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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节 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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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黄河上笼罩的一层薄雾刚刚散去,就有一大队骑兵飞驰而来,踏着冰面过了河,在西岸迅速列好队形,几面飞虎旗和黑鹰旗随即展开,在朔风吹动下猎猎作响。这是一片空旷的土地,皑皑雪原见不到一个人影,鄂尔多斯人在这几年里,反复遭受战乱、干旱、严寒以及瘟疫的摧残,曾经强大一时的部落如今已苟延残喘,既使有人闯入自己的家园,也无力进行反击。

    李富贵跳下马,搓着手在雪地上小跑起来——天太冷,骑在奔跑的马上有一种冻僵的感觉,李榆、巴图随后也下了马,一起埋怨李富贵不该跟着来,身子骨冻坏了咋整。

    “总赞画来了,我既然到了东胜卫,总得出来接一下。”李富贵笑着答道。

    杜文焕此来对丰州还是有所震动的,起码赞画处那几个人担心有人抢饭碗了,掌兵事赵吉一贯懒散,这段时间也规规矩矩呆在公事房。大统领府的官员比较一致的看法是,这几年投奔丰州的人不少,但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想发横财的商人、还有在关内混不下去的兵痞、混混、逃犯,这回可算捞到个大人物,足以提高丰州的影响力,不过这家伙的身份也太高了,挂将军印的总兵、都督佥事、西北将门领袖、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这些头衔让人忍不住心怀疑虑,给杜文焕什么职务成了大统领府争论的焦点。李槐提出任命杜文焕为佥事协理兵事遭到反对,许多人更赞同鄂尔泰给个参议赞画军务的建议,李榆提出个折中办法,授杜文焕参政总理赞画军务。马光远立即叫屈,他也算丰州的老人了,现在还是个参议,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理吧,最后大家决定把马光远和特日格都升为参政,又怕赵吉有情绪,把他调离赞画处,派到李榆身边以佥事、掌兵事之职协理军务。

    “明国也真够乱的,一个戍遣的大官屁股一抬就出关了,也没人管管。”巴图在雪上跺着脚说道。

    “老百姓肯定有人管,当大官的获罪戍遣,只要花点钱就能发配原属卫所或者挨家近的地方,像杜家这种世代榆林卫高官的人家,戍遣就是回家,回家就可以横着走,他就是想上天也没人敢管。”李富贵答道。

    “那还戍遣个屁呀,当官的犯罪,一刀砍了或者扔进大狱还省些事,”巴图骂了几句,凑到李富贵耳边低语,“老李,咱们榆子是不是太轻信人了,随手就给新来的要职,关内人可不比我们丰州人,谨防他们会有异心,如果……。”

    “不许胡说,金国大汗能把明国的降官、废官当宝贝似的重用,咱们丰州人要更有胸怀才能做大事,”李富贵打断了巴图的话,冷笑一声又说道,“丰州体制与众不同,大统领的权柄出自于百姓的信任,谁也休想取代他,我已经提醒过******,想必无人敢自讨苦吃。”

    李榆把斥候派出去,随即招呼骑兵下马休息,自己和图里琛闲扯起来——这家伙混得不错,已经是飞虎营的亲卫哨哨长了,前途一片光明。约莫等了一顿饭的功夫,斥候飞马来报,杜帅一行人到了!

    不多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大队的骑兵簇拥着几十辆马车驰来,越来越近了,车上的妇女、孩子望见不远处飘动的飞虎旗、黑鹰旗,兴奋地欢呼起来。

