱的东西。”

    “打折诶。”

    “打折我也套不到。”

    两人越吵越急,都开始用方言了。

    安腾上前,十五块钱买了二十个圈,分给他俩一人五个。“套吧。”

    “哎呀。”付科匀笑道,“腾哥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先扔。”杨宇飞接过圈,先手扔一个出去。圈在地上蹦跶两下,没有套中。

    其实大家对套圈这种套路都心知肚明,但这种东西无非就像打一次赌,有时候中了,便万分开心。

    安腾干脆一下子把手里的十个圈全丢出去,圈在空中纷飞,掉到地上又弹起来。

    “卧槽,中了。”杨轩喊道。

    老板极不情愿的把安腾套中的奖品拿出来递给他。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安腾套中了一顶帽子,一顶渔夫帽。

    付科匀凑到一旁,“腾哥,你都有了一个帽子了,这个帽子就给我呗?”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安腾把帽子戴上,虽然不好看。

    他戴了一会儿又取下来。

    “对了,尘哥今天怎么不跟你一起来了?”杨轩问。

    “他有饭局。”

    安腾手里把玩着这个帽子,与他们分别后走回家。

    他没有继续走进小区,甚至都没有看小区一眼,径直走过,来到田尘家楼下。

    鲸鱼:尘哥有空吗,下楼一趟呗。

    溪流:有事?

    鲸鱼:嗯,给你个惊喜。

    田尘还在帮着收拾家里聚餐后的厨余垃圾,刚好可以下楼丢掉。自从最近垃圾分类提倡之后,原本设立在楼道里的垃圾桶便被撤销,每家每户丢垃圾只能来到一楼的垃圾分类点丢。

    他提着一大袋垃圾走出电梯,没看到安腾的影子。

    一顶帽子从头上扣下来,安腾笑着说道:“尘哥,元旦快乐。”

    田尘拿下帽子,“你去店里买了?”

    “没有,今天在广场上套圈套中的。”

    “运气可以啊。”田尘戴上帽子,弹了弹帽檐,“好看吗?”

    “好看。”安腾笑道。

    二人沿着楼道走出,丢到垃圾,田尘却没有立马回家。

    “今天来我家?”他问。

    “不了,我妈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