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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们的未来,就此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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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河氤氲弥散不竭,清澈透明的河水里掺杂生长着无数水草,浮萍漂在河面上,大雾愈发浓郁起来,几片鸽羽从尘间坠落,西泽仰起头,刚好看见丝丝晶莹的雪花飘在他眼前的睫毛上。

    他犹豫着向前踏出几步,地面却微微一沉,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西泽低下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河里,浅滩上的湿泥包裹住整个皮靴,他有些吃力地向后退开,直至走到小路上那种强烈的吸附感才终于消失。

    来不及松口气,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不可视物的迷雾中传来

    “西泽殿下!”

    他回过头,却发现那是一个穿着侍女服饰的年轻女孩,她看上去浑身上下都是耗不尽的活力,脸上的微笑阳光到仿佛能将所有阴暗驱散一般。

    “西泽殿下!”她快步跑过来,揽住西泽的胳膊,嘿嘿笑道,“您这下可跑不了了。”

    “什么意思?”西泽一头雾水,他试着从女孩的怀里收回自己的胳膊,可女孩的双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地将他抓着,无论多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别装蒜了,新娘可都等急了!”女孩佯怒道,“都到这时候了,您就别耍小性子了好吗?!”

    “什么新娘?”听到这里西泽彻底懵在了原地,“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茫然地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真是一套白色的华丽礼装,镂空的布纹缝制在衣领两边,黄金的丝线勾勒在袖管角落,刚刚还满是泥泞的长靴在这一刻却忽然变成了擦得发亮的黑色皮鞋。

    忽然有什么记忆强行涌了进来,他痛得一下子捂住了脑袋,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一时间西泽完全接受不了,甚至难以梳理开来,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他试着挑出一根线头,却发现那线团间早已没有了头尾的说法。

    “走吧殿下!”女孩笑着说,“虽然一起从小长到大,不过就算是我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作为伴娘,看着你走进教堂和另一个女孩结为夫妻啊。”

    “一起,从小长到大?”西泽扭过头,不解地问,“你是谁?”

    “我是……”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在迷雾中散开,晶蓝色的眸子如水晶般璀璨,白色的长裙边沿似乎燃起了淡泊的焰火,她松开紧紧抱着西泽的那只手,下一刻整个人都向后倒去,深深地沉进了雾里。

    西泽呆呆地看着她倒下,有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阵苍白的悸动,随着女孩的身子越来越远,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错杂黑白的画面在脑海内闪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直至女孩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看着那双晶蓝色眸子在迷雾里渐渐黯淡宛如风中明灭的残烛,终于,心悸化为剧烈的阵痛,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记忆,本能促使他尖啸着朝女孩伸出手,整个身子猛烈地向前扑去!

    一片烟尘,他自这般深沉的大雾中抬起头来,一阵震耳的喝彩声却凭空响起。

    “是新郎!”

    “殿下!殿下终于来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迟到的!他可是伦瑟的儿子!”

    “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大喜日子扯上伦瑟先王,你可真是……”

    “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杀了我!!”

    西泽茫然地看向四周,黑漆漆的人群,他几乎看不到任何一张人的脸庞,他转身,视线快速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却发现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全是一块块深邃的黑斑。

    “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西泽将视线挪过去,那是不远处彩绘琉璃画之下一身白袍的老人,他手里托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见西泽之后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恭喜你,西泽。”

    “神父……”西泽喃喃地望着这位老人,“你怎么会……”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诺尔斯神父对他指了指自己身后蒙在白色面纱里的女子,“开心点,别和以前似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切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西泽看着地面红底金边的长毯,忍不住问道:“什么结束了?你在说什么?”

