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父神论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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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生活是很容易令人忘却时间的，而沈浸在魔法研究海洋中的魔法师，更加难以感到时间的流逝。
两个月转眼就过去了，恩莱科和特罗德两个人已经将大草原翻得差不多了。
这两个超级死灵法师的杰作就是，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凭空增添了十几座近百米高的小山丘和一个半径达二十里深达数十米的大坑洞。
两个月的时间，无数骨骸不懈的努力终于完成了这本世纪最庞大的土木工程。而挖掘出来的东西同样也塞满了两大箱子。
对于这些魔法器具，特罗德想不佩服恩莱科都不行。
其中绝大部分的物品，特罗德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至于用途和使用方法那更是无从知晓了，更别说令它们恢复原有的功能了，但是这一切对于恩莱科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更何况另外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大多数是恩莱科自己改装过的魔法用具，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比挖掘出来的原物更加令人莫名其妙。
不过无可否认，恩莱科改装过的那些东西绝对威力强劲。但是，与其威力相对应的，操纵这些魔法用具所需要的魔力和魔法控制能力也绝对不是普通魔法师能够办得到的。即便是自己想要运用那些神器也并不轻松。
而最令特罗德惊奇的是，恩莱科轻描淡写得说，他没有时间好好研究减少魔力提供和魔法控制要求的办法，只要有空他会让那些魔法用具更加完善的。
对于恩莱科这近乎于狂言的话，特罗德也实在无话可说了，他相信对于恩莱科来说，那绝对是理所当然，毫无疑问的。但是对于别的魔法师来说，这简直是毕生难以梦想达到的，即便是象自己这样实力强劲的超级魔法师，对此也只能望洋兴叹。
想到这里，特罗德长叹一声摇头苦笑，每当他更深入了解恩莱科，一种挫败感便更加强烈。
正因为这样，特罗德看看挖掘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连著六七天没有挖出一件东西，便提醒恩莱科是回城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这个提醒，恩莱科还不知道要回去呢，最近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每天有这么多珍贵的试验材料堆在他面前，而莫斯特的知识简直是无穷无尽，每天都有新的知识和新的发现在等待著他。
说实在的，最近这段时间，恩莱科对于自己的这位名义上的主宰，越来越信任。莫斯特的力量虽然不强，但是却拥有几乎无限的智慧。
另一方面，莫斯特绝对是优秀的指导者，于克丽丝老师完全不一样，莫斯特见解极为详细，同时还相当注意培养恩莱科自身的能力，那不仅仅是知识的传授，同时也是一种智慧的交流。
从莫斯特那里，恩莱科懂得了很多魔法知识，那是在克丽丝老师的实验室里面无法学到的，那是魔法的真髓。
在恩莱科看来，克丽丝绝对称得上是最强大而又最博学的魔法师。
但是克丽丝毕竟是人类，她的魔法知识是建立在人类几千年的认识积累上的。而莫斯特本身就是魔物，对于永生不死的魔物来说，几千年只不过是一个抽象的数值概念。拥有无限生命的魔物所积累起来的知识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想象的。
而魔物本身就是魔法生命体，它们理所当然得对于魔力的实质具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而传说中，所有的魔物无不精通魔法，这本身就证明了魔物远比人类更加擅长运用魔法。
远的不说，只拿最近的传说来说好了。
五百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中，无论是联盟还是魔法帝国。所有人公认的最强大的魔法师不是十二魔法皇帝中的任何一位，也不是联盟中索菲恩开国英雄之一的智者维卡多利，而是那头无赖老狼。
当年老狼以它那超强的实力独自对抗魔法帝国中最可怕，最危险的魔法兵团，而这支魔法兵团的总指挥正是十二魔法皇帝之一的火皇。
禁咒“末日浩劫”正是这位火皇流传下来的火系魔法中的最高及至。
但是在同老狼的对抗中，“末日浩劫”惨败于老狼的禁咒魔法“天地崩塌”之下。
正因为如此“天地崩塌”被后世的人们称为禁咒中的禁咒，及至的禁咒，最强的禁咒。
这个禁咒，人类是没有能力使用出来，只有象老狼这样的魔物才能够拥有这种本领。
而莫斯特显然是比老狼更加纯粹的魔性生物，因此对于魔法本质的认识莫斯特也肯定远在老狼之上，只不过恩莱科始终奇怪，莫斯特怎么这么擅长教导别人，它好像是个天生的杰出老师。
它的教导方式简直是完美无缺。难道在魔界也有学校存在，难道在魔界这个家伙是教书的。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对于恩莱科这番胡思乱想，莫斯特别提有多得意了。
自己当年可是灵魂之神，免不了要在人类中寻找合适的代言人，传播自己发明的所谓教义。因此免不了要传授人类魔法知识，拥有了几千年的教学经验。
而现在这个灵魂契约人尽管精神力呈发散状，不太适合施用魔法，但是本身并不笨，更何况经过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用那莫名其妙的训练，令眼前这个家伙拥有极为强大的精神力，在加上曾经长时间暴露在魔界月光的照耀之下，通过那块魔光炮残片将魔月的精髓吸收并且存储在这家伙体内。
拥有了纯净的活性化魔法元素，令这个灵魂契约人本身就成为了一种介于人类和魔物之间的特殊存在，因此这家伙能够做到很多人类无法完成，而只有天生的魔性生物才能够办到的事情。
而他作为人类，又具有人类才完全拥有的学习和创造能力，那是高等级魔性生物所没有的。
当年自己之所以选择诱惑人类脱离神灵的控制转向魔族这一边，正是因为看中人类的这种特殊的本领。
※※※
虽然很多高级魔性生物通过漫长岁月的积累，也能够具有高度的智慧，但是从来没有一种魔性生物如同人类这样普遍的拥有学习和创造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还能够通过传承和合作一个一个一代一代传扬延续下去，而这绝对是高等级魔性生物所无法具备的。
即便是被称作为最高级智慧生物，力量可以媲美神灵和魔族的龙，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因此，这一切决定了人类是最具有价值的生物，唯一遗憾的是人类不象其他高等级魔性生物一样天生拥有活性化魔法元素，虽然人类同样也能够使用魔法，但那是通过一种复杂而又缺乏效率的方式才能够做到的，而且那种方式还具有很多缺点，同时也不是每一个人类都能够做到的。
而因为种种原因具有了活性魔法元素的恩莱科无疑成为了莫斯特最好的研究对象。
其实在教恩莱科魔法的同时，莫斯特也是在用恩莱科进行魔法试验，只不过通过几万年的经验积累，它所使用的方法远比恩莱科的那位疯狂老师克丽丝高明得多。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莫斯特发现，通过同样的手段，它也能够制造出同样具有活性化魔法元素的人类，但是那种方法实在太过危险，而且效率并不高。
而另一个获得这种特殊人类的方法则要简单得多，那种方法完全是人类自己发明创造出来。
人类将它们称作为配种。
通过选择特殊的雌雄个体来得到所需要的后代。人类用几千年的时间完善了这套方法。
对于莫斯特来说，恩莱科早已经被预定为那只雄性小白鼠了。
唯一麻烦的是另外一只小白鼠到哪里去找？毕竟哪怕是拥有高浓度的魔法元素的人类都是不多见的，而其中雌性个体数量那就更少了。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人最为合适的话，那个同样曾经进入过魔界的疯女人，倒是最佳选择。只不过那家伙强得简直不象是人类，自己可没有本事搞定如此强大的人类。那家伙简直比当年神魔战争中神族特意挑选出来的圣灵战士更加强得变态。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自己那两个忠实信徒倒是可以考虑拿来当作小白鼠，她们俩要好对付多了，而且作为自己的信徒，天生便会受著自己的控制。
莫斯特打定主意要实行它的计划，只不过在此之前，小白鼠一号还有必要更加强一点。活性魔法元素的活性化程度不超过百分之五的话，那也是没有用的。
而且在此之前必须首先找回自己的力量，没有纯真的力量，计划也没有办法施行下去。
莫斯特满心打著它的如意算盘，而这一切，身为小白鼠一号的恩莱科当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了。他还在那里一个劲感激莫斯特的谆谆教导呢。
不过经过特罗德的提醒，恩莱科也注意到应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他很担心，不知道贝尔蒂娜和小芸现在怎么样了，特别是贝尔蒂娜更加令恩莱科不放心。
老爹还活著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够给贝尔蒂娜安个紧急安全阀门，令这个爱心泛滥的小女生不会将自己整个淹没。
但是老爹死后，这道阀门也就自动失效了。自己在的时候，贝尔蒂娜还有些节支，现在自己离开这么久，不知道这个爱心泛滥的小丫头又惹了多少烦恼。
