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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归字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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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晚风静郁,宫灯明辉通透。

    我趴在白玉高床上,脸埋在柔软的云棉枕头里,闷声道:“我可以自己上药。”

    等了一会儿,仍旧没听见任何应答,我把脸埋得更深,又叫了一声:“君上……”

    结果君上抽掉了我的枕头。

    我的脸一下撞到了床垫上,后背的伤口一扯,顿时疼得眼泪汪汪,而后听到夙恒低低道了一句:“你若执意自己上药,怕是比现在疼上百倍。”

    这话尚未说完,他着手解开了我的衣裙,然而背后伤口处衣服沾着血肉,轻轻一扯都是难言的痛楚。

    我蹙眉忍着,却感觉素纱衣裙被褪至腰际,后背全然光.裸,脸颊又是一阵滚烫。

    他的手指微凉,刚触及我的后颈,就让我禁不住浑身一颤。

    “这么敏.感。”他嗓音低哑道。

    我听了夙恒的话以后,耳根如有火烧,却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他:“今天……门外有那么多冥臣,你直接把我抱走了……”

    “无妨,挽挽最重要。”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沿着我背上的伤痕涂抹药膏,那药膏渗入伤处,激起一阵沙沙的钝痛。

    我攥着蓬松的被角,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晚上只能趴着睡吗?”

    他的手指一顿,“很难受?”

    我咬唇,感到难以启齿,半晌后切切低声答:“胸……压得有点疼……”

    “还好只挨了三下。”他忽然出声道。

    我静默了半晌,方才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的月令鬼玉牌……好像还在黑室里。”

    话音才落,夙恒就将鬼玉牌放在我面前,“顺手带回来了。”

    纱帐外华灯明灿,照得那块玉牌泛出柔和的浅光,全无之前黑雾缠身的狰狞模样。

    我凝眸看着那块鬼玉牌,声音微微低涩地问:“这上面的惩戒咒也被你解开了吗?”

    他淡淡答道:“以后也不会再有。”

    眼睛里好像有了迷蒙的水意,缓慢凝成模糊不清的泪光,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我侧过脸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夙恒拿来一只枕头,约摸是方才那个云棉枕的两倍大,枕芯填满了柔水草,触感不软也不硬。

    而后他扶起我的肩,将这只枕头垫好。

    待他缓慢地松开手,我的下巴已经抵在了枕头上,后背没有了火辣辣的刺痛,胸前也不再有压迫感,一时竟然舒服得紧,忽地来了一阵困意。

    夙恒抬手放下床帐,灯影摇曳,锦帐流光。

    他低头吻了我的脸,修长的手指挑开我耳畔的长发,语声低缓道:“睡吧。”

    这日半夜发了场噩梦,我从睡梦中惊醒时,额头冒汗,后背凉透。

    转过脸看到躺在身边的夙恒,我想也没想就钻进了他怀里,背后的伤口似乎扯开了,疼的我倒抽一口气。

    夙恒伸手搂紧了我,“做了噩梦?”

    我在他硬实的胸膛蹭了蹭,答道:“梦到好多狼怪在追我,它们的牙齿又尖又长,跑到哪里都没有光,地上都是狼群吃剩的死人……”

    我鼻尖一酸,总结道:“好可怕。”

    “别怕。”夙恒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心头一动,仰起脸亲了他一下,窝在他怀中软声说:“你真好。”

    黑夜沉沉无边,安静到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夙恒一手按住我的肩,一手勾起我的下巴,倾身吻了下来,舌头伸进我的嘴里,细致交缠得我喘不上来气。

    到了第五天,后背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摸上去还有一层未掉的痂。好在作为一只九尾狐狸精,伤口处从来不留疤。

    日暖生烟,晨风清凉,窗外菩提枝叶随风摇摆,飒飒作响。

    乾坤殿的书房内,我坐在夙恒的腿上,专心致志看他给我手碎山核桃。

    满筐的岐山百年核桃,每一个都长得很好,只是外壳极其坚硬,任我如何用锤子砸都敲不开它。

    夙恒随手拎起几个,那些核桃滚在他指间,硬壳簌簌碎成几块,纷纷扬扬落在了桌面,递给我时就只剩下了核桃仁。

    我接过核桃仁,心底溢出一阵五体投地的崇拜感,只觉得他即便是在碎核桃上,也有着绝非我等可以望其项背的深厚功底。

    我一边吃着核桃仁,一边将那些核桃壳堆在一起,渐渐就堆出一座壮观的小山。

    夙恒剥核桃的手一顿,转而双手搂着我的腰,“后背还疼不疼?”