    “已经全都结束了,小西泽,漫长的等待,如虫豸般在王都蜗居的岁月,从现在起一切都将改变,”神父拍了拍自己身上坠下的丝丝尘埃,光芒透过彩绘的琉璃分成无数好看的颜色洒在神父和新娘的身上,他对着西泽遥遥伸出手,举起手中象征着婚姻缔结的棕皮神圣之书,“来吧,不对,如今我应该叫你西泽冕下。”

    他感慨道:“如今你是我的上司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西泽不解地向前迈出步子,第一步,他感觉到空间一阵震荡,一些人脸上的黑斑被剥离开来,他看向那些人,其中露出的居然有张熟悉的脸拉阔尔,这个之前一直对莎尔抱有非分之想的男孩此刻拘谨地缩在人堆里,似乎是在害羞。

    其他人全是陌生的脸。

    第二步,又是一阵震荡,又是被剥离开来的黑斑,西泽睁大了眼睛,因为这次出现的人脸居然出现了灰叶还有古拉克,灰叶搂着古拉克的脖子哈哈大笑,朝着西泽疯狂地丢出鲜花,古拉克则满脸苦不堪言,但在看到西泽的视线之后还是满脸谄媚起来。

    第三步,维什少爷,纳拓老爷,韦尔。

    西泽看见韦尔下意识地想要跑过去问他那块怀表哪里来的,但后者只是在满脸堆笑地躲闪视线,西泽只得将心思收敛下来,继续朝着神父走去。

    第四步,希欧牧德,金伯,老板。

    老师温和地笑着,可目光里再也没有了对学生独有的慈祥。

    第五步,言氏,弥修,芙蕾米娅。

    这个活泼的东方使者一如既往,在他的身边,那担当着护卫的小姑娘依旧阴暗。

    维尔逊,萝尔,安蕾……

    这个身着骑士重铠的姑娘即使是在今天也没有脱下那身装束,甚至还拉下了铁质的面罩,西泽只能从胸口处的德赛尔家家徽去辨认。

    渐渐的,随着西泽的步子缓缓迈出,雷蒙院长,凯特小姐,丁莱教授,瓦尼尔教授,古德学长,薇娅学姐,巴赫会长,莱斯学长,罗伊学长,罗德老师,黑袍使者,蓝发少女,厄洛丝女皇……数不清的熟悉脸庞在黑斑剥离之后便展现在了西泽的视野里。

    可西泽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他低着头走在红毯上,就像垂头丧气的一条败狗。

    到底少了什么?

    在无数熟悉的脸里也有那么几张不太让人喜欢的家伙,微纳德一边啃食着木瓜一边大喊西泽的名字,恶婆莉贝尔用自己唯一能动的胳膊疯狂地朝着西泽挥动,少了一条腿和两只手掌的男人……这位自然是海森,他正兴奋地用最后一只眼睛盯着西泽。

    不是这些家伙。

    西泽心想。

    不是这些家伙。

    心悸的感觉再度浮现出来,就像绞痛一般,他咬着牙,可那又像一阵难以脱离的瘙痒,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中解脱出来。

    应该是,应该是更加重要的一个人……

    卫斯理老爷和凡尔纳小姐默默地站在一旁,为他撒下鲜花和香水。

    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他们这次似乎都在真心为西泽感到开心。

    不知何时,西泽终于走到了琉璃彩画之下,他仰着头,看向巨大的彩色玻璃画像,诺尔斯神父本来兴致满满,但在看到西泽的表情之后他瞬间拉下了脸:“西泽,你是怎么回事?”

    “诶?”西泽被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他伸出手,轻轻抚向脸颊两侧,身后将手掌伸到自己面前,那上面是清澈的水滴。

    他垂下头,看着又一滴水坠在了自己指尖。

    “我为什么……我为什么在哭……”西泽连忙慌张地抹起了眼睛,洁白的袖管上都被浸湿,泛出阵阵深色的斑点,“我,对不起,对不起神父,我……我……”

    他哭着说:“我好像把一个很重要的人丢了。”

    神父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合上手里的书,微微笑道:“我还以为你在搞什么名堂,原来是这样。”

    他让出身子,让新娘正对着西泽:“重要的人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西泽呆呆地望着被白色面纱挡住脸庞的女孩,那面纱之下似乎传来了几声低微的笑。

    白雾渗进琉璃,像缓慢的瀑布一样从天端流下,就连神父都被渐渐掩埋,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新郎新娘两个人。

    西泽抹着眼泪,问:“是你吗?”

