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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朱砂痣”遭遇“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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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朱砂痣”遭遇“白月光”

    “三郎回来了。”人群让出一条道来。看热闹看的理直气壮,还顺便和主人家打声招呼,那边一位可就聊上了。

    甲:桔子,干嘛去了?兄弟姐妹齐出动。(心说:说不定有啥来钱的门路。)

    郑青桔:捡点柴火去卖。(心说:卖给鬼呀,遍地都是柴火。弯个腰就能捡够一顿饭的。)

    已:我看车上还有,没卖完?(幸灾乐祸的想:我昨天一根没卖出去,你还能比我能耐。)

    郑青桔:卖完啦,那是回来路上顺手捡的,凑合能烧两顿饭。(心想:你先幸灾乐祸,就别怪我给你添堵。)

    丙:听说你大伯要送你堂姐当娘娘,三个不知该选谁,才吵起来的,你去不?(心想:你就是捡柴火的命,跟人家比比你不难受。)

    郑青桔:我大伯还有这本事?皇帝家的事他说了能算呀?(心想:你得多傻才相信那些话。家里的事他说了都不算,还皇家的事?)

    丁:说是给皇子选妃!(心想:我的消息很具体,你总该相信一点,难受一下下吧。)

    郑青桔:这是想跟皇上他老人家做亲家呀。皇上看在是亲家的份上,总能让我大伯当当秀才吧。(心想:一对二货!考了二十年还是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脑袋被门夹了才相信大伯的话。)

    甲:也是!郑老大要说为了当秀才,我信。

    乙:是啊!那些大人们为了升官都送女儿作妾。

    丙:都是想升官想疯了。

    丁:这不跟咱们这些穷老百姓卖儿卖女一样吗吗?

    两分钟后,人群中的传言是这样的:郑老大已经疯了,为了当秀才,想送女儿给大老爷们作妾,比那些卖儿卖女的也不强什么。

    五分钟以后,

    甲:听说了吗?郑老大有点疯了。

    乙:说是没能考上秀才愁的。

    丙:亏我还信他说让女儿当娘娘的话,现在想来是疯话!

    丁:我听说的当皇子妃,你说这一会把闺女许给老子,一会许给儿子,这已经是真疯了。

    郑青桔:------(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三人成虎原来是这个意思。趁人不注意干净溜吧。)

    要说这郑老大,郑达金,在乡下小老百姓眼里,那真是个名人。十五岁考中童生,这不算稀罕,稀罕的是他先后娶了三房妻室,还纳了一房美妾。这在娶不起媳妇的乡下人眼里,那真是享皇帝的福了。原配妻子是老太太表姐的女儿,比郑达金大一岁,生下郑青杨郑大郎,产后病,脱了两年就去了。守了一年妻孝,赵老太太把自己的亲侄女赵三娘聘来给当填房,赵家自是乐意的,这一年郑达金十九岁,年轻的童生总能让人看到希望,加上一米八的身高,俊俏的长相,文质彬彬的气质,金灿灿的未来,两家的婚事订的很顺利。而这一年郑老二郑双木已经十七岁了,正是说亲的时候,他看上村上刘家的姑娘,要的聘金还不足赵家的一半,但老两口心意已决,执意要给老大先娶继室,结果刘家姑娘另嫁他人。这郑双木并不是非刘家姑娘不娶,只是觉得父母的做法让人寒心。老大毕竟娶过妻,连儿子都有了,这在大家的眼里就是有后了。这事办的很不经讲究。郑老二为人有些江湖气,还真就离家出走,再没回来过。只来了俩封信,给族长,第一封是给妻子梅三朵和长子郑青槐上族谱,第二封是给女儿郑青蔓上族谱。按郑家排行是郑二郎和五姑娘。