    “娘,婶子,三叔的帅旗,三叔接我们来了!”李暄对着母亲张氏和婶子陈氏叫了一声,拉起李曜跳下车,一路跑着奔向飞虎旗。

    总算顺利到了——杜文焕拉住马缰停下来,去年六月他被陕西巡按吴牲弹劾,获罪戍遣榆林卫,在家里呆了小半年憋得难受,和榆林几家将门一商量,干脆走他娘的,临行前还给他一贯瞧不起的洪承畴去了封信,说自己自知有愧于朝廷,无面目留在榆林做行尸走肉,所以自愿发配到朝廷最需要也是最艰苦的丰州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练就有用之身继续报效朝廷,洪承畴正在固原督军剿贼,接到信连个屁也没放——其实洪承畴也巴不得这条榆林当地的霸王龙早点滚蛋,他留在榆林什么不做,也能让那帮榆林将门暗地里七拱八翘。

    有榆林镇的亲朋好友照顾,杜文焕大摇大摆出了榆林城,顺带还把李榆的大嫂、二嫂母子,连同杜宏方、秦虎、马大年、侯世杰等榆林籍军官的妻小也捎上,孙庭耀一行十几个秦商正在神木堡等候,两路会合由老部下护送出边墙,杜宏泰、孟克带领丰州铁骑已在边外接应,此行除了受些风餐露宿之苦,可谓一帆风顺,才到黄河边,就看见李榆来迎接啦。

    李榆打发好向他要马、要弓箭的两个侄子,快步走到杜文焕面前躬身施礼,望着杜文焕不知说什么,眼圈却有点红了——杜帅还是那么威武、亲切,见到他就有一种见到长辈的感觉,以前和库鲁大叔、四贝勒在一起时也有同样的感觉。

    “都是大帅了,怎么还像个孩子!”杜文焕下了马小声对李榆说,随后大笑起来,“榆子,我老了,朝廷嫌我没用不要我了,到你这儿来养老,你要不要呀?”

    李榆揉了揉眼睛,牵住杜文焕的马缰说道:“大帅,我们回家!”

    趁着天没下雪,路比较好走,李榆、杜文焕告别了巴图,没有停留直赴蛮汉山,行至沧头河就遇上欢迎他们的人群——李槐、鄂尔泰带队,大统领府官员几乎倾巢而出,王昉还召集了一大帮延绥百姓前来迎接,飞虎旗一出现,欢呼声立即响起。

    李槐擦了擦发红的眼圈,最先跑过来,杜文焕笑着朝他摆摆手,让他去看看自己的婆姨和儿子。见到自家的亲人,李槐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李曜、李暄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在使劲炫耀三叔刚送给他们的骏马和弓箭,哈达里、李察哥带着张之耀、李定国、刘文秀和马宝一帮半大的孩子围过来,孩子们一混就熟,一会的功夫就闹在一起。

    乌兰、巫浪哈也来迎接自家的妯娌们,恭恭敬敬施蒙古迎见礼,反把陈氏、张氏吓了一跳,勉强回了个礼,却不知该对这两个弟媳妇说什么好,还是小李晋招人爱,见面就叫人抱,陈氏、张氏轮流把他抱在怀里,李晋含含糊糊地“婶婶、婶婶”叫个不停,惹得两个女人爱不释手,陈氏、张氏很快发现两个弟媳妇又怀上孩子,这下妯娌四个总算找到共同话题,亲亲热热聊起来。

    沈守廉见到孙庭耀就如同见到亲人,眼泪汪汪拉着他的手说,孙哥,你怎么才来呀,这地方太他妈不好玩了,小弟在这儿实在憋不住了,孙庭耀只好安慰他尽快把丰州的商务接过来,然后放沈老弟回苏州潇洒一年。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路吧,”李榆低声吩咐,然后对杜文焕拱手道,“大帅是前辈,请走在前面,延绥的乡亲也想见见您啊。”

    杜文焕被让到前面,从夹道欢迎的人群中走过,听着人群中熟悉的陕北口音,他忍不住心里一热,举起手向百姓们示意,人群却突然沉默了,有的人还故意扭过脸去,杜文焕心里一凉——榆林的乡亲不认他了,很可能还充满怨恨,他们中很多人的父兄曾经跟随杜家征战四方,然而在他们饿得要死、走投无路的时候,杜家没有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他杜文焕反而带领官军向他们举起屠刀,其他官军干过的****烧杀之事,他的手下一样没少干,杜家对不起榆林人啊!