    他说:“我想不起来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我想不起来了,她的名字,她的模样,她的一切……”

    新娘默默点了点头。

    西泽明白了,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满怀深情地将双手放在了女孩的面纱上。

    他轻轻地将其掀开。

    可暴露在目光下的并不是他所想要看见的那个女孩。

    面纱下的女孩有着一头修长柔顺的酒色头发,她的眼睛十分奇怪,墨绿色的瞳孔深处不是和常人一般的圆环,而是一个细微的十字,就像绞刑架一样。

    “接吻吧,西泽,”诺尔斯神父的声音回荡在西泽的耳畔,他沉声地说,“这便是你的妻子。”

    西泽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瞳孔猛地缩小,他仿佛看见某种未来正在被改变,脑海里的什么东西开始变得混乱,本来错杂的线团从这一刻起直接从中间开始断裂。

    “无礼,西泽!”诺尔斯神父愤怒地说,“你在轮亥圣女面前做什么呢!”

    他打开神圣之书,无比懊恼地对西泽说:“你在对轮亥圣女做什么!她是你未来的妻子!这是你们的婚礼!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声做什么就像是震彻双耳的战鼓,西泽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厄洛丝的右手开始试探出魔法,古拉克的脸色渐渐发生了变化,恶婆的手掌悄然攥紧,微纳德舔舐了自己被果汁浸湿的一边唇角,希欧牧德向前走了一步,安蕾悄悄褪下了面罩,露出那张让西泽极其熟悉却又始终联系不起来的面容……

    世界再度开始变化。

    “西泽,现在还来得及,”诺尔斯神父对他沉声地说,“过来,接吻,成为轮亥圣女的丈夫,从今以后你便是仅次于轮亥大贤者以下的神职者,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而你几乎什么代价都没有,只需要付出小小的一个吻。”

    他说:“过来,西泽,让我们完成仪式,从今以后你就是轮亥的女婿。”

    圣女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西泽怔怔地看着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从其中看出了挥之不去的丝丝怯懦与脆弱。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心脏。

    “如……艺术品般。”他呢喃着。

    终于,过往的记忆如不散的云雾般朝着他涌来,深远的潮鸣响彻了整个世界,他站在彩绘的琉璃画像之前,却又像是站在河滩边一样,轻轻地抬起头直起身子,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白色的礼装。

    “我想起来了,神父,”西泽对诺尔斯轻声地开口道,“我不该站在这里。”

    “错了,西泽!”诺尔斯连忙走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你本来就该站在这里!”

    “不,神父,”西泽轻轻用力,推开了神父的那只手,他将视线放在远处的人群里,却依旧找寻不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张脸,“世界变了。”

    他径直从圣女的面前走过,却一眼都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

    “你想做什么?”厄洛丝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问道,“这是我们皇室唯一与轮亥建交的机会,这也是我将我亲弟弟这条命从出生留到现在的原因,你在皇室城堡里住到现在,你难道还不明白你的价值是什么?现在回答我,西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西泽扭过头,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姐姐,这张脸他上次见到还是几个月前,至于再上一次,那就是十一年前了。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姐姐,”西泽轻声地笑着,喊出了那个略带讽刺的称呼,“一切都该结束了。”

    厄洛丝看着他,最终冷漠地开口:“那你就去死吧。”

    人群中的恶婆猛地化为一道碎光朝着他冲刺而来!微纳德抄起手边的水果,吞咽着口水似乎等不及要看这场好戏,海森则瞪大了仅剩的那只眼睛,古拉克扬起手中的镜面,一切就停滞在恶婆的右手即将刺穿西泽胸膛的那一刻。

    那时西泽低声地念出了一个女孩的名字,那是和他缔造了无数回忆的女孩,那是他所忘记了很久的女孩,那是他决心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孩,那是……之前倒在了雾河里的女孩。

    “莎尔。”

    于是万千光明在刹那间充斥了整个教堂,恶婆在光明中瞬间就变成了飞灰,厄洛丝狰狞地伸出右手,诺尔斯愣在原地,希欧牧德伸出双手挡住光芒……一切都是徒劳,所有人都在光和雾里被烧干,化作了大片的蒸汽。

    就在氤氲缭绕之间,西泽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婚礼还要进行吗?”一个女孩轻轻地把头抵在了西泽的胸前。

    “当然还要,”西泽笑着从地上捡起了之前诺尔斯神父手中的神圣之书,他一只手翻开书页,另一只则握紧了女孩的手,在略微思考之后,他站在光明之海里再度开口

    “我们的未来,就此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