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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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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将见到何为真正的力量,”记忆里的那个男人这么说着将某种怪异的魔力注入了他的身体里,紧接着就在下一刻,他浑身的皮肤上涌现出数不尽的白色鸽羽,少年抬起头看着此时已经足以被称作怪物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任何恐慌或者畏惧,而是慢慢的好奇以及......向往。

    “这就是,这就是人类所无法到达的极限?”少年这么说着居然开始主动朝男人靠了过去,灰色的眼瞳里满是痴迷,他忍不住张开口对着男人继续说道,“就是这些,我追求的就是这些!”

    “我了解你,”男人对他轻声说道,“所以你应当成为我,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

    浑身洁白的鸽羽散去,漫天都是白色的影子,少年抬起头看着数以万计的羽海,羽绒触碰到皮肤的地方先是出现一阵阵刺痛,而后是剧烈的灼烧,少年的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痛苦与不愿,他甚至张开口,将半空中的鸽羽直接咽下!

    热流如岩浆般直接涌入口腔,少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不断地发热,血脉滚烫,他的瞳孔猛地缩小而后放大,他紧闭上眼睛,当这双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那双灰色的瞳孔深处,已然涌现出了些许灰白相见的黑。

    “真是不愿意啊,”少年如此开口,声音却沧桑得像个大人,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紧接着某种巨大的意识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开来,少年顿时一个猛子栽倒在了地面上,但与此同时他却忍不住裂开嘴扬起嘴角开心地大笑起来——

    “我成功了,”他不知道是在对着谁拼命地嘶吼,“我成功了!”

    孤零零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回应,就在他在地上躺着感觉地面有些冰凉准备站起身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从砖头的缝隙里涌出来狠狠地揪住他的喉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可是接下来的一切愈发脱离了他的掌控。

    那黑色的手掌刺进他的血光,没入他的喉结,将鲜活的血液捞出,狠狠地洒在地面上。

    少年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不断流逝,他抬起头,眼神凶戾而无能,最终眼角的余光只能洒在一个浑身光明的人影身上。

    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那个人和他对视了一秒,下一刻他摸出手下的权杖,毫不犹豫地朝着少年的大脑砸来!

    ——————

    巴赫猛地掀开被子,从黑暗里迎来自己长梦的结束。

    他大口地喘息,毫无疑问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但那个人拿出权杖朝着他额头捅来时的那股恐怖却依旧缭绕在心头久久不散,巴赫喘着气,从身边的床头桌上拿来一杯隔夜的凉茶,他看向窗外,地平线尽头透露出辉煌而灿烂的光,他忍不住低下头,再度打了个哆嗦。

    黄昏时分。

    距离西泽回来只过了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就已经害怕到这种程度了吗?

    巴赫长出了一口气,梦里的场景依稀历历在目,他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是他进入学院一年以后所发生的事,作为二年级全级中成绩最好的学生,巴赫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些无聊了。

    卓越的天赋,令人瞩目的家世,聪慧的头脑以及一个愿意去为了任何目标而努力的决心。

    这就是巴赫所拥有的一切,他完全可以凭借着这股子天赋在二十岁之前突破大魔法师成为万众瞩目的新星,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无聊。

    就算再怎么努力又能怎么样?

    就算在二十岁之前成为了大魔法师又能怎么样?

    记录已经定死了,所有人的头上都牢牢地锁着一个名叫厄洛丝·迈尔斯的枷锁,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她只需要静静地呆在那里就会让巴赫忍不住急躁,因为厄洛丝已经是身为人类的极限,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也只能沦落到她的之后。

    从小到大巴赫都是被作为万众瞩目的天才接班人而培养,无与伦比的天赋,早熟的头脑以及傲视同龄人的资本使得他拥有了愈发宏大的目标,但是在所有目标之前都牢牢地站着一个人——女皇厄洛丝。