    大姑娘郑青枝就是郑达金和第二任妻子赵三娘的女儿,赵三娘生下闺女就难产去了。又守了一年妻孝,郑达金往府城参加乡试,赵老太太又给郑老大订下自己的堂侄女赵五娘,也许是怕郑老二的事重演,同时给老三老四定了亲事,郑叁水聘了钱春娥,郑肆火定下了宋蓝衫。老三老四是双胞胎,却极好分辨,老四的眉心长了一颗黑痣,老三没有。而这时郑达金回来带着个十□□的大姑娘,肤白貌美,身软体娇,最是一双三寸金莲,摇摇曳曳,如风中杨柳。这就是妾侍雪娘。郑达金花五十俩银子买来的戏子!

    于是郑家老两口就办了一件让十里八乡鄙薄了十几年,到现在都记得的事——给老大娶填房,顺便纳妾,再顺便把老三老四的婚事捎带上。而且是瞒了钱家和宋家,只说这是咱两家合的吉日,结果三个新娘子几乎同时到门口,赵老太太很硬气,有种你就把闺女带回去。钱家和宋家能怎么办,花轿都上了,带回去就再也嫁不了人了。这也就让钱氏和宋氏恨透了郑满囤和赵老太太。连郑老三和郑老四都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的拜堂成了亲,兄弟俩一辈子都在媳妇面前挺不起腰子,对父母也就彻底死了心。

    到这儿,乐子还没完,两个月后,赵五娘和雪娘被诊出三个多月的身孕,而钱氏和宋氏被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下子乐子大了,不用说,赵五娘和郑达金在婚前就偷尝了禁果。这让郑达金的名声彻底臭了。你一个读书人,连礼都不守,这要是有了功名,就是□□裸的把柄呀!赵老太太觉得赵五娘是狐媚子,坏了儿子的前程,倒对雪娘千好万好,搓摩起赵五娘来。半年后,同一天,赵五娘生下二姑娘郑青梅,一盏茶后,雪娘生下三姑娘郑青杏。两个月后,钱春娥生下四姑娘郑青桔和三郎郑青松龙凤双胎,第二天傍晚,宋氏生下了四郎郑青樟。

    钱氏把小篮子往郑青鸾手里一塞,“给你四婶送去。”里面是半只烧鸡和六个包子,一碗红烧肉炖土豆。

    郑青鸾嘻嘻笑着接过来,两家隔着半人高的花墙,送东西不用上门,递过去就行。她见院里没人,就先把篮子从墙这边放到隔壁的墙根下,两家一直这样递东西,很有默契。“四郎哥,在家没?”

    四房饭菜刚刚上桌,宋氏正在盛汤,听见郑青鸾叫四郎,“去看看鸾儿叫你啥事。”

    “哎!这丫头的大嗓门能传二里地!”四郎无奈的笑,站起来往外走,“刚才做饭的时候,我闻见炖肉味,怕是我三伯娘让鸾儿送菜来了。”两家有好吃的都相互赠送,都不见外。

    就见郑青鸾趴在花墙上,看见他出来,指了指墙根的下,笑笑就跑开了。

    郑四郎提着篮子回屋,交给他娘。宋氏掀开盖在上面的布,看见这么些东西,“他爹,三哥家发财了吧。”说着把肉都端出来,“包子明早热热再吃。”

    “发啥财呀?三哥整天抄书,连屋子都没空出来,你跟三嫂整天一起做针线,他家啥事你不知道。这怕是三郎几个上山下河找些野物挣了些钱买的。”郑老四书读的不好,可手巧,人活泛,愣是偷师学成了木匠蔑匠的手艺,平时再做上些针头线脑的货郎生意,日子比三房好些,又只有四郎和六郎郑青桂两个儿子,孩子少,负担轻,算过的不错的人家,有口好吃的总也想着三房的几个孩子。