想到这里，恩莱科也觉得应该赶快回到成达维尔了。
从草原到成达维尔少说也有两三百里，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可是不短的一段路程，没有三四天的功夫根本别想走到。
但是对于两个魔法师来说，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恩莱科不知道成达维尔魔法协会里面的传送魔法阵的魔法元素排列顺序，这个家伙甚至想就地画个传送魔法阵直接传送回去了。
虽然传统的那种魔法阵派不上用场，恩莱科正好趁此机会试验他新发明的短程传送魔法。
这个魔法可是他梦想已久了的。
想当初在魔幻森林中第一次见到他那位疯狂的老师克丽丝的时候，便被她那个神奇的瞬间移动魔法“泰尔波特”深深吸引住了。
当时恩莱科便憧憬著有朝一日能够学会这个远古神奇魔法。
在草原上的时候，恩莱科曾经向莫斯特请教过这种远古魔法。但是莫斯特的回答令恩莱科相当泄气，“泰尔波特”这样的高级雷系魔法，仍旧是恩莱科所无法掌握的。
这种高级雷魔法需要数量极为庞大的纯净风元素。恩莱科通过魔法装备是无法储存如此数量的魔法元素的。如果能够这样做的话，那么也就等于能够制造出禁咒神器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莫斯特原本还认为“泰尔波特”这样的高级魔法人类根本无法使用的呢。至少在神魔战争中，那些圣灵战士们就没有一个使得出这种魔法的。
“泰尔波特”原本是神族中被称为“光明特使”的高级战士所拥有的技能。那可不是人类所能够掌握的玩意儿。
当年，神魔战争中智慧之神为了让人类也能象“光明特使”那样具有迅速的移动躲避能力，制造了神器“神之战车”。
连莫斯特也猜测不出，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做到聚集如此多如此纯正的风元素的。
虽然无法使用“泰尔波特”，莫斯特倒是教了恩莱科另外一种短程传送魔法。
那种魔法虽然只能在地面上进行短距离的传送，而且目的地很难把握，往往有几公里的误差，还不能保证著陆点绝对是安全的。
不过对于恩莱科来说已经聊胜于无了。
恩莱科从箱子里面翻出一块墨玉雕琢的圆盘，圆盘上用小颗粒钻石镶嵌成星图的模样。
恩莱科拿著那块墨玉星盘口中吟唱著魔族的咒文（这种没人听得懂的语言也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成果之一）。
恩莱科很辛苦得念完那些发音古怪显然不象是人类所拥有的语言。这种语言甚至和莫斯特以前教他的那些咒语也完全不一样。
随著咒文念完，一股浓烟从天而降，瞬间将恩莱科和那两口箱子包裹起来，原本特罗德也包括在里面的，不过邪法师显然不大愿意让恩莱科带著他一起飞行。
特罗德虽然没有本事带著两个箱子一起快速移动，不过单单他一个人的话，短距离瞬间移动，他还是做得到的。
事实上在和恩莱科交谈之前，特罗德一直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瞬间移动能力的魔法师呢，那可是他将大部分身体更换成一种特殊生命体之后才具有的能力，为此他损失惨重。
没有想到从恩莱科口中听到的短距离传送魔法，一个比一个神奇。
※※※
恩莱科能够携带两口箱子一起做瞬间移动，在特罗德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有想到他的老师更加厉害，居然是战斗型的，能够一边移动一边和人作战。
对于这一段，特罗德一直在思索，如果恩莱科的那个女老师强得如此变态，那么跟她对战的又会是什么人呢？也许已经不是人了吧。
特罗德暗自叹息。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发感叹的好时候，特罗德收起纷乱的思绪，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成达维尔的方向。
果然远方传来了恩莱科发出的汇合信号。
特罗德立刻化作一团烟雾钻入地下。他的短距离传送魔法用起来没有恩莱科那么麻烦，这是他现在唯一还能够得意的东西了。
在远方，成达维尔市西南的一座土丘上，恩莱科正蹲在两个大箱子中间。他等着特罗德过来汇合。
短程传送魔法果然不够完善，恩莱科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城门口，虽然他可以先回到旅店召唤一些伙计帮忙将这两口箱子搬回去，但是恩莱科不敢保证，他离开期间不会正巧有行人路过将两口箱子顺手牵羊了。
就算不将两口箱子全部拿走，从中拿掉一些东西，那也是不小的损失。
恩莱科左思右想还是等特罗德一起来的好。
有特罗德帮忙召唤个骷髅兵什么的，也用不着自己搬东西了何乐而不为呢？至不济也有个人看箱子。凭特罗德那幅尊容，想必是没有什么人敢于来偷东西的。
想到这里，恩莱科静下心来耐心等待着，他知道特罗德的瞬间移动魔法没有自己的短距离传送魔法跑得快，想必还要等一段时间。
恩莱科正琢磨着怎么打发这段时间呢，突然间，他想到不知道现在贝尔蒂娜和小芸这两个丫头正在干些什么，卡兹和旅店主事先生做事顺不顺利。
不知道为什么，在草原上一呆便是两个月，恩莱科从来没有想起过这几个人。
现在成达维尔就在眼前了，恩莱科反倒着急着想要知道这一切了。
恩莱科摇了摇头自己感到好笑，这是不是就像那些旅行家们常说的思家心切，也许自己真得将那个充满了朝气和活力的小旅店当作自己第二个家了。
越是离着同伴近对于同伴的思念便越是强烈。恩莱科突然间想到了那支灵魂戒指。那东西不是能够同远方的同伴通讯吗？那东西的作用距离不是有几十公里吗？正好拿来试试有用没用。
想到这里恩莱科从怀里掏出戒指带在了右手食指上。
他将带着指环的食指对准天空，心中默默吟唱着灵魂之神的咒文。
随着一道道红蓝相间的光芒划过，恩莱科的思绪突然之间向远方什沿了过去，那种感觉和使用理智之心的时候，有点象但又不完全一样。
使用理智之心的时候，心神好像一下子变得广阔了，感觉变得无比敏锐，好像能够察觉一切，而使用灵魂戒指的时候，心神并没有开阔的感觉，反倒是觉得更加深邃了，并且具有强大的穿透力能够轻易得破开人们紧闭着的心灵，能够探察到人们思维的深处。
这一切实在太神奇了，恩莱科反复搜索着，感觉着熟悉的心灵波动。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那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整个成达维尔拥有强大精神波动的人并没有几个。而贝尔蒂娜又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个，想要找到她一点都不难，而小芸显然跟她在一起。至于另外几个，特征也是如此明显，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生命女神的信徒。
出于好奇心，恩莱科想要听听她们正在谈论些什么。
听着听着，恩莱科皱起了眉头，成达维尔市所发生的一切显然比他估计得还要糟糕，简直都乱套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特罗德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已经到了。
恩莱科摇了摇头问道：“你曾经是梅龙大主祭的门徒，是智慧之神的忠实信徒，对于宗教信仰应该有深刻的认识吧。”
“宗教信仰？很久没有人对我提起的东西了。那些女神信徒给你惹麻烦了？”特罗德笑着说道。
不过他那幅笑容也只有恩莱科看得懂，在别人眼里那幅模样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你猜得真准”恩莱科对特罗德那敏锐的分析能力惊叹不已。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了不起”特罗德用一种明显带着自讽意味的语调说道：“对于那些女神信徒的了解，我绝对在你之上，我还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吗？”
说到这里特罗德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忧伤。
“他们的最大的优点是对生命女神的执着，最大的弱点同样也是这个，正因为如此，他们很容易被人利用，只要以生命女神的名义，只要打着为平民造福的旗帜，那些女神信徒就会义无返顾得跟着走。而且这些家伙除了帮人治病之外，别的一点都不会，惹麻烦的本事却是一流的”特罗德说道。
恩莱科饶有兴趣得听着，他觉得这番话好像是在形容贝尔蒂娜。也许正是因为两者有着如此多的相似之处，她们才会处得那么融洽。
“不过以前女神信徒再会惹麻烦，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在成立生命女神教之初，我们将生命女神的教义定位于忍让，与世无争，就是为了避免这个扎根于平民阶层，以普通老百姓为主的宗教，尽可能不要同现存的各种宗教势力相互冲突。”
“你们？女神教的成立和你也有关？”恩莱科惊奇得问道，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外表狰狞恐怖的邪法师同仁爱圣洁的生命女神有任何关系。
“很惊讶吧，女神教是当年我和赛丽以及另外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创办起来的，当然为首的是赛丽小姐。”特罗德悠悠得说道，当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思绪早已经飞回了那充满了朝气和激情的年代，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象现在的恩莱科一样，一天到晚替那个爱心泛滥的小姑娘收拾残局。
