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安欣几乎是飞奔而出,从三楼跌跌撞撞快快乐乐地冲了下去。她几乎听到自己的心在歌唱。好象楼下来的是翻墙而至的罗米欧。

    夏天!夏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已经来不及细想。

    “你怎么来了?”她喘着气,问他,她完全没发觉自己的失态。

    夏天坦然地笑着:“我专程来九河。”

    安欣冷静了一下,玩笑道:“不会是专程来看我吧。”她先是被自己有些唐突的话惊了一下,马上又觉得自己问的好了,她甚至得意自己语气里半是玩笑半是撒娇的含义。

    “到出版社谈几个书号,老关系了,一般都是我的助手和他们接洽,因为有你在这里,我才亲自过来。”夏天很平静地说着,一直微笑地望着她的眼睛。安欣却突然有些慌乱地感动。她掩饰地笑道:“为什么不上去坐?”

    夏天看看校园,又望望楼上,苦笑道:“和这里的距离好像很远了,居然有些不习惯,像你这样一直呆在学校,真是幸运,学校是个让人不易长大的地方。”

    “你说我很幼稚?”

    “怎么敢说。”

    两个人就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安欣感觉另一条靠椅上的几个本系的学生正小声嬉笑着看他们,她一时有些不太自在,同时心里悄悄地温暖着,她恍惚希望有些误会是真实的。曾经,能和夏天这样地坐在一起畅谈,一直是她默默的愿望啊。

    恍惚间,她觉得时光回到了从前,像现在流行的那些玄幻小说里写的那样。

    夏天顺口问:“原来的辅导员杜老师还在这里?”安欣笑道:“他已经是副主任了,而且,他就是影子的老公。”

    夏天意外地笑起来:“在北京的时候你们都没说,哎呀,怎么不说呢,这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嘛!”安欣笑。夏天沉吟道;“也难怪,那次聚会太匆忙,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急草草,好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是啊。”安欣把双手交叉着穿在膝盖中间,心情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只是,她忽然想到自己曾经飘逸的长发——夏天一直记得那长发的,不觉又有些遗憾——那是怀米粒儿时剪掉的,一直没在续,据说是长头发会消耗掉不少的营养,不利于胎儿的成长,现在想来可笑了些。

    她很快地扫一眼夏天,笑一下说,“我一直对你放弃写诗耿耿于怀啊,真有些可惜了。”其实她以为谈诗才是最好的话题,否则她有些困惑,她不清楚他们还能谈什么。

    夏天笑道:“我知道你希望看到我为诗歌煎熬得失魂落魄的样子。”

    “胡说。”安欣笑起来,“我看你过得好,能不高兴?你现在挺好的,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奋斗成这样应该不容易。”

    夏天说的确不容易,不过也不是多难,毕竟这是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真向忘前钻的话,到处都是缝子。生活改变了很多人,他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他是一个变节的诗人,一直以来做的都是“文化黑帮”的生意,不再编名人词典后,也靠给想当诗人的人出诗集敛过财,后来又不能自主地折腾地摊文学,为非作歹地,哗哗赚钱,让人眼红,慢慢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好歹也算走上正规了吧。

    夏天一边说,一边自嘲地笑着,这神态使安欣觉得熟悉,又似乎陌生。夏天说:“我很穷愁的时候,曾经梦想拥有很多钱,然后躲到一个清净的没有尘烟的地方安心写诗,现在有了钱,诗歌却遥远了,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啦。”

    夏天说着有钱人的苦恼时,安欣默默地笑着,她不觉得他是在做作,她觉得他的什么都是好的。

    安欣想到了他说过的海边木屋,不过那种落寞低沉的声音让她的心颤了一下,回头一瞥,夏天的眼里刚好掠过一丝黯然的忧郁,那是她想像中的诗人的目光,正是为了这样的目光,她痴惘多年。

    可惜它很快就在夏天眼中飘逝了,似乎十年一瞬。安欣的心开始下沉,有些美好的东西似乎正迅速苍老着,像叶子在秋风里慢慢变黄,连老天也无奈。

    虽然她知道夏天出于诗人的天性,难免喜欢夸张自己的感觉,但还是乐于充当他的倾听者和抚慰者,那对安欣是极大的乐事。和夏天倾谈,使她的心重新充满浪漫,有种恋爱的美丽,似乎又回到那段与高凡毫不相干的岁月,年轻烂漫的岁月里。

    “你比以前健谈多了,面目全非。”

    夏天用近于凝视的目光望着她:“可你还是老样子,冰雪聪明,尘埃不染,使人联想到过去,过去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可惜它们都一丝一缕地飘远了,追也追不回来了。”

    安欣回避开他的目光,心里有些异样的温暖,却感动不起来,最后只怅惘地轻吁一声。秋风微送,垂柳的枝条就轻摆在耳畔,在安欣眼里,那只是一些在摇摆不定的情绪,暖暖的又有些忧伤。

    她知道自己已经谈不上冰雪聪明了,那是只有小姑娘才有的品质,她以为那种“聪明”不是智能上的,而是关乎一种品质或者品位。一个沦陷在日常生活里的女人,是再不可能有那种冰雪般的聪明的,她现在已经融化为水,她的世界就是那两个叫做家和单位的容器,不像夏天,还可以有那样广阔的空间和自由。她又想到了候鸟,不过没有说出来。

    她说了自己对夏天的羡慕,夏天说女人是不该羡慕男人的,就像男人无法羡慕女人。

    “男人和女人表达羡慕的最普遍方式就是相爱。”夏天笑着说,一脸不经心的随意,弄得安欣也不好意思走私多想,只能评价说:夏天你不要用诗人的眼光来看世界了,有些叫人受不了。同时她更觉得夏天变得开朗随和了,以前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

    她看着夏天笑道:“来了这里你就是客,晚上我和影子请你吃饭?”

