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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黄挚,王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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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了基本的操作, 黄挚的手在王听云的背上蹭了好几回。

    她的脸红彤彤的。一颗挂在树上, 未沾尘土的红苹果。

    黄挚不再逗她, 继续玩自己的。

    见他忙着游戏,王听云想偷偷注册一个娱博号。早听同学说了, 上面谁也不认识谁,可以畅所欲言。同学就在上面吐槽了老师。

    然而,注册娱博需要手机验证。王听云懵了。

    班上许多同学都配有手机,可王听云处于失联状态。校友群, 里面名为“王听云”的id,其实是王母。

    王听云生活非常规律, 几点出门,几点回家, 王母掌握得一清二楚, 她认为女儿不需要任何分心的工具。

    王听云怔怔看着电脑,关上了娱博。游戏她不懂, 聊天没朋友。在知道无法注册匿名id之后,她很失落,连一个树洞都找不到。

    她不敢在家写日记。房门、抽屉没有上锁。她怕王母哪一天突然查阅。而她是万万不能让母亲发现真实想法的。

    黄挚发现, 这女孩又在发呆了。电脑屏幕的反光映在她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子没有一丝光芒, 空洞而沧桑。

    他也可笑。为什么要用沧桑这么老年的词形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她过分单纯, 只知道读书,比书呆子还呆。起码他们那个叫做“书呆子”的朋友,在课余谈了一场恋爱。

    黄挚想起了小真。小真现在的惨状, 看着和王听云没有直接关系。但把早恋的事捅给了小真的父亲,无论小真受不受伤,多少都有影响。

    只能说,王听云是最初的导/火索。

    黄挚倾身,低问:“发什么呆?不是不高兴吧?”

    “没有。”王听云看着游戏画面,有些羡慕,“你一天有多长时间玩这个?”看他娴熟的操作,是老手了。

    他说:“想玩就玩。”

    黄父自暴自弃,懒得管儿子了。黄父说了,儿子完成了中学时代,黄父不会再掏一分钱。假如黄挚将来去街边乞讨,黄父勉为其难,施舍十块八块,就算父子情谊了。

    “噢。”王听云明白了,这是和她不一样的少年。无论是家庭还是自我,都如同天与地的差距。

    黄挚又横过手来,“我教你简单的游戏。”

    最简单,莫过于扫雷。他讲完游戏规则,把鼠标还给她。

    她不作声,独自在玩。不一会儿,一局过关了。

    这倒出乎意料,“这么快?”

    王听云点头,“和数学有关。”

    “嗯。”黄挚不玩单一的游戏,他喜欢对战网游。

    王听云就适合简单的游戏,扫雷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松弛了紧张的神经。

    从前的她,觉得自己是一只骡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被允许休息。

    王母从小教育她,女人一定要自强。

    女儿两周岁,王母和王父离了婚,原因是王父婚外情。

    王母是一个家庭主妇,离开了丈夫,日子不好过。艰难的生活让她深有感触。她发誓要把女儿培养成女强人。

    王听云不了解上一代的恩怨,只听王母说,“你的亲生父亲是一个贱人。以后都不许见他。”

    “嗯。”王听云的确没见,因为王父不曾回来过。

    王听云也没有时间了解这些,她学习够忙的了。

    哪怕是去图书馆,王母也有严格的时间规定。

    时钟上到点了,王听云说:“我要走了。”放松过后,慌张仍在——这是她第一次逃离图书馆。

    黄挚立刻退出了游戏。

    游戏里的大虾一群人发出了哀嚎。

    大虾:见色忘友啊!

    一条缝:算了,难为他啃王听云那块无味肉了。

    黄挚说:“我送你。”

    “不用了。”王听云背起书包。

    黄挚忽然伸手过去。

    她怕他又来擦她的脸,站着不敢动。小红云浮在脸颊。

    他反手塞到背包的肩带,提了起来。

    她背上一轻。

    他开玩笑说:“这么重,把香肩压弯了。”

    王听云双手按着背带,书包仍然被拿下。他深深看着她,眼里似有万千情愫。“我送你,就到上次那颗大树下。”

    ----

    网吧成了王听云的向往。

    第二个星期天,她又和黄挚约在那里。她学乖了,早早戴上了外套的兜帽。

    视线受阻,差点撞上停靠的一辆单车。

    几个小时的相聚时光,少年少女各自打游戏。

    她扫雷。

    黄挚切换了两个大型竞技网游,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屏幕上弹出了一连串的数字。敌方的生命值哗啦啦掉。

    她明白了,为什么同学们沉迷网络。她玩了一次就忘不掉了。

    王听云上网查了几个网站,终于找到一个无需手机,仅邮箱注册的博客。

    她注册了邮箱。

    黄挚接了个电话。

    她完成了注册,将博客设成私密。

    第一篇文章只有几个字:我不快乐。她设了大号字体,颜色调成红色。

    网管过来了。“小妹妹,不快乐就让你的小男朋友给你快乐啊。”网管笑得暧昧,放下了两瓶酸奶。

    王听云摆手说:“我不是,我没有。”说的是黄挚不是她的男朋友,同时也指酸奶不是她的。

    网管只懂后边那句,解释说:“这是你的小男朋友买的。咖啡、奶茶、果饮,酸奶,都比白开水有味道。”网管说完回到了柜台。

    男朋友……这三个字要是被母亲听到,会不会杀了她?

