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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基本演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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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元瞿一惊,借我的甚么东西?狄光嗣最清楚徐驰的小心思,将公案上的镇堂木递给了徐驰,道:“是这个么?”

    徐驰接过来,道了谢,这才把屁股放了下来。

    徐驰举起了镇堂木,重重一拍,“带嫌犯上堂——”

    “啪!”

    两边衙役面面相觑,嫌犯在哪呀?

    坐在公堂左侧的卢振笑道:“诸位都在等候陈公子找出嫌犯呢,公子不先找出嫌犯,嫌犯岂能自己冒出来?”

    徐驰“嘿嘿”直笑:“冒出来了冒出来了。”徐驰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踱到卢振旁边,说道:“长史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卢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堂之上还犯得着说悄悄话么?但还是依言站起来,随徐驰往公堂中间走去。走到正中间,徐驰便不动了。卢振压低声音问道:“陈公子,何事?”

    陈公子拿手搭在卢振的肩膀上,也低声说:“长史大人到这儿稍稍站会儿,等一下就明白了。”说着,自己走回他的位子,坐了下来。

    坐安稳了的徐驰可没闲着,立马变了脸,镇堂木一拍:“大胆卢振,你可知罪?”

    一言既出,举座哗然。除开张元瞿、高林生、赵裕民等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者外,其他人都是大眼瞪小眼。认识和熟悉卢振的人暗暗思付:这陈三郎没吃错药罢,谁都有可能成为嫌犯,唯独卢振不可能。卢振已经是刺史府的老人了,和张元瞿刺史相交甚厚,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么?虽然坊间早有谣言,卢振乃是三大嫌疑人之一,但谣言毕竟是谣言,人们虽然以讹传讹,以谣传谣,但没人当真呀。这下好了,吃错了药的陈三郎却把谣言当成金科玉律了。

    作为当事人的卢振,对这位陈公子的一惊一乍,倒是习以为常了,抱拳笑道:“不知卢某何罪之有?请公子不吝赐教。”

    徐驰微笑着说:“卢大人沉得住气呀,我陈某也挺佩服你的。但是卢大人想过没有,陈某如果没有一点把握,敢拿卢大人开玩笑吗?卢大人堂堂朝廷五品大员,借陈某一个胆,陈某也不敢的。”

    卢振见陈秦煞有介事的样子,吃惊地道:“陈公子你当真的?我还以为是拿卢某人开玩笑呢。不过卢某提醒公子注意,公堂之上,最讲究推理与证据,倘使无凭无据,卢某虽不至于见怪,但上有王爷与刺史大人,下有临海百姓,陈公子岂不是见罪于诸位么?”

    “嘿嘿,嘿嘿,”徐驰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猥琐的笑容:“你是要推理呢?还是要证据?我陈某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既然判定卢大人有罪,自然是有凭有据,绝不会信口开河。”

    公堂内外,人虽然多,已经打破了刺史府当堂断案围观人数的记录,但却是异常安静。审案的是个名不见经传、无官无职的毛头小子,被审的却是一州长史。不管是审案的,还是被审的,都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单绫也瞪大了眼睛,心想,秦儿怎么怀疑到他的头上去了呢?自己一直以为他是怀疑郡王爷呢,原来自己一直蒙在鼓里,这没道理呀,秦儿是不是又在耍花样?

    卢振笑道:“陈公子先说说你的推理依据罢,卢某洗耳恭听。”

    徐驰微笑着站起来,也踱到了公堂之中,微笑道:“那好,陈某就当着郡王爷、刺史大人和狄员外,以及临海的父老乡亲,说一说我的推论——”

    公堂之上静悄悄的,张元瞿也在洗耳恭听,他虽然早就知道徐驰定罪的对象,但却不清楚徐驰的推论依据。

    “不是陈某夸口,在张丽小姐案发的第二天,本公子就已经开始怀疑你卢大人了——”

    没等徐驰说完,卢振就笑起来:“陈公子好本事,竟然那么快就破案了——那陈公子当时为何不告知刺史大人,直接把卢某收监伏法呢?”

