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便宜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目送着两个妃妾手拉着手退出了屋子,太子妃好半天都没有话,太孙妃思忖了片刻,便起身给太子妃斟茶。

    “真是为难的话,还是算了吧。”她轻声细语地,“太孙怕也就是随口问一句,咱们在内宫的为难,他心里有数儿的。仙仙这样,静养几日怕也就好了,犯不着还要兴师动众地去请御医,给那边借题发挥的机会。”

    何仙仙身份低微,虽是太孙的妃妾,但等级不高,也就比一般的宫人高上那么一,勉强算个主子。这生得又不是什么大病,伤寒发烧而已,满打满算,出去养病连一个月都没有,这就要请御医了,且不皇爷,就是宫里的高位妃嫔,知道了怕也不会有多高兴。多年媳妇熬成婆嘛,在内宫里,品级不就是这些特权组成的?连个太孙昭仪都能请御医就请御医了,她们这些妃嫔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站出来和太孙妃、太子妃拌嘴吵架,指责她们不能御下、过分奢侈的事情也肯定不会发生。明火执仗,在宫里是最不必害怕的事儿了,事情闹出来就肯定会有个结果。不论是皇爷还是张贵妃,都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事来指责两宫。若是太子才人那还罢了,皇爷对太孙的疼爱,一直是不逊色于对汉王的喜爱的。

    太子妃和太孙妃更忌讳的,还是失了‘民心’。刘婕妤这样的人,一个两个还动摇不了大局,若是年轻的得宠妃嫔,有意无意地给皇爷吹些枕头风,天长日久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不准就再闹起什么风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种事虽然,但就是因为,才要防微杜渐,不给汉王那边一可乘之机。

    太孙妃会出这一番话来,足见是对于太子妃的忌讳有很深的了解,这使得她多少有几分宽慰,同太孙妃话的语气,也就更和气了。“要真就是这么一件事那也罢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就是前几天,刘婕妤身上不大好,想请太医来扶脉,却被尚宫局给打了回来,是她品级还不到那份上呢。皇爷知道了,也没什么。”

    太孙宫里,孙玉女就享受太医扶脉待遇,刘婕妤品级再怎么低,也比孙玉女高吧。这摆明了是张贵妃对刘婕妤不满,借尚宫局在收拾她。这种时候,给何仙仙请太医那就有不合适了。起码来,也得先通过张贵妃娘娘,不然,恐怕会招惹娘娘的不快。

    太孙妃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太孙应该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都病了这么几天了,怎么忽然问起来?”太子妃叹了口气,“这孩子,嘴上不,心里还是很介意贵妃娘娘生日那天的事。毕竟年纪,皇爷又宠着他,别看面上不露声色的,心里其实傲气着呢。对景就要给刘婕妤难堪……”

    太孙给太子妃出难题,太孙妃也不好什么,只能保持沉默。太子妃略带苦涩地叹了一口气,又,“总归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他,不能照拂他也就罢了。还要他反过来照拂,受了气往心里藏不,平日里也要心翼翼,走一看三……这件事,既然大郎是这个意思,那就凭他去办吧。正好我明日要进内宫,先问过张娘娘,若是娘娘首肯,你便和尚宫局的人打招呼也好。”

    太孙妃自无二话,见太子妃眉间有些郁郁不乐,便措辞安慰道,“大哥心慈,和仙仙也是处得很好的。也许就是不忍得她久病不愈还不好请太医开药,并没想那样多,您也别太往心里去。大哥绝不会有埋怨您的意思……”

    “他是不埋怨,可我这做娘的心里也是自愧。”太子妃叹了口气,又摇头道,“都是不了。你得也对,这病不治,落下了病根也是不好。始终人命关天,为了仙仙的身体,多事都要多事一回了。”

    这件事便算是定了下来,太子妃亦不再多谈,反而转问道,“听,前几日太孙婕妤在太孙那里消磨了一夜?”

