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仵作娘子 > 56四喜丸子(十五)

56四喜丸子(十五)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秦业听得一怔,“吴公子?”

    萧瑾瑜沉了沉声,“他的腰骨断了。雅*文*言*情*首*发”

    “哦!”秦业恍然道,“你说的是在燕子巷最里头那家的吴公子吧?”

    “正是。”

    秦业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碎银子搁到那张破旧的圆木桌上,为难地揉搓着手,皱起眉头道,“你要是问别人,我还能说几句……这吴公子,他家管家老爷特意交代好几回了,什么都不让说啊……敢问,安公子跟吴公子是什么交情啊?”

    “没什么交情……就是我的一个小辈。”萧瑾瑜神色微黯,“他脾气犟得很,出事之后便再不肯见我……不瞒先生,我是从京城来楚水镇提亲的,那日恰在先生这里遇见跟他多年的管家,听他病得厉害,就想从先生这里打听些他的近况,否则实在放心不下……”

    萧瑾瑜薄唇轻抿,眉头聚成了一个清浅的川字,细密的睫毛微垂着,看着杯中缓缓浮沉的茶叶,捧着茶杯的手苍白修长,微微发颤,这副忧心感伤的模样把秦业看得一下子慌了手脚,赶忙道,“安,安公子,你别急,别急……你是他家亲戚,那有啥不能说的,是吧……你你你你别着急,先喝点儿水,喝点儿水……我这就拿医案去啊!”

    “多谢先生了。”

    “应该的,应该的……”

    ******

    就听着外面叮铃桄榔好一阵子,秦业满头大汗地夹着几本大小不一的医案走进来,放到萧瑾瑜面前的桌上,“我给吴公子治病有一个来年头了,医案写得潦草,安公子别见怪……”

    萧瑾瑜又认真地道了声谢,拿起最上面一本慢慢翻开。

    秦业抹了把汗,一边往快燃尽的炭盆里添炭火,一边叹道,“安公子,你别怪我不会说话……吴公子这身子,能撑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啊……”

    “让先生费心了。”

    “也怪我才疏学浅,医术不精……好在吴公子性子强,被折腾成啥样都从没有过轻生的念头,好几回眼瞅着都不行了,还硬是让他给熬过来了。”

    萧瑾瑜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医案,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说到底,还是让他腰上那伤给害的,也不知道遭的什么罪,让人打成那样……治得太晚了,差点儿就连上半截身子也给废了……你是没瞧见,我头一回见他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都动不了,身上褥疮都烂得连成片了,瘦得跟副骨头架子似的,干睁着眼睛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就一直盯着一个棋盘,那真是又吓人又可怜啊……”

    难怪当年萧玦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匆忙离京了……

    萧玦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就是被个寻常路人看到自己那副样子也崩溃,何况是满京敌友……

    萧瑾瑜心里揪了一下,蓦地一阵晕眩,手上一松,医案“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秦业赶忙从炭盆边站起身来,走过来拾起医案,一边搭脉一边紧张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萧瑾瑜,“安公子,怨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没事儿吧?”

    萧瑾瑜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脉,另一手按着额头微微摇头,浅浅苦笑,“让先生见笑了……”

    “没有的事儿……”秦业看萧瑾瑜还算平静,松开他的手腕,苦笑着叹气,“怨我,吴公子要是遇上个有本事的郎中,没准儿他这会儿都站起来了,摊上我这么个穷乡僻壤的野郎中……实在惭愧啊……”

    萧瑾瑜声音微哑,“先生言重了……先生对他如此用心,是他修来的福气……”

    “安公子别这么说,我可实在受不起啊……”

    萧瑾瑜轻轻摇头,缓缓靠到椅背上,静静看着满脸谦逊的秦业,“先生若受不起,那便没人受得起了……除了先生,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为了治他,一连杀死一百多个人呢……”

    秦业像是冷不防被人狠抽了一巴掌似的,连表情带身体一下子全僵住了。雅*文*言*情*首*发

    “安公子,在下不明白……”

    萧瑾瑜把目光落在那盆烧得正旺的炭火上,烧红的炭火模糊成红艳艳的一片,喉咙里勉强发出的声音传到自己耳中已经飘渺得像从天外传来的了,“我也不明白……你把我迷晕,能做些什么……”