    “三郎几个是苦。也懂事!”宋氏认同的点点头。四郎和六郎书读的少,能写能画能算账,但也仅此而已。两人跟着郑老四学木匠和蔑匠,郑老四平时做半天的货郎,下午回来做些木工活,四郎六郎上午打猪草捡柴火,收拾菜园子,下午给郑老四打下手。宋氏也就做做针线,伺候猪和鸡鸭。两个儿子都有手艺,为人本分,又勤快,娶媳妇是不愁的。整个山南村,少有宋氏这样日子过的舒心。她又是个泼辣性子,婆婆赵老太太都有些怵她,等闲不敢惹她。

    “今早我起来撒尿,天还黑着呢,见三郎哥和鸾儿背着背篓出门了,好像过了午饭的时辰才回来。看样子,后半天也没歇着,连小八都带着。”六郎比郑青鸾大一岁,今年十二,也是半大小伙子,听他感叹道:“真是能干。”

    “这不都怨你奶!你大伯是长子,得供他念书,大郎是长孙,得供他念书,你五叔是幼子,得多疼疼,多念几年书,这都多年了十多年了,七郎都九岁了,连个童生也没考上。净坑你爹和你三伯,每年给二两银子的粮,换十两银子的蛋和肉。我们做的针线换成钱只能算是孝敬老两口的。”宋氏越说越气,“还是你二伯聪明!不用给亲爹妈扛长工,想来过的极好。”

    这厢正院,赵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早已不是当年也是一枝花的模样,当年水灵灵杏眼,如今成了吊三角,如桃花般的粉面如今颧骨高耸,显出几分刻薄来。看着跪在堂屋地上的赵五娘小赵氏,老太太的骂的口沫四飞:“下作的娼妇,进门十多年就生了个赔钱货,黑了心肝烂了下水的杂碎,净败坏我儿名声,好好的前程让你这丧门星给毁了!”

    就见小赵氏“蹭”一下站起身来,就往门口跑,边跑边喊:“街坊邻居,来看看这恶婆婆做的孽呀!”那声音婉转悠扬,凄美缠绵,能传二里地去。就见一娇小妇人奔出门来,一身白衣,盈盈一跪,虽已年满三十,但娇俏不改,更添了些熟女的风情。围观的也多是村里的粗汉子,咽口水声此起彼伏。惹的身边的婆娘狠狠掐一把才罢了。

    就见小赵氏未语泪先流,抽搭着:“小妇人不是不知廉耻之人。婆婆说奴家败坏了相公的前程,这话奴家万不敢认。未成亲前,家中祖母过寿,相公多喝了些酒,姑母,也就是婆婆她让我去服侍相公,那是只是定亲,尚未成亲,我怎好------”说着,脸上就带了几分羞意,“婆婆当时就要恼,奴家见了害怕,也没过门就得罪婆婆可怎生是好?便依言进了屋,婆婆却将房门锁了,屋里只有奴家跟相公,相公喝了酒,又把奴家当成三姐,才------”脸上神色有几分难堪,“外面宾客盈门,谁会注意后座房被锁了。奴家又不敢叫嚷,-----”脸色煞白,像想起不堪的过往,“过后,奴家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这么做?成亲后回门才晓得,婆婆以婚前不检点为由,要回了二十两聘礼银子,还要爹娘另拿十两银子赔偿。”说完大哭不已。

    众人哗然。竟然为了讨回聘礼,陷害儿媳妇!这简直就是恶妇!

    “奴家想,自己背了狐媚子的名总好过叫相公知道再闹的母子不和。明日,因相公要去县城给张家老太太贺寿,婆婆却要妾雪娘跟随。奴家不是拈酸吃醋容不得人的人,只是为了相公罢了。若真按老太太的意思,相公带着妾室上门,知道的人说是家里的老太太糊涂,不知道的还只当相公宠妾灭妻,以妾为妻!那张家老太太也只当我们眼里没人,带着妾上门羞辱张家,这哪是贺寿,这分明是去结仇。听说县令大人和夫人也要去的,让一个戏子出身的妾和诰命夫人同起同坐,这是什么罪过?”说完,决绝的站起来:“今日顶撞婆婆,愿一死谢罪,但愿相公能明白我这番心意。”就往一群婆娘身后的树而去。