    去年,有一个男生在qq上找王听云聊天。

    王母伪装成女儿,和他说了几句。

    男生发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王母拉下脸,把男生痛骂了一顿,更和王听云说:“坐你后面的那个男的,以后都不要和他讲话。”

    在那之后,王听云在男生口中的风评越来越差。她不和男生接触,听不到这些。

    此刻,她告诉自己,应该以学业为重。

    然而,高考一天一天接近,王听云的心像长了翅膀,飞出教室。

    她上课开始走神。

    老师有所察觉。王听云是高考名校的苗子,老师生怕她掉队,课后喊她到办公室谈话,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哪里遇到困难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王听云心虚,连连摇头。

    老师说:“近期上课,要集中注意力。高考在即,心态要调整,千万别掉以轻心。”

    “是。”王听云走出了办公室。

    ----

    月考成绩单一到王母手上,她怒目而视,“为什么又退步了?你这个月究竟学了什么?”

    “妈……我会努力的。”王听云嗫嗫道。

    “从上学期期末考试,你一直在退步,你还想不想读大学了?”王母指着日历,“离高考还有不到100天!”

    “妈,我——”

    王母打断她,“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什么活都接,努力攒钱供你读书,就是不希望你和妈一样,只能做苦力。家务我不让你干,你只要读书就好了,这还不简单吗?”

    “我知道。”王听云哀求说:“妈,我一定努力,考上好学校。”

    王母再看成绩单,两眼发黑,气得推了女儿一把,“这分数,见到就烦。”王母生气地出门了。

    王听云倒在地上,额头撞到了凳脚。她站起来,唇色比白炽灯更苍白。抹抹眼角,她回到了书桌前。

    这次的试卷题目难,同学们的分数都低。但她不会解释。

    她知道,母亲都是为了她好。

    知道归知道。奋斗念想,一到了星期日下午就会动摇。

    王听云不由自主地想念嘈杂的网吧。那里不比图书馆安静,却让她放松。坐在那里,她才不像骡子。

    这天,她和黄挚坐在角落位。

    额头上青肿未消,刘海跳动,露了出来。

    黄挚一眼就发现了,“怎么回事?”

    王听云捂住了额头,“没什么,撞到了。”

    “这么不小心。”他心疼地说:“好看的脸蛋,可别毁了。”

    她把刘海拨到淤青处,“你别笑我了。”

    “行,不笑。”他忽然朝她的额头吹了一口气。

    一口温热的气息,生生变成一块寒冰,刺进了她的额头。她险些摔下椅子。

    黄挚立刻揽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再用脚定住她的座椅。诚恳地说:“抱歉,我小时候受伤了,我妈就这样吹,说很快就不疼了。”

    王听云推开了他的手,面红耳赤,“我——你——”

    “好了。不碰你。你胆子这么小。”他没说的后半句是,怎么敢到处打小报告。

    王听云把椅子移开,不和他靠近。

    她登陆了博客。又开了一篇标题:我是妈妈的一切,可我不快乐。

    黄挚看过来。

    她立即关掉了网页,鼠标乱点一通。她害怕被扒皮。

    他问:“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

    他笑了声,“少女心事?”

    情急之下,王听云想到了新话题,“你读高三吗?”

    “嗯。”

    “你考哪里的大学啊?”除了一个名字,她对他毫不了解。

    “我?想考也考不上。”

    “那你以后怎么办?”

    “搬砖。”

    看来,她和他的分岔口,就在前方了。“噢……”

    王听云托着下颌,玩起了扫雷。

    黄挚过去买饮料。

    网管看一眼角落,“你的小女朋友不陪你打网游啊?”

    “她不会。”

    “太乖了,这孩子,和你不配。”网管和黄挚熟,说话直。

    网管觉得,黄挚身边应该站一个貌美如花的妖艳佳人。

    黄挚拿了两瓶可乐回去座位。

    王听云姿色中上,皮肤很白,还纯。眼睛蒙有一层薄薄的轻雾。发呆或游戏,双唇微张,像一只等待喂食的小兔子。

    他低腰,扶着她的椅背,唇在她的脸颊碰一下。

    羽毛抚过,她瞪大了圆眼。

    黄挚笑:“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