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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飞雁真容欢宴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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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软软的倚在身侧,说不清哪里微微的发麻发软,一路由他搀扶着出了正厅。

    鼻尖是清甜的香气,前两天送到房里的香用上了吗?看来这两天精神好了很多,特意去香铺里买的熏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身旁都是妇人们含笑的眼神,不凌厉,初次来此却只觉得搜肠剐骨般难受,如此令人发寒竟然也没有马上转身离去,真是中邪了。

    此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又似乎觉得自己没白去一次,此时想法矛盾而纠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玄无奈的叹息一声,怀中是谁顿了顿,眼光微闪。

    她脚步一顿,一手勾上了他脖颈,是谁顿时一僵。

    阅尽美人无数,此时怎会如此窘迫?

    “啊,皋,嗝,皋家主。”她满身酒气,说话断断续续。

    “宴小侠你……”

    “我没醉,我一点都没醉。嗝”她说着放开他踉跄走了两步,及时的截断了皋家主的话头,醉醺醺的打着酒嗝,衣襟还带着洒酒的污渍,一身的狼狈。

    “宴小侠好酒量,一会……”

    “一会?皋家主,嗝,要跟我喝几杯吗?”她笑嘻嘻,有些胡闹的开口。

    皋家主似乎为难,可以看到胡须微微抽搐。

    “来啊,我还能喝……呕……”说着打个干呕,竟然往前扑去,眼看就要撞上皋家主!此时皋家主脸色黑如锅底,手僵在空中似乎不知是该不该扶……

    眼看就要撞上,被谁一手拉住肩膀,淡淡一笑,“皋家主,小宴醉了,我们先行离开,多有得罪。”

    几位老者眼看着,似乎也不能说些什么,默认着眼前少年被扶着渐渐远走,“诶……”几人同时叹气,悠长而无奈。

    ‘砰!’宴方一脚踹开了后厅的门。

    ‘嘭!’一声,等司马玄进来又将门给踢上,正午的太阳娇烈,即使只是从房中镂空雕花的木门透些进来便已经足以照亮整个后堂。

    桌上赫然是丰盛的酒菜,似乎皋靳大婚,好酒好菜准备了不少,都是平日难得一见得佳肴。

    几人含笑等着宴方的到来,关上房门,她似乎便醒了酒,离开司马玄的搀扶径直走到了孟旋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也不客气执箸夹菜,笑得快意。

    “玄,怎么了?来吃啊。”她看向他,眼中是狡黠的光微闪。

    此时司马玄的表情可以用呆愣来形容,他只觉得怀中一空,有些失神,尚且反应不及,“雁……小宴,你没醉?”

    宴方笑着斜他一眼,“我什么酒量你不知道?还留着精神给你送行呢,那酒大半我都倒了,上哪醉?”

    说着孟旋才注意到宴方的衣襟还是濡湿的,当即脸色一沉,皱皱眉,一脸不悦开口:“小宴,换衣服去。”

    宴方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衣襟,一抬头做个鬼脸,赶紧伸手抓了个糕饼慢悠悠的边走边吃,被孟旋一瞪,才赶紧缩了缩脖子快步走了出去。

    司马玄看着宴方稳稳的步伐,一时的呆愣,怎么会忘?她酒量那么好他怎么会忘?被她耍得团团转,真是蠢透了……此时不由苦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却是无奈。

    “孟旋,你对宴方太好了吧。”何嘉挑眉调侃,十足的戏谑。

    孟旋也不甘示弱,眉峰一挑,“你吃醋?”

    “咳咳咳咳咳咳……”何嘉似乎从来料不到他们两个能用同一句话把他呛个半死,此时更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傅青松连忙端杯茶给他顺气,他却尤不放过伸手一指!“孟旋,你……”

    “咳咳咳咳……”他瞪着眼,气势凌厉,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司马玄,我们出去谈谈?”不理会快要呛死的何嘉,孟旋的眼神直接对上了司马玄。

    “孟旋你……咳咳……”何嘉抬手指着孟旋,却被门再次‘嘭’的一声关上,掩住了未出口的话。

    门外,是谁漠然对立,相顾无言?

