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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疑心深种,楚医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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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挟着豆大的雨点,挥挥洒洒如同烟波流转洇成一幅山水画。

    婉柔山尖处一颗十几人合抱的粗大樱花树,仿佛千百年来伫立在那里一般,平静而沧桑的守护这一片土地。据闻这棵树是几次大战战火摧毁了整片山上的草木都没能摧毁的坚强的大树。但有镇上的老人说过,自从在这片土地上踏足从没见过它长过叶、开过花,但在它的身上也找不出腐朽的痕迹,不论四周如何百花盛开枝繁叶茂春意盎然都不曾受到影响……

    它一直耸立在那里,不悲不喜。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就那样亘古的,似乎也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伫立在那。

    此时,一团雪白散发着隐隐的光晕,使它在黑暗中显得那样纯洁显眼,不被黑暗侵蚀。它灵巧的蹿上大樱树的树干,在枝桠间辗转腾挪转眼到了树梢,正坐在巨大樱树的顶端。雨点落在它周身,却没有一滴沾染上它的干净蓬松的皮毛,傲然坐在顶端,像是站在巨人的头顶,幽蓝的眸子在夜里发着猫科动物特有的微微的荧光,颇显王者之风

    幽蓝的眼眸中倒影的,正是下方灯火通明的——雁园。

    此时此刻,雁园灯火通明,仆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端着水盆的,忙着煎药的,烧着柴火的,各司其责忙的不亦乐乎……

    视线再转,——玉容苑。

    玉容苑,东方雁和玄皇子的住处。按地理来说这里是别院,规制却是一点不亚于主院的,房间众多,也不过比主院的房间小那么一丢丢而已。不过作为主人的东方雁出于对司徒烈这位老师的尊敬,主院自然是拿给司徒烈做住处了。

    然而此时,玉容苑是一切忙碌的源头。苑里打着花苞的琼树下,下人们端着热水、火盆、汤药,无数次的进进出出,司徒烈和楚御医站在园子里皱眉看着东方雁房间的方向。

    “楚御医,现在他们情形如何?”司徒烈开口,神色却是焦急的。

    楚御医一身太医院医者装束,青袍黛靴。相貌却是非常之年轻,弱冠年华,却有着医者独有的沉稳气息,相对医者而言年岁却是太过于年轻了。不过前面有说,楚御医出身江湖,自幼随着师傅赤脚行医多年,却也无人敢小瞧他。如果不说的话,谁又想得到他年纪轻轻就凭着一手医术稳坐太医院院首之位呢?

    今天,恰好来这附近办事,被下山求医的扶风撞见给“请”了回来,扶风个性泼辣,请不过是个说法罢了……

    不过平时,楚御医为人古怪,又一身江湖技艺,寻常人便是绑也绑不回来的。而一听扶风说是为东方雁看病,竟然无比配合的被“请”了回来倒也是意外一桩,弄得扶风本来以为会花好大功夫的反而有劲没处使,一头雾水。

    “二皇子身体健康,皇家之中又有名师指点练武,灵药筑基打底,自是无恙的。”楚御医声音清冷,语气淡漠不带一丝感情,甚至听上去再被夜风一吹便有一种寒冬腊月的既视感,明明面冠如玉却配上一副冷漠的神情,细说起来更像一尊精工雕琢的美玉,美则美矣却拒人千里……

    司徒烈皱皱眉,等了一会看楚御医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不由先开了口,追问:“那雁丫头呢?”说起来自然是从小带大的东方雁更有感情一些,不由语气有些关切。

    楚玉雕眉头微皱,沉默一会似是思量措辞,半响才神情古怪开口:“东方小姐脉象虚浮无力,又时而紊乱不堪,似是身体健康又透着极尽虚弱之感,且问东方小姐有没有伤及根基之处?”

