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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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这片瀑布下。
“你似乎并不非常情愿来这里。”木屋旁，秦羽坐在瀑布边上，右手拿着一柄小巧的匕首仔细的削着一块木块，看那木块勾勒出轮廓像是一柄木剑，他专心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良久似乎才意识到这里今日又多了一个人，于是下意识的看了萧凡一眼随口问道。
“啊？我吗？”萧凡一愣，这是自下午院长离开之后两人之间的第一次交流，他挠了挠有些潮湿的头发，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情愿，本来应该是不情愿的，可是院长推荐了师兄你，说跟着你学习就能得到力量所以我就来了……也没有人强迫我，所以也可以说是情愿吧，但是……嘴上说是情愿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唔，有些抵触吧，毕竟和师兄你比起来还是院长他好相处很多。”
“力量。”秦羽口中低声喃喃，突然抬头，剑眉一挺，眼神中充满着严肃的意味，“为什么，你想要力量！”
虽然这本该是一句疑问的话，但秦羽的语气却是无比的决绝，带着一种强迫的要求。他本以为问了这句话，面前的少年便应该顿时眉飞色舞高谈论阔的诉说自己若是得到力量就可以笑傲一方成为大陆巨擎，权势美女尽唾手可得这样类似的话……因为在这之前的这些年里很多个来到这里的少年们都是这样一般无二。
这似乎是少年们的通病，都在羸弱的时候望着漫天的星空不厌其烦的做着好高骛远的美梦，朝着那最亮的一颗星许下种种天鹅看上癞蛤蟆般的梦想……这些在大人的眼里是那么不自量力的梦想。
他见得太多了，这么多年被院长带来到这里的孩子也已经超过两手之数，他虽然看上去似乎不足双十的年纪，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将要年逾不惑，这么多年来，他见过太多来到这里信心十足气势满满的稚嫩少年，已经当年他们气势滔滔朝着这片星空许下的梦想和诺言……
但这些年来，有的人似乎成为了那漫漫修炼之路上被强者们用作垫脚石的血海骨山中的一员，化作那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有的四处碰壁之后似乎看懂了世界看懂了这片大陆的规则，退回了这座山海小城，卑微的躲藏在了大陆板块上偏远的一角缝隙里，为了活着而挣扎，将自己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丢在风里任其随风而去，再也不愿去找寻。
秦羽以为面前的少年也会是如此……
萧凡伸了个懒腰，仰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漫天的星辰，眼神里散着寻觅，透着迷茫。
“我也不知道啊，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力量。这么多年好像从来也没人教过我什么是力量。”少年双手叠放在脑后，语气中有着太多的疑惑和不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崇尚力量啊，可能所有人都念叨着要得到力量力量什么的而我要是不跟着他们一起喊着这个口号的话似乎就弱爆了啊……”
“你……父母呢？”秦羽搁下手中的木剑，匕首轻放在膝上，低声问道。而当这句话一说出口他便觉得有些后悔和不妙。果然，少年从脑后伸出一只手臂，挡在了脸上，遮住了那双眸子。
……
“早就没了啊，亲眼看着他们没了的啊。”
夜晚不时吹起了凉风，在瀑布边上，凉风夹杂着少年的低语，显得格外的刺骨。
秦羽没有在发问，但他清楚少年会继续说下去。
“六岁的时候吧，师兄我跟你说我家里很大的，比学院还要大上很多的哦，我家本来不住在这里的，不过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时候家里有很多人的，除了我父母之外还有很多的哥哥姐姐还有两个爷爷，他们都很疼我的啊，我父母似乎经常不在家里，都是他们陪我玩教我识字读书的……”
“可是……本来那一天家里都好好的啊，突然就有人闯进来了，然后，然后……”
“似乎家里都是血，无论是走廊还是里屋，好像到处都是血，哥哥姐姐们都被杀了，我到后来才知道那就叫做碎尸，他们把身体都烧了，然后把哥哥姐姐们的头都挂在屋檐下……我就躲在书架底下，一个爷爷抱着我让我不要去看，可我还是不听话啊，我看到另一个爷爷被他们用绳子勒着脖子，我看着爷爷一点点的断气，可他最后一眼还是看着我，似乎还是像以前那样在笑……”
