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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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部落之间交往很讲规矩,越是身份高贵的首领越在意名声,特别是胜负已定的情况下,绝不会下黑手,图鲁拜琥、巴图尔并不担心人身安全,跑到月牙泉与李榆谈了大半天,当天黄昏一身酒气回到营地,笑呵呵宣称他俩与呼图克图巴图鲁结为俺答,东西蒙古再也不打仗了,还要一起去西海牧场。蒙古部落之间今天打得头破血流明天又好得像一家的事并不稀奇,上面不喊打下面更懒得动手,两伙人很快混到一起,抽着烟拉着家常乱哄哄地上路了。

    图鲁拜琥、巴图尔被打得心服口服,嘴很甜地把“俺答”叫个不停,与札萨克图汗素巴第一起粘着李榆不放,四个人一路喝着小酒乱吹一气,顺便把结盟互保的事也谈妥了,实力最强的李榆被推举为盟主,当然作为老大也要有所表示,两个新入伙的家伙都捞到好处——李榆对图鲁拜琥说,既然东科活佛给你个“固始汗”的尊号,那就别不好意思了,我支持你称汗,川康的白利土司、藏区的藏巴汗敢给红教撑腰,你只管放手去打,武器不足我给你补充,人手不足也没关系,翁金河以西的和硕特人全部给你,打下的西海、藏区草场也都是你的;李榆同样给巴图尔一个大礼包,你也可以称汗嘛,叶尔羌汗国听话就拉入伙,不听话就打,抢的地盘都归你,不用怕罗刹国,他们能把你赶到鄂毕河、额尔齐斯河下游,我就能帮你打回去。

    “俺答,我要一个重骑兵营、一个轻骑兵营,还要火炮、火铳,我不白要,西域的天山马高大健壮速度快,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巴图尔激动地叫起来。

    “我也要,藏区的喇嘛最有钱,我有办法把他们的钱搞到手,俺答,给我也来一份。”图鲁拜琥也喊道。

    “你们要的我都给,要红夷大炮也行啊,钱财不够没关系,我可以借钱给你们。”李榆挥手答道。

    “罗刹鬼要倒霉喽。”素巴第抿着酒笑道,他从丰州买了不少盔甲、火器,干掉几十个入境抢劫的罗刹鬼,领地北部安静了许多。

    卫拉特人原来住牧于鄂毕河、额尔齐斯河以及叶尼塞河流域,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和硕特部、准噶尔部实力强悍,占据了大部分草场,还可以勉强度日,杜尔伯特部实力太弱,只能龟缩在额尔齐斯河畔一小块草场苟延残喘,土尔扈特部最惨,找不到容身之地,联合了一些小部落举族西迁。但这几年罗刹国逐步向南发展,和硕特部、准噶尔部也被挤得步步后退,两部因为争夺草场摩擦不断,巴图尔帮助图鲁拜琥打绰克图就是为了打发这个冤家早点走人,好给准噶尔部腾出草场,现在问题全解决了,有了丰州这个强援,不但可以找罗刹国夺回领地,还可以抢别人的草场,图鲁拜琥、巴图尔心满意足,甚至有了点肚子发胀的感觉。喀尔喀的素巴第也很难受,老天可以作证,他对和硕特人下黑手只想抢回沿河草场,和硕特人进了西海和藏区,让他白捡数百里领地,如此大的地盘他吃不下去,李榆很理解他,马上表示把绰克图的四万部众全部给他。

    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大家也向李榆投桃报李,图鲁拜琥表示要把西海以东土地让给丰州,巴图尔也要把哈密、吐鲁藩的土地给丰州,不答应还不行,这两个家伙太无耻,慷人之慨拿明国、叶尔羌汗国的土地做人情,还是素巴第实在,愿意把大沙地以南的领地让给丰州——他不让出点土地非撑死不可。四个人喝着酒就划分了势力范围,同时还明确打通向西的商路事关财源和生路,各家都要出力,巴图尔甚至建议再像几百年前的“长子西征”那样一直打到罗刹国的老窝去,其他人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纷纷摇头反对,李榆也认为生存才最要紧,西征罗刹国也得等先摆平东边的大清国以后再说,不如明年叫上喀尔喀的硕垒、衮布,大家一起来丰州正式结盟,顺便把如何壮大实力的事谈妥。