    一群妇人自然将人拦住,七嘴八舌的劝起来。这会子郑达金也出来了,满脸感动,“为夫误会你了。”

    结局自然大欢喜,夫妻双双把家还,可把赵老太太气的倒仰!看着铁青着脸的老头子,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大儿子,赵氏觉得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她确实要回了二十两彩礼钱,但绝对没要十两银子的赔偿。

    “拿三十两银子给老大,让他给他媳妇。败家的娘们!”郑满囤最在意名声,和儿子孙子的前程,大儿子几乎被这糊涂的蠢货拖累的前程尽毁

    ,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一了百了。

    赵老太太抖着手拿了三十两银子,递给大儿子。想说点什么,努了努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大概心里也明白过来了,老太太觉得自己真是连喘气都疼。

    三房郑青桔正做着针线,正眉飞色舞的给郑老三和钱氏将怎么卖的榆钱,怎么得的饭食,小八从外面跑了进来,嘻嘻笑着说:“我和七郎听见奶奶给了大伯三十两银子,大伯自己拿了二十两做文会用,分了大伯娘六两,雪姨娘四两。”

    一家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真是够奇葩!大房妻妾演了十多年的戏呀!难怪每次闹完郑老大都一副要死要活的颓废样,老太太总会给些银钱让他出去消散消散。

    郑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当了十来年的傻子!

    钱氏“蹭”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我找他四婶说道说道。”

    刚撩了帘子,就见宋氏提着篮子进了院子,是还盛菜的碗,“和我说道什么?”三两步就进了屋,把篮子递给郑青桔,“你四叔下晌回来得了半篮子果子,个不大,皮也皱了,可味还不错,给你们甜甜嘴。”郑青桔笑着接了,也没客气。

    “哎呦,弟妹呀!人人都说咱俩是精明人。谁知竟当了十多年的傻子。”拉了宋氏的手,把刚才小八的话学一遍。

    宋氏一拍桌子,双眼一瞪,“找她去!再想要鸡蛋和猪肉,拿咱们的针线去卖,那是万万不能了。”又把刚才小赵氏唱念做打学了一遍。

    这些郑老三一家还真不知道,吵吵闹闹都习惯了,谁会去关注。况且饭菜丰盛,闹的再凶也没肉的吸引力大呀!

    “人才呀!”郑青鸾感叹,“我大伯母这是把罪过全推给老太太了。婚前犯的那点错这就算是洗白了吧。大伯没错,他是喝醉了,思念亡妻。大伯母也没错,她是没自己的姑母兼婆婆给设计陷害了。说起来大家都要同情大伯,遇上这么个糊涂娘十几年被人误解都默默忍受,这是大孝子啊!我大伯娘忍受恶婆婆搓摩,端是忍辱负重,对丈夫情深意重,对妾室宽容大度,这是女子典范呀!就连雪姨娘往日的闹腾,我大伯娘都说成是奉了婆婆的命令。现在为什么又揭漏出来呢,这是怕婆婆犯更大的错连累丈夫呀。”

    说完看着钱氏宋氏和郑青桔,“娘,四婶,姐,学学!你们都学学!什么是精明人?这才是精明人!这事还不算完,我大伯还不知打算干什么呢!且等等再看,你们不闹,自有人去闹的。”

    “这个臭婆娘!”宋氏恨恨的骂,想着十几年来自己只当是看大房的笑话,原来在赵五娘那贱人眼里就是个只会看戏的傻子。

    “唉!这是挖老太太的心肝呀。”郑老三叹气,一脸晦暗。“老太太对老大那真是掏心掏肺的好。等着吧!老五有的闹腾!”

    如果说老大是老太太的心,那老五就是老太太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