“原来女神信徒们奉行的那种消极，完全放弃抵抗的教义是你参与制订的，你们为什么把教义搞成这个样子？”恩莱科问道。
“为了让女神教生存下去，当年的我们可没有你现在这样高的地位，也没有你那身本事，虽然我们几个人全都是出身于卡敖奇王国古老贵族家庭，在这个讲求门第的王国里面还算吃得开，而且我作为大主祭梅龙的弟子，整个教会多少要给我一点面子，但是，如果我们愚蠢得妄图改变卡敖奇王国几百年的传统，创建面向平民却鼓动平民于贵族对立的宗教的话，那种宗教在这个王国根本无法立足。我们只能够在有限的范围之内替平民作些好事。”
※※※
听到特罗德这番话，恩莱科感到一丝无奈，不过在无奈的同时他突然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恩莱科问道：“女神的教义是你们制订的，随意制订神灵的教义，这算不算是一种对神的亵du？”
“亵du？你以为生命女神真正传给我们什么教义吗？没有，智慧之神也没有什么教义，战神同样也没有教义，所有的神灵的教义都是人们后来自己加上去的，神灵所代表的是一种秩序，一种于其他秩序相互协调并存才真正有意义的秩序。神灵不需要给人类任何教义，甚至连善于恶这样的定义都不是神灵的指引，所有的定义都是人类自己制订的。”特罗德说道。
“看来现在有人为生命女神重新修订了新的教义──一种新的比较强硬的教义。”恩莱科无可奈何得说道。
“我早猜到了，你和你那位同伴发明的生命圣水改变了一切，女神信徒手里拥有了能够让他们说话的王牌，再加上这次血狐的来袭，证明了平民的力量，女神信徒肯定是平民中最先觉醒的一部分人。他们背后又有贝尔蒂娜支持，还有魔法佣兵团帮衬著，而贝尔蒂娜和魔法佣兵团又有你这位钦差大人兼禁咒法师撑腰，不趁此机会站稳脚跟，那才叫奇怪呢。”特罗德侃侃道来。
听著特罗德的分析，恩莱科除了深表叹服之外还能够干什么，人家说得再透彻不过了，毕竟这位先生是女神教的创始人之一，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女神教。
看到恩莱科连连点头，特罗德继续说道：“不过不，据我猜测，女神信徒这番变革背后肯定有人在出谋划策，现在为首的那几个长老，我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可都不是那种脑筋装得过弯来的家伙，而且他们对赛丽极为崇拜，以他们那顽固不化的脑筋，只怕这几个人是最强硬的反对者，而女神信徒相当注重资历和辈分，尊敬师长几乎已经成为了习惯，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在短短两个月中，便造成变革，肯定是有一批人在背后翻江倒海。”
“也许吧，好像生命女神教分裂成了两个阵营，一个以原来的教徒为主，另一个主要是年轻的女神信徒和绝大部分信仰女神教的平民。你是女神教的创始人之一，你说说应该怎么办？”恩莱科问道。
“为什么问我？我现在和神灵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何况，我擅长分析，但是解决问题，那可不是我的特长。即便是当年组建女神教的时候，我也只是负责评判他们所提出的教义是否合理，对于女神教在卡敖奇王国发展繁荣是否有利，至于动脑子想主意那是赛丽她们的事情，和我无关。如果你想要个顾问替你分析局势的话，那么你找我是找对人了，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出主意，你还是算了吧。”
听到特罗德一口拒绝，恩莱科发起愁来，他独自坐在那里望著远处的城门愣愣得发呆。
一边站著的特罗德则自顾自得收拾起场地来了，看来今天晚上是没有可能进城里过夜了，以他对恩莱科的了解，他深知，没有找到准确答案之前，恩莱科绝对不敢回到那个是非之地去的。
夜色渐渐深了起来。深秋的夜晚寒风阵阵，大地上一片萧索景象，在其他的郡也许这时候正是满地金穗，到处都是丰收景象，但是在土地贫瘠的斯崔尔郡，这里只有蒿草长势正旺。
这个地方春季冰寒，雪化得晚不已播种，夏季雨水过多只有一些坡地能够种些耐水的作物。而过了雨季，土地立刻变得干旱无比，因此到了秋季，别人丰收的时候，这里也就什么东西也捞不著了。
因此斯崔尔郡的郊外是极为荒凉的。
原本附近还有两三座别墅，那都是城里的富商们建造的。
住在城外能够避过税务官的耳目。
但是血狐来袭，使得漂亮的豪宅化作一堆堆灰烬。
安全感还没有完全在这个饱经蚕桑的地方恢复过来，因此也没有哪个富商打算在这里重建家园，对于他们来说身家性命比金钱确实来得重要。
恩莱科蜷缩在帐篷里面，身上披著厚厚的毡毯。
深秋的夜晚寒风凛凛，那是一种无孔不入的阴寒，恩莱科用手中的木棍拨了拨眼前燃烧著的篝火。
看著篝火忽明忽暗得燃烧著，恩莱科现在的心情也和这篝火一摸一样。
“你好像又有烦恼了。”
从地下冒出了一股浓黑的烟雾，烟雾渐渐弥漫开来，很快便充满了整个帐篷。
对于这番景象，恩莱科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他不明白莫斯特跑出来干什么？难道这家伙对神灵的事情也感兴趣？
“呵呵呵，对于那些一本正经的家伙，我们魔族当然比你们人类更加了解啦。别忘了我们和他们可是天生的死敌，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仗了，对于这个最大的敌人，我们当然有著最深刻的了解啦。”莫斯特显然是看穿了恩莱科脑子里面的想法，它坦言道。
其实莫斯特还有一点没有说，它本身也是一位神灵，一位冒牌的神灵。
这位灵魂之神当年假借神灵的名义，四处招摇撞骗，弄得人世间混乱不堪。
听到莫斯特这么一说，恩莱科倒是极为相信，因为他的切身体会告诉他，敌人也许才是对你最为重视的一批人。这就像是公主殿下对待自己同海格埃洛、索米雷特他们看待自己，之间的巨大反差一样。
“那些一本正经的家伙绝对不会有你们现在的这种烦恼，其实那些家伙只管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对于超越自己权限的事务根本不闻不问，很多你们现在将其归类于某位神灵的职责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归他们管辖。”
“就拿你们人类之间的战争来说吧，你们硬说这是战神的职责，可神灵从来没有叫你们自相残杀啊，战神真正的作用是对抗我们魔族，那家伙是神魔战争中指挥人类军团的指挥官。”
“至于你们口中的生命女神，她也不是什么仁慈温柔的角色，在我印象中那家伙是神灵中最喜欢胡闹的，很多魔兽除了是我们制造出来的意外，那家伙也有一份功劳。而且那家伙一生气就来场地震发泄一番，没有哪个神灵对人类造成的破坏比这家伙更大的了。”
听到莫斯特这样品评众神，恩莱科实在吃惊不小，他从来没有想过神灵的形象竟然如此一塌糊涂，不过莫斯特的话不能完全相信，谁知道它是不是在诽谤神灵。
恩莱科问道：“那么信仰呢？信仰不是神灵通过他们在人间的代言人传达给人类的吗？难道神灵对他们的忠实信徒同样撒谎？”
※※※
“信仰？信仰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一种东西，神灵并没有要你们具有信仰，在神灵看来，他们虽然各自的特性和管理的秩序并不相同，但是他们自认是一体的，根本分拆不开，比如人类生命的循环便是控制在生命女神、智慧之神、爱情之神、冥神的手里，生命女神赋予人类的灵魂以新的载体，智慧之神令人类在较短的时间里面积累起足够的知识，爱神让人类互相合作制造用于承载灵魂的载体，冥神将衰老的灵魂重新收集起来，为生命女神再次赋予这些灵魂以生命提供方便。”
“因此在神灵看来，他们只是维持这个世界正常运转的自然规律的一部分，他们不需要别人信仰他们，这对他们的工作并没有什么用处。”
“至于那些神灵的代言人，其中有一部分人确实能够同神灵相互沟通，不过你应该知道，即便是人与人之间谈话还会有所误解，更何况神灵和人类之间的思想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误解是难免的，而那些神灵对于人类的这种误会并不打算澄清。更何况，象现在能够同智慧神那个家伙进行沟通的瞎子这样真正的降神士所占的比例相当小。据我所知智慧之神确实拥有不少降神者，那家伙爱唠叨，冥神也有一些降神者，那家伙太孤独了，很少有人信仰他，因此他经常想要找个能够说得上话的。灵魂之神的降神者数量最庞大，因为灵魂直接和人类有关，理所当然和人类接触也多，至于军神，那家伙根本不擅长言语，自神魔战争之后，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拥有过真正的代言人呢，至于生命女神，爱神，水神这些家伙，她们更不在乎人类是不是信仰她们，因此她们的降神者数量更为稀少。”
“至于大多数降神者之所以被人们当作神灵的代言人，大多数是因为所谓的神迹，而这些神迹中有相当数量是被伪造出来的。真实的那部分所谓神迹也有不少是因为制造这种神迹的人拥有超强的力量。你没有忘记那把神杖怎样认你为主的吧，铭心自问，你有本事同智慧之神相互沟通吗？”
“据你所说，那些教义都是创造出来糊弄别人的咯？”恩莱科开始有些糊涂起来。
“这就要看你怎样认为了，事实上大多数创造出那些教义的人们都自认为是真神的教导，是在为人们创造更美好的生活。而且大多数信仰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事实上只要能够让人感到生活更加美好，对于他们来说，真神假神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而神灵也不会来计较这些。”
恩莱科对于莫斯特这番话虽然是听懂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看到恩莱科这样不开窍的样子，莫斯特只得说道：“你现在面临的麻烦是，有人创造了一种信仰……也许创造还谈不上……应该是改良了一种信仰，但是这种信仰同另外一种信仰发生了冲突，这场冲突将很多人卷了进去，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那你有什么办法”恩莱科急切得问道。