    西海牧场,两军和议的消息提前传到,卫拉特老营一片欢腾——东西蒙古不打仗了,以后要做兄弟,喀尔喀人、卫拉特人欣喜若狂,走出帐篷载歌载舞,夹道欢迎双方的战士归来,李榆与素巴第、图鲁拜琥、巴图尔面对欢呼的人群不住感慨——人心思定啊。

    “先祖成吉思汗的查干苏鲁锭,现在属于蒙古的保卫者、裁决者呼图克图巴图鲁。”孔果尔站在李榆身后举着苏鲁锭高喊。

    李榆立刻就被团团围住,无数的百姓涌过来跪倒在地,“呼图克图巴图鲁吉祥如意”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李榆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把旁边的那木儿推上前,自己却躲到了一边。

    “兄弟姐妹们,我们来自遥远的土默特草原,那里现在叫丰州,是一片自由人自由的土地,我给大家讲讲我们的《归化誓约》……”能说会道的那木儿说起来——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宣传《归化誓约》,这已是丰州人的老规矩,趁着这功夫,李榆拉着满头大汗维持秩序的特日格挤出人群。

    “大统领,我把客人请到了,”昂顿喇嘛正在大帐里坐着,见到李榆进来就笑呵呵地说道,“您听这法号声,他们的大帐就在附近,看在他们难得出趟藏区的份上,您就给个面子上门求见吧。”

    “行,我给他们面子,昂顿喇嘛,这一趟差事真是难为您了。”李榆笑道。

    昂顿喇嘛带着绰尔济喇嘛的亲笔信去了趟藏区,要求五世达赖和四世班禅到西海与李榆会面,这个差事不好办,以李榆的身份求见两位活佛都难,更不用说让两位活佛走出藏区去见他,绰尔济喇嘛简直异想天开,李榆自己都不抱希望,没想到昂顿喇嘛居然把事办成了。

    “他们才不会听我的,是藏区的藏巴汗把他们逼急了,这只红教养的狼放出话,要烧光黄教寺庙、杀光黄教喇嘛,答应救他们的图鲁拜琥又和您打起来,他们不来一趟不放心啊,这次东科活佛也来了。”昂顿喇嘛摇头微笑道。

    特日格冷笑一声说道:“好大个架子呀,大统领,先晾他们几天再说。”

    “不,明天我们就去,解决西部乱局离不了这几位佛爷,人家肯屈尊到此,我们也不能不识趣。”李榆挥手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李榆、素巴第、图鲁拜琥、巴图尔一帮人到了喇嘛营地,守门的小喇嘛禀报后回来喝令他们跪拜觐见三位佛爷。李榆皱了皱眉,一把推开小喇嘛,大步流星走进去,孔果尔高举查干苏鲁锭紧随其后,素巴第、图鲁拜琥、巴图尔三人已经跪下,一看新认老大如此做派,脸一红爬起来跟在后面。走近营地中央一顶敞开的大帐,图鲁拜琥凑近李榆耳语,大帐里面坐着三位活佛,那位二十上下的就是五世达赖佛爷,两位老者分别是四世班禅佛爷和东科佛爷,李榆点点头停下脚步,双眼注视帐内,微笑着向前伸出手臂。

    大帐里烟雾缭绕,三位活佛并排而坐,昂顿喇嘛在一旁指着帐外小声介绍,前面那位就是蒙古大济农、呼图克图巴图鲁,为他举苏鲁锭还是已故蒙古大汗的嫡子,三位佛爷应当起身相迎。