    沉默半晌,终于有人先开了口。

    “司马玄。”孟旋看着司马玄的眼睛,眼中赫然是隐藏的火焰,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司马玄挑眉不语,静待下文。

    孟旋无奈低叹,“诶……”

    半晌,终于再次抬头,“玄,你这些年怎么过的我都知道,但是,看在我们三个多年的交情上,若你不是真心的,不要对她下手。”

    ……

    沉默,无声的沉默,似乎从在凝华阁遇见了她,至今都快忘了从前那段荒唐的日子。

    半晌,只轻轻地问,“她知道吗?”

    不言明,两人却都知道‘她’是谁。

    孟旋无奈叹气,想了想,终究是摇摇头,“她这几年来不怎么接触这些消息,多半都是我在打听,但是我没告诉她。”

    司马玄抿唇,垂睫不语,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孟旋戏谑的挑眉,略微调侃也略微讽刺,“难道你希望她知道?”

    “呵呵,知道了又怎样?那样的环境,除了那样,我又怎样自处?”此时却内心万分复杂,她不知道,他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她不知道?那在她心里是不是自己依旧是那个凌傲骄纵的二皇子?难过她不知道?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试图打听他的消息?

    远远看到她的身影,与谁袅娜倩影擦肩而过?相比那姑娘的成熟丰满之下,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颗青涩的果子,纤细的身材,整天易容,穿着打扮又像个男子,哪有一点可取之处?

    此时才嘲讽自己,阅尽美人无数又怎么会独独对她特别?想来,怕是八年前的回忆在心中某处,还在作祟吧。

    “哼,什么真心,身在这个位子还敢有真心?”司马玄自嘲般的撇了撇嘴,嘀嘀咕咕,“就她那干瘪的身板,我下手还不至于如此……”一顿,似乎形容不出什么样的词来……

    “不过是念着儿时的友情罢了。”他自己失神了半晌,才这样蹦出一句,也不知对谁,更像是对自己的解释。

    孟旋看他半晌,又扭头看看东方雁的位置,随眼一瞥竟然没看见?而她的身影居然转眼就到了眼前?

    司马玄也是一愣,抿唇不语。

    话题戛然而止,面对她清澈的眼神,有些局促。

    “你俩干嘛呢?门神似得。”她似乎心情很好,难得的跟两人开起了玩笑。

    看着她莹白的肌肤在太阳下白得耀眼,看她一笑更是甚至恍惚,半天找不到语言,等发出声音了却是,“你,你的脸……”这样没营养的话题。

    她不解,歪歪头,抬手捏了捏脸,“脸?脸怎么了?”

    孟旋挑眉,“你的易容呢?”

    “哦,那个啊,你都暴露了我易不易容还有意思吗?有点心思都能查到,不如直接坦白了不是?”东方雁却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似乎从没太在意那些易容。

    “我以为……”司马玄暗恼,自己最近面对她是有些奇怪,总是思维混沌话都说不完整。

    她含笑,一身利落的月白色衣装,恍惚回到了初见那一面,仿佛时光静静流淌,什么都不变,什么都不曾变过。

    然而该变的都变了,或许她还是那个她,他却不是那个他了。

    “你以为什么?”东方雁轻笑,轻轻地转上一圈,衣袍轻轻飞扬,日光下白得晃眼,更如初见。他愕然失神,她却依旧如初见时浅笑开口,没有丝毫人间的忧愁,语声轻快,“宴方还是宴方,东方雁还是东方雁,司马玄还是司马玄啊?”

    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挑眉调侃:“那现在进去的是宴方还是东方雁呢?”