    ******

    楚楚一直在县衙停尸房忙到太阳西斜,跑回家仔细洗了澡换好衣服,才又跑回县衙来借着厨房煮排骨汤。

    虽然外面连猪带圈都烧成灰了,可厨房到底是离那个猪圈最近的地方,厨子心慌胆颤得很,郑有德也心有余悸,索性让厨房关门一个月,主簿还煞有介事地在门楣上贴了张从观音庙求来符,说是驱驱邪气,可看着更让人浑身发毛了。

    楚楚找人讨来钥匙进去的时候,整个厨房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

    反正是要给王爷做饭,她才不愿意有别人帮忙呢!

    从过年醉了一次酒之后,王爷的胃口一直不大好,每回吃饭就吃那么两口,谁劝也吃不下去,整个人看着都没什么精神,这锅排骨汤一定要做得香香的,让他多吃点儿。

    王爷还答应了,今晚亲她,像第一次那样亲她,亲多少次都行。

    想让王爷亲十次,不对,一百次……唔,一百次有点儿多,会把王爷累着了……那就五十次吧!

    楚楚一边乐滋滋地想着,一边收拾着生上灶火,焖上米饭,洗净那盆剁好的排骨,熟门熟路地煮起排骨汤来。

    她还特意选了两段鲜嫩的粉藕切进去,又撒了把杞子,汤煮得差不多了,又烧了一荤一素,一顿饭做好,原本冷冰冰的厨房已经暖呼呼香喷喷的了。

    饭做好了,端进屋里摆好了,放凉了,还没见萧瑾瑜回来。

    楚楚趴在桌上耐心地等着,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就是去酒坊看看酒,怎么能看上一天啊?

    难不成是王大爷的热情劲儿上来,拉着他尝酒,把他灌醉了?

    还是王大爷知道了他是京城来的,跟他聊天聊忘了时辰?

    要么……

    楚楚胡乱想着,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再一睁眼,天都黑透了,屋里门外还是没见有萧瑾瑜的影子。

    他答应好了回来吃饭的,他说了过年不骗人的,那是突然有急事,还是突然出了事呀……

    楚楚这么想着就心慌起来,等也等不下去了,奔出衙门一口气跑到酒坊,远远看见酒坊门关着,心里一下子急得要着起火来了。

    旁边秦氏医馆的门还开着一半,从里面透出明晃晃的光亮,楚楚脚都没停就冲了进去,喊了好几声,秦业才匆忙从后院走进来。

    “呦,楚丫头,这是怎么了……咋跑成这样啊?”

    楚楚连汗都顾不得抹一下,急道,“秦大叔,酒坊今天开门了不?”

    “你这丫头又过糊涂了吧,这还没过初五呢,谁家开门做生意啊……”

    楚楚悔得直跺脚,光算着成亲的日子过了,怎么就把正经日子都忘了呀!

    “你俩人也真有意思……安公子才来问了一遍,你咋又来问一遍啊?”

    楚楚一听这话,心里一喜,忙道,“秦大叔,你看见他啦?”

    “看见啦,就是今天白天时候的事儿……他来买酒,酒坊没开门,他就到我这儿歇了歇脚……”

    楚楚赶紧追问,“那他后来去哪啦?”

    “说说话就走了……走的时候还跟我打听上凤凰山那条道好走来着,估么着是上山去了吧。”

    “就他一个人?”

    “是啊……咋啦?”

    他昨晚还犯着风湿,上山,这么晚都没回来……

    楚楚刚落下的心又重新揪了起来,比刚才揪得更紧了。

    “没咋……谢谢秦大叔!”

    “没事没事……慢点跑,别摔着!”

