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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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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儿在外头听着王熙凤这话,不敢耽搁,忙低头进来,裕儿见着是她,假意儿嗔道“好你个平儿,奶奶遣你去姨太太哪里问句话,你倒是好,去了就住下了不成?奶奶正找你呢,问你上回叫你收着的花样子都搁哪里去了,奶奶要给巧哥姐儿做衣裳呢!”说了,背着花珍珠,张秋桐等对着平儿就递了个眼色。平儿知机,脸上一笑道:“倒不是我故意耽搁,原是听了个事儿,一时站住了。”裕儿就笑道:“能有什么事儿也值得你耽搁了这些时候?”平儿因向王熙凤笑道:“奶奶可还记得姨太太家来京时为着她打人命官司的那个叫做香菱的小丫头吗?”

    王熙凤侧了头想一想,笑道:“我倒是听你们薛大姑娘讲过,仿佛是个好的。”平儿因笑道:“正是呢,我今儿见着了,都有这么高了,眉心长了一粒胭脂痣,模样儿俏丽,说话也动听,我瞧着很有些像西府小蓉大奶奶的品格,倒是一副好相貌。听说姨太太要择个日子把她给薛大爷做房里人呢。”王熙凤是知道香菱结局的,听了这句,脸上就有些变色,低了头想了想,倒是有了主意,只笑道:“原来你是瞧热闹去了,怪道这么晚呢。”说了抬头把花珍珠同陈秋桐两个看过眼,脸上故意做个诧异之色道:“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做什么?,吵吵得我头疼,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一会子二爷回来你们再过来罢。”陈秋桐同花珍珠两个听了王熙凤这话,虽欺她年轻尊重不肯发作的,到底她是贾琏正妻,也不敢同她强,答应了一声,双双退了出去,出了堂屋的门,两个对看一眼,都把鼻子一哼,各自甩手走了开去。

    看着花珍珠陈秋桐两个都出去了,王熙凤方向平儿笑道:“好个丫头,平白的扯什么香菱,若不是你提着品貌像蓉儿媳妇,我险些信了你,可是东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平儿因笑道:“奶奶实在是冰雪聪明,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奶奶去。”说了,走上几步凑在王熙凤耳边把莫愁讲的话都回了遍。王熙凤心上虽对尤氏的死早有猜疑,可越听着平儿转述的尤氏是自戕死的,冯姨娘又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贾珍又说的什么话,几样和起来,王熙凤听到后来霍然起身,拉着平儿的手道:“你们二爷呢?”平儿见王熙凤脸上变色,手上都有些发抖,她本就心上没有底,看着王熙凤这样,倒是更害怕些,扶着王熙凤道:“奶奶,你怎么抖成这样,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可不是出了了不起的大事,照着莫愁的话连同尤氏死时的异常,那尤氏的死必然同贾珍脱不了干系去。这一世里,贾珍同两个姨妹有奸,又害死正妻,若是细问起罪名来,只怕比前世更甚,宁国府必然是保不住了,削爵是轻之又轻的,若是叫御史言官拿着上几本,性命能不能保住尚未可知。贾珍自己倒霉也就罢了,这都是他恶贯满盈,可宁荣二府从来是同气连枝,倒了个宁国府贾珍,只怕就要把荣国府牵连在内。这一世虽自己循规蹈矩,不曾做过半点伤天害理的事,可贾琏同贾珍素来交好,只不知他在这事里有无牵涉。要是贾琏牵涉其中,那自打自己重生后的谋划只怕都要付诸东流。

    王熙凤这里担心贾琏牵涉其中,连晚饭也没好生吃,就是在贾母,邢夫人跟前立规矩时神色也有些恹恹的,邢夫人看着王熙凤这样,倒也心疼,只以为她叫陈秋桐,花珍珠两个气着了,就道:“我的儿,都是我的不是,早知道那个秋桐那样不安分,就不该把她给了你,瞧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好些。”王熙凤听着邢夫人的话,忙笑道:“太太这话到是叫我羞愧,那秋桐原是我走进挑的,又干太太什么事呢?这都是我自己无能,弹压不住人罢了,好在我也记得太太的一句话,山高高不过日头去。我总是二爷明媒正娶来的妻子,她再怎么样,只消我行得端坐得正,也没人能越过我去。”邢夫人听了这话这才放心,到底是偏心着她多些,不免又道:“我知道琏儿什么都好,只是性子同他父亲有些像,你又贤良得过了,有什么委屈,不敢当着面儿同他讲的,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王熙凤这里正愁无有缘头禁着贾琏同贾珍走得太近,听着邢夫人这话,倒是喜心翻倒,忙笑道:“太太到底疼我,有件事儿,我心上犯愁,只是不敢同二爷讲,太大既肯做主,那我也就放心了。”邢夫人听了这话,就笑道:“这就是了,我就知道你心上有事呢,只管同我讲了,便是我不能做主,还有他老爷呢。”王熙凤因道:“太大也知道东府里大嫂子前些日子没了,如今是蓉儿媳妇当家呢。”