    “呵呵,那时仅仅是怀疑,还没有有效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推论,我必须等待证据的出现。”

    卢振奇怪地道:“案发第二天,陈公子怎么就怀疑到了我卢某身上?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呵呵,别急别急,你很好奇,其实大家都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怀疑你?”徐驰略一停顿,接着说道:“案发第二天,卢大人可还记得,卢大人亲自驾了马车,领着郡王爷与狄员外,并且亲自到陈府,又请了我陈某,一起去翠烟楼喝酒,可有此事?”

    卢振笑道:“卢某岂能忘记?陈公子那日在翠烟楼,随口就吟出了千古绝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卢某至今记忆犹新,言犹在耳。”卢振一表人才,在公堂中一边踱步,一边吟诵着元稹的《离思》,好似自己的思想也浸淫进了作者的思绪中。那种玉树临风、绰尔不群的翩翩风度,怎么也和强奸杀人联系不起来。公堂内外,恐怕除了徐驰之外,再没有半个人相信,卢长史会是疑凶。

    “哈哈,卢大人记得就好,正是因为卢大人邀请陈某同行,陈某就开始怀疑你了。”徐驰狡黠地笑道。

    卢振一愣:“卢某好心好意邀请公子,却不曾想竟然惹祸上身,卢某岂不冤枉?”

    “一点也不冤枉!卢大人心里应该很清楚,你邀请本公子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能对大家伙说说吗?”

    卢振哭笑不得,“卢某还能有甚么意图?不就是因为公子和郡王爷年纪相仿么?卢某一厢情愿地认为你们二人必定谈的来,所以想也没想,就邀了公子同去,难不成我卢某对陈公子起了歹意?”

    “对我倒没歹意,你的意图也说得冠冕堂皇,粗略一想,几乎无懈可击,但是——”徐驰停了下来,卖起了关子。

    果然,卢振急切地问道:“但是什么?”

    “哈哈,你卢大人想过没有?你们三人之中,品秩最低者,莫过于狄员外,六品;卢大人你本人,五品;而武王爷呢,一品呀,大人!你堂堂五品朝廷大员亲自驾着马车,领着一个六品的员外,一个一品的郡王,来到陈府,卑躬屈节的邀请我陈某去喝酒。而我陈某是个什么人呢?无官无品,一介白衣,上溯到祖宗十八代,都是种地的——卢大人想一想,这符合常理吗?如果你卢大人没有别的意图,除非你脑袋让驴给踢了,否则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卢大人必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有了反常的举动。”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众人窃窃私语,竟然不由自主的点起头来。

    单绫站在一旁,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此浅显明白的道理,自己竟然从没有想到过,喜的是这混小子看似疯疯癫癫,实则心细如发,将来前途岂可限量?

    卢振笑道:“卢某人不是说明了么?公子与王爷年纪相仿,所以并没有多想,顺道请了公子,对于身份地位,卢某向来不大看重。”

    徐驰哈哈笑道:“卢大人不要狡辩了,刺史府和翠烟楼都位于城南,而我位于城东,何来的‘顺道’之说?再说了,和郡王爷年纪相仿的,大有人在,张刺史的几位公子,还有你卢大人的公子,都与郡王爷在伯仲之间。本人记得不错的话,你家公子好像叫卢启明吧,生得英俊儒雅,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并且是个秀才的身份,于情于理,都轮不到我陈某人去陪郡王爷和狄员外。假设我是你卢大人,如果非要找人陪的话,我必定拉上卢启明,让自己的儿子和郡王爷熟络熟络,难道不是有所裨益吗?”

    卢振暗暗吃惊,看来得一本正经的对待了,否则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让这小子绕进去。于是笑道:“这就更好解释了,那日卢某陪郡王爷与狄员外郊游踏青,不意绕到了城东,所以就有了卢某的‘卑躬屈节’之举。卢某不拘身世,不拘地位,只以为公子是个才华横溢,心思坦荡的正人君子,才有了陈府之邀。未料到卢某的无心之举,到了公子眼中,竟成了‘卑躬屈节’,这让人情何以堪?”