“那还不好办？别将这些同什么宗教啊信仰啊神灵啊联系起来不就可以了？你把这，当作是和对手斗智，那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当然单单斗智是不够的，既然这件事情和神灵有关，要让人们听从你所说的一切，没有一点神迹那是不行的，不过依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制造神迹应该不难吧。在这个地方斗法，除了外面那个死灵法师，没有人是你对手。”
“你是叫我也创造一种信仰？”恩莱科问道。
“创造？没有必要创造，而且创造出来也没有用处，你总不可能再化几十年的时间推广这种信仰吧。”
“那你说什么办？”恩莱科问道
“创造不行，你可以合并啊，现在到处有稀奇古怪的各种信仰，你再搞出个信仰来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了不起，而且也无法解决当前的困境。与其创造新的信仰，不如将所有的信仰全都合并成为一个宗教体系，你当这个宗教体系的大盟主，那不是比一个小教派的教主风光得多了吗？”
“合并？怎么合并？”
“容易，你就将人类自己划分出来的所谓十二主神当作你的宗教的基石，给他们找个头，对了，创造他们神灵，我们魔族，以及这个世界的创始神就是最佳人选。创始神太没有气势了，改个名字就叫父神吧。”
“创始神？父神？这位神灵是什么样子的？传说中创始神制造了世界，同时他也创造了神族和魔族，但是之后他便消失不见了，你们是他最先创造出来的产物，你们应该对此有所了解。”恩莱科的好奇心又一次超越了一切。
“对于创始神，无论是魔族还是神族全都一无所知，创始神最初创造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神族和我们魔族，最初他所创造的仅仅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四系元素，构成所有生命形式的一些杂乱的精神力，以及庞大的能量。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我们魔族和神族才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个时候世界仅仅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是我们魔族和神族按照各自的喜好，改变了那个世界，原本我们只是为了创造出我们能够生存和立足的所在。你们人类以及这个世界上现存的大多数生灵都是那个时候的产物。之后的历史你们人类也相当清楚了。而神魔战争之后，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神族全都退出了这个我们辛苦创造的世界，将这一切留给了你们人类享用。”
“你们不会想要夺回这个世界吧？”恩莱科问道
“没有想过，一来那不可避免又要再一次同神族作战，魔族现在可没有那样的实力，二来对于我们这些魔族来说，能量是更加重要的东西，你们的世界能量趋于稳定，已经很难任由我们吸收了，而魔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它却拥有无尽的能量，在那里大多数魔族生活得还是相当快乐的，我们没有必要和你们争夺这个世界。”
“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跑出来，你不是很喜欢魔界吗？”恩莱科问道
“我？我是魔族里面的异类，我喜欢花花世界，魔界太闷了，还是这个世界有趣，我出来不是很好吗？我可帮了你不少忙。”
“对了，父神教倒底要怎么搞？”恩莱科这才想到有正事要谈。
“你知道为什么那两种信仰会相互冲突吗？”
听莫斯特这一问，恩莱科连连摇头。
“那是因为，这两种信仰互相之间存在利益冲突，对于消除利益冲突，人类有很多办法，归结起来不外乎两种，其一完全消灭其中的一方，其二互相讨价还价力求共同生存。你只要将他们往第二条路上引好了。而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大的冲突，不外乎有人从中煽动，现在那两种信仰，所有的发言权集中在几个人手中，他们的意见往往影响所有信徒的走向，这太过危险。还有一点，这两种信仰的教义有很多抵触的地方而且什么人都能够任意改动，这给冲突制造了很多很好的借口。”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恩莱科问道
※※※
“用父神论将这两种信仰归并到一起，建造一个宏伟庞大的大教堂，为他们提供面对面吵架的地方。”
“吵架？”恩莱科越来越不明白了。
“经常吵架，就能够将集聚起来的矛盾一点点发泄掉，因此不会造成太过严重的冲突，而且吵架的后果，常常伴随著某种程度的妥协，那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不但要让他们有地方吵架，还要为他们提供吵架的环境，要有更多人参与他们的吵架，要让更多人吵架。”
“人们吵架总希望身边有更多帮手，因此用这种方法来分散他们的权力，可以做到令他们完全无所知觉。你可以先让双方的代表当面谈判，同时允许他们带四个助手，在谈判过程中，你可以稍稍偏袒能说会道的一方，但是，不要一次将所有事情全部解决，一次只解决很小一部分事情，下一次谈判双方肯定会带更多能说会道的助手，等到时机成熟，你可以宣布将谈判代表增加到六个，八个，乃至十二个，而每个代表可以选派四到六个助手，这样不知不觉中能够作出决定的人便扩大了几倍，而这些人中肯定有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你提供吵架的场所，让他们去天天吵架，发散他们旺盛的精力。”
“除了让他们天天吵架之外，你再给他们找些事情作作，父神论要统一信仰，不将各种信仰中互相矛盾的地方弥补起来那可不行，而且，作为统一的宗教，在你的父神教之外不能够有其他信仰存在，如果它要存在的话，必须按照你的这套方法去做。想要做到这些的话，你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办得到的，你要好好利用那些信徒的忠实信仰，作为统一的宗教，没有完善的教义体系可不行，你让那些信徒，无论是智慧之神，还是军神，生命女神，让那些信徒中威望高，脑子灵验的家伙聚集到一起，让这些人编纂一部详细的完整的没有疏漏了破绽的教义，这个教义需要包括所有的神灵的信仰，要做到无论发生什么争吵，在这部教典之中都有据可查。”
“那恐怕是一番大工程吧？”恩莱科问道。
“那当然，就是要让这工程越大越好，用这种无比神圣圣洁的名义，将这些人中脑子比较聪明的家伙一网打尽，让他们整天从事这种好像极为伟大，其实毫无意义的工作，让他们整天埋头在一大堆文书中难以自拔。只有这样他们掌握下的信徒之间才不会有冲突，因为这些家伙的精力都被大量的文书工作消磨掉了。”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组织信徒发生冲突了，而且由于宗派的上层比较庞大的话，那么他们的意见肯定无法统一起来，这样也就能够避免宗派和宗派之间发生不可收拾的冲突，冲突必然变成频繁的争吵，而关起门来吵架毕竟无伤大雅。”
“那具体怎么做呢？”恩莱科进一步问道
“简单，你回去之后先让他们谈判，在谈判中该怎么做，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几次谈判之后，你就鼓动双方上层，组建专门用于谈判的议会堂，等到互相之间习惯了这种讨价还价的方式之后，你就可以进一步得将议会堂扩建成为进行固定宗教讨论的上下两个议院，上议院负责宗派和宗派之间的谈判和对于信仰统一的讨论，下议院则提供各宗派内部成员讨论他们谈判中需要使用的策略和能够接受的条件，以及负责谈判的上议院成员。”
“等到时机成熟，你就抛出父神论这个诱饵，并且安排那些人去修订完整的教典，给他们十年的时间，让他们慢慢得将教典整理，完善。十年的时间应该足够让这个体系稳定下来了吧。”
听到莫斯特如此一说，恩莱科心中渐渐对应该怎么去干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同时他也感到莫斯特的这个注意应该是能够成功的，莫斯特正好抓住了人们内心深处的弱点提出了这个解决方案。
无论是军神还是生命女神的信徒，他们都希望尽可能多的人遵从自己的意见。
莫斯特的这个主意，其实是让这些人集中起来，让他们在一个只有他们这一类人的场所去争论，在没有信徒帮忙的情况下，这种冲突和争论并不会引发重大的振荡。
对于底下大多数信徒来说，上层的宗教势力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并没有哪个具体的人能够操纵他们。这样就能够避免范围极广的全面信仰冲突。
而莫斯特则在那里高兴得不得了，它知道它的主意早已经大动了这个小契约人的心。让他这么一搞，神灵的所谓信仰不可避免得沾染上了越来越多的市侩的成份。
在此之前，那些信徒中虽然不是人人都坚决信仰他们的神灵，但是拥有虔诚信仰的教徒毕竟占绝大部分，让它这么一搞，宗教的势力肯定会更加蔓延开来，但是，真正的信徒肯定随著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稀少。
莫斯特暗自好笑，看来几万年后的今天，它终于做到了彻底腐蚀了人类对于那些讨厌家伙的信仰，虽然现在作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魔族，胜利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至少在和那个被人们称作为智慧之神的家伙的较量中，它总算是赢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将那家伙的所谓智慧踩在脚下，莫斯特就无比高兴。