    “不知好歹的暴民,好生无礼!”陪同而来的杜宏泰低声骂道,他向四周张望,想找些人捧场,却想起来榆林将门安插进来的人前脚刚入关,留在丰州的延绥人全是造反的流民。

    “孟卿,休得胡说,暴民只源于****,丰州没有****,更不会有暴民。”鄂尔泰狠狠瞪了杜宏泰一眼。

    李榆走过来了,人群中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那首《信天游》再次响起:

    东方那个红哟,太阳那个初升哟

    西北出了个李汉民哟

    他为百姓谋万福哟,他是百姓的大救星哟

    呼儿嗨哟,他是百姓的大救星哟

    ……

    伴随着宏亮的歌声,人群中又掀起一阵阵口号声,王昉撕破喉咙似的领着众人高呼:

    “自由平等万岁,大统领万岁!”

    “誓做丰州人,不做明国狗!”

    ……

    李榆心里非常不满,这明显是要给杜文焕一个下马威,他向周围的人瞟了一眼,鄂尔泰、云荣正在干笑,赵吉、马光远、特日格三人更夸张,大冷的天还摘下皮帽扇风,有意把光头亮出来——他们早已安排好了,要让这个明国显赫人物从踏入丰州的第一天就明白,丰州不是明国,丰州的领袖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大统领,想有异心也没有用,你的家乡人都不会跟你跑。

    李榆挥手呵斥了几声,歌声、口号声总算停下来,不过人们纷纷摘下帽子,学着赵吉他们的样子露出剃了发的脑袋,紧紧盯着杜文焕——剃发本来在丰州没人在意,大多数人学李榆的样子留短发,也只是图个干净方便,但王昉在给移民洗脑时把这个事上纲上线,成了愿意做明国的奴才还是愿意做自由平等的丰州人的标志,老百姓怀着对朝廷的仇恨也纷纷响应,留着短发的脑袋也就成了标准的丰州头,杜文焕的面前就是这么一颗颗丰州头,百姓在用这种方式表明态度,他们绝不会像祖辈那样做奴才了。

    杜文焕脸色一变,但马上意识到老百姓搞错了,还把他当成大明高官,他果断地摘下帽子拆开发髻,随即短剑出鞘,挥手斩断长发,然后对着众人高声喊道“杜文焕也是丰州人,狗屁朝廷见鬼去吧”,手中长发扔到马下。

    “大统领万岁、杜帅威武!”杜宏泰挥拳高呼,随手也摘下帽子亮出自己的丰州头。

    “大统领万岁,杜帅威武!”老百姓这才跟着欢呼起来。

    李榆红着脸走到杜文焕面前低声说道:“大帅,都是我考虑不周,让您……”

    “不用多说,榆林人走到哪都是家,入乡随俗理所当然,他们能拥戴你,我很高兴!”杜文焕打断李榆的话,接着郑重说道,“你在路上说大统领府欲委我以总理赞画之职,我答应了!”

    “多谢大帅垂爱!”

    “咱们爷俩好好干,就把这丰州滩打造成榆林人的新家。”

    二月上,根据总赞画杜文焕的提议,在春操最后阶段,四卫及蛮汉山大营的步骑预备兵,加上三营骑兵和武选营将近一万人,全部调到库库和屯的黑河以南会操。

    目前丰州的外部形势难以预料,开春以后官军与流贼大打出手,洪承畴在西北捷报频传,宋统殷却在山西有点招架不住,又开始咒骂洪承畴驱贼入晋,而山东明军则是一败涂地,孔友德在济南阮城店击溃山东镇明军之后,随即兵锋直指登莱镇,正月在老伙计耿仲明的配合下一举攻占登州,登莱巡抚孙元化被俘,总兵张可大自缢,副总兵张焘败逃,孔友德顾念旧情随后放了孙元化,但大明的脸面算丢尽了。明国关内乱成一片,自然无暇去挑衅金国,那么金国今年的战略方向指向何方,是南下还是西进?这个问题对丰州至关重要,如果是西进那肯定是连察哈尔和丰州一块打,本着未雨绸缪的态度,大统领府决定加强军备,除入关五个营省下的粮饷外,另外再拨一万两银钞,全部用于加强营兵及卫所的装备、训练,这次规模空前的会操也顺理成章被批准了。