    太孙妃不禁绽出笑,“是,大郎硬把她给留了一整晚,这丫头很是惶恐,私底下还和我请了罪。我这有什么,你能把大郎伺候好了,我只有高兴的。男人们在外头成日辛苦,能在内宫里寻得开心,不论是谁那都是极为可喜的,就是一只猫儿狗儿,能让大郎喜欢,我都要另眼相待呢。更何况她也是上谱的婕妤,在我们太孙宫里,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太子妃听了这样的话,如何不欣慰?“你能这样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瞧你,这一阵子累得,脸色都没前几个月好了。仙仙那边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

    徐循一句话就算是表过了关心,可太孙妃这里,她三不五时总要遣人过去问问情况,到医婆那里查看脉案,跟进何仙仙的病情。反正身为主母,在享受了权利的同时,也有这么多义务要尽。太孙妃叹了口气,道,“确实是不太好,烧一直退不下去,您也知道,宫里医婆就是这么三板斧,太孙让请御医,也是好的。不然,恐怕病真要耽搁大了。”

    两人了几句话,太子妃便打发太孙妃去花园里玩乐,“你也难得松散松散,今日天气没那样热,去打个秋千也好。”

    送走了太子妃,她自己在榻上盘腿打坐,才出了一回神,便听得帘子轻响,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一路进来。眼抬起来时,太孙嫔已经在她跟前,给她请安了。

    “怎么。”太子妃就笑着,“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进来,你婕妤妹妹呢?”

    “和她们去后头荡秋千了。”孙玉女,她犹豫了一下,便慢慢地在脚凳上坐了下来,伏在太子妃膝盖上,软声,“娘——”

    她自被收入宫闱教养,又是彭城夫人自己看上的外孙媳妇,同太子妃的关系自然密切。从在太子妃跟前长大,有时私底下也不那么讲究,叫太子妃一声娘,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这么一叫,当然已经是不得体了,但太子妃被她这么一声,心都软下来,也不好再去责怪孙玉女了,她轻轻地抚了抚太孙嫔的头发,和声道,“怎么,大郎宠爱别的妃妾,心里不大好受了吧。”

    太孙嫔扭动了一下,把脸藏在太子妃腿里,好半晌,才轻轻地了头,梦呓一样地,“心里发慌、发虚,有踩不到底……”

    虽和太孙有十年的情分,但一个何仙仙,才病了几天,太孙就亲自发话,让给她请太医,还有一个徐循,年纪虽,犯了太孙的忌讳,运气却好,现在有了脸面不,第二回侍寝,就在太孙那里过了夜……

    太子妃叹了口气,她温存地捏了捏太孙嫔的脖颈,像是在安抚一头不安的猫儿,“你担心什么,内宫中,总是雨露均沾,谁也不能想着独宠的事。大郎疼她们,难道就不疼你了?就算没了大郎,也还有我呢,怎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孙玉女便感激地抬起头来,眼神盈盈,低声道,“还是娘疼我……”

    “怎么样,这一阵子,在太孙宫那边过得还成吧?”太子妃宠爱地一笑,把孙玉女拉到了自己身边,让她挨着自己坐。“姐姐妹妹的,有谁给你气受不?”

    何仙仙出去了,那剩下的也就是太孙妃和徐循,孙玉女摇了摇头,“太孙妃慈善大度,待我细致入微,我们和姐妹一样的,再没有什么龃龉。”

    其实,太孙妃和太孙之间的感情,也只能是平平,现在她论侍寝次数当然是头一份,但要破了,这也就是因为她的嫡妻身份,本朝对嫡长子一直都是十分看重的,太孙又不傻,也不任性,再怎么样,肯定也得把嫡长子弄出来了,再想别的。真要起来,相应最特殊、最受宠的,也就只有徐循了。

    “至于循嘛。”太孙嫔想了想,“白兔似的,憨憨傻傻,可爱得很,别大郎了,连我都欢喜她。”

    太子妃不禁一笑,“哦?真是这么可爱?”