草原上的生活是很容易令人忘却时间的，而沈浸在魔法研究海洋中的魔法师，更加难以感到时间的流逝。
两个月转眼就过去了，恩莱科和特罗德两个人已经将大草原翻得差不多了。
这两个超级死灵法师的杰作就是，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凭空增添了十几座近百米高的小山丘和一个半径达二十里深达数十米的大坑洞。
两个月的时间，无数骨骸不懈的努力终于完成了这本世纪最庞大的土木工程。而挖掘出来的东西同样也塞满了两大箱子。
对于这些魔法器具，特罗德想不佩服恩莱科都不行。
其中绝大部分的物品，特罗德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至于用途和使用方法那更是无从知晓了，更别说令它们恢复原有的功能了，但是这一切对于恩莱科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更何况另外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大多数是恩莱科自己改装过的魔法用具，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比挖掘出来的原物更加令人莫名其妙。
不过无可否认，恩莱科改装过的那些东西绝对威力强劲。但是，与其威力相对应的，操纵这些魔法用具所需要的魔力和魔法控制能力也绝对不是普通魔法师能够办得到的。即便是自己想要运用那些神器也并不轻松。
而最令特罗德惊奇的是，恩莱科轻描淡写得说，他没有时间好好研究减少魔力提供和魔法控制要求的办法，只要有空他会让那些魔法用具更加完善的。
对于恩莱科这近乎于狂言的话，特罗德也实在无话可说了，他相信对于恩莱科来说，那绝对是理所当然，毫无疑问的。但是对于别的魔法师来说，这简直是毕生难以梦想达到的，即便是象自己这样实力强劲的超级魔法师，对此也只能望洋兴叹。
想到这里，特罗德长叹一声摇头苦笑，每当他更深入了解恩莱科，一种挫败感便更加强烈。
正因为这样，特罗德看看挖掘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连著六七天没有挖出一件东西，便提醒恩莱科是回城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这个提醒，恩莱科还不知道要回去呢，最近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每天有这么多珍贵的试验材料堆在他面前，而莫斯特的知识简直是无穷无尽，每天都有新的知识和新的发现在等待著他。
说实在的，最近这段时间，恩莱科对于自己的这位名义上的主宰，越来越信任。莫斯特的力量虽然不强，但是却拥有几乎无限的智慧。
另一方面，莫斯特绝对是优秀的指导者，于克丽丝老师完全不一样，莫斯特见解极为详细，同时还相当注意培养恩莱科自身的能力，那不仅仅是知识的传授，同时也是一种智慧的交流。
从莫斯特那里，恩莱科懂得了很多魔法知识，那是在克丽丝老师的实验室里面无法学到的，那是魔法的真髓。
在恩莱科看来，克丽丝绝对称得上是最强大而又最博学的魔法师。
但是克丽丝毕竟是人类，她的魔法知识是建立在人类几千年的认识积累上的。而莫斯特本身就是魔物，对于永生不死的魔物来说，几千年只不过是一个抽象的数值概念。拥有无限生命的魔物所积累起来的知识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想象的。
而魔物本身就是魔法生命体，它们理所当然得对于魔力的实质具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而传说中，所有的魔物无不精通魔法，这本身就证明了魔物远比人类更加擅长运用魔法。
远的不说，只拿最近的传说来说好了。
五百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中，无论是联盟还是魔法帝国。所有人公认的最强大的魔法师不是十二魔法皇帝中的任何一位，也不是联盟中索菲恩开国英雄之一的智者维卡多利，而是那头无赖老狼。
当年老狼以它那超强的实力独自对抗魔法帝国中最可怕，最危险的魔法兵团，而这支魔法兵团的总指挥正是十二魔法皇帝之一的火皇。
禁咒“末日浩劫”正是这位火皇流传下来的火系魔法中的最高及至。
但是在同老狼的对抗中，“末日浩劫”惨败于老狼的禁咒魔法“天地崩塌”之下。
正因为如此“天地崩塌”被后世的人们称为禁咒中的禁咒，及至的禁咒，最强的禁咒。
这个禁咒，人类是没有能力使用出来，只有象老狼这样的魔物才能够拥有这种本领。
而莫斯特显然是比老狼更加纯粹的魔性生物，因此对于魔法本质的认识莫斯特也肯定远在老狼之上，只不过恩莱科始终奇怪，莫斯特怎么这么擅长教导别人，它好像是个天生的杰出老师。
它的教导方式简直是完美无缺。难道在魔界也有学校存在，难道在魔界这个家伙是教书的。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对于恩莱科这番胡思乱想，莫斯特别提有多得意了。
自己当年可是灵魂之神，免不了要在人类中寻找合适的代言人，传播自己发明的所谓教义。因此免不了要传授人类魔法知识，拥有了几千年的教学经验。
而现在这个灵魂契约人尽管精神力呈发散状，不太适合施用魔法，但是本身并不笨，更何况经过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用那莫名其妙的训练，令眼前这个家伙拥有极为强大的精神力，在加上曾经长时间暴露在魔界月光的照耀之下，通过那块魔光炮残片将魔月的精髓吸收并且存储在这家伙体内。
拥有了纯净的活性化魔法元素，令这个灵魂契约人本身就成为了一种介于人类和魔物之间的特殊存在，因此这家伙能够做到很多人类无法完成，而只有天生的魔性生物才能够办到的事情。
而他作为人类，又具有人类才完全拥有的学习和创造能力，那是高等级魔性生物所没有的。
当年自己之所以选择诱惑人类脱离神灵的控制转向魔族这一边，正是因为看中人类的这种特殊的本领。
※※※
虽然很多高级魔性生物通过漫长岁月的积累，也能够具有高度的智慧，但是从来没有一种魔性生物如同人类这样普遍的拥有学习和创造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还能够通过传承和合作一个一个一代一代传扬延续下去，而这绝对是高等级魔性生物所无法具备的。
即便是被称作为最高级智慧生物，力量可以媲美神灵和魔族的龙，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因此，这一切决定了人类是最具有价值的生物，唯一遗憾的是人类不象其他高等级魔性生物一样天生拥有活性化魔法元素，虽然人类同样也能够使用魔法，但那是通过一种复杂而又缺乏效率的方式才能够做到的，而且那种方式还具有很多缺点，同时也不是每一个人类都能够做到的。
而因为种种原因具有了活性魔法元素的恩莱科无疑成为了莫斯特最好的研究对象。
其实在教恩莱科魔法的同时，莫斯特也是在用恩莱科进行魔法试验，只不过通过几万年的经验积累，它所使用的方法远比恩莱科的那位疯狂老师克丽丝高明得多。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莫斯特发现，通过同样的手段，它也能够制造出同样具有活性化魔法元素的人类，但是那种方法实在太过危险，而且效率并不高。
而另一个获得这种特殊人类的方法则要简单得多，那种方法完全是人类自己发明创造出来。
人类将它们称作为配种。
通过选择特殊的雌雄个体来得到所需要的后代。人类用几千年的时间完善了这套方法。
对于莫斯特来说，恩莱科早已经被预定为那只雄性小白鼠了。
唯一麻烦的是另外一只小白鼠到哪里去找？毕竟哪怕是拥有高浓度的魔法元素的人类都是不多见的，而其中雌性个体数量那就更少了。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人最为合适的话，那个同样曾经进入过魔界的疯女人，倒是最佳选择。只不过那家伙强得简直不象是人类，自己可没有本事搞定如此强大的人类。那家伙简直比当年神魔战争中神族特意挑选出来的圣灵战士更加强得变态。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自己那两个忠实信徒倒是可以考虑拿来当作小白鼠，她们俩要好对付多了，而且作为自己的信徒，天生便会受著自己的控制。
莫斯特打定主意要实行它的计划，只不过在此之前，小白鼠一号还有必要更加强一点。活性魔法元素的活性化程度不超过百分之五的话，那也是没有用的。
而且在此之前必须首先找回自己的力量，没有纯真的力量，计划也没有办法施行下去。
莫斯特满心打著它的如意算盘，而这一切，身为小白鼠一号的恩莱科当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了。他还在那里一个劲感激莫斯特的谆谆教导呢。
不过经过特罗德的提醒，恩莱科也注意到应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他很担心，不知道贝尔蒂娜和小芸现在怎么样了，特别是贝尔蒂娜更加令恩莱科不放心。
老爹还活著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够给贝尔蒂娜安个紧急安全阀门，令这个爱心泛滥的小女生不会将自己整个淹没。
但是老爹死后，这道阀门也就自动失效了。自己在的时候，贝尔蒂娜还有些节支，现在自己离开这么久，不知道这个爱心泛滥的小丫头又惹了多少烦恼。
想到这里，恩莱科也觉得应该赶快回到成达维尔了。
从草原到成达维尔少说也有两三百里，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可是不短的一段路程，没有三四天的功夫根本别想走到。
