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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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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慈裹着雁漠北的大麾,风吹起黑如夜色的麾毛,她怕冷似的依偎在男人肩上,雁漠北环着她纤弱的肩,皎白冷寂的月盘在他们身后,默默的用清凉却又温柔的月光笼罩着他们,将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水波潋滟的杏眼望着漫天繁星,念慈轻声问“这里的月光真的很美,美到让我快要忘记二十年后的月光,漠北,你知道二十年后的月光是什么样子吗?”

    雁漠北沉默不语,搂着她肩膀的手却又紧了紧。

    “二十年后的月光啊,很美,就像现在这么美,但凝视它的人,只有我一个”。念慈想着往事,感叹道“现在想想,这是如噩梦一般”。

    “而噩梦的源头,就是你”。念慈枕着他的肩膀,絮絮说着“你死了,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你不好奇自己是怎么死的吗?”念慈昂头问他。

    雁漠北为她掖好衣角“怎么死的?”

    “在最后一场战役,你陨灭了”。念慈抚上男人好看的眉眼“战争胜利了,我却失去了你,永远失去了你”。

    一身戎装的英俊男子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落下一吻,姿态虔诚而又眷恋,带着军人的英姿和无比的珍视,他握着她如玉的纤手,眉眼直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似乎藏着万千星子,闪耀着坚定而又决绝的锋利光芒。

    念慈看得痴了。

    他说“我是不会倒下的,至少这一次,我绝不会倒下”。

    他说“我不会再让你空等二十年,我会陪着你,走完下一个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死也不会放手”。

    他说“柿子,我爱你”。

    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般。

    念慈哽咽着微笑“我也是”。

    我也是,很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天下都变得无比渺小。

    四蹄突然一阵嘶鸣,念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却见雁漠北迅速搂起自己,足尖用力一点,飞身而起,与此同时,数只箭矢射入刚才他们坐的地方!!

    无数只燃着火的箭矢向着他们射来,雁漠北将念慈牢牢护在怀里,矫健的身姿在错综复杂的树枝间飞跃跳动,敏捷的像天上的雄鹰,燃火的箭矢射入树干,参天的胡杨树顿时燃起熊熊烈火,雁漠北随手折了几个燃火的树枝,反手一挥,树枝就像箭矢一般,夹着惊人的力道,齐齐将近前的敌军击毙,他单手搂着念慈,从树顶一跃而下,战袍翻飞,剑鞘射出,没入偷袭者的头颅,冷冽的剑光映出男人更加冷冽决绝的眼眸,他如鬼魄一般,夹杂着血雨腥风落在地上,战甲染血,他搂着念慈奋力挥剑,但是毕竟敌众我寡,他虽然斩杀敌人众多,但自己也是遍体鳞伤,念慈强迫自己镇定,她紧紧拽着男人浸血的战袍,颤抖着说“擒贼先擒王!!”

    雁漠北斩下近前的敌人,一把拉起夺来的长弓,念慈左手拿弓,雁漠北右手搭箭,弓如满月,他怒喝一声,像是这一箭势必会取下远远观战首领的性命,偷袭者自然不会答应,他们齐齐地挥剑挡下他的右手上的箭矢,却不料雁漠北左手挥出,闪着寒光的匕首从袖中飞射而出,眨眼间,就夺下了敌军将领的首级!!

    群龙无首,偷袭者顿时溃不成军,远处还传来了漠北城守军的马蹄声,他们不敢上前硬拼,忙匆匆逃离。

    “老大!!您怎么样了?!!军医!!军医何在?!!!”

    “保护将军和女君!!军医何在?!!!”

    雁漠北无视一帮手下的大惊小怪,他紧紧握着念慈的手,那只手冰冷而又颤抖,他用力握住,无声的安抚着她,可念慈却毫无征兆的甩开他的手,她拽住男人浸血的衣襟,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压抑而又愤怒的低声质问“你的右手怎么……废了?!”

    雁漠北沉默不言,黑曜石般的眼眸,寂静如夜,念慈唇齿都在颤抖,脑海里猛地闪过越轻寒似笑非笑的面容。

    “不用谢我”。越轻寒说着,狭长上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扫了一下雁漠北的右手“雁将军已经付过报酬了”。

    “你付给越轻寒的什么报酬?”念慈举起他的右手,瞪大眼睛,含着眼泪质问“是你的右手,对不对?!”