    “哎……”

    ******

    萧瑾瑜恢复意识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就是冰冷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空得发热的胃里一阵抽痛,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直挺挺躺在一张只铺了一层床单的破木板床上,又冷又硬的床板硌得他脊骨生疼,却连翻身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床单上散发出股股血腥与汗臭混杂的气味,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脏得不能再脏了。

    一百多人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前躺过这张床,躺过这张床单……

    萧瑾瑜吃力地抬起仍有点儿发沉的眼皮,从一片昏黄模糊中渐渐辨出一间屋子的轮廓。

    目光所能触及的半间屋子范围里,土墙,圆顶,墙上没门没窗,一边墙角有个破旧的木楼梯,从地面一直延伸到顶子上。

    说这是间屋子,却更像是个地洞,潮湿,阴冷,憋闷,血腥味里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霉腐味,而血腥味的源头就堆在他正前方的墙根底下。

    一具四肢头颅与躯干拆分开来的尸体随意地堆着,像一堆寻常的垃圾一样,尸体的脑袋正面朝着萧瑾瑜,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极尽平静却看起来满是悲哀。

    在这堆被拆分开的身体里,正好缺了一条胳膊。

    萧瑾瑜正盯着那堆尸体看,与楼梯相接的顶子上声音一动,一束比屋里更亮几分的光从楼梯上面投下来,秦业低身钻进来,转手盖上顶子,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把破旧的楼梯踩出刺耳的吱嘎声。

    看见床上的萧瑾瑜睁着眼睛,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秦业略带遗憾地道,“我拉着板车往医馆里拖人,正巧给他撞见,说书的人嘴太快,不然也用不着他这把年纪的……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对你。”

    萧瑾瑜静静浅笑,平静得好像这会儿还是在坐在医馆内堂小屋里,围着炭盆捧着热茶,跟一个仁心仁术的淳朴郎中闲聊一样,“那要怎样对我……”

    秦业不急不慢地走到床边,缓缓卷起衣袖,“你跟吴郡王是亲戚,年纪跟吴郡王差不多,腿也是残废的,在你身上试验医治吴郡王的法子最合适不过……我给你把过脉,你身体虽然不好,但还是比吴郡王要好些,只要行几套针,把你五脏六腑伤损到跟他差不多的程度,再敲断你的腰骨就成了……你放心,我会很小心,在医治吴郡王的法子研究出来之前,你不会死的。”

    秦业说得很平静,平静里带着种司空见惯的麻木。

    萧瑾瑜比他还平静,平静得好像刚才说的不是自己,这会儿正被一件件剥下衣服的也不是自己一样,“你在一百多人身上研究了这么久,不会一点收获都没有吧……”

    “当然有。”秦业一边娴熟又小心地脱着他的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早先用的都是活蹦乱跳的人,给他们灌上迷药,让他们躺在床上动不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等不多些时候就能生出褥疮来,给吴郡王治好褥疮的药就是这么试出来的……再往后治他腰骨的伤,那就得把人腰骨敲断了试,开始手劲儿位置都没个准头,还没开始试药人就死了,后来练熟了就有准儿了……”

    秦业把萧瑾瑜身上的衣服脱净,拉过一盆温水,丢进去一个粗布毛巾,洗了两把,开始给他从上往下擦洗身子。

    他病得起不来的时候,楚楚没少帮他擦洗身子,有时也是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被人这样擦洗了,可这会儿被秦业同样一丝不苟地擦着,没有那种温暖清爽的舒适感,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恶心自己似乎越擦越脏的身子。

    秦业认真地擦着,仍然漫不经心地说道,“之后又发现吴郡王身上的其他病对治腰骨的伤也有影响,就用一套前人研究的伤经损脉的针法,把敲断腰骨人的脏腑伤到跟他一样的程度……开始也是没个准头,试死了不少,后来慢慢就成了,但人跟人还是不一样,吴郡王能撑这么久,他们这些人都撑不过多少时候,所以过一段日子就得再找个新的从头来……”

    萧瑾瑜任他摆弄自己瘫软无力的身子,静静地接话,“一年多……一百多个人,就没人向衙门报失踪吗……”

    “都是些附近的流民乞丐穷酸汉,死了活了没人在意,能为救治吴郡王而死,就算他们祖坟上冒青烟喽……我倒是好奇,连县衙都没发现,你才刚来这儿没几天,怎么就知道那些人是死在我这儿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菇凉们要相信秦郎中,他真的,真的,不会让小金鱼死掉的……!

    ps,最近jj小受又在抽,菇凉们请像对待小金鱼一样耐心温柔戳之……【无力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