    这个年轻人如此大胆无礼,大摇大摆到帐外还不跪拜,难道以为可以和活佛平起平坐?此人出身平民,而且与信仰红教的察哈尔汗关系密切,根本就不值得信任,土默特的绰尔济喇嘛老糊涂了——班禅活佛有点恼怒地闭目默念经文,这次东西蒙古大对撞事关藏区安危,他屈尊前来看个究竟,但没想到卫拉特人才打了两天就面临绝境,这使他很生气。

    苏鲁锭长矛下,那个高大的身躯坚定地站在原地,眼中始终透射出威严、尊重和友爱,让人难以抗拒。达赖活佛有点坐不住了,与东科活佛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起身向帐外迎去,李榆随即上前躬身对东科活佛行晚辈礼,然后一把抱住达赖活佛,附耳对他说“这是蒙古的抱见礼,我们可以做兄弟”,达赖活佛红着脸不知所措,周围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那木儿赶紧记录下这一刻——大统领与活佛相见平等行礼。

    李榆一手搀着年老的东科活佛,一手拉着年轻的达赖活佛,进了大帐就在两人中间坐下,有实力就是不一样,没人敢出头阻拦,那木儿马上又记录——大统领与活佛并排而坐。昂顿喇嘛随后大谈李榆坚定捍卫喇嘛黄教、恩养各族百姓、打退清国解救众生、大兴工商造福世间的功绩,东科活佛听得连连点头,达赖活佛看李榆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崇敬。

    昂顿喇嘛吹够了,最后严肃地说道:“绰尔济喇嘛和众多德高望重的喇嘛认定我们大统领是阿勒坦汗转世,拥戴他为蒙古的保卫者、裁决者、呼图克图巴图鲁,察哈尔汗也受感化,把蒙古大汗的权威移交给他,在目前危局下,只有他才能整合草原各部力量捍卫我教、拯救众生,绰尔济喇嘛恭请各位佛爷倾力支持我们大统领。”

    班禅活佛一直坐着念经,这时突然睁开眼说道:“东蒙古喇嘛拒绝承认当今达赖活佛,你们的所作所为自然与我们无关,我们不承认你们大统领是阿勒坦汗转世,更不会把授予活佛、蒙古大汗的呼图克图尊号给他,回去吧,我们不需要你们。”

    大帐里的人愣了一下,那木儿站起来就要反驳,有一个人比他还快,指着班禅活佛大声说道:“我要揭发,去年我派人朝拜清国皇帝就是班禅佛爷唆使的,我是孛儿只斤家的人,本来不想背叛蒙古,是他说蒙古要完了,谁强大就该投靠谁。”

    班禅活佛气晕了,说话的竟然是对他一向恭敬的图鲁拜琥,这家伙找到新靠山马上就翻脸了——大帐里的人议论起来,蒙藏关系一向很好,至今仍有不少藏区喇嘛、贵人怀念前元,与蒙古势力往来密切,挑拨蒙古首领叛逆绝对不光彩。

    “谁强大就投靠谁,达赖佛爷、东科佛爷,你们也听说过这种话吧?”那木儿冷笑着问,达赖活佛、东科活佛的脸一下子红了,老实说他们也确实动过这种念头,那木儿挥着拳继续说道,“自我大元世祖皇帝拜八思巴为帝师以来,蒙藏之间既为君臣也为师友,而后我阿勒坦汗又与三世达赖互封尊号结为挚友,从此喇嘛黄教大行于天下,蒙古何时亏欠过你们?如今我蒙古势弱,你们没有出手帮我们一把,却打算投靠我们的敌人,你们的德行良心何在?”

