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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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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庄主脸色“唰”的阴下,他对天魔大法向来虽极是推崇,但李亦杰所言,也正是他心里的一块疙瘩。正因此中差别,才令他短期内超越江冽尘的念头,只能沦为奢望。这才不得不忍气吞声,奉他为主,代他东奔西走。就如同掩饰自己心虚一般,叫道:“你这小子不敢跟我动手,便一味胡说八道,想等救兵来么?我倒不相信,你有法子破我的天魔大法?”李亦杰眼中饱含情意,温柔的向南宫雪投去一眼,又转头与夏庄主对视,微笑道:“哦,谁说我破不了?你只懂得凭借蛮力取胜,可知世上另有种战斗技巧,叫做‘四两拨千斤’?我瞧这一招,用在你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好罢,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左手在胸前平平划过,摆个起势,微笑道:“进招罢。”

    夏庄主向来自视甚高,给小辈一通奚落,更是恼得不可收拾,腾身跃起,猛然向李亦杰一铲击去,这一次已用上了七八分力道。不料等触及对手长剑,竟而如中败革,无从着力。暗暗吃了一惊,视线立即转到对手脸上,想自表情中察觉他究竟弄甚古怪。李亦杰也斜眼瞧着他,微微一笑,道:“却又如何呢?”手臂轻微一震,剑上生出一股极大劲力,夏庄主胸口憋闷,给劲风吹得脸庞变形,最终硬接不下,猛然倒纵而出,连番闪避,再一次向李亦杰冲去。此时心中极是诧异,不知他怎能如此轻易,便化解了自己功力。

    李亦杰先前与原翼动手,始终惦记着同他与原庄主的交情,况且他是受人控制,并非自身本意,过招间总想留几分情面,处处有顾虑。而原翼一味抢攻,以有情战无情,这才稍落下风。再加上挂念南宫雪安危,担心去晚一步,她就真成了别人的祭品,屡次分心,实力更要大打折扣。现在到达山顶,见南宫雪尚自平安无恙,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终能再无旁骛,先使一招“卸”字诀将铲上劲道化去,脑中澄明,幼年时师父所授、祭影教剑谱所录、在山洞中所习的剑招一一在脑中浮现,结合华山、武当、魔教三派内功之所长,以新学的方式加以融会贯通,每一招使出,均能得心应手。同时到心爱之人面前,都有满腔出风头的强烈意识,对李亦杰而言,又是一大优势。另有一节是夏庄主不知,他武器本就十分沉重,再辅以精强内力,便是武学上有一流造诣的大师,也不敢硬接。李亦杰却是暂时引入他的内力,交附在长剑与方便铲之间,将传未传之处,而两种兵刃仍在交战不断,还不至于使劲力消散。一等反击之时,便结合自身功力,将兵器上所附内劲猛然逼出。如此一来,夏庄主便要在硬接下对方攻击之时,一并承受自身力道反噬,好比有一个功力同自己一模一样之人与李亦杰一齐进攻,自是抵挡不住。

    南宫雪等人初时见李亦杰落在下风,都是暗暗担忧,此时见他突然扳回局势,胜得又极是巧妙,不由连声惊赞。柳庄主向来是个墙头草,给李亦杰鼓劲之声,还要属他最响。夏庄主羞愤交集,喝道:“上一次,不过是你小子走运!看我定要了结了你!”然而不论他几次进攻,结果却都如先前一般。李亦杰以柔和手法化去他功力,进一步将他逼退,招式极是优雅。仿佛一个自幼在大家长成的千金贵公子一般。楚安琳研究出的功夫,收效固然狠辣有余,但以她女子之身,姿势仍显得女里女气。李亦杰既要学得娴熟,招式间原本的男儿阳刚之气也自磨灭不少,看去则显柔韧。

    这几局周而复始,连每一回的动作,以及夏庄主纵跃退步之势,都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李亦杰少年人心性,有意博众人一笑,成心在夏庄主面前展现悠闲,摇头晃脑,道:“唉,真是时来运来推不开,我李亦杰今天的运气,可实在是太好,足够赢它一个大满贯。”出招间隙,一面还要向木桩上三人挥一挥手,笑道:“多谢啦!瞧我下一招,让他给咱们耍一段铲法!”长剑一转,进而迎击上前,在夏庄主身周形成一股涌动气流,将他圈在正中,缓缓将压迫增大。夏庄主竟而动弹不得,只能徒劳挥动方便铲。敌人就在面前,他却在原地大挥特挥,确有几分不着边际的自说自话,看得三人均是面带微笑。李亦杰笑道:“下一招,让他给咱们扎一个马步!”长剑向他下盘一挥,夏庄主运起内功,一跃而起。李亦杰剑锋划个半圆,嗖嗖两声,剑气分别击中夏庄主膝盖。

