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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黄宗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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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大网已经在福建悄悄张开。

    而那些福建的官员们显然还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悄的降临武烈侯丁云毅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随和了,根本没有让人意识到什么。

    无数的官员都在竭尽所能的为即将到来的初六准备着,那是一个讨好武烈侯最好的机会,也许便会牵动到自己的前途。

    而在这个时候,陆溪员管哲欧决宋献计这些丁云毅指定的官员们,却正在金刀卫的大力协助下投入到了调查之中。

    在这个时候丁云毅也没有闲着。

    结婚虽然是给那些跟随着自己的女人们一个名分,更多的却是一种掩饰,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大风暴以最好的掩饰。

    丁云毅一边着手制定着新的法律,一边开始秘密的为福建寻找更加适合这个地方的新官员。必经一旦风暴展开,将会出现大量的官员空缺。

    丁云毅又如同以往一样开始走钢丝了,自己私自任命官员,尽管隐瞒着朝廷,但一旦事发,就好像叶原先说的一样,这是已经触动到了朝廷的底线。

    任何势力的底线一旦被触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丁云毅非常之的清楚可是他并不在乎,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以在乎担心的呢

    人才,人才便是自己未来所需要的一切

    对福建地方熟悉的陆溪员管哲欧决等人为丁云毅开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而宋献计也举荐了一批人才,其中他特别着重提到了一个人:

    黄宗羲

    当听到黄宗羲这个名字。丁云毅不由得沉吟在了那里,对于这个人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这人提出了君主是天下之大害。主张以天下之法取代皇帝一家之法的代表xg人物。

    能在这样的时代里说出君主制度乃是天下之大危害,的确是位很了不起的人才。

    黄宗羲是浙江人,今年只有二十九岁,崇祯四年,张溥在南京召集金陵大会,当时恰好也在南京的黄宗羲经友人周镳介绍参加复社。成为社中活跃人物之一。

    丁云毅听了觉得有些奇怪,黄宗羲为何会由浙江来到福建

    武烈侯难道不知道吗宋献计觉得有些奇怪:我之前和南雷先生见过一面,他本是大儒张溥推荐来福建投奔武烈侯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南雷先生到了福建。却居然没有来见武烈侯,我还以为武烈侯看不上他,这才使其隐居在了福建。

    张溥推荐来的丁云毅一听便有些发蒙,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张溥甚至连封书信也都没有:这位南雷先生现在在何处

    就隐居在厦门外二十里的乡下还有一桩更加奇怪的,南雷先生既然没有见到武烈伯,却也没有离开福建,始终都隐居在了那里。

    丁云毅点了点头,看来其中必然大有名堂,若非是宋献计提出,自己几乎便失去了一位人才。当下不再迟疑。叫上了蒋奇一起立刻奔赴厦门。

    黄宗羲隐居的地方,离厦门极近,离泉州也不远,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大有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一山一水一小桥,一轮明月照松梢;边沿虽破乾坤在,一如既往乐逍遥。

    正沉浸在山水美sè之中,忽然河上传来了这样歌声。接着一条扁舟,载着一个站在船头的年轻人缓缓靠岸。

    此人必是黄宗羲无疑。丁云毅笑道,接着也大声道:一西一东一江水,一颠一倒一池树;一来一去道上客,一聚一散天边路;一南一北隔一江,一歌一舞赞东吴。

    这两首一字诗,传说是三国时候周瑜和一店家相互吟唱的,未知真假,不过流传极广。

    那年轻人笑道:是谁有如此雅致

    在下泉州项文丁,特来拜会南雷先生。丁云毅大声笑道。

    在下便是黄宗羲。那年轻人一张口,果然便是黄宗羲:黄南雷默默小子,居然劳动先生拜访可是有人举荐

    丁云毅笑道:是宋锡成介绍我来见先生的。

    原来是厦门宋锡成。黄宗羲笑着从船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两尾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项先生,我今ri正好捕到两尾鱼,先生若不嫌弃,何不同去茅庐共饮

    蒋奇听到总镇大人说自己叫项文丁,已经忍俊不禁,此时见对方居然真的称呼为项先生,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丁云毅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笑:如此就打扰南雷先生了。

    这些人虽然说是隐居,但却大多带着下人,回到自己住处,黄宗羲吩咐下人把鱼烧了,随即道:宋锡成乃是一个妙人,想来先生也是妙人了。..

    黄宗羲思想开明,说话有趣,丁云毅不由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妙人,不过听闻了先生大名,这才冒昧前来打扰。

    在那闲谈一会,两尾鱼已经做好,想来黄宗羲也许多时候没有见到客人了,非常热情,亲自给丁云毅倒了酒:方才和项先生一席话,只觉先生妙语如珠,可比那些凡夫俗子要妙趣许多。项先生,请。

    请丁云毅举杯喝了,放下杯子:我听说南雷先生隐居在此,著书立传,写有明夷待访录一书,斗胆恳请先生赐我观之。

    黄宗羲听了大惊:明夷待访录才刚开篇,先生如何得知

    丁云毅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明夷待访录耗费了黄宗羲半生心血。他眼下三十岁还不到,哪里能够便已经写成了。当下急忙随口编造了一通谎言出来。