    徐驰的话有道理,但卢振的心怀坦荡就错了么?众人觉得两边都有理,都说的通,分辨不清到底该听哪个的,于是又将眼睛集中到徐驰的身上,看他如何反驳。

    不料徐驰哈哈大笑起来:“卢大人啊卢大人,你狡辩得越久,露出的破绽就越多,你说你‘郊游踏青,绕到了城东’,陈某记得不错的话,卢大人到陈府时,正好是午后,即就是刚用完午饭不久,可见卢大人踏青是假,故意绕道是真,此是其一。其二,你说本公子才华横溢、心思坦荡,请问卢大人和我陈某很熟吗?在此之前,卢大人与本公子只有一面之缘,并且也是在当天,上午认识,中午就成至交了,这说得通吗?”

    卢振一窒,但依然不动声色,依然微笑着道:“语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公子非要说我抱有不可告人之目的,那卢某请问公子,我是什么目的呢?”

    “本公子当时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仅仅是怀疑,所以并没有说破。卢大人说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记得我当时并没有加罪于你吧,卢大人是否言过其实了?”徐驰反驳道。

    卢振道:“由此一来,可见陈公子还有别的地方对卢某起了疑心,否则陈公子今日就不会指认卢某便是杀人元凶了,不如一并说出来,好让卢某知道********。”

    “好的,我会尽量满足你——案发第四天的晚上,在刺史府‘以蛇辨凶’,卢大人还记得吗?”

    卢振道:“卢某正要相问呢,当时卢某继刘仵作赵捕头之后第三个进行检查,那‘青娘子’并没有攻击于我,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按照陈公子的方法所进行的检查,也足以说明卢某和凶案并无瓜葛,这又做何解释?”

    “哈哈,你问得太好了。”徐驰笑道:“‘以蛇辨凶’自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那蛇是人为操控的,它咬人也好,不咬人也好,完完全全取决于我旁边这位美丽的单绫小姐。蛇咬了你,并不能说明你是嫌犯,同样的,蛇没咬你,也不表示你就是清白的。”

    公堂外围观的临海百姓中,有不少人来刺史府贺过寿,充当过嫌疑人,亲身体验过“以蛇辨凶”的整个过程,甚至还有人给陈府偷偷送过礼,当听到徐驰自揭锅盖,自己承认是骗局时,顿时都有杀人的想法,这陈三太可恶了,让自己担惊受怕不算,还蚀了一大笔钱财。

    卢振不解地说:“既然是一场骗局,并不能辨明真凶,陈公子又何以煞费苦心呢?此举不但欺骗了临海父老,连武郡王、张刺史、狄员外,都受你之辱,陈公子是否心安理得?是否也怀有某种不可告人之目的?”

    徐驰答道:“卢大人不必明知故问,以卢大人的智商,并不难发现,‘以蛇辨凶’是假,但以此却可以观察每个人的不同反应,从而缩小嫌疑范围。武郡王、张刺史、狄员外都是大人大量,是能理解与谅解的。卢大人不必挑拨离间,还是赶紧想想如何自圆其说吧。”

    卢振笑道:“卢某何须自圆其说?总不能陈公子说某人有罪,某人就有罪罢?总要给人辩解的权利,否则就是一言堂、莫须有了。”

    一直没说话的武崇训忍不住问道:“既然‘以蛇辨凶’是场骗局,说明不了问题,那你为何又怀疑到了长史大人身上呢?”

    “这个好理解——首先我必须承认,卢大人非常精明,当我指名道姓验完了刘仵作和赵捕头之后,卢大人马上自告奋勇的充当了第三个进行检验的人……”

    武崇训没等徐驰把话说完,接着道:“那是长史大人为了协助你刑断,故而自告奋勇,以身试毒,本王倒看不出可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