月光下，萧凡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泪水顺着指尖的缝隙流淌，“他明明就要死了啊，那些人就要勒死他了啊，可他为什么要笑啊，他不会疼吗，那个笨蛋爷爷啊！他们为什么要保护我啊，我又不是他们什么人，只是他们雇主的儿子罢了啊，他们都可以逃的啊，或者直接把我交出去就好了啊……”
“最后一个爷爷把我带到了山海城，把我交给了李叔李婶，他说他要去报信，要去把消息告诉我的家族里的人……可是第二天他就死了啊，我亲眼看到一支弩箭就直接穿过他的喉咙把他钉死在城墙上了啊……”
“后来我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了啊因为外面太危险了，而且爷爷他说他不回来找我我就不能出去的……”
“我，我一直很听话的啊，我有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啊，我不会出去的，因为我要是出去了我怕爷爷他回来就找不到我了，他会很担心我的啊，他也会担心害怕的哭的，他，也是很幼稚的啊，至少我待在这里不乱跑爷爷他肯定会回来找我的啊，他从不骗我的……”
秦羽就这样默默地听着，他看着面前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像一只老狼静静的听着幼狼的嚎叫，却不会道出一句抚慰。
“师兄，我不知道什么是力量，我也不知道我得到力量去干什么，找那些人吗……可我连他们的脸都不记得了啊，很可笑吧，我懦弱到连他们的脸都不敢去记住，明明他们夺走了我仅有的东西啊……可每次想起来我都会害怕啊，但我不能去害怕的……因为没有人会再去照顾我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抱着我拍着我的背说什么男孩子要长大的，不可以去害怕之类的话了啊，我……已经一直是一个人了啊……”
“那就去得到力量吧。”秦羽缓缓站起身，将手中那并未做好的木剑丢在少年脚边，开口道，“这是你的力量，拿着它，攥紧它，然后去劈开吧，劈开那些让你害怕的一切，用你的力量，去守护你的坚强。”
萧凡默默地伸出手臂，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花，低头看着身边的那柄木剑，用力握住了剑柄。
没有完全处理好的木剑甚至连剑柄都未成型，数不清的倒刺闪着寒芒，狠狠地刺破了少年的手掌，点点殷红的血珠顺着剑身滚落，滴下，染红了青色的草地。
“这就是力量，你握住它的同时，也要做好被它伤到的准备，即使它是你自己的力量，但当你握住它的同时，你也要知晓将会付出的代价。始终要记得这种疼痛，它会让你记得你最初是为了什么，才去选择握住它。”
“修炼的道路很漫长，你会掌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终会有一天，你会超越老师，超越我，而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依旧记得这一天……没有理由无所谓，即使连方向都不知道的乱窜，也好过待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秦羽缓步走到萧凡面前，握住他握着剑柄的手，“去得到力量，去找你的家族。那，是你爷爷未完成的事吧，去帮他吧，男孩都需要长大的，握住剑柄的男孩就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去奔赴战场……”
“这片大陆上每一天死掉的人都数以万计，有的人死了，就像扑打在海边浪花的泡沫，不会有人再有人记得他们，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曾在这世上活过。”
“而你，你是唯一可以证明他们在这个世上存活过的最后一件东西，你老死在这座山海城里，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所以，去得到力量吧，把他们的那一份也算上。”
……
少年被那道身影缓缓拉起，他的眼中，最后一丝黯淡和悲伤也渐渐消融，这一幕，秦羽看在眼中，他朝着瀑布对面的丛林里微微点头，他知道，丛林里的那个并未离开的老人也看的到……
“你的训练今天结束，这只是第一天的热身，如果你以为我就这么点手段的话，就太瞧不起院长的眼光了。”秦羽嘴角微挑，刻意在‘院长的眼光’上加了些许力道，“从明天起，才会开始你真正的训练任务！”
“是！”萧凡一咬牙，努力挺起胸膛，高声道。
“好了，回去休息，处理伤口吧。”
说着，秦羽收起匕首，走向木屋内。
“是，师兄。”萧凡朗声一笑，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群星闪烁，夜色温暖。
少年心想他这一次可以安心睡一个好觉而且他不会再做噩梦了。