    东方雁婉婉一笑,“在下宴方,请司马殿下多多指教。”

    这对话没头没尾,两人相视,却会心一笑。

    ‘嘭’的一声,门猛地打开,何嘉气急败坏的冲出来,“孟旋你……”

    话音未落便被截在了咽喉中,迟迟落不下来,何嘉呐呐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的少年,手指从孟旋转到宴方的方向,“宴宴宴宴……”

    宴方浅笑嫣然,“在下宴方,何公子有何见教?”

    “呀!”傅青松不自觉惊呼出声,“小宴?”

    乐云帆跟着两人追出房门,也傻在了原地。司马玄和孟旋出去之后他们三个在屋里百无聊奈,结果何嘉越想越气冲出来找孟旋理论,竟然转眼却连宴方都变了个人。

    虽然孟旋的易容在几人心中多少有些预料,此时却没料到,藏得最深的竟然是宴方!

    无论怎么看都确实是她自己的脸,然而不过是肤色的略微改变竟然就把整个人的形象颠覆,若说之前的宴方是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石子,此时的宴方便赫然是一个数一数二的清秀少年。

    此时阳光下皮肤白皙到晃眼,少年浅浅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何嘉最快回过神来,调笑开口,“小宴,你要是这个模样出现在凝华阁不知道迷倒多少贵家小姐,啧啧,妖孽。”

    宴方嫣然一笑,“难道比表哥更妖孽?”却是带了戏谑的调侃。

    孟旋偏头一脸也是温和的笑,何嘉却忽然感觉一阵冷风吹来……

    他瑟缩一阵,抱了抱膀子,张张嘴,还是把话吞回了口中,撇了撇嘴,便换了说法,“咳咳……都妖孽,难怪你们是一家人。”

    却没注意,说到一家人,是谁唇角扬了扬,又是谁眼光闪了闪,此时无声。

    宴方揭开了最大的谜底,一顿酒宴似乎更为欢畅,时光静缓,此时众人已经是微醺,几人吃吃喝喝竟然挨到了晚饭时间,干脆吆喝着一起吃了。

    天色渐晚,回廊上点起了昏黄的灯笼,有秋萤寥寥扑向纱罩,带起零星噼啪的撞击声。

    “喝!司马玄,我……嗯……”宴方半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眼光迷茫,单手支颐一手握着酒盏,“我祝你真心快乐,干……”

    司马玄看着这样的宴方实在是无奈,抬起手中酒盏与她碰杯,却不饮,只含笑看着她一杯杯的仰头饮尽,露出戏谑的笑意。

    即使酒量再好也经不起一再的牛饮,此时终于露出了醉态,看看地上,一地的酒罐……皋家大喜,五十年的老窖醇几乎一半都搬到了这里,几人胡喝海喝简直是暴殄天物……

    听着正厅的方向也渐渐由喧嚣转为零星的低语,显然是宾客辞别了喜宴,恰是春宵一刻入梦时,想来皋昊穹和靳梦云已经回洞房去了吧。

    这大喜的日子,看着一桌子醉鬼,实在是……煞风景。

    “来,司马玄……再干……祝你,祝你……”似是终于找不到话说,一桌子人此时反而只剩了他们两人,连一向自持的孟旋都被何嘉拉着灌了不少,此时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傅青松却已经滑到了桌下,发出轻轻地鼾声。

    司马玄微醺,意识深处却始终清明,独自在外五年,卧薪尝胆,不愿醉,也不敢醉。

    “祝你……”宴方半天没说出后半句,干脆呐呐道:“还是别祝了,我自己干吧。”说完又是一饮而尽,干脆从桌上抱起了酒坛。

    司马玄一手扣住坛边,“别喝了,你醉了。”烛火下的目光微微的迷茫,看着宴方的眼神一时怅惘,今夜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他自己不知,他看向她的眼底有微光一闪。

    或许便是多久之后,能被称作深情的感情,此时,种子早已深埋,静待雨露滋养,生根发芽。

    多年以后何处结出红莲业果,是谁嚼了满心苦涩?又该与谁,细谈过往?千百年尘世风云,淡看,却不能自已。

    是谁双双在滚滚红尘中翻滚沉浮,再无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