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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一把火,烧了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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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问与红叶赶到白鹿洞书院时,那队提前到达的不良人却已经离开了。

    另有人在等着他们。

    那是个中年男子,穿一身卦衫,尽管站在南方暖洋洋的阳光里,仍系牢最上面的那只纽扣,面色漠然,看起来严肃古板,给人难以交流的感觉。

    看到两人到来,他咧了咧嘴,挤出一抹笑容,走上前行礼,道:“何公子,红叶小姐,好久不见。”

    何问微怔,笑着还礼。

    红叶也抿嘴轻笑。

    他们自然认识对方。

    因为这个中年男子系清河人氏,且在清河城颇有几分名气,早在两人几岁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姓名。

    张启檀。

    曾任清河天机阁总管,长达十六年。

    只不过在去年年节,张启檀纵容诸葛远违反了阁里的规矩后,便被革除职务,调回了金陵天机总阁。

    直到今天,他都没能重新任职。

    听起来像是极严重的惩处。

    但事实上,张启檀调回金陵后,一边帮助诸葛远将紫竹林铺向全天下,另一边跟随在诸葛贤身侧,学习如何掌控整个天机阁。

    诸葛贤在把他当作副阁主培养。

    而他会是诸葛远的副手。

    “张总管,好久不见。”

    何问对他说道。

    张启檀笑了一声,没有寒暄的想法,取出准备好的卷宗递了过去,开门见山道:“书院提供的所有消息,都在这里面。”

    何问与红叶凑在一起翻看。

    看完后,两人没有像之前那样去讨论和分析,而是看着张启檀,笑着说道:“既然张总管在这里,想必就不用我们费心了吧?”

    何问说得理所当然。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论对情报的分析和统筹能力,包括不良人在内,天底下没有谁比天机阁更强,而张启檀的能力,在目前的整个天机阁内,都能排进前十。

    既然他提前出现在书院,那么一定整理好了所有事情。

    张启檀愣了下,说道:“也好。”

    他把卷宗收了起来,直截了当地给出结论,说道:“如果少阁主的猜想没错,确实有‘死人复生’,闫秉是唯一的可能。”

    “原因呢?”何问道。

    “十三年前,天牢忽生大火,本就判了死刑的闫秉葬身火海,后来宣旨,把他的骨灰葬在北陵,此案就此揭过。”

    张启檀话音一顿,缓缓开口道:“十三年来,从未有人追究。”

    何问与红叶对视一眼,他们在史书里看过这段记载,但毕竟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不清楚其中详情。

    此时听到张启檀的提醒,两人才察觉到疑点。

    十几个重犯在火海里化为灰烬,为何这么多年无人追究?如果都是普通犯人倒也罢了,其中可是有着一品修为的闫秉,哪里会轻易的死在一场大火里?

    张启檀看出两人的疑惑,解释道:“因为闫秉是书院出身,加上官至礼部尚书,他在朝中有许多盟友,朝臣们自然不想当恶人。”

    张启檀继续说道:“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在于魏王殿下。”

    何问说道:“李修曌?”

    张启檀点了点头:“闫秉熟于经义,曾是魏王殿下的老师。恩师犯下重罪,又在牢里被大火烧得死无全尸,魏王上书求情,恳请完结此案,让恩师九泉下得以安息。”

    听到这话,何问忍不住摇头感慨。

    “天大地大,死者为大。”

    这些天里,他从书院的儒生们口中,不止一次听到这八个字。

    啧啧,果然是好道理。

    红叶想起另外一件事,看着张启檀问道:“天牢重地,怎么会起一场大火?”

    史书记载里,涉及那场天牢忽然烧起的大火,寥寥几句话带过。究其原因,就像前段时间的雷劈朱雀门一样,只归为了“意外”两字。

    张启檀幽幽道:“那场大火的原因,天机阁也不清楚,或许真的是意外。”

    “或许?”何问微微挑眉。

    “闫秉下狱不久,陛下便查得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山河印。”

    张启檀说道:“有人上书,山河印在兰若寺法显手中,山河印与定山河关系莫深,陛下心志又高,当然想从山河印入手,以期望掌握定山河,于是便亲自去兰若寺拜访。”

    何问若有所思。

    那一次,李彻并没有拿到山河印,却拿到了法显前辈的友谊。

    也是从那一年起,每到春节,就会有数件特制锦衣从皇宫出发,一路送往兰若寺。

    表面看起来,李彻的离开和天牢失火没有任何关联。

    但事情往往禁不起推敲。

    何问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皱着眉头说道:“陛下离京,魏王监国。”

    “对。”

    张启檀赞许点头:“陛下离开后,奉旨监国的便是魏王殿下,而天牢那场大火,恰好在陛下返回的半个月前,也是魏王对朝堂掌控最深的时候。”

    红叶问道:“如果真是这样,就算别人不提,陛下也该有所察觉的,不是么?”

    张启檀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晃了晃。

    “非也。”

    他说道:“陛下就算有所察觉,也会给最喜爱的大皇子留个台阶。”

    红叶不能理解:“火烧天牢这么重的罪名,就因为给喜爱的皇子留台阶?”

    何问与她看法相同,也说道:“陛下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张启檀笑了笑,说道:“火烧天牢的罪名确实很大,但正因为罪名太大,这事才显得麻烦。如果陛下派人彻查,只会出现两种结果:第一,魏王无罪,此事就会成为梗在父子间的一根刺;反之,魏王有罪,那么父子决裂,朝局动荡,刚刚监完国的大皇子,也会变成一个笑话。”

    “你让陛下如何抉择?”

    张启檀反问二人。

    何问与红叶默不作声。

    “不同的问题,发生在不同的时间,便会有不同的答案。而在那个时间点,什么都不追究,便是最合适的结果。”

    张启檀叹了一声,感叹道:“一个人,在所有人面前消失,三年便可以当做死了,闫秉消失十三年,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当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何问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回京后,我会让人关注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