    “好像一点都不疼了。”我答道:“那日他们同我说,如果挨了三百杖需要卧床休养三年,结果我受了三杖,没想到……今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把核桃壳堆成的山拢了拢,听到夙恒又问道:“可有别的地方难受?”

    我耳根微烫,最终还是诚实地答道:“胸有点涨……”

    核桃山堆得不够稳重,底盘圈的太小,上面又积压的太多,我的话尚未说完,它便整个轰然倒塌。

    就是在这个时候,夙恒的手从我的衣领口划了进去,隔着肚兜握住一方丰满的柔软,缓慢而极有技巧地揉捏。

    我伏在他宽阔的肩上,忍不住轻声喘息,他的薄唇贴着我的耳朵,低低问道:“舒不舒服?”

    我轻吟一声,并未答话。

    这种感觉我从未有过,只觉得浑身酥软,口干舌燥,还想……

    还想要更多。

    不等我回答,他忽然手劲加大握了两下,低声呢喃道:“果真是只狐狸精,一手握不住。”

    我仰起脸看他,那双浅紫瞳色的凤目美得惊心,对视时仿佛要被摄去魂魄。

    我的心里却蓦地有些酸,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对别的姑娘……做过这样的事?”

    初生的朝阳璀璨,绯色明光透窗照进来,缓缓充盈了满室。

    “没有。”他手中动作停了下来,缓声答道:“只有挽挽。”

    我双颊一红,却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扑进他怀里得寸进尺道:“过去、现在和以后,都只有挽挽。”

    夙恒执起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跟着道了句:“我只有挽挽。”

    右司案抱着公文进来时,大概正是看到了这么个局面。

    厚厚一沓的公文重重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重响,比方才核桃山坍塌时的声势大得多。

    我听见响动转过身,见到右司案怔怔地站在门边,脚下散落了一沓公文。

    我趿了鞋子,要从夙恒的腿上跳下来。

    夙恒反而搂紧了我的腰。

    我挣脱不掉他的手,干脆坐在他的腿上,把案前那摊核桃壳重新堆起来,想用它们挡住我的脸。

    冥洲王城设有左右司案两个职位,专职于辅佐冥君的公务。

    我刚来冥洲王城时,正是由右司案教导的规矩礼法,现下看到右司案一脸怔然的站在门边,我十分想躲去墙角里蹲着。

    “属下参见君上。”门口的右司案终于回过神来,跪地行了个礼。

    右司案大人原本是天界在位多年的某个星君,凭借博古通今和清守律令而远近闻名,众所周知,他的文韬武略和墨守成规都是看家好本领。

    在教我规矩的时候,右司案常常严肃地重复一句话:“行必端,冠必正,不知礼,无以立。”

    而他本人也确实践行了自己的这句话。

    据说右司案在冥洲王城为官数百年,每日恪尽职守,从来不曾迟到早退过,无论路上遇到的风多狂雨多大,他的衣服总是端端正正,表情总是庄重又深沉。

    有一次,风花雪月四令中排名第二的花令新纳了一房俊秀男宠,然而当她在大门边与男宠激吻时,却正好被不小心路过的右司案大人看见。

    右司案大人当即对着花令和她的男宠严厉万分地教导一番,事后还以务工不正这一条,直接一本参到了主管务工的杜宋长老手里。

    花令因此事被扣去了一年的俸禄,又因为她家里有不少男宠要养,于是不得已四处借债,一时让此事广为人知。

    此时此刻的右司案已经捡起了落地的公文,他双手捧着公文走过来,将它们整整齐齐叠放在檀木桌上,然后站直身体,后退三步,抱拳躬身不再发出一语。

    我起初以为他被这入眼的晴天霹雳炸懵了,后来反应过来他是怕我听到什么要秘,在向君上密音传信。

    我等着夙恒和右司案悄无声息的沟通结束后,右司案大人语重心长的以死直谏。

    然而直到我等到右司案抬脚出门,他都没有表现出,他是如何对清规律令爱得深沉。

    我转过脸望着夙恒,“他真的走了吗?”

    夙恒意有所指,却是高深莫测:“最近右司案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