    巴赫渐渐地开始感觉无聊了,建立学生会也只是他消遣娱乐的一种手段,但他没想到就算是这样自己也会玩到腻味,直到二年级的时候,已然成为整个学生中最大霸主的他开始彻底对这所学院失望了。

    他们教不出厄洛丝,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厄洛丝。

    最终在某一天,巴赫选择开始探索整个王都的黑暗面,在那以后,自然而然地,他在一次怪异中遭遇了整个王都里最为怪异的存在——炼金三鬼之一,养鸽人。

    他原本以为养鸽人只有一位,直到开始试着了解以后他才知道其实养鸽人有整整四个,下水道里只是其中一个,而在他面前的这个养鸽人则和他一样,是拥有着独特思维的怪异,一般的神仆在成为神仆之后会自动将邪神视为至高位,对其言听计从,只有少数神仆才会例外,这种神仆拥有着除了邪神以外,和邪神同样重要的执念,比如逃出邪神只为了能夺走初恋女孩的海森,比如离开尼伯龙根只是为了能杀死西泽与薇娅报仇雪恨的微纳德,甚至最近那位已然觉醒的炼金术师头目希恩,他们心中的某种执念不输于邪神的至高意志更加对等,甚至隐约压过一筹。

    所以神仆才会反抗邪神。

    而对于那位养鸽人而言,他所拥有的执念便是这个世界究竟应该如何,已经成为神仆很多年的他开始变得不理解人类,而作为人类中独特异类的巴赫却能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最终在那天夜里,那位养鸽人在询问过巴赫的想法以后,决定将这份神仆的力量转交给他,巴赫也很快表示同意,因为他觉得作为人类厄洛丝已经达到了极限,只有成为神仆之后他才能获得真正的,思维上的自由。

    而在转交仪式结束后,失去了神仆力量加持的男人很快就死去了,临死前的他还在关心巴赫到底能不能掌控这股力量,并得到邪神的认可。

    最终在邪神的一句“真是不愿意”下,巴赫成为了新的神仆得到了男人的所有记忆,并在之后漫长的日子里成为了四位养鸽人之首。

    邪神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活下去】。

    以破坏为伴生品,【活下去】。

    巴赫想到这里忍不住将杯子再度放了回去,拿起镜子,静静地端详玻璃里面的自己。

    “我了解你,所以你应当成为我,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他忍不住低声地说道:“真不知道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令人厌恶。”

    ——————

    雨下得很大。

    西泽站在屋檐下,披着防雨斗篷,静静地看着下城区的街道上在雨里人来人往,马车携着蒸汽的车灯一起在路面上奔驰而过,直到某个瞬间,一个男人打着哈欠从西泽面前经过,寒气静静地在四周扩散开来,西泽身边的一个女孩本来摆弄着手里的泰迪熊,在这道寒气散过以后她发出一声疼痛的哀鸣,手指像是被灼伤了一样发烫,她低下头,却发现原本浑身湿气的泰迪熊表面已然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霜,她的手指黏在霜片上面,发出阵阵痛楚。

    “怎么回事?”她的眼里泛出泪花,想挣脱双手却始终被这种火辣辣的痛感束缚着。

    “安静点,”西泽扭过头,阴沉的眼神里露出细微的不耐,女孩顿时被吓得闭上了嘴,他独自踏进雨里,迈步走向街道的尽头,而当他离开屋檐下的那一刻,女孩发型自己的手指已经和泰迪分开了,她呆呆地看着西泽高大的背影,却始终不能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震耳的撞击声,而后是响亮的爆炸,一阵气浪从身后喷涌而来,掀起她而后的发丝在空中来回飘荡。

    她怯怯地回过头,却发现一枚断裂的头颅正在火海里来回翻滚,横切面平滑明亮,滚烫的鲜血凝固,就像被冰刀切割开来一样。

    那是一个在打哈欠的男人,他直到死都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眼角流出漆黑的血液,可是仔细看去,血液里面又像是混杂了什么东西。