    邢夫人就道:“你珍大嫂子一病没了,倒是可怜。那秦氏我冷眼看着倒是个乖觉的,办事也妥贴。”王熙凤就道:“太太说的是,珍大嫂子的身后事,难为她小小年纪竟是事事妥贴周全的,可不叫人怜惜。只是太太也知道东府里边那些传言,古人都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二爷同珍大哥素来说得着,多有来往的,我只怕传出什么话来,二爷是个男人还罢了。这话儿我又不敢在二爷跟前讲,怕二爷以为我嫉妒吃醋,满心里只是发愁。”

    邢夫人也是隐约听说过贾珍同尤二姐尤三姐的事的,听着王熙凤这话,不独不觉得她多疑,反觉得她所虑深远,因拉了王熙凤的手道:“我的儿,你的话很是。我竟是没想着,亏得你心细呢,你只管放心,待得琏儿来给我请安,我同他讲去。”王熙凤听说,脸上这才一红,低了头笑道:“谢太太体恤。”邢夫人就叹息道:“罢了,我还不是为着我们长房?我同你们父亲只得琏儿这么一个儿子,你们夫妇两个和和睦睦的,多添点哥儿姐儿的,才是我们长房的指望。”王熙凤低声答应了,邢夫人又吩咐了她些话儿,这才让她回去。

    出了邢夫人的屋子,平儿因向王熙凤道:“奶奶如何和太太说这些。奶奶也知道太太的性子,到时只怕说得二爷臊呢。到时二爷要知道是奶奶请的,岂不是要连奶奶也怨怪上了?我瞧着二爷很愿意听奶奶话的样子,奶奶如何不自己同二爷讲呢?”王熙凤因叹道:“你知道什么?若是我亲自讲了,二爷这里虽把我尊重,依从了我的话,可怎么同东府里珍大哥交代呢?你也知道你们二爷是个好脸面的,若是珍大爷笑他一句惧内,只怕又要同从前一样了。倒是由太太开口,占着个母命,便是珍大哥也不好说什么。”平儿听了这话,也自心服,笑道:“奶奶圣明,果然周到。”王熙凤听着平儿这话,也就叹息了一声:这圣明可是拿着两世的遭遇换了来的,若不是经过那一回再想不着这假道伐虢之计。

    王熙凤虽同平儿这样讲说,晚间与贾琏安寝之时先是哄得贾琏十分得意喜欢,看着他心情正好,王熙凤便慢慢拿话来套,终于问出贾琏同贾珍虽依旧交好,只是经过尤二姐一事也疏远了些,不过一块儿吃酒看戏罢了,再没正事的。说了又问王熙凤道:“好好儿的,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也知道你不大喜欢珍大哥,可我们到底是未出三服的兄弟,也不能太疏远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才把心放下了些,就把自己怎么同邢夫人说的先讲了与贾琏听,又道:“二爷只别嫌着我多事。二爷请细想想,这一年不到,东府里边儿可都没了多少个人了,好端端的哪里就这样没人的?我只一想着这个心里就发慌。二爷,你可是我同巧哥姐儿的终身之靠,我可不想二爷老是往那边儿去。只是二爷同大哥哥从来又好,这样冷不丁的不去了,大哥哥岂不是要多想?所以我大着胆子编了些话儿来哄太太,到时太太要把话来训二爷,二爷可别往心里去,真要有委屈,晚上回来寻我便是,谁教都是我的主意呢?”说了脸上就做个又是委屈又是恳请的神情来。贾琏听了这些话,又看王熙凤这幅娇嗔婉转的神情,哪里还觉得王熙凤这是把他设计了,反倒是以为王熙凤正是一心为他,格外生些怜惜,揽了王熙凤的香肩赌咒发誓说必不能负她。夫妇两个又商议了回,务必要把这事都做周全了,只不能叫贾珍知道是贾琏王熙凤夫妇两个的主意。

    转过几日,贾琏去给邢夫人请安时,邢夫人果然指着一事就发作了,只问贾琏无事就往宁国府跑可是有私有弊?贾琏因是与王熙凤通过气的,听了这话,顺势就喊起冤枉来了,邢夫人见贾琏喊冤,就冷笑道:“你要我信你冤枉也容易,只消你从此不往东府里去,我就信你,不然你也不要再来给我请安了。我也知道,我不过是你继母,当不得未来的三等将军给我磕头!”这话儿说的就重了,便不是同王熙凤商议好 ,贾琏也不能不应承,只得满口答应了。邢夫人脸上这才有了几丝笑模样。

    贾琏从邢夫人这里回去,依着前儿夫妇两个商议得的计划,假意同王熙凤吵了几句,只说必然是她在邢夫人那里告状了,所以邢夫人才这样委屈他,说了抬脚出去,竟是在花珍珠那里歇了几日。

    他夫妇二人这一闹,先是传遍了荣国府,贾敏来看贾母时也听着了这事,她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倒是把王熙凤更高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