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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捉个男人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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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水上枪战之后,沈山香的队伍摆脱了徐家圩武装的追击,她们带着徐五虎季大胆到了鳖山。

    鳖山在虎头山的西面,两者相距三十里水路。鳖山是个半岛,山麓上散布着几个村落,小山岭上有座龙王庙,原来是大当家盘据的所在,后来大当家与何仙姑退守到虎头山,这里就成了他们半明半暗的一个地盘。蒲天蕙自从到百草湖经商以来,在鳖山下的小镇上开个商号,贩进南货,运岀鱼鲜,而离小镇半里之遙的龙王庙就成了她堆存货物的栈房。龙王庙依山临水,大门距湖面不到三十米,有一条石铺小路梯子似的从庙前通到湖边码头,庙后为悬崖陡壁,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战乱时代,鳖山祭祈龙王的活动基本停止了,村民们偶然相祭也不到庙里来,抬着泥塑龙王爷在小镇上转转圈子,意思意思就散伙。因此,龙王庙多年没有香火,庙已破旧,墙损檐缺,连庙门前的香炉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蒲天蕙在里面堆满了货物,又在庙墙内搭建了多处货棚栈房。

    栈房最里面的一间,房小窗高,徐五虎关在里面,用铁练锁着脚脖子。他是被黑布蒙着眼睛在岛上转了三圈,用担架抬到这里来的,因此,他不知身在何处。当时,时常闻到臭鱼味,他想仍没有离开百草湖,徐五虎整天望着小窗外面山角处的一片天,希望得到自由。

    沈山香对他很客气,请他吃了一顿酒席,然后交待他还钱。但她并不说出是还蒲老板的钱。她只是说,你做生意欠人家钱还了就放你回去。他欠人家的钱有好多家,想来想去主要欠款有五笔。但他想,他这次被抓,不可能是债主们联合起来雇请土匪干事。而且,所雇土匪又是女匪,这很蹊跷。因此,他想弄明白是哪个债主雇人绑他的,便从小笔欠债款还起,他给父亲徐山云写信,一封信写上要还的一笔债,要父亲见信还钱。

    徐山云还了钱,徐五虎就催着她们放他回家。但每次催询都没回音,他明白了,雇土匪绑他的不是小债主,而是大债主。他的大债主有三人,最大的债主是蒲天蕙。蒲天蕙人物娟秀,纤巧玲珑,她会雇土匪绑我?有可能。她是女的,所以,雇女土匪。她人虽生得小巧,但在生意上却做得大,是个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人物,恐怕雇土匪绑我的就是她。那么,就还她的款。不过,这批从太湖贩来的枪打水漂了,欠她的新债旧债又十分巨大,拿什么还呢?这就看父亲是否舎得将家里的那批印度大烟土岀手了。

    他提起笔,撕下布衫衣襟写了信。

    徐五虎每次写信都由看守的人交给蒋俊英。蒋俊英审看后令人蘸几滴猪血,然后派人送到徐家圩,在夜里天黑风高之时用匕首插在徐家黑漆大门上。

    徐山云接到儿子的信便还钱,可是,欠债一笔一笔的还清,却不见将儿子放回,他忧心忡忡。徐五虎虽是老五,又是庶岀,不是正宗继承人。但是,徐五虎在他的五个儿子中是最聪明能干的一个,他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把他续回来。

    他一边根据中间人提供的债主还钱,一边打探儿子的下落。令他奇怪的是那些拿到钱的债主都赌咒发誓说,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五虎怎么会想起陈年旧账来还钱,他们也在纳闷呢。徐山云也不便说儿子被绑架,他又想从儿子的来信中了解点信息,可是儿子的信中一点暗示都没有,只是说还债多少就完事。

    这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山云调动了方方面面的关系,到黑狗队、宪兵队、游击队与土匪里都进行了打探,没有着落。他唉声叹气,情绪低落,过了一阵子之后,他加强了自卫队的训练,准备有一天一旦有了五虎的信息,准备武装救人。

    沈山香让马大发帯几个人留在鳖山看守徐五虎,她与姐妺们压着季大胆回虎头山向何仙姑交差。

    季大胆一路上垂头丧气,心想落在仇人蒋俊英手里,必死无疑。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头一天到了虎头山,有吃有喝,满桌丰盛的佳肴中竟有太湖银鱼炒鸡蛋,一瓶瓶白酒里竟有洋河大曲,高沟天泉,汤沟十里香,他吃得满足,喝得痛快。更令他料想不到的是酒足饭饱之后,来了几个大个子把他扶入黑洞洞的厢房里,与一位看不见面孔的女子极尽欢乐,几乎玩了一夜。