    夏天说:“影子怕没时间吧,昨天我们在网上聊了,她忙得恨不得再买一个电脑,用脚打字。”安欣笑他夸张,夏天一边起身一边说:“今天要和出版社的编辑在一起,明天晚上我约你,我们再好好聊,就不要惊动影子了。”

    安欣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她送夏天绕过花坛,才知道他是自己开车来的,一辆白色的帕萨特,车牌号除了6就是8。很吉利啊,她说。夏天说:“花了5000块钱,就买一个虚荣心。”

    看来夏天在这个世俗世界里真的很成功啊。

    “明天等我电话——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夏天摇下车窗,说。

    她笑着摆了摆手,等他启动了车子,还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去。

    看着夏天的车潇洒地拐过了楼角,安欣说不清自己心中的空落究竟是为了什么。

    晚上她犹豫了好久,最终也没告诉程天爱夏天来九河的事,她思忖着夏天可能也希望能单独和她呆一会儿吧。

    夏天说“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这使安欣几乎失眠。

    转过天来,整日的工作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过去,急忙把米粒送去奶奶家,自己回来细心地打扮了,坐在电话旁等着铃声。时间过得似乎太慢,滴答的钟摆声好像比往常懒惰起来,要等你一下一下数清楚了才肯继续走下去。

    “丁呤呤……”

    安欣一把抓起电话,轻声道;“喂。”然后她的脸浮起一丝失望来。

    是高凡。

    高凡说你已经开学了吧?她说两天了,你好吗?高凡说很好,这边在下雨呢,九河的天气怎样?安欣望望窗外,说不错。

    “注意给米粒儿换衣服啊,广州正闹流感,估计九河也快了,坏事传前里啊,连病毒都一样”,高凡提醒着,然后问:“宝贝儿在吗?”

    安欣犹豫一下,才说:“去了奶奶家。”

    “哦。”

    “……她想奶奶了,要我送过去的。”安欣解释着,脸有些微红起来。

    “你们阳历年有没有假?”

    高凡说:“即使没假,我也能回去两天,要去公司做述职报告了,欣儿,我很想你们。”

    “我也想你。”

    高凡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他解释说自己正和客户吃饭,安欣说:“那你忙吧,明天我要米粒儿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安欣有些恍惚。她看一眼镜子里的形像,忽然发觉自己像个在等待迎亲车的新嫁娘,尤其是刚才那种心境,太像了。高凡的电话使她有些为自己尴尬羞愧。我这是怎么了?她惶惑着,呆坐在电话机旁,脸又是一阵的热。

    很快她就告诉自己:没什么啊,就是和老同学吃个饭而已。真的没什么。又不是去会情郎,弄得自己干紧张什么?

    她觉得是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健康的缘故,不觉笑了自己一回,心却还离不开那部电话。直到它终于响了起来,并且终于是夏天,她的心才安稳下去。夏天问了她的住址,很快就赶过来,在楼下又打上电话来。安欣飞一样奔了下去,甚至来不及等电梯,半路上好几次险些跌在楼梯上,跑了几层楼才撞见电梯口正好敞开,一猛子扎了进去,看得里面的人直发愣。

    上了夏天的车,夏天闪烁着目光说:“你今天很漂亮。”

    安欣笑道:“说明我重视这个约会嘛。”马上她又后悔自己的话了,她觉得“约会”这个词不很恰当,里面隐约着一种暧昧的成分,让人又遐想又窘迫。

    她偷看一眼夏天的脸,他坦然的样子使她心安不少。

    坐在夏天身边,舒适和温馨的感觉使她有几分迷醉,望着外面的车流,她开始希望这个车子一直这样开下去,开回十年前。

    红灯,他们停下来。天黑得快,不少商家已经早早地把灯箱打开,路口叫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依稀地挤进车窗。夏天说:“九河的交通比以前更糟了,不过今天心情好。”

    安欣笑着把目光望向前面,她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突然,她微微地张开了嘴巴,眼睛牢牢盯在前面一辆出租车的后排座上,一男一女正亲昵地靠在一起交谈着,她觉得这两个人的背影都有些眼熟,一时又不能确定,或者根本就是不敢确定。这时,那个男人侧过脸来,在女人的耳畔亲了一下,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她吃惊得脸一下通红起来。

    那个男人居然是杜时明!而那个女的,肯定不是程天爱。看那背影,她只是觉得眼熟,一时又想不确切。

    安欣狠劲眨巴了两下眼,没错,就是杜时明。

    夏天一歪头,问:“安欣,怎么了?”

    安欣有些慌乱地把目光收回,敷衍道:“好像有些晕车。”

    “这么娇嫩啊。”夏天笑着,随即细心地安慰道:“拐过前面的路口就到了,我尽量开慢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