    黄宗羲半信半疑。却也不藏私,当下起身去书房拿出了自己的书稿。

    明夷本为周易中的一卦。其爻辞有曰: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ri不食。人攸往,主人有言。为六十四卦中第三十六卦,卦象为离下坤上,即地在上,火在下。明即是太阳离。夷是损伤之意。从卦象上看,太阳处坤即大地之下,是光明消失,黑暗来临的情况。意光明受到伤害。这暗含黄宗羲对时局的愤懑和指责,也是对太阳再度升起照临天下的希盼。暗示有智慧的人处在患难地位。待访是等待贤者来访,让此书成为后人之师的意思。

    黄宗羲简直惊讶到了极点,自己取明夷待访录这个名字,本来还没有想好究竟用不用这个名字,但哪里想到对方居然一口就说了出来。

    书稿刚刚写了原君这一篇,丁云毅看完忍不住赞叹道:好啊,好啊。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实乃为天下之大害。臣之责任,乃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国家之法,乃一家之法,而非天下之法先生,这句句都指到了当今朝廷之弊害那

    听到对方夸赞,黄宗羲便也把惊疑抛到一边:设立君主的本来目的是为了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释其害,产生君主,是要君主负担起抑私利兴公利的责任。对于君主,他的义务是首要的。权力是从属于义务之后为履行其义务服务的。君主只是天下的公仆而已,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然而,后来的君主却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益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并且更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君主之家天下原本就是缺乏其合法xg的

    这话当真是大逆不道了,从根本上否定了皇帝的存在,若要传到朝廷耳朵之中,只怕便是一个抄家灭族的死罪。

    但丁云毅是什么样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南雷先生所言甚是。要限制君主的权力,首先得明辨君臣之间的关系那。

    先生我之知音也黄宗羲听了大喜过望:天下人都以为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其实却是大错特错了。古时将天下看成是主,将君主看作是客,凡是君主一世所经营的,都是为了天下人。现在将君主看作主,将天下看作是客,凡是天下没有一地能够得到安宁的,正是在于为君主。因而当他未得到天下时,使天下的人民肝脑涂地,使天下的子女离散,以增多自己一个人的产业,对此并不感到悲惨,还说我本来就是为子孙创业呀。当他已得到天下后,就敲诈剥夺天下人的骨髓,离散天下人的子女,以供奉自己一人的荒y享乐,把这视作理所当然,说这些都是我的产业的利息呀。既然这样,作为天下最大的祸害,只是君主而已当初假使没有君主,人们都能得到自己的东西,人们都能得到自己的利益。唉难道设立君主的道理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对。丁云毅也好像遇到了知音一般:古时候天下的人都爱戴他们的君主,把他比作父亲,拟作青天,实在是不算过分。如今天下的人都怨恨他们的君主,将他看成仇敌一样,称他为独夫,本来就是他应该得到的结果。但小儒死守旧义,认为君臣间的关系存在于天地之间,难以逃脱,甚至像夏桀殷纣那样残暴,竟还说商汤周武王不应杀他们,而编造流传伯夷叔齐的无从查考之事,把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死,看成与老鼠的死没有什么两样。难道天地这样大,却在千千万万的百姓之中,只偏爱君主的一人一姓吗

    我今天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了。黄宗羲变得兴奋起来:所以说周武王是圣人,孟子的话,是圣人的言论。后代那些想要凭着他像父亲一般像老天一般的空名,禁止别人窥测君位的君主,都感到孟子的话对自己不利,直到废除孟子配祀孔子的地位,这难道不是来源于小儒吗虽是这样,如果后代做君主的,果真能保住这产业,把它永远传下去,也不怪他将天下当作私有了。既然将它看作产业,旁人想得到产业的念头,有谁不像自己呢于是用绳捆紧,用锁加固,但一个人的智慧和力量,并不能战胜天下要得到它的众多的人。远的不过几代,近的就在自身,他们血肉的崩溃,就应在子孙的身上了。

    过去南朝宋顺帝愿以后世世代代都不要投生到帝王家中,而明毅宗对公主所讲的话,也说你为什么要生在我家这话真可痛惜啊回想他们祖上创业之时,志在占据天下的雄心,哪有不垂头沮丧的呢因此明白作君主的职责,那么唐尧虞舜的时代,人人都能推让君位,许由务光也并非超尘绝俗的人;不明了作君的职责,那么就连市井之间,人人都想得到君位,许由务光因而绝迹于后世而听不到了。虽然君主的职分难以明了,但用片刻的荒y享乐,不值得换取无穷的悲哀,即使是愚蠢的人也能明白这一道理的。

    丁云毅听了频频点头。

    这样在这个时代听起来惊世骇俗的理论,在丁云毅听来却正是在自己那个时代人人都所知道的道理。

    黄宗羲叹息一声说道:

    为臣之道应当是为天下万民谋福利,而不是为君王一家办差。只要臣是以百姓的利害为出发点做事,纵使君主强迫也绝不当从命;君主若非为国为民而死,则臣也万万没有义务杀身成仁。相反,如果臣没有做到这些的话,就是与君主的奴婢没有区别了。为臣者应该有du li的人格和尊严,君与臣同样都是为百姓谋利益的,他们的地位无疑当是平等的,不存在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上下尊卑。

    说到这里时候,声音一下便抬高了起来:

    天下万民都是所谓君王的私人财产,因而臣的职位是君王任命的,责任也是君王指定的,臣所管理的一切都是君主私人的,理所当然要处处听命于君主,那么道学家们一贯高挂在嘴边的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