    雁漠北坚毅英俊的脸上一片冷漠“不过是一只手罢了”。

    “不过是一只手?”念慈愤怒的甩开他的手“这是你握剑的手!这是你拉弓的手!这是军人的命!!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这么做只会让你的命运重演!!”

    她怒不可竭的骑上四蹄“我要去把你的东西要回来!!”

    四蹄嘶鸣一声,近前的将士们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阻拦,雁漠北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四蹄便发了疯似的往城里狂奔,他将念慈紧紧的护在怀里,念慈怒气未消,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推搡身后的男人,谁知雁漠北闷哼了一声,似乎碰到了他的伤口,念慈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却不敢再去推他。

    等回了将军府,雁漠北挥退前来的军医,一边脱下染血的战袍,一边不容置疑的说“你来给我包扎”。

    念慈坐在桌边,赌气的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却不料,雁漠北竟然打横将她一下子抱了起来,向床榻走去,念慈瞪大了杏眼“雁漠北!你……你想干什么……你到底……”。

    话音未落,她就被雁漠北丢在了床上,念慈一骨碌连滚带爬的想跳下床,却被雁漠北抓住脚踝,毫不费劲的拖了回来。

    念慈还没反映过来,就见雁漠北欺身而来,她又羞又怒的缩在床角,紧紧的拥着被子,水光潋滟的杏眼瞪得溜圆,男人衣衫不整,领口敞开,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再加上他那张英俊的脸,念慈脸颊绯红,心里狂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

    “雁漠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你身上还有伤!!!”念慈抓狂的大吼“你就不能消停点啊啊啊!!你是个伤员!伤员你知道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个伤员”。雁漠北霸道的抛出选择题“要么你给我包扎伤口,要么你今晚……”。他还没说完便欺身靠近。念慈抱着被子大喊“我选第一个!!我给你包扎!我给你包扎还不行吗?!!”

    “好吧”。雁漠北不情不愿的起身,坐在床边一脸严肃的说“真遗憾呢”。

    有什么可遗憾的啊啊啊?!!!你一脸严肃的说这种话,好吗?!!真的好吗?!!!

    念慈一边气鼓鼓的为他包扎伤口,一边不满的数落他“你现在可是大将军!哪个大将军像你这样?!脸皮这么厚,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

    “你不要以为你耍赖,我就不和你计较手臂的事了”。念慈低头为他擦拭着伤药,动作笨拙却又极其认真仔细,眉眼间的心疼和眷恋,是属于他的。

    雁漠北心里一阵柔软,他刚想低头在这个属于他的女人眉间落下一吻时,却见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明明只是温热的泪水,但他却被烫得心口都在抽疼,雁漠北叹息一声,轻柔的将这个默默哭泣的恋人拥入怀里“傻柿子,为了你,值得的”。

    一只手臂而已,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念慈缩在男人的怀里,终于还是止不住嚎啕大哭“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就是想改变你战死的命运,你却……你却为了我,舍弃了你的手臂!!战争在即,你要我如何是好?!你要我如何是好啊?!!”

    “你要是……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我不要你死!我不想再等你了!我不想再等二十年了!!漠北,漠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为我而死啊!!!漠北,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什么救你?!!漠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柿子,你看着我”。雁漠北捧起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容,一字一句坚定不已“我这个将军并不是浪得虚名,所以,这一战,我不会输,更不会死”。

    他的眼睛深沉如夜,却又明亮如星,像极了她喜爱的黑曜石,此时此刻,这双好似承载了万千星子的黑曜石,专注的看着她,映出她的身影,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可以地老天荒。

    念慈流着泪注视着他,良久,才哭着点头“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活着的……”。

    雁漠北吻着她的泪水“我会活着,等到战争结束,我们就走,天涯海角,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不会分开了,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我会陪着你,看那世间繁华,看那云卷云舒,看尽天下,就算天荒地老,就算海枯石烂,就算你我都满头银丝,我都不会放下你的手”。

    念慈含着泪,望着面前的这个英俊的男人,这是她的同伴,是她挚友,更是她的恋人,她为何不信?

    念慈擦干眼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等着你,漠北,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等着你。

    我的爱人,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