因为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从今天开始，这里会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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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这片瀑布下。
“你似乎并不非常情愿来这里。”木屋旁，秦羽坐在瀑布边上，右手拿着一柄小巧的匕首仔细的削着一块木块，看那木块勾勒出轮廓像是一柄木剑，他专心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良久似乎才意识到这里今日又多了一个人，于是下意识的看了萧凡一眼随口问道。
“啊？我吗？”萧凡一愣，这是自下午院长离开之后两人之间的第一次交流，他挠了挠有些潮湿的头发，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情愿，本来应该是不情愿的，可是院长推荐了师兄你，说跟着你学习就能得到力量所以我就来了……也没有人强迫我，所以也可以说是情愿吧，但是……嘴上说是情愿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唔，有些抵触吧，毕竟和师兄你比起来还是院长他好相处很多。”
“力量。”秦羽口中低声喃喃，突然抬头，剑眉一挺，眼神中充满着严肃的意味，“为什么，你想要力量！”
虽然这本该是一句疑问的话，但秦羽的语气却是无比的决绝，带着一种强迫的要求。他本以为问了这句话，面前的少年便应该顿时眉飞色舞高谈论阔的诉说自己若是得到力量就可以笑傲一方成为大陆巨擎，权势美女尽唾手可得这样类似的话……因为在这之前的这些年里很多个来到这里的少年们都是这样一般无二。
这似乎是少年们的通病，都在羸弱的时候望着漫天的星空不厌其烦的做着好高骛远的美梦，朝着那最亮的一颗星许下种种天鹅看上癞蛤蟆般的梦想……这些在大人的眼里是那么不自量力的梦想。
他见得太多了，这么多年被院长带来到这里的孩子也已经超过两手之数，他虽然看上去似乎不足双十的年纪，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将要年逾不惑，这么多年来，他见过太多来到这里信心十足气势满满的稚嫩少年，已经当年他们气势滔滔朝着这片星空许下的梦想和诺言……
但这些年来，有的人似乎成为了那漫漫修炼之路上被强者们用作垫脚石的血海骨山中的一员，化作那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有的四处碰壁之后似乎看懂了世界看懂了这片大陆的规则，退回了这座山海小城，卑微的躲藏在了大陆板块上偏远的一角缝隙里，为了活着而挣扎，将自己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丢在风里任其随风而去，再也不愿去找寻。
秦羽以为面前的少年也会是如此……
萧凡伸了个懒腰，仰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漫天的星辰，眼神里散着寻觅，透着迷茫。
“我也不知道啊，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力量。这么多年好像从来也没人教过我什么是力量。”少年双手叠放在脑后，语气中有着太多的疑惑和不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崇尚力量啊，可能所有人都念叨着要得到力量力量什么的而我要是不跟着他们一起喊着这个口号的话似乎就弱爆了啊……”
“你……父母呢？”秦羽搁下手中的木剑，匕首轻放在膝上，低声问道。而当这句话一说出口他便觉得有些后悔和不妙。果然，少年从脑后伸出一只手臂，挡在了脸上，遮住了那双眸子。
……
“早就没了啊，亲眼看着他们没了的啊。”
夜晚不时吹起了凉风，在瀑布边上，凉风夹杂着少年的低语，显得格外的刺骨。
秦羽没有在发问，但他清楚少年会继续说下去。
“六岁的时候吧，师兄我跟你说我家里很大的，比学院还要大上很多的哦，我家本来不住在这里的，不过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时候家里有很多人的，除了我父母之外还有很多的哥哥姐姐还有两个爷爷，他们都很疼我的啊，我父母似乎经常不在家里，都是他们陪我玩教我识字读书的……”
“可是……本来那一天家里都好好的啊，突然就有人闯进来了，然后，然后……”
“似乎家里都是血，无论是走廊还是里屋，好像到处都是血，哥哥姐姐们都被杀了，我到后来才知道那就叫做碎尸，他们把身体都烧了，然后把哥哥姐姐们的头都挂在屋檐下……我就躲在书架底下，一个爷爷抱着我让我不要去看，可我还是不听话啊，我看到另一个爷爷被他们用绳子勒着脖子，我看着爷爷一点点的断气，可他最后一眼还是看着我，似乎还是像以前那样在笑……”