    司徒烈表情更严肃:“去年丫头坠崖划伤手臂,失血过多,那次你也在的。我记得你说过七天再不醒来可能……可能……”司徒烈嗫嚅了半天终究是做不出来平平静静的说出那个词,毕竟四年时光,从出生到现在东方雁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看着她成长的点点滴滴,在他心中直接画上了亲女儿的等号,每每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后怕。停顿好一会才觉得现在来纠结这个似乎没有意义,才复而继续接着前面开口问:“会不会是那次伤及了根基?”

    楚玉雕陷入沉思,一边抵着下颌若有所思喃喃:“若只是如此当真是不应该的,怎么会呢?”

    司徒烈看楚御医欲言又止,面色焦急道:“有什么不妥吗?”

    楚御医才回神,开口道:“此次吹了风受了寒,此时自然是伤寒的病症,只是东方小姐元气大伤未愈又寒气淤阻,症状似是比普通寒症更加严重?不像,真不像……看来我得回去翻翻医书了。”连他自己都是不确定的神色发出一个疑问句,自说自话的呢喃一阵。

    却突然转而变了话题:“话说这早春三月虽气候转暖也不应该放任至此啊,贵府……”作为医者说这句话自然也带了几分怨怪之意,然而有的话却是不好说的,宫中混迹却也得把握得住语言上的分寸:凡事留一线,说话不说绝。说完不做停留便转身回房。

    司徒烈不禁赧然,今天吃过饭后趁着过完年他忙于起草家信跟请他来照顾东方雁的孟国公家告知一声,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事关皇子自然是对外封锁消息的。可是对于东方雁的家人却是不得不告知的,毕竟人家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却出了这档子事他倒也是颇为自责的,不过东方雁以过年为借口推迟了一段时间罢了。

    原本最早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也要准备去信告知她父亲东方柏的,却被这丫头一句:“岁至年关,雁儿不想烦扰父亲。”给拦下,司徒烈心里觉得东方家从她一出生就把她抛在一边,不管不顾,甚至是她母亲的娘家孟家请了他来照顾这孩子。想必雁丫头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怨怪她父亲的吧。

    哪知东方雁真正的想法是:最好别让东方柏想起她这一号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孑然一身多宽广多辽阔多自由,免得哪个时候一时兴起叫她回去就呵呵了。司徒烈如果知道真相的话吐血是一定的……

    然而事发当时确实他忙着写信忘了时间,园中下人平时没事的时候又很少去叨扰园中小主人,再言东方雁和司马玄一致的喜欢清静所以一致的打发了下人没事别在玉容苑走动,所以一整个下午根本没人去开她们房门。一直到下午下了雨,鹂儿想起来去送凉毯才发现他们都不在房中……

    司徒烈此刻只觉得对不起孟老太君千叮呤万嘱咐叫他照顾好她外孙女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只暗骂自己还是对她关心太少,雨水打在葱郁的琼叶上,偶有水滴滑落而下滴落在司徒烈衣襟上,司徒烈看着房内的神情自己不觉的袒露出三分关心。夜微凉,露正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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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脆鸟鸣啾啾,露珠挂在树梢头,屋檐角,晨光照射下流转出金色的光华,晶莹通透。

    东方雁脑袋昏昏沉沉一手支撑着坐起来,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脑中一片空白。

    梦里梦见干爹流着泪对她说对不起,身后背景像是哪间医院的病房,原本英朗的面容却眼圈深青颧骨凹陷,无不透露着憔悴,白发隐生。画面代入感太强,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有些怅然若失……

    阳光透过窗洒在她脸上,一时受不良光线的刺激微微眯起眼睛,突然伸出一只娇软的小手抵在她额间,手心有薄薄的茧,微微摩擦她的皮肤,而这手虽有薄茧却时刻透露着八岁女孩的娇嫩温软,携着温柔的气息拂来一时微愣。顺着圆润精致的手腕往下看手的主人鹂儿,此时半趴在床边眼下一片黛色显然一夜无眠,却用那澄亮温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她,露出整齐的小白牙一笑:“小姐,你醒啦。还难受吗?”