但是对于两个魔法师来说，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恩莱科不知道成达维尔魔法协会里面的传送魔法阵的魔法元素排列顺序，这个家伙甚至想就地画个传送魔法阵直接传送回去了。
虽然传统的那种魔法阵派不上用场，恩莱科正好趁此机会试验他新发明的短程传送魔法。
这个魔法可是他梦想已久了的。
想当初在魔幻森林中第一次见到他那位疯狂的老师克丽丝的时候，便被她那个神奇的瞬间移动魔法“泰尔波特”深深吸引住了。
当时恩莱科便憧憬著有朝一日能够学会这个远古神奇魔法。
在草原上的时候，恩莱科曾经向莫斯特请教过这种远古魔法。但是莫斯特的回答令恩莱科相当泄气，“泰尔波特”这样的高级雷系魔法，仍旧是恩莱科所无法掌握的。
这种高级雷魔法需要数量极为庞大的纯净风元素。恩莱科通过魔法装备是无法储存如此数量的魔法元素的。如果能够这样做的话，那么也就等于能够制造出禁咒神器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莫斯特原本还认为“泰尔波特”这样的高级魔法人类根本无法使用的呢。至少在神魔战争中，那些圣灵战士们就没有一个使得出这种魔法的。
“泰尔波特”原本是神族中被称为“光明特使”的高级战士所拥有的技能。那可不是人类所能够掌握的玩意儿。
当年，神魔战争中智慧之神为了让人类也能象“光明特使”那样具有迅速的移动躲避能力，制造了神器“神之战车”。
连莫斯特也猜测不出，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做到聚集如此多如此纯正的风元素的。
虽然无法使用“泰尔波特”，莫斯特倒是教了恩莱科另外一种短程传送魔法。
那种魔法虽然只能在地面上进行短距离的传送，而且目的地很难把握，往往有几公里的误差，还不能保证著陆点绝对是安全的。
不过对于恩莱科来说已经聊胜于无了。
恩莱科从箱子里面翻出一块墨玉雕琢的圆盘，圆盘上用小颗粒钻石镶嵌成星图的模样。
恩莱科拿著那块墨玉星盘口中吟唱著魔族的咒文（这种没人听得懂的语言也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成果之一）。
恩莱科很辛苦得念完那些发音古怪显然不象是人类所拥有的语言。这种语言甚至和莫斯特以前教他的那些咒语也完全不一样。
随著咒文念完，一股浓烟从天而降，瞬间将恩莱科和那两口箱子包裹起来，原本特罗德也包括在里面的，不过邪法师显然不大愿意让恩莱科带著他一起飞行。
特罗德虽然没有本事带著两个箱子一起快速移动，不过单单他一个人的话，短距离瞬间移动，他还是做得到的。
事实上在和恩莱科交谈之前，特罗德一直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瞬间移动能力的魔法师呢，那可是他将大部分身体更换成一种特殊生命体之后才具有的能力，为此他损失惨重。
没有想到从恩莱科口中听到的短距离传送魔法，一个比一个神奇。
※※※
恩莱科能够携带两口箱子一起做瞬间移动，在特罗德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有想到他的老师更加厉害，居然是战斗型的，能够一边移动一边和人作战。
对于这一段，特罗德一直在思索，如果恩莱科的那个女老师强得如此变态，那么跟她对战的又会是什么人呢？也许已经不是人了吧。
特罗德暗自叹息。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发感叹的好时候，特罗德收起纷乱的思绪，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成达维尔的方向。
果然远方传来了恩莱科发出的汇合信号。
特罗德立刻化作一团烟雾钻入地下。他的短距离传送魔法用起来没有恩莱科那么麻烦，这是他现在唯一还能够得意的东西了。
在远方，成达维尔市西南的一座土丘上，恩莱科正蹲在两个大箱子中间。他等着特罗德过来汇合。
短程传送魔法果然不够完善，恩莱科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城门口，虽然他可以先回到旅店召唤一些伙计帮忙将这两口箱子搬回去，但是恩莱科不敢保证，他离开期间不会正巧有行人路过将两口箱子顺手牵羊了。
就算不将两口箱子全部拿走，从中拿掉一些东西，那也是不小的损失。
恩莱科左思右想还是等特罗德一起来的好。
有特罗德帮忙召唤个骷髅兵什么的，也用不着自己搬东西了何乐而不为呢？至不济也有个人看箱子。凭特罗德那幅尊容，想必是没有什么人敢于来偷东西的。
想到这里，恩莱科静下心来耐心等待着，他知道特罗德的瞬间移动魔法没有自己的短距离传送魔法跑得快，想必还要等一段时间。
恩莱科正琢磨着怎么打发这段时间呢，突然间，他想到不知道现在贝尔蒂娜和小芸这两个丫头正在干些什么，卡兹和旅店主事先生做事顺不顺利。
不知道为什么，在草原上一呆便是两个月，恩莱科从来没有想起过这几个人。
现在成达维尔就在眼前了，恩莱科反倒着急着想要知道这一切了。
恩莱科摇了摇头自己感到好笑，这是不是就像那些旅行家们常说的思家心切，也许自己真得将那个充满了朝气和活力的小旅店当作自己第二个家了。
越是离着同伴近对于同伴的思念便越是强烈。恩莱科突然间想到了那支灵魂戒指。那东西不是能够同远方的同伴通讯吗？那东西的作用距离不是有几十公里吗？正好拿来试试有用没用。
想到这里恩莱科从怀里掏出戒指带在了右手食指上。
他将带着指环的食指对准天空，心中默默吟唱着灵魂之神的咒文。
随着一道道红蓝相间的光芒划过，恩莱科的思绪突然之间向远方什沿了过去，那种感觉和使用理智之心的时候，有点象但又不完全一样。
使用理智之心的时候，心神好像一下子变得广阔了，感觉变得无比敏锐，好像能够察觉一切，而使用灵魂戒指的时候，心神并没有开阔的感觉，反倒是觉得更加深邃了，并且具有强大的穿透力能够轻易得破开人们紧闭着的心灵，能够探察到人们思维的深处。
这一切实在太神奇了，恩莱科反复搜索着，感觉着熟悉的心灵波动。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那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整个成达维尔拥有强大精神波动的人并没有几个。而贝尔蒂娜又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个，想要找到她一点都不难，而小芸显然跟她在一起。至于另外几个，特征也是如此明显，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生命女神的信徒。
出于好奇心，恩莱科想要听听她们正在谈论些什么。
听着听着，恩莱科皱起了眉头，成达维尔市所发生的一切显然比他估计得还要糟糕，简直都乱套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特罗德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已经到了。
恩莱科摇了摇头问道：“你曾经是梅龙大主祭的门徒，是智慧之神的忠实信徒，对于宗教信仰应该有深刻的认识吧。”
“宗教信仰？很久没有人对我提起的东西了。那些女神信徒给你惹麻烦了？”特罗德笑着说道。
不过他那幅笑容也只有恩莱科看得懂，在别人眼里那幅模样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你猜得真准”恩莱科对特罗德那敏锐的分析能力惊叹不已。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了不起”特罗德用一种明显带着自讽意味的语调说道：“对于那些女神信徒的了解，我绝对在你之上，我还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吗？”
说到这里特罗德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忧伤。
“他们的最大的优点是对生命女神的执着，最大的弱点同样也是这个，正因为如此，他们很容易被人利用，只要以生命女神的名义，只要打着为平民造福的旗帜，那些女神信徒就会义无返顾得跟着走。而且这些家伙除了帮人治病之外，别的一点都不会，惹麻烦的本事却是一流的”特罗德说道。
恩莱科饶有兴趣得听着，他觉得这番话好像是在形容贝尔蒂娜。也许正是因为两者有着如此多的相似之处，她们才会处得那么融洽。
“不过以前女神信徒再会惹麻烦，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在成立生命女神教之初，我们将生命女神的教义定位于忍让，与世无争，就是为了避免这个扎根于平民阶层，以普通老百姓为主的宗教，尽可能不要同现存的各种宗教势力相互冲突。”
“你们？女神教的成立和你也有关？”恩莱科惊奇得问道，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外表狰狞恐怖的邪法师同仁爱圣洁的生命女神有任何关系。
“很惊讶吧，女神教是当年我和赛丽以及另外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创办起来的，当然为首的是赛丽小姐。”特罗德悠悠得说道，当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思绪早已经飞回了那充满了朝气和激情的年代，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象现在的恩莱科一样，一天到晚替那个爱心泛滥的小姑娘收拾残局。
“原来女神信徒们奉行的那种消极，完全放弃抵抗的教义是你参与制订的，你们为什么把教义搞成这个样子？”恩莱科问道。