    丰州滩上人喊马嘶、号角长鸣,披甲的营兵精骑疯狂地扑向列成密集步阵的卫所预备步兵,步兵们把数不清的长矛包括削尖的长棍伸出阵外,逼得骑兵不敢靠近,只能用密集的箭雨拼命打击对方,步兵也不示弱,照样用箭雨回击,包了软皮沾上石灰的无头箭在空中如梭飞舞,缺少盔甲的步兵被判定大量阵亡,一排排人很不情愿地趴在地上,而更多的人随后涌上来添补空缺。指挥步兵的马光远眼红了,下令吹号反击,密集的步兵大阵在弓箭掩护下,不退反进向骑兵压过去。骑兵指挥特日格气坏了,马上抢先发起火器攻击。

    新成立的铳炮营登场啦,丁启明带着他的徒弟吴老八入关捡便宜去了,署理营官金国鼎乐呵呵地下令把两门铁炮推上来,在骑兵掩护下,不紧不慢地对密集步阵连续开炮,手持鸟铳的铳炮兵也趁机列队轮流向步阵齐射——当然不会有炮子、铳子啦,不过又有一帮步兵被判定阵亡是肯定的,接着一伙骑马的家伙牵着轰天雷长长的绳索,飞奔到步阵附近,扬手将轰天雷高高抛出,轰天雷借着马的惯性落到步兵的头上,马上就引起步兵们一阵怒不可遏地叫骂声,这帮膀大腰圆的家伙马上一个漂亮的急停转向,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的特日格,敢抢我的铳炮营用,还让我的掷弹兵扔石灰,立即拆阵,放这帮兔崽子进来揍。”马光远捂着鼻子大骂。

    骑兵趁着对方伤亡惨重,迅速冲开步兵大阵,步兵们则各自汇集到自己的大队旗下重新列阵,骑兵不给他们喘息之机,仗着铁甲保护不断对步兵发起冲击,步兵顶不住了,又再次拆阵,把大队列阵变成中队列阵,有些被冲散了的步兵甚至以小队列阵。步兵不肯后撤,而是与骑兵死缠烂打,骑兵把步兵分割开了,自己的兵力也大为分散,面对缩成一团的步兵却无从下手,步兵反而利用对方速度减缓,各个小阵相互配合,不断地夹击消灭窜进空隙中的骑兵。

    “老马,你耍赖,你的人死了还能活回来吗,老帅,他们犯规,该判他们输。”特日格看到形势不妙,指着马光远向指挥会操的杜文焕告状——丰州军中习惯称李榆为大帅,杜文焕自然升格为老帅。

    “明明是你先抢了我的铳炮营嘛,你们骑兵远道奔袭而来,带得了大炮吗?我的兵受伤倒地,见到情势紧急就起来拼命,这哪儿错了?”马光远嬉皮笑脸狡辩。

    “吹号收兵,今天会操就到这里了,”杜文焕皱了皱眉,对特日格郑重说道,“骑兵这样打必败无疑,特日格,你上老马的当了,你的骑兵没有充分发挥机动性,反而钻进步兵人堆里混战,连速度也丧失了,继续缠斗下去,绝对是你吃大亏。”

    “特日格,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抱怨的,今天晚上全体哨长、大队长以上军官到中军大营听老帅授课,明天各回各的驻地,已经连续会操三天,该回家准备春耕了。”李榆说道,随手把千里眼还给老马,他一直在观察会操情况,直到这时才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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