    大概是病着的原因东方雁反应有些迟钝,待她反应过来身上披着绒毯,鹂儿已经端着碗热粥回来床边作势要喂她,她却拒绝了,一手接过坐在床边静静地吃。

    鹂儿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觉得小姐外表深沉不拘小节,实则内心倔强却温软而心细,虽然是病中今天的样子却是格外的温顺。让鹂儿突然觉得她家小姐原来也是个孩子,并突然为这样的想法感到惊奇,微微笑着带着一丝暖意静静注视着东方雁。

    东方雁一边吃粥一边回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模模糊糊想起昨天淋了雨,今天一身酸痛大概是着了凉?脑子里有模糊的印象,似乎她和司马玄在映荷亭躲雨?隐约记得有人在叫她?才突然想起问:“我怎么回来的?”

    “昨天下雨了,奴婢来送凉毯才发现小姐和殿下都不在房中。后来是奴婢们在映荷苑找到你们的,然后是司徒先生亲自划船去湖中把你们接回来的。”鹂儿自然从头到尾说了个大概。便被东方雁打断……

    东方雁听个大概晕晕乎乎找不到重点,突然问道:“鹂儿,我跟你说过称呼的问题吗?”

    鹂儿听到突然跳转的话题一愣,回答:“回小姐,没有提过。”

    只见东方雁随手把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一拉被子准备躺下,嘟嘟囔囔模糊的说:“以后不要自称奴婢……”

    鹂儿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微微的颤抖,呐呐道:“是,小姐。”

    鹂儿收拾了碗筷准备出去时却被一袭青衣堵住了去路,抬头见到面如冠玉的楚御医挡在门口,下意识一让开口叫道:“楚医官。”却被青衣男子示意噤声,抬步踏进房门。

    鹂儿觉得不妥,床上浅眠的人儿却已经翻身坐起。见到鹂儿神色便心下了悟,开口说:“鹂儿,医者无男女,不得无礼。”

    心里想的是现代还有妇科男医生呢,再说现在这小身板四岁鹂儿就开始教导男女之分了不由大呼可怕!转念一想有时候差点忘了现在自己这个身体才四岁,想来昨天不小心跟司马玄擦到嘴唇似乎自己也是太小题大做了……心头自嘲一笑,叫你思想复杂!

    楚医官面色在听到医者无男女这句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之色,赞赏这东方小姐不像京中某些贵族小姐娇柔做作。心里突然想起一次被请去给三岁女娃看病居然远远只准在院子里看,看病啊!不望闻问切怎么看?!猜吗???

    记得当时才到京都才进太医院,当时他转身就走任那些人怎么求都不回头。于是从此太医院楚御医脾气古怪乖张的流言就流传而出,他自然满不在乎。皇帝对此也颇为无奈,他心道如果今天这东方小姐也如那般扭捏做作他一定转身就走,一如当初。

    而现在看着她眼清目明没有丝毫扭捏做作之态大方的伸出手腕放在桌子上,心中激赏面上却不含糊,便也直接坐在桌前探手去把脉。感觉中她脉象依旧稳健有力,却在稳健的表象下时而虚浮时而紊乱露出凝重之色,竟是双重脉象???观察面色如常虽没有血色却也没有病态,舌头也如同常人似乎没什么不同。

    除了脉象什么头绪都找不出来,心里只道不是单纯的伤寒,又一时断定不了什么病理。似乎脑中某个医术上的片段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只能问“东方小姐之前可有不适?”

    看到楚御医神色严肃东方雁认真想了想肯定的回答:“没有。”

    楚御医只摇头喃喃:“奇怪,不对,还是不对。”但万不得已还得回宫复命,出来办事本就时间紧迫,便只匆匆收拾了行囊离开了。只是离开前开了副方子叫照着捡一副再喝一天风寒就退了,想了想再嘱咐东方雁:“如果身体有任何的不适请小姐来太医院找在下,在下先告辞了。”

    东方雁不知道王都找楚御医看病比请花魁姑娘还费劲,可以说是千金难求不论身份,当下只觉得奇怪。心头疑惑却还是答应了,脑子迷糊便也一转头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