    “不要再说了,我们确实有愧,但藏区实力太弱,内部又有黄教、红教之争,实在无力帮助朋友,况且察哈尔大汗信奉红教打压黄教,你们又是打他的旗号,我们哪里敢与你们往来,这些都是误会呀。”东科活佛叹了口气说道。

    班禅活佛气愤地站起来,指着李榆怒吼道:“蒙藏本为一体,没有谁愿意投靠信仰萨满的山林人,是你们自己不争气,如果不是你们自相残杀、四分五裂,哪会有今天!你们是群自私自利的蠢材,根本不配拥有呼图克图尊号。”

    蒙古首领们急了,跳起来和活佛大吵,李榆挥手制止了争吵,走到大帐中央向三位活佛深施一礼,然后缓缓开口道:“确实是我们不争气,各为私利自相残杀,以致草原战乱不断、民生凋疲,我们有过于百姓不敢妄想尊号,被上天抛弃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喇嘛教红黄两派之争同样也是内乱,我各族百姓为此流血不止,也给清国趁势而起的机会,我们该从中吸取什么教训?”

    “红教扰乱佛法、迷惑人心,理应尽快剪除,我黄教无过可咎。”东科活佛很不满地说道。

    “恐怕未必吧,黄教随意插手世俗,各地喇嘛与部落首领相互勾结拥兵自立,对草原分裂推波助澜,蒙藏因此更加混乱,这个教训难道不深吗?你们错就错在僧俗不分、政教不分,其结果教义之争变成刀兵相见,”李榆看着三位活佛脸色大变,没给他们争辩的机会,又提高声调说道,“为维护蒙藏各部的安宁,我可以承认你们的尊号,但没有下一次了,今后凡授予活佛、喇嘛的尊号一律要由我核准,你们也不得再向世俗授予尊号。佛心慈悲而苍生无辜,战乱必须平息、民生必须恢复,我既承担大任,当生死以赴解百姓之难,红教之乱由我设法平定,但你们也必须答应我的条件,三天后我会在西海边召集百姓宣布此事,你们考虑一下吧。”

    李榆说完扬长而去,三位活佛大发雷霆,要求图鲁拜琥、巴图尔、素巴第和昂顿喇嘛马上表态,这几个家伙也没想到李榆会如此强硬,互相看了一眼拨腿就跑,活佛们找不到人发火,相互之间又吵了起来。

    “俺答,你是不是闹过头了,这几位活佛不好惹。”图鲁拜琥追上李榆抱怨。

    “图鲁拜琥,你忘了我们是先祖的子孙,大济农是为了你才与活佛翻脸的呀,难道你为了进藏就甘心子子孙孙匍匐在他们脚下?”素巴第不满地说道、

    “这是对赌啊,俺答,你是拿蒙古大汗的权威和他们搏一把,我总觉得有点心虚。”巴图尔擦着冷汗说道。

    “铁骑在手有什么好怕的,趁着他们这次有求于我们,一定要压他们一头,否则草原上永无安宁,”李榆其实也有点心虚,回过头对众人低声说,“这几天你们私下找他们谈谈,恐吓、利诱还是讨价还价都行,只要他们服软,我们就给好处。”

    三日后,数万汉、蒙、回、藏百姓汇聚西海边,六十年前阿勒坦汗与三世达赖会盟的一幕再次重演,三位活佛与李榆突然亲密无间,互相大肆吹捧,活佛们确认阿勒坦汗是大元世祖皇帝转世,而李榆则是阿勒坦汗转世,天生就是呼图克图,理所当然有权核准活佛、喇嘛尊号,李榆则拜三位活佛为师,发誓谨遵佛法爱护草原众生,实现阿勒坦汗化血海为乳海的誓言——大家各得其所、皆大欢喜,至于私下谈的条件自然不能说出口,老百姓却知足了,他们为这次盛况空前的大会尽情欢呼,期盼着像六十年前那样得到一段时间的和平安宁。

    大事已定,图鲁拜琥要去收拾红教的白利土司和藏巴汗,巴图尔也要找罗刹鬼算账,两人从丰州军手里接收大量武器、军械后乐呵呵上路了,那木儿受命组建喀尔喀行台,也与素巴第一起走了。李榆还要见个重要人物,送别三位活佛后,下令丰州军向东进入明国西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