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折剑长歌 > 033 聆韵

033 聆韵

作者:阿飞很爱吃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暮淮王府。

    藏妃殿。

    金陵为都时,此殿是妃嫔的居所,即便岁月在其间刻下了痕迹,却难掩昔日的纸醉金迷。

    苏楠笙换上了一袭素衣,坐在妆台前,即便是浓妆艳抹,却也掩盖不住原本苍白的脸色。

    卢夕捧着托盘站在一旁,“姑奶奶,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雪月楼都因你的婚事歇业,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面对卢夕的循循之语,苏楠笙不为所动。

    卢夕见苏楠笙面色低沉,眉头也不自觉皱紧了,“怎了?还是不舒服吗?看来那道士留下来的药方虽好,可终究不是一剂良药啊。”

    苏楠笙明眸恍惚了一下,“他说我这个伤本就是不治之疾,开出的药方,也是只能暂缓病情而已。”

    “嚯,嘴巴不缝着了?就知道你容不得他在别人眼里有一点沙子。”卢夕笑了。

    苏楠笙苦笑着摇了摇头,“让妈妈见笑了。”

    卢夕问道:“你对他很失望?”

    苏楠笙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望向了窗外。

    雨后的金陵很静,静到围流皇城的秦淮河如镜般平滑,没有任何波纹。河面正倒映着几颗星星。

    苏楠笙喃喃道:“燕子。”

    “什么?”卢妈妈疑惑地看向苏楠笙。

    “燕子的声音,它在飞,它想归巢。”苏楠笙闭目聆听。

    “归巢?”卢夕惑道。

    “是的。但是它已找不到归巢的路了,回不了家,就只能在秦淮河上盘旋。”苏楠笙再度睁开了眼眸,缓缓抬起了右手。

    正在卢妈妈一头雾水间,一道黑影从窗外掠入了屋内。再定睛细看,苏楠笙右手勾起的食指上站着一只凹尾短喙的小燕子。

    卢妈妈看着扑腾着翅膀的小燕子,满脸惊讶。

    苏楠笙轻抚燕翎,黯然道:“以前常说,旧时堂前燕,飞入百姓家。可如今,这硕大的金陵城也将要没有燕子的容身之所了,亦或是说,它识得归路,可归路的尽头,已经不识得它。”

    一边说着,苏楠笙一边为燕子揭去身上已凝涸的融泥。

    “没办法,毕竟暮淮王大婚。一个王侯的婚事定是要搞得隆重壮大,故有些碍事的东西必然要被拆掉,修以婚饰。”卢妈妈无奈地看着外边的一片火红。

    话间,卢妈妈看着苏楠笙优雅从容的样子,蓦然想起来,苏楠笙总是能察觉到在常人眼里微不可查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总是能够轻易俘获那些前来听曲的人的芳心。

    “你莫非会读心术不成?”卢妈妈扬声一笑,说出了心声。

    “并非读心,而是聆韵。”苏楠笙将燕子放在一旁的挂栏上,而自己也开始用丝棉布帛做着燕巢:“我自小就在南方的一个小村庄里长大,那里很美,有山川河流鸟兽草木,我从小就开始随阿爹接触自然万物。我能听见其中春花初绽和冬雪消融的声音,我能分辨出喧嚣蝉鸣每丝含义的差别。万物皆有灵,只需细细观察,轻轻聆听,一切众生皆无所遁形。”

    卢夕问道:“所以你就不会能分辨出哪些爷对你是真心爱慕,哪些爷对你是心存歹念?”

    苏楠笙叹息一声,“诺言轻许,人心难测。一个人对你真心与否,眼神是藏不住的。”

    “要是我们这些伎女们都能有你这般本领,半夜里的雪月楼,也就不会传出啼哭声了。”卢夕坦然道:“放眼整个金陵城的名伶,卖艺不卖身,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不。”苏楠笙笑了笑,看向桌上静置的云纹软剑,“这没什么好羡慕的,我看得清周围来往的人,看得清世间一切生灵,可从始至终,我却从未曾看清过自己……”

    笑容中有着苦涩,有着无奈,有着痛苦,但更多的,是自嘲。

    卢夕看了苏楠笙一眼,随后也看向了桌上的软剑,“你很迷茫,还是很犹豫?”

    苏楠笙惊疑道:“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有时候,当局者也会因清而迷。你之所以看不清自己,那是因为你已经看清了,但是你不知道如何去做。”卢夕顿了顿,“昨日,你与他应该相见了吧。”

    苏楠笙怔了怔,想起了卢夕昨日亲手为她调制出来的檀香,而那人也恰好于昨日归来。

    莫非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苏楠笙低沉道:“相见了又能如何,我也将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我明白,那一日言小公子给你的婚帖,我也看过了。字迹确实与五年前如出一辙。”卢夕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旧帖,“对于她的死,你心中有愧,所以,我擅自帮你答应了暮淮王的求婚,你也没有多言,对吗。”

    苏楠笙看向了桌上,那熟悉的纤秀字迹映入了眼前,内容是自己与慕容皓月的婚约,而落款处,则是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言己微。

    看到这个名字,苏楠笙眼中闪过了痛苦。

    卢夕幽幽道:“对于她,你心中有愧。”

    苏楠笙抹着眼泪,“她是因我而死……”

    “你啊,就是把很多事都看得太重了,就算这件事与你只是藕断丝连的关系。”卢夕收起了旧帖,“你五年前送他离开金陵,不知去向,武当借此来金陵城声讨说法,以致言家几乎满门被灭,你就觉得这些事就与你有关,才没有立即回绝暮淮王当时的求婚,是么?”

    苏楠笙微微点头,哽咽着,“我对不起小微。”

    卢夕没有劝慰,而是说道:“既然你非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只是,你真的欠她什么吗?别忘记五年前,是谁奋不顾身替她挨下了一掌,落得如今这难以根除的伤痛?”

    苏楠笙瞳孔微缩,胸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其实啊,你自己也明白,你本就不欠她什么的,而是你没有看清自己,而是一直在怀疑,怀疑那个人为何会失约了五次,在失约了第五次后姗姗来迟,怀疑自己在纠葛面前,能否将恩怨分明?”

    苏楠笙犹豫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卢妈妈笑了笑,没有直接给她答案:“既然这样,就去聆听一下自己心中的‘韵’吧。”

    苏楠笙却头也不抬,仍在那制着燕巢。

    片刻后,一只精巧的燕巢已经制成。苏楠笙将那只燕子引入了巢中,搬过一张凳子,将燕巢挂在窗的屋檐下。她聆听着燕子喜悦的叫声,望向了秦淮河面。

    忽然,一道悠扬动听的旋律轻轻扬起,宛如一个远行的游子割舍不下心中的思念。

    苏楠笙浅唱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卢夕一脸欣慰地看着苏楠笙,闭着眼,仿佛要在这歌声中沉醉去了。

    苏楠笙像是想通了什么,扭头看向卢妈妈,如同当年少女一样,俏皮地笑了:“好,我明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