    “是可爱得很。”太孙嫔也笑了,“只是还比不上我可爱。”

    太子妃了太孙嫔的额头,“你呀!”

    她想了想,又宽慰太孙嫔道,“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你知道大郎性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会和你商量的。虽昭仪、婕妤都是好姑娘,可一下越过你去,那也是没有的事。这么宠她,何尝又不是另有因由呢?”

    太孙嫔的眼睛,就像是两眼井,清亮亮波光粼粼,她轻轻地,“我知道,其实脑子里什么都明白,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她又伏到太子妃身上,在太子妃怀里腻了一会儿,肩头就抽了起来,太子妃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地拍着太孙嫔的肩头,温声道,“好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太孙嫔渐渐地止住了抽泣,她抹着眼睛直起身来,勉强一笑。“嗯,哭一会儿,心里好受多了——我这就回去了,躲出来太久,惹人闲话……”

    太子妃也不多留,等太孙嫔去了,她又请张才人过来话——这一阵子,张才人、李才人,经常都带着徐循,和她慢慢地些宫里的事儿。

    张才人对徐循的评价也不低,“是个可人疼的姑娘,虽实在,但却很灵醒,不是那种迷迷噔噔、漫不经心的人。”

    能通过选秀的,资质都不会太差,太子妃了头,“明日就算了,再下回,咱们进宫给娘娘请安的时候,就把她也给带上吧。”

    张才人笑了,“其实明日也行,您也知道,桃色消息,一直都传得很快的。现在内宫里,肯定已经是出了新闻了。该知道的人,只怕全都知道啦。”

    太子妃白了张才人一眼,旋即也掌不住,她笑了起来,“还是缓缓吧,这会就把她带进去,那我们也太沉不住气了。”

    #

    这些台面下的风风雨雨,徐循根本是一无所知,她还是如常到太子宫中请安,和两位才人些宫里的规矩和讲究,再宫里的故事、趣事。这么着过了几天,她听太医去了何仙仙住的西六宫,又过了几天,听何仙仙得的压根就不是风寒感冒,而是她也听不懂的什么病。

    再过了几天,何仙仙就搬回了太孙宫。

    连日的病痛,使得她清减了一些,神色也宁静了许多,从前的那些活泼劲儿,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徐循去探望她的时候,她正和太孙嫔话,声音虽虚,但精神还好。

    三个姑娘了几句话,何仙仙对生病的日子明显就不想多谈,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呵欠,太孙嫔坐了坐也就站起来走了。徐循也要回去时,何仙仙又给她使眼色,她便慢了一步,搭讪着留在了何仙仙床边,同她笑着,“自从你走了,花园里的旱莲花都开啦——”

    话没完,何仙仙就握住她的手,半抬起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循,我嘴笨,不出什么好话来。这件事,让我看清好多,别的我也不了……以后,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徐循很吃惊,又不好多什么——何仙仙床边就站着有人呢,她口吃了一会,只好期期艾艾地,“哎,你别担心啦,大哥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你好好养病是正经……”

    何仙仙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我就是白问问……你去吧,等我能出门了,再来找你话。”

    徐循就这样纳闷地回了屋子,想了半天,才和钱嬷嬷倾吐自己的疑问,“这事,怎么就叫她给知道了呢?难道私底下,已经传开了?”

    才一问出口,见钱嬷嬷的表情,她也明白了过来。徐循心里有不舒服,可又不知该什么好,拧着眉头没有话。钱嬷嬷倒是很淡然,她,“贵人,您心好那是好事,可帮人您得见情啊……这件事,就得这么办才好。这里头的道理,您以后会明白的。”

    徐循想要反驳钱嬷嬷,可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想来想去,也只好捏着鼻子,把这个人情给认了下来:暗地里,她觉得太孙倒是有冤,这件事分明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可听何仙仙的意思,她是只谢自己,对太孙反而平平了。

    要不徐循运气好呢?这回,虽然所有人好像都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的确是又占了一回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