“为了让女神教生存下去，当年的我们可没有你现在这样高的地位，也没有你那身本事，虽然我们几个人全都是出身于卡敖奇王国古老贵族家庭，在这个讲求门第的王国里面还算吃得开，而且我作为大主祭梅龙的弟子，整个教会多少要给我一点面子，但是，如果我们愚蠢得妄图改变卡敖奇王国几百年的传统，创建面向平民却鼓动平民于贵族对立的宗教的话，那种宗教在这个王国根本无法立足。我们只能够在有限的范围之内替平民作些好事。”
※※※
听到特罗德这番话，恩莱科感到一丝无奈，不过在无奈的同时他突然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恩莱科问道：“女神的教义是你们制订的，随意制订神灵的教义，这算不算是一种对神的亵du？”
“亵du？你以为生命女神真正传给我们什么教义吗？没有，智慧之神也没有什么教义，战神同样也没有教义，所有的神灵的教义都是人们后来自己加上去的，神灵所代表的是一种秩序，一种于其他秩序相互协调并存才真正有意义的秩序。神灵不需要给人类任何教义，甚至连善于恶这样的定义都不是神灵的指引，所有的定义都是人类自己制订的。”特罗德说道。
“看来现在有人为生命女神重新修订了新的教义──一种新的比较强硬的教义。”恩莱科无可奈何得说道。
“我早猜到了，你和你那位同伴发明的生命圣水改变了一切，女神信徒手里拥有了能够让他们说话的王牌，再加上这次血狐的来袭，证明了平民的力量，女神信徒肯定是平民中最先觉醒的一部分人。他们背后又有贝尔蒂娜支持，还有魔法佣兵团帮衬著，而贝尔蒂娜和魔法佣兵团又有你这位钦差大人兼禁咒法师撑腰，不趁此机会站稳脚跟，那才叫奇怪呢。”特罗德侃侃道来。
听著特罗德的分析，恩莱科除了深表叹服之外还能够干什么，人家说得再透彻不过了，毕竟这位先生是女神教的创始人之一，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女神教。
看到恩莱科连连点头，特罗德继续说道：“不过不，据我猜测，女神信徒这番变革背后肯定有人在出谋划策，现在为首的那几个长老，我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可都不是那种脑筋装得过弯来的家伙，而且他们对赛丽极为崇拜，以他们那顽固不化的脑筋，只怕这几个人是最强硬的反对者，而女神信徒相当注重资历和辈分，尊敬师长几乎已经成为了习惯，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在短短两个月中，便造成变革，肯定是有一批人在背后翻江倒海。”
“也许吧，好像生命女神教分裂成了两个阵营，一个以原来的教徒为主，另一个主要是年轻的女神信徒和绝大部分信仰女神教的平民。你是女神教的创始人之一，你说说应该怎么办？”恩莱科问道。
“为什么问我？我现在和神灵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何况，我擅长分析，但是解决问题，那可不是我的特长。即便是当年组建女神教的时候，我也只是负责评判他们所提出的教义是否合理，对于女神教在卡敖奇王国发展繁荣是否有利，至于动脑子想主意那是赛丽她们的事情，和我无关。如果你想要个顾问替你分析局势的话，那么你找我是找对人了，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出主意，你还是算了吧。”
听到特罗德一口拒绝，恩莱科发起愁来，他独自坐在那里望著远处的城门愣愣得发呆。
一边站著的特罗德则自顾自得收拾起场地来了，看来今天晚上是没有可能进城里过夜了，以他对恩莱科的了解，他深知，没有找到准确答案之前，恩莱科绝对不敢回到那个是非之地去的。
夜色渐渐深了起来。深秋的夜晚寒风阵阵，大地上一片萧索景象，在其他的郡也许这时候正是满地金穗，到处都是丰收景象，但是在土地贫瘠的斯崔尔郡，这里只有蒿草长势正旺。
这个地方春季冰寒，雪化得晚不已播种，夏季雨水过多只有一些坡地能够种些耐水的作物。而过了雨季，土地立刻变得干旱无比，因此到了秋季，别人丰收的时候，这里也就什么东西也捞不著了。
因此斯崔尔郡的郊外是极为荒凉的。
原本附近还有两三座别墅，那都是城里的富商们建造的。
住在城外能够避过税务官的耳目。
但是血狐来袭，使得漂亮的豪宅化作一堆堆灰烬。
安全感还没有完全在这个饱经蚕桑的地方恢复过来，因此也没有哪个富商打算在这里重建家园，对于他们来说身家性命比金钱确实来得重要。
恩莱科蜷缩在帐篷里面，身上披著厚厚的毡毯。
深秋的夜晚寒风凛凛，那是一种无孔不入的阴寒，恩莱科用手中的木棍拨了拨眼前燃烧著的篝火。
看著篝火忽明忽暗得燃烧著，恩莱科现在的心情也和这篝火一摸一样。
“你好像又有烦恼了。”
从地下冒出了一股浓黑的烟雾，烟雾渐渐弥漫开来，很快便充满了整个帐篷。
对于这番景象，恩莱科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他不明白莫斯特跑出来干什么？难道这家伙对神灵的事情也感兴趣？
“呵呵呵，对于那些一本正经的家伙，我们魔族当然比你们人类更加了解啦。别忘了我们和他们可是天生的死敌，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仗了，对于这个最大的敌人，我们当然有著最深刻的了解啦。”莫斯特显然是看穿了恩莱科脑子里面的想法，它坦言道。
其实莫斯特还有一点没有说，它本身也是一位神灵，一位冒牌的神灵。
这位灵魂之神当年假借神灵的名义，四处招摇撞骗，弄得人世间混乱不堪。
听到莫斯特这么一说，恩莱科倒是极为相信，因为他的切身体会告诉他，敌人也许才是对你最为重视的一批人。这就像是公主殿下对待自己同海格埃洛、索米雷特他们看待自己，之间的巨大反差一样。
“那些一本正经的家伙绝对不会有你们现在的这种烦恼，其实那些家伙只管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对于超越自己权限的事务根本不闻不问，很多你们现在将其归类于某位神灵的职责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归他们管辖。”
“就拿你们人类之间的战争来说吧，你们硬说这是战神的职责，可神灵从来没有叫你们自相残杀啊，战神真正的作用是对抗我们魔族，那家伙是神魔战争中指挥人类军团的指挥官。”
“至于你们口中的生命女神，她也不是什么仁慈温柔的角色，在我印象中那家伙是神灵中最喜欢胡闹的，很多魔兽除了是我们制造出来的意外，那家伙也有一份功劳。而且那家伙一生气就来场地震发泄一番，没有哪个神灵对人类造成的破坏比这家伙更大的了。”
听到莫斯特这样品评众神，恩莱科实在吃惊不小，他从来没有想过神灵的形象竟然如此一塌糊涂，不过莫斯特的话不能完全相信，谁知道它是不是在诽谤神灵。
恩莱科问道：“那么信仰呢？信仰不是神灵通过他们在人间的代言人传达给人类的吗？难道神灵对他们的忠实信徒同样撒谎？”
※※※
“信仰？信仰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一种东西，神灵并没有要你们具有信仰，在神灵看来，他们虽然各自的特性和管理的秩序并不相同，但是他们自认是一体的，根本分拆不开，比如人类生命的循环便是控制在生命女神、智慧之神、爱情之神、冥神的手里，生命女神赋予人类的灵魂以新的载体，智慧之神令人类在较短的时间里面积累起足够的知识，爱神让人类互相合作制造用于承载灵魂的载体，冥神将衰老的灵魂重新收集起来，为生命女神再次赋予这些灵魂以生命提供方便。”
“因此在神灵看来，他们只是维持这个世界正常运转的自然规律的一部分，他们不需要别人信仰他们，这对他们的工作并没有什么用处。”
“至于那些神灵的代言人，其中有一部分人确实能够同神灵相互沟通，不过你应该知道，即便是人与人之间谈话还会有所误解，更何况神灵和人类之间的思想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误解是难免的，而那些神灵对于人类的这种误会并不打算澄清。更何况，象现在能够同智慧神那个家伙进行沟通的瞎子这样真正的降神士所占的比例相当小。据我所知智慧之神确实拥有不少降神者，那家伙爱唠叨，冥神也有一些降神者，那家伙太孤独了，很少有人信仰他，因此他经常想要找个能够说得上话的。灵魂之神的降神者数量最庞大，因为灵魂直接和人类有关，理所当然和人类接触也多，至于军神，那家伙根本不擅长言语，自神魔战争之后，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拥有过真正的代言人呢，至于生命女神，爱神，水神这些家伙，她们更不在乎人类是不是信仰她们，因此她们的降神者数量更为稀少。”
“至于大多数降神者之所以被人们当作神灵的代言人，大多数是因为所谓的神迹，而这些神迹中有相当数量是被伪造出来的。真实的那部分所谓神迹也有不少是因为制造这种神迹的人拥有超强的力量。你没有忘记那把神杖怎样认你为主的吧，铭心自问，你有本事同智慧之神相互沟通吗？”
“据你所说，那些教义都是创造出来糊弄别人的咯？”恩莱科开始有些糊涂起来。
“这就要看你怎样认为了，事实上大多数创造出那些教义的人们都自认为是真神的教导，是在为人们创造更美好的生活。而且大多数信仰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事实上只要能够让人感到生活更加美好，对于他们来说，真神假神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而神灵也不会来计较这些。”
恩莱科对于莫斯特这番话虽然是听懂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看到恩莱科这样不开窍的样子，莫斯特只得说道：“你现在面临的麻烦是，有人创造了一种信仰……也许创造还谈不上……应该是改良了一种信仰，但是这种信仰同另外一种信仰发生了冲突，这场冲突将很多人卷了进去，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那你有什么办法”恩莱科急切得问道。