    女孩连忙看向西泽离开的方向,却发现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雨里。

    ——————

    “一名神仆,就这么解决了,”西泽抬起头看着阴郁的天空,心想果然神仆说到底也只是神仆而不是神,只要偷袭得当,该死还是得死。

    提古拉斯本身就是弑神的兵器,在触发之后每一次斩击都会产生奇效,此时用来抹杀神仆倒是有点委屈它了。

    将男人的名字从名单上勾划掉以后,他将白纸递给了马车上面的男人,而后对他说道:“你走吧,我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逛会儿。”

    助手点了点头,对西泽说:“请教皇陛下万分小心,王都里的那些怪物已经注意到您的存在了。”

    西泽摆了摆手,整理了一下斗篷,再度抬腿迈进了雨里。

    男人心说本来今晚厄洛丝陛下对您有所邀约,不过看如今这番架势,恐怕自己就算说了也劝不住这头冲进了羊群的孤狼。

    是的,现在西泽就是一头入了羊群的孤狼。

    他走在路上,从斗篷兜帽下的视线静静地打量路过的每一个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他而言都是挥挥手就能抹杀的存在,就算是高阶大魔法师在拥有提古拉斯的西泽面前也只是一剑下去的问题。

    毕竟很少有人魔法师学习体术。

    就算是学习了体术速度也不可能比西泽更快。

    这不只是狼入羊群。

    这是刽子手携着刑具走进了人堆。

    他抬起兜帽下的眼睛,扫向人群,趁着没有人注意走进了一道小巷,翻开下水道的护栏,顺着水流从天而降,紧接着稳稳地落在了湿滑的地面上。

    很久没有来过了,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讨厌。

    他呼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却觉得要比以前清新了许多。

    首先是要去见那条蛇,很明显它就是当初那条被伦瑟一剑砍翻的倒霉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还活着,但总归来说西泽还是觉得能利用的东西就尽量利用一下,其次是炼金术师们,这么久以来西泽就没有和炼金术师们再碰过面,后者一直都呆在下水道里,而前者则是一直没什么空闲,说真的,西泽感觉自己一直以来都太忙了,整个时间就像是被塞满了一样,一刻也不得停息。

    看完了伦瑟笔记里关于尼伯龙根的后半部分记录,西泽已经对尼伯龙根这种东西有个大概的了解,只是后面更多的偏向于记录,而不是理论以及概述,他需要找到上一半,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去到塞万的下面。

    很累。

    西泽站在雨下的洞里,忽然产生了这种感觉。

    很累,就像一个孩童站在沙漠的尽头,仰望天空,感觉浑身都被解放开来,只是心间的枷锁也愈发沉重。

    他直到现在也没回到历史学院,希望师兄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此时的西泽已经不是之前的西泽了。

    他是被谎言编织而成的个体,明明说过将不再对莎尔说谎,可直到最后莎尔都不知道一切,他也不知道莎尔的一切。

    忽然就觉得自己活得好累,明明成为了人类最高阶位的存在,明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教皇,自己却好像反而更加脆弱了。

    什么都没有活明白。

    “你好,”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西泽静静地将视线挪过去,那个男人穿了一身黑袍,兜帽下的眼里没有一丝丝感情,“我等你很久了。”

    “不,是我等你很久了,”西泽直起了身子说,“我还以为你在这种时候不会出现。”

    “现阶段本来是不可以的,但我开始对你感觉迷茫了,”男人看着他。

    “我却对你越来越清晰了,”西泽说,“从一开始我就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大概是从撕掉父亲亲笔开始,我才真正算是个人。”

    “说的没错,”男人笑了笑,“不愧是你。”

    “那么作为始作俑者的你又为什么敢出现在我面前呢?”西泽对他问道,“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和在白石城里一样把你当令人尊敬的前辈吗?”

    这便是这两个人的第一次正式相遇。

    两头独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