    夏庄主吃痛之下,更沿剑气主导轨迹,膝盖朝两侧一弯,看去倒当真像扎了一个马步。李亦杰在下端双手一拱,正色道:“在下初到贵宝地,身无分文,唯有这一只小猴儿,是在下的吃饭家伙,就为大家献丑了。还望众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谢多谢。”说着连连作揖,他这是攀仿江湖艺人卖艺时的姿势套路,惹得几人又是一阵大笑,再想到李亦杰伤人不必近身,仅以剑气已能做到如此,足见功力极深,再也不敢小瞧了他,就算从前觉得他做武林盟主名不副实,此时却都已是打从心眼里认同了。平庄主不由暗自后怕,想到四位庄主功力在伯仲之间,夏庄主用上天魔大法,还仅能同他打一个平手。自己曾在平家庄中逼迫他与女儿成亲,如若他那时就拿出真功夫较量,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这当中或许只有柳庄主是全然看戏心态,叫道:“好小子!真给咱们出了一口恶气!好极了,就是这样,再叫他耍一段猴儿戏来瞧瞧!”那意思是叫李亦杰以精强剑气击他身上各处要害,令他闪避时缩手抬腿之势,便如猴儿表演一般。

    魔教一方,有几人虽觉滑稽,碍于江冽尘面子,都不敢笑出声来。江冽尘脸色阴沉,目光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两人身影。实则他从未轻视过李亦杰,相反,正因极其看重这位对手,才先派夏庄主试探他功力,想从中寻找其招式破绽,有所防备。二来是因夏庄主武功不弱,这才敢派他下场动手。初时的优势已然所占无多,而今给李亦杰扳回一局,更是败得找不着北。己方下属无用,连带着自己颜面亦同大减。

    南宫雪心有不忍,叫道:“师兄,你教训得他够啦,夏庄主究竟是长辈,你不要当真伤了他才好!”李亦杰也不愿真同夏庄主闹僵,何况柳庄主是为出私人之气,拿他当做工具运使,没必要来担这个骂名,正好借势收手,说道:“夏庄主,承让了。”他两人不说这几句客套话还好,夏庄主身为一庄之主,高高在上,为人又向来自傲,几时受过这般羞辱?而南宫雪代他求饶之语,听在他耳中,又是另一番奚落。一时间怒不可遏,不顾自己功力内剩无多,退出几步,暗自运功,脸上罩了一层黑气,眸中隐有红光闪现。李亦杰见这架势,知道他又想借天魔大法取胜,好心劝道:“夏前辈,那一招用得多了,于自己身子大有伤损。咱们就算不胜不败,打个平手便了?”

    夏庄主怒道:“臭小子!哪个用你饶了!你还是先考虑好,待会儿怎么给我跪地哀求,让爷爷我消气,饶你一条小命罢!”李亦杰见劝他不动,只得握紧长剑,全神戒备。果然夏庄主吐血后,眼中厉芒大盛,一跃而起,铲中聚以极大力道,向他当头砍到,满拟这一招便要将他脑壳敲碎。南宫雪惊呼道:“师兄!小……小心啊!”李亦杰头发给风声带动得根根直竖,也不由暗叹这力道确然强劲。但无论夏庄主如何紧逼,武学之道,终究是万变不离其宗,他能使多大劲道,自己便能还给他多少劲道。举剑相迎,真气在剑锋间缓缓流转。直到内力爆发,夏庄主惨叫一声,全力使出的劲道尽然反击自身,喷出大量鲜血。这一回与天魔大法发动时不同,乃是内脏受损,当真身受重伤。

    李亦杰叹一口气,道:“夏老爷子,刚才你不肯罢手,现在可算挣够面子没有?咱们别打了罢?”夏庄主抹一把嘴角鲜血,脸黑得如锅底相似。大喝一声,仍要扑上再打,他在方方面面都是如此,若是对手胜过自己一着,则必然反复出击,非要即时将场面讨回来不可,更别提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耐性。明知不是李亦杰敌手,却偏要逼自己相信,那小子要不是运气好,就是弄了什么妖法作怪。一次次合身扑上,一次次被打得狼狈而退,仍是百折不挠。

    江冽尘忽然冷冷道:“这就是楚安琳传下的那套功夫?”此时他对那一套千奇百怪的变招来路,才总算看出一点门道。李亦杰一手挽出个剑花,傲然道:“不错,我用师娘亲传的剑法,为我师父报仇雪恨,这才叫做善恶有报。”江冽尘冷哼一声,道:“原来如此。夏庄主,你先退下罢。”夏庄主只道是他连遭挫败,已使主人对自己大失所望,忙道:“不不,属下还撑得住,还可以和他再战三百回合!”江冽尘极不耐烦话说二遍,冷声道:“退下!他所用的功夫,是祭影教武学的克星,你不是他的对手,不用再丢人现眼了。”

    夏庄主听到“丢人现眼”四字,脑中登时热血上涌。他本就是为利益之需,暂时依附江冽尘,绝不如一众魔教旧部,能够事事言听计从。闷声应道:“是。”转身刚走出几步,忽然怪叫一声,转身又向李亦杰冲去,这一回舍了方便铲,双掌同时拍出。李亦杰此时警觉性、过招间的应变速度,已俨然跻身入江湖上一流高手之列。虽然事发突然,但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抬掌相迎。四掌相碰之时,自然再度施以巧劲,将夏庄主的内力转了个弯,还使其身。夏庄主一声惨叫,身子直向后翻跌,落到江冽尘脚旁,成球状缩作一团,咳血不止。江冽尘震怒道:“蠢货!不听命令,死了也是活该!”夏庄主忍着齿缝间涌出的鲜血,咬紧牙关道:“属下只是想为主人挽回尊面……那……那小子只是运气好,给我机会,我一定能杀了他!”江冽尘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冷声道:“简直荒谬,哪个要你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