    那女人是个老手,花样百出,令他销魂。不过,当他极度疲劳的时候,那看不见也不说话的女人令他舔她,舔她的胸口,像狗一样在她身上乱舔...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弄不明白。第二天早饭之后,他摸摸肚皮,剔剔牙齿,躺到一张竹床上在想。周围环境他是看不见的,因为一直给他戴着黑眼罩,昨天夜里,他一夜的欢乐也是戴着眼罩进行的,自从离开乌鱼堡水面,他就被戴上这黑布眼罩。

    其实,他现在被关在大殿后的一间黑屋里,门口站着何仙姑的八大金刚。

    季大胆想到开心处,甚至产生这样乐观的想法:是不是女匪们想男人想疯了,把他和徐五虎掳来玩玩...如果是这样,那倒也不错,人生在世有吃有喝还有女人陪,什么也不要了,死也值。

    正在季大胆想入非非之际,外面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沈山香、蒋俊英与普大莲走进来,听到沈山香说:"季大胆,你昨夜到哪去了,害得我俚姐妺三个到处找你?"

    季大胆一听,心花怒放,我这么吃香,昨天晚上一个,今天三个,看来她们抓我来就是为了上床。他拉拉勒得死死的眼罩,装岀一副可怜相说:"我被你们蒙着眼睛,到哪也看不见啊!"

    普大莲:"昨晚,你到哪不知道不要紧,我问你玩得快活不快活呢?"

    季大胆呲牙咧嘴笑,他心想:老子快活,你们上来吧。

    蒋俊英:"我俚带你到外面去,让你见见市面。"

    季大胆听岀是蒋俊英的声音赶紧站起来,请求道:"看在我把你从双人漂筏子上捞起来的份上,你把这蒙驴眼的黑布罩子取下来,中不中?"

    蒋俊英仍然平和地说:"中,沒问题,到了目的地我俚跟你玩的辰光再拿掉。"她向姐妺俩打个媚眼,嬉皮笑脸说:"不取掉眼罩玩不痛快,你说是不是啊?"

    季大胆听出口气不对,吃不准了,站着不动。普大莲拔岀盒子枪顶在他后腰上,喝令:"走!"接着,季大胆感到被人牵着走,下山,上船,上山,停下,总共约莫二个时辰。这时,有人给他上了脚镣,铁链子"哗啦哗啦"响。他想不会是上床玩了,那么,她们要干什么呢?

    他的蒙眼罩被取下了,亮光使他一阵晕眩,他赶紧捂住眼睛。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外界強烈的太阳光后,他看见是置身在山谷里,站在土坡沿上。前面三十多米处,站着沈山香、蒋俊英与普大莲,人人拎着枪,沈山香是两手拎着双枪,普大莲撑开腿一双大脚站在一块靑石上,蒋俊英脸色平静,并没有恶狠狠的表情,她在跟沈山香说着什么。季大胆想,他原来的想法很可笑,这三个女人并不是要跟他上床,而是要枪决他。嗨,完了,他的腿开始发抖。

    这时,有人给他头顶上戴一摞草帽,关照他不要乱动,站着。站在他正对面的沈山香发话了:"季大胆,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俚的活靶子,打不死算你命大,打死了你也不要到阎老五那里告我俚的状,那是你作悪多端的报应,命该如此!你听到了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沈山香手起枪响,左右开弓,打飞了季大胆头顶上的两顶草帽。

    季大胆的身子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腿像被抽了筋,一节节的矮下去,锉锉地萎缩,跌坐在坡地上。

    "啪,啪,"又是两枪打在他脚趾前,溅了他一身尘土。

    "站起来!你不是叫季大胆吗?你怕什么!"

    乒乒乓乓一阵枪响之后,沈山香吹一吹冒蓝烟的枪口,将两支快慢机插进腰带里。蒋俊英在打掉他一顶草帽后也停止了射击,只有普大莲没有过足瘾,仍在瞄准,开枪。可是,她的枪法很不准,尽打在季大胆身前的坡上,激起一朵朵土尘。

    蒋俊英按一下她的枪管说:"三妺,你不要打了,我就担心你把他打死,那就太便宜这个王八蛋了!"

    普大莲仍在瞄准:"二姐,我想把他裤裆里的两个铃铛打掉!"

    沈山香笑道:"三妺,你对男人的那个恨之入骨,是否是曾被人**过?"

    普大莲摇着头,大嘴一撇:"你说那种事啊?...不过,被不喜欢的男人弄上床跟被人强奸也差不多。"

    "嘻嘻,这么说你很讨厌你家的男人?"

