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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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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亦杰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手指轻柔地划过她的侧脸,仿佛呵护的是一只稍触即碎的白花瓷瓶。忍住满眶泪水,声音轻柔而低缓地道:“雪儿,从没有一个时刻,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少爱你一点。那样我就可以走得义无反顾,无牵无挂,不会如此时般诸多不舍,连我的心也要一齐撕裂开来……我记忆中的你,还是咱们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追逐嬉戏之时,那个小小的你,那个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你。从小一起长大,也许情愫早已暗生,却被彼此间的那份熟悉所取代,懂得习惯地依赖,却不懂得这就叫做日久生情。如果有可能,我多么希望一辈子都和你厮守在一起,可惜……当初你心里有我的时候,我的心思全在韵儿身上,只将你视为妹妹,一再的冷落你。如今看来,我不仅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更是最荒唐的蠢蛋,竟然连像你这样好的女孩子,我都不懂得珍惜,你实在应该痛骂我一顿,你太美,太好,我却太坏,是我配不上你。你时刻陪在我身边,我却自以为理所当然,只当真正失去之时,才感到了不习惯。当我终于认清对你的感情,你也是如此宽容,回到了我的身边,我曾对自己发过誓,从此定要好好珍惜你,再不让你悲伤、痛苦,可是,我却对你食了言。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只是要我为男女情爱,放弃兼爱万民,我实在办不到……对天下,我重义重诺,唯独对你……我似乎一直都是理所当然的辜负着你,是我对不起你。当初我以为自己爱的是韵儿,但每见到你跟别的男人说话,或是跟他们在一起,我的心里就像倒进了一缸醋,恨不得让他们全都跟你划清界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时间久了,才知道那种霸道的占有欲,是出于何种情感,想来在不知不觉中,我早已经爱上了你。可你注意到没有,咱们的拜堂,从没有完整进行过一次,或许这正是上天注定,说明咱们没有长相厮守的缘分。多可笑,口中说着逆天,却仍要受命数操纵……不过,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或许我会成为一个孤独的英雄,却无法做为一个好丈夫。心系天下之人,并不会对妻子加倍疼惜,只因他是个博爱者,他的心太广,难以被一人长久牵系。离开我,或许也是你的福气。”

    南宫雪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李亦杰轻轻低头,吻了上去,火热的双唇触到她冰冷的面颊,心脏犹如被揪紧一般,第一次知道泪水的滋味不仅仅是咸,竟还有这般苦涩。几次险些就要失声痛哭,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里,道:“咱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常以为有些话不用明言,彼此间也会形成默契。但我错了,我忽略了一点,你终究是女孩子,女孩子都喜欢男人把肉麻的情话挂在口边,有的时候,还要反复讲。而我却那么迟钝,永远不懂得挑你爱听的来说,为什么你就不提醒我呢?在你清醒的时候,看着你的眼睛,便令我自惭形秽,我从来不敢当面对你说出口。现在我知道,在你的记忆中,不会留存有一星半点,那些不愿讲明的话,我才能毫无顾忌的对你说。终于再也不必隐藏自己的感情……雪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一连说了十几遍,探手到桌上取过茶杯,又将茶水倒入杯中。手指哆嗦得竟连一个杯子都拿不稳,好不容易才安然无恙的放到地上,杯中却已溅上了不少茶水,地上溅得斑斑驳驳,南宫雪身上衣衫也有几处颜色加深。

    李亦杰抬了抬手,却终究在半空垂下,道:“雪儿,或许这会是我第一次说爱你,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今后若是再见面,我已经不再是我了。如果我会在神志不清之下,做出伤害你的事,我恨不得先拿刀来将自己大卸八块。如果你我终将敌对,令你为难,我死在你的剑下,也是解脱。但若是要你恨我,我却宁可自己根本没有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你知道,别人的评价,在我眼中无足轻重,我最难承受的,是你的憎恨。不论最终会怎样,我知道你都不可能再原谅我。咱们的爱情,长年荒废在追逐与错过之中,直到咱们彻底输给了命运……但正因爱你,我才更不能害你,这出一开场就是错误的戏码,就让我来亲手结束!”