月光下，萧凡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泪水顺着指尖的缝隙流淌，“他明明就要死了啊，那些人就要勒死他了啊，可他为什么要笑啊，他不会疼吗，那个笨蛋爷爷啊！他们为什么要保护我啊，我又不是他们什么人，只是他们雇主的儿子罢了啊，他们都可以逃的啊，或者直接把我交出去就好了啊……”
“最后一个爷爷把我带到了山海城，把我交给了李叔李婶，他说他要去报信，要去把消息告诉我的家族里的人……可是第二天他就死了啊，我亲眼看到一支弩箭就直接穿过他的喉咙把他钉死在城墙上了啊……”
“后来我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了啊因为外面太危险了，而且爷爷他说他不回来找我我就不能出去的……”
“我，我一直很听话的啊，我有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啊，我不会出去的，因为我要是出去了我怕爷爷他回来就找不到我了，他会很担心我的啊，他也会担心害怕的哭的，他，也是很幼稚的啊，至少我待在这里不乱跑爷爷他肯定会回来找我的啊，他从不骗我的……”
秦羽就这样默默地听着，他看着面前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像一只老狼静静的听着幼狼的嚎叫，却不会道出一句抚慰。
“师兄，我不知道什么是力量，我也不知道我得到力量去干什么，找那些人吗……可我连他们的脸都不记得了啊，很可笑吧，我懦弱到连他们的脸都不敢去记住，明明他们夺走了我仅有的东西啊……可每次想起来我都会害怕啊，但我不能去害怕的……因为没有人会再去照顾我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抱着我拍着我的背说什么男孩子要长大的，不可以去害怕之类的话了啊，我……已经一直是一个人了啊……”
“那就去得到力量吧。”秦羽缓缓站起身，将手中那并未做好的木剑丢在少年脚边，开口道，“这是你的力量，拿着它，攥紧它，然后去劈开吧，劈开那些让你害怕的一切，用你的力量，去守护你的坚强。”
萧凡默默地伸出手臂，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花，低头看着身边的那柄木剑，用力握住了剑柄。
没有完全处理好的木剑甚至连剑柄都未成型，数不清的倒刺闪着寒芒，狠狠地刺破了少年的手掌，点点殷红的血珠顺着剑身滚落，滴下，染红了青色的草地。
“这就是力量，你握住它的同时，也要做好被它伤到的准备，即使它是你自己的力量，但当你握住它的同时，你也要知晓将会付出的代价。始终要记得这种疼痛，它会让你记得你最初是为了什么，才去选择握住它。”
“修炼的道路很漫长，你会掌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终会有一天，你会超越老师，超越我，而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依旧记得这一天……没有理由无所谓，即使连方向都不知道的乱窜，也好过待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秦羽缓步走到萧凡面前，握住他握着剑柄的手，“去得到力量，去找你的家族。那，是你爷爷未完成的事吧，去帮他吧，男孩都需要长大的，握住剑柄的男孩就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去奔赴战场……”
“这片大陆上每一天死掉的人都数以万计，有的人死了，就像扑打在海边浪花的泡沫，不会有人再有人记得他们，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曾在这世上活过。”
“而你，你是唯一可以证明他们在这个世上存活过的最后一件东西，你老死在这座山海城里，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所以，去得到力量吧，把他们的那一份也算上。”
……
少年被那道身影缓缓拉起，他的眼中，最后一丝黯淡和悲伤也渐渐消融，这一幕，秦羽看在眼中，他朝着瀑布对面的丛林里微微点头，他知道，丛林里的那个并未离开的老人也看的到……
“你的训练今天结束，这只是第一天的热身，如果你以为我就这么点手段的话，就太瞧不起院长的眼光了。”秦羽嘴角微挑，刻意在‘院长的眼光’上加了些许力道，“从明天起，才会开始你真正的训练任务！”
“是！”萧凡一咬牙，努力挺起胸膛，高声道。
“好了，回去休息，处理伤口吧。”
说着，秦羽收起匕首，走向木屋内。
“是，师兄。”萧凡朗声一笑，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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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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