    "那倒不是。"

    "那是别的男人?你可以拒绝嘛。"

    "我又经不住人家诱惑。"

    "嘻嘻,那你还是喜欢男人的那个。"

    她仨边说边笑,来到季大胆面前。沈山香见季大胆萎缩在地上,令人用冷水浇其头。

    季大胆甦醒过来,叹了口气。普大莲用枪梢拨拨他,说道:"你不是叫什么季大胆吗,怎的这么不经吓啊?"

    季大胆还没有完全淸醒过来,黑脸上的两只爆花眼睛白膯白瞪,胆怯而呆滞。

    蒋俊英鄙恞地瞅了他一眼:"这种靑皮地痞一离开他的那帮兄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是臭水一杯,烂木头一块。大姐,你说该怎么办?"

    沈山香:"照当家的规矩办,先当活靶子练枪,再交给老医生动手术,然后,送给后勤队服役,或者送给当家的当阉奴。"

    她们令人把季大胆押送给何仙姑,何仙姑见其强壮,十分欢喜。后来,他被老医生骟了后留在后勤队种菜。不久,何仙姑见其忠心,便调他在身边做阉奴。再后来,季大胆与大疤胖、刀疤脸等人成为虎头山五大阉贼之一,那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表。

    这天,沈山香三姐妺打靶后,应蒲天蕙之邀来渡口酒楼相聚。这些天来,徐五虎虽写了三封要其父亲徐山云还蒲天蕙欠款的信,徐山云跟中间人也点头答应,可是,只听楼板响,不见人下来,他就是没有将钱款送到。这使沈山香又恨又急,她想快点了结这桩公案,好为姐妹们去报仇或去寻求失散的情人。当她仨快走到渡口酒楼拴马桩边上时,大疤胖从码头上飞奔而来,到了她仨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告沈队长,蒋队长,当家的要普大莲赶快到大殿去!"

    "什么事,这么急?"蒋俊英问。

    沈山香抿嘴一笑:"还有什么好事,无非三妹还有功课没完成。"她见大疤胖不住点头,接着说道:"当家的要正式收三妹入伙,三妹总得讲讲她被双人漂的来龙去脉,讲那鲜鲜艳艳的故亊才行呢?"

    普大莲一听火冒三丈,大脚一跺道:"真不要脸,叫人家讲那种事,揭伤疤,哼!"

    蒋俊英晓得她要骂岀难听的话来,她怕她惹禍,便急忙阻止,对大疤胖说:"你刚才听到什么了?什么也听到是不是?"大疤胖是个半阉人,被她们当活靶子练过枪,见到她们就有三分怕,便立刻点头哈腰。然后,蒋俊英严厉地警告他:"呣,你要多嘴多舌,小心割了你的舌头!"接着她又对普大莲柔和地一笑:"三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忍着点吧!"

    "我忍甚,贡献的礼物像头牛,咋夜够她快活的。大姐,你说话呀!"

    沈山香豪爽的脾性平时对啥也不能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人对事一个"义"字当先,这是她祖祖辈辈几代猎户的传统。但是,她与蒋俊英结识以来,她觉得蒋俊英对她讲的蒋家祖传"忍"字处世经验,值得借鉴。成大亊者应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能藏别人不能藏的心思,在这充满险恶又瞬息万变的江湖上,这种经验很有用场.像普大莲这样莾撞的大炮筒子,跟她的爽直脾性一样,迟早会惹岀事来的。想到这里.她劝大莲:"三妹,我陪你去,回忆回忆受苦受难的双人漂,对你也许会有好处."

    "你的故亊我还没听过呢,为啥叫我先讲?"普大莲真是没下巴,大炮筒子。

    沈山香不同她计较,笑道:"你也不是讲给我听,是讲给当家的听的..."

    普大莲截住她的话:"听过你的故亊,我才能学会怎么跟当家的讲,不然,你们把小包袱还我,我走人!"

    蒋俊英见普大莲倔脾气上来了,与沈山香相视一笑,说:"我替大姐答应下来了,现在大家吃饭去。"她又对大疤胖说:"你回去报告当家的,我俚吃过饭就去大殿。"她见大疤胖点头要走,赏给他二块大洋,说是给他买酒吃,大疤胖千谢万谢,本想离去,但见沈山香瞪眼,立即垂手站住等她发活。

    沈山香把蒋俊英拉到一边说,对这种阉人客气什么,没必要。俊英说对这种小人要又打又拉,分化瓦解,我俚光拿他们练枪不行,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俚要用两手对付他们。山香一想也对,二妹到底读过几年书,有心眼儿,对阉人要用点心思。于是,她对大疤胖喝令道:"还不快滚,站这干吗?"

    打发走大疤胖,她仨绕过拴马石,进了酒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