“那还不好办？别将这些同什么宗教啊信仰啊神灵啊联系起来不就可以了？你把这，当作是和对手斗智，那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当然单单斗智是不够的，既然这件事情和神灵有关，要让人们听从你所说的一切，没有一点神迹那是不行的，不过依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制造神迹应该不难吧。在这个地方斗法，除了外面那个死灵法师，没有人是你对手。”
“你是叫我也创造一种信仰？”恩莱科问道。
“创造？没有必要创造，而且创造出来也没有用处，你总不可能再化几十年的时间推广这种信仰吧。”
“那你说什么办？”恩莱科问道
“创造不行，你可以合并啊，现在到处有稀奇古怪的各种信仰，你再搞出个信仰来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了不起，而且也无法解决当前的困境。与其创造新的信仰，不如将所有的信仰全都合并成为一个宗教体系，你当这个宗教体系的大盟主，那不是比一个小教派的教主风光得多了吗？”
“合并？怎么合并？”
“容易，你就将人类自己划分出来的所谓十二主神当作你的宗教的基石，给他们找个头，对了，创造他们神灵，我们魔族，以及这个世界的创始神就是最佳人选。创始神太没有气势了，改个名字就叫父神吧。”
“创始神？父神？这位神灵是什么样子的？传说中创始神制造了世界，同时他也创造了神族和魔族，但是之后他便消失不见了，你们是他最先创造出来的产物，你们应该对此有所了解。”恩莱科的好奇心又一次超越了一切。
“对于创始神，无论是魔族还是神族全都一无所知，创始神最初创造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神族和我们魔族，最初他所创造的仅仅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四系元素，构成所有生命形式的一些杂乱的精神力，以及庞大的能量。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我们魔族和神族才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个时候世界仅仅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是我们魔族和神族按照各自的喜好，改变了那个世界，原本我们只是为了创造出我们能够生存和立足的所在。你们人类以及这个世界上现存的大多数生灵都是那个时候的产物。之后的历史你们人类也相当清楚了。而神魔战争之后，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神族全都退出了这个我们辛苦创造的世界，将这一切留给了你们人类享用。”
“你们不会想要夺回这个世界吧？”恩莱科问道
“没有想过，一来那不可避免又要再一次同神族作战，魔族现在可没有那样的实力，二来对于我们这些魔族来说，能量是更加重要的东西，你们的世界能量趋于稳定，已经很难任由我们吸收了，而魔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它却拥有无尽的能量，在那里大多数魔族生活得还是相当快乐的，我们没有必要和你们争夺这个世界。”
“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跑出来，你不是很喜欢魔界吗？”恩莱科问道
“我？我是魔族里面的异类，我喜欢花花世界，魔界太闷了，还是这个世界有趣，我出来不是很好吗？我可帮了你不少忙。”
“对了，父神教倒底要怎么搞？”恩莱科这才想到有正事要谈。
“你知道为什么那两种信仰会相互冲突吗？”
听莫斯特这一问，恩莱科连连摇头。
“那是因为，这两种信仰互相之间存在利益冲突，对于消除利益冲突，人类有很多办法，归结起来不外乎两种，其一完全消灭其中的一方，其二互相讨价还价力求共同生存。你只要将他们往第二条路上引好了。而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大的冲突，不外乎有人从中煽动，现在那两种信仰，所有的发言权集中在几个人手中，他们的意见往往影响所有信徒的走向，这太过危险。还有一点，这两种信仰的教义有很多抵触的地方而且什么人都能够任意改动，这给冲突制造了很多很好的借口。”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恩莱科问道
※※※
“用父神论将这两种信仰归并到一起，建造一个宏伟庞大的大教堂，为他们提供面对面吵架的地方。”
“吵架？”恩莱科越来越不明白了。
“经常吵架，就能够将集聚起来的矛盾一点点发泄掉，因此不会造成太过严重的冲突，而且吵架的后果，常常伴随著某种程度的妥协，那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不但要让他们有地方吵架，还要为他们提供吵架的环境，要有更多人参与他们的吵架，要让更多人吵架。”
“人们吵架总希望身边有更多帮手，因此用这种方法来分散他们的权力，可以做到令他们完全无所知觉。你可以先让双方的代表当面谈判，同时允许他们带四个助手，在谈判过程中，你可以稍稍偏袒能说会道的一方，但是，不要一次将所有事情全部解决，一次只解决很小一部分事情，下一次谈判双方肯定会带更多能说会道的助手，等到时机成熟，你可以宣布将谈判代表增加到六个，八个，乃至十二个，而每个代表可以选派四到六个助手，这样不知不觉中能够作出决定的人便扩大了几倍，而这些人中肯定有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你提供吵架的场所，让他们去天天吵架，发散他们旺盛的精力。”
“除了让他们天天吵架之外，你再给他们找些事情作作，父神论要统一信仰，不将各种信仰中互相矛盾的地方弥补起来那可不行，而且，作为统一的宗教，在你的父神教之外不能够有其他信仰存在，如果它要存在的话，必须按照你的这套方法去做。想要做到这些的话，你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办得到的，你要好好利用那些信徒的忠实信仰，作为统一的宗教，没有完善的教义体系可不行，你让那些信徒，无论是智慧之神，还是军神，生命女神，让那些信徒中威望高，脑子灵验的家伙聚集到一起，让这些人编纂一部详细的完整的没有疏漏了破绽的教义，这个教义需要包括所有的神灵的信仰，要做到无论发生什么争吵，在这部教典之中都有据可查。”
“那恐怕是一番大工程吧？”恩莱科问道。
“那当然，就是要让这工程越大越好，用这种无比神圣圣洁的名义，将这些人中脑子比较聪明的家伙一网打尽，让他们整天从事这种好像极为伟大，其实毫无意义的工作，让他们整天埋头在一大堆文书中难以自拔。只有这样他们掌握下的信徒之间才不会有冲突，因为这些家伙的精力都被大量的文书工作消磨掉了。”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组织信徒发生冲突了，而且由于宗派的上层比较庞大的话，那么他们的意见肯定无法统一起来，这样也就能够避免宗派和宗派之间发生不可收拾的冲突，冲突必然变成频繁的争吵，而关起门来吵架毕竟无伤大雅。”
“那具体怎么做呢？”恩莱科进一步问道
“简单，你回去之后先让他们谈判，在谈判中该怎么做，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几次谈判之后，你就鼓动双方上层，组建专门用于谈判的议会堂，等到互相之间习惯了这种讨价还价的方式之后，你就可以进一步得将议会堂扩建成为进行固定宗教讨论的上下两个议院，上议院负责宗派和宗派之间的谈判和对于信仰统一的讨论，下议院则提供各宗派内部成员讨论他们谈判中需要使用的策略和能够接受的条件，以及负责谈判的上议院成员。”
“等到时机成熟，你就抛出父神论这个诱饵，并且安排那些人去修订完整的教典，给他们十年的时间，让他们慢慢得将教典整理，完善。十年的时间应该足够让这个体系稳定下来了吧。”
听到莫斯特如此一说，恩莱科心中渐渐对应该怎么去干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同时他也感到莫斯特的这个注意应该是能够成功的，莫斯特正好抓住了人们内心深处的弱点提出了这个解决方案。
无论是军神还是生命女神的信徒，他们都希望尽可能多的人遵从自己的意见。
莫斯特的这个主意，其实是让这些人集中起来，让他们在一个只有他们这一类人的场所去争论，在没有信徒帮忙的情况下，这种冲突和争论并不会引发重大的振荡。
对于底下大多数信徒来说，上层的宗教势力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并没有哪个具体的人能够操纵他们。这样就能够避免范围极广的全面信仰冲突。
而莫斯特则在那里高兴得不得了，它知道它的主意早已经大动了这个小契约人的心。让他这么一搞，神灵的所谓信仰不可避免得沾染上了越来越多的市侩的成份。
在此之前，那些信徒中虽然不是人人都坚决信仰他们的神灵，但是拥有虔诚信仰的教徒毕竟占绝大部分，让它这么一搞，宗教的势力肯定会更加蔓延开来，但是，真正的信徒肯定随著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稀少。
莫斯特暗自好笑，看来几万年后的今天，它终于做到了彻底腐蚀了人类对于那些讨厌家伙的信仰，虽然现在作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魔族，胜利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至少在和那个被人们称作为智慧之神的家伙的较量中，它总算是赢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将那家伙的所谓智慧踩在脚下，莫斯特就无比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