    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撕开后将一缕白色粉末倒入茶杯中,缓缓摇动,看着粉末在茶水中散开,最终与茶水全然混成一体,轻轻将她的身子从膝盖挪下,呈刚才相近的姿势放在地上,令她的手抚在茶杯边缘,道:“绝情散……雪儿,昏迷了几个时辰,醒来后你定会口渴,于是你的手边,恰好有一杯茶……当你喝下这杯茶,从此了断你我今生情缘。你的记忆中,再也不会有我。这也很好,既未因我的存在而喜悦,自然不会再因我的离开而哭泣,祝福你,在今后的岁月中,永远只有快乐,没有忧伤。你实在是一个太需要人怜惜的女孩子,不要为了守护我们无果的爱,让你今后的人生染上阴霾。我做这个决定,绝不是不尊重你,而是……为了爱你。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我能做到的,就只有及时抽身而退,不去妨碍你所应得的幸福。但愿忘记我之后,你能够找到一个懂得爱你,懂得珍惜你,让你占有他生命中最重分量的男人,他比我更适合你,他不必有多么出色,也不必有多么高强的武功,只要能够给你一份安定无忧的生活,给你一份毫无杂质的爱,这样的男人,值得你托付终身。知道你会过得幸福,我也可以含笑九泉。或许今生我们注定有缘无分,等到来世……但愿会是一个太平盛世。咱们再相遇时,再不要卷入那些武林纷争,再不要一次次的猜疑,再不要错过……我再也不要做什么大人物,只在你身边,好好的陪着你,守着你,到地老,到天荒……”

    李亦杰说过这一番话,几乎耗尽了全身之力,字字含血,声泪俱下。心脏已痛得失去知觉,仿佛给人一寸寸切割开来,晕染成一片血肉模糊。想到相聚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离别却是如此漫长。何况今日一别,后会无期,还有那许多真情话没有来得及说,如此看来,过去确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再拖延下去,不知南宫雪何时便会醒转,那就再走不成了。正想起身,忽然一瞥眼见到南宫雪低垂的手臂,衣袖被风撩起,一串稻草编就的手镯静静系在腕上,上面还缠着几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原来心痛竟无极限,仍能带着他向无底深渊坠落。眼前的手镯在泪水中已然模糊不清,喃喃道:“雪儿,这个手镯,原来……你竟还带着它?”

    记忆回到了十余年之前。华山玉女峰上,一个小女孩坐在石头上生着闷气。一旁的小男孩满头大汗的哄着她,然而他转到东,小女孩的头就撇到西;他转到西,那小女孩的头又撇到东。最后小男孩实在无计可施,跺了跺脚,转身便走。那小女孩也不是当真生气,等过不久,耳边听不到小男孩的声音,悄悄扭过头,四面打量,小声唤道:“喂,师兄,你在哪里?”好一会儿不见动静,又叫道:“师兄,你出来好不好?我……我不再生你的气啦!”每每人耍脾气之时,边上越是有人哄劝,他就闹得越凶,巴不得那人不要来理睬自己。但对方若是当真走了,前一人反倒会无所适从,他真正所想的,不过是借那人“赶而不走”,好趁机大骂他一番。小女孩在附近找了一圈,仍未看到小男孩的影踪,不禁又发起脾气来,道:“哼,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你就生气啦?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气量恁的狭小!我也再不要踩你了!”故意跺得尘土飞扬,快步下山。没走出几步,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稻草编成的手镯出现在她面前,握着它的正是那小男孩,笑道:“为了让你开心一点,特意编来送给你的,怎样,喜欢么?”

    小女孩噘了噘嘴,本想一甩手,说一句“不稀罕”,但见着一颗颗玻璃珠子,清清亮亮,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不住暗骂自己没出息。小男孩笑道:“这可是我的独门手艺。仅此一家,绝无仅有。”小女孩一边抚摸着珠子,满脸漾着笑意,爱不释手,却仍是故意说道:“给我赔不是,只用这种稻草编的廉价手镯,好没诚意。”小男孩笑道:“这就算是当品,先抵押在你这儿了。等咱们将来学成下山,我成为世人敬仰的大英雄之时,他们争抢着给我送礼尚且不及,我再买给你一只真正的翡翠玉镯,让那些富贵人家小姐的首饰也不及你。”小女孩道:“好啊,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十余年后,自己早已将当初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没成想,她却将那不值钱的稻草当做最贵重的宝贝,始终贴身收藏。泪盈于睫,手指在珠子间缓缓挪动,道:“我若是早知道,如此一件微不足道的礼物,就能让你有这样的满足,我就该多送你几件……不,我就该一早对你好些!现在不论说什么,也都太晚了。既然要忘,就该忘个彻底,不能留下任何线索,造就遗患……”将手镯解了下来,那茅草结系得如此之紧,几乎已同手腕缠在一起,可见这多年以来,她竟是从未摘下过。苦笑道:“雪儿,为什么你竟这么傻?为什么你……竟爱我这样的人,如此之深?好在这本就是我送出去的,又不值几个钱,想来算不成偷盗之罪。”玩弄着手镯,“啪”的一声,串连的茅草齐齐崩断,珠子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能以重手法震断草链不难,难的是十指同时拨动珠子,使之在一瞬间向多处方位攻击,让对手侥幸避得一发,便再也避不开下一发,却是投射暗器中一门高深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