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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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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雪也紧跟着站到李亦杰身边,情绪并不比他好过多少。与江冽尘相比,倒是这满身盛放着杀气的两人,更似从地狱里逃出的再世修罗。冷声道:“师兄所做的决定,便是我的归宿,我永远都会跟他站在同一战线。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害死那许多无辜者,罪孽染遍你的全身,更阻住了前进的道路。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当你到了地狱,才是真正清算那所有的总账!为了残煞星,你说你恨我,说要给他报仇,你知道真正害死他的是什么?正是你的执念,你被疯狂扭曲了的野心!你自以为杀尽世间之人,将无辜者的鲜血洒遍中原大地,就是在救他,在帮助他,替他申冤报仇么?有你这样,处处‘为他着想’的兄弟,你以为他会看作荣耀?错了,那是他一生难以抹去的污点,是他最大的耻辱!要不是你,他也不会被永久隔绝于正道之外,直至哀痛至死。事实证明,有些人是永远不懂得悔改的,即使给他再多机会,也只能成为他多造杀孽的借口。你的所作所为,已然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两人同时提起手中长剑,似是真由心灵默契,连每次一举手、一投足的频率都是一般无二。终于,两柄长剑合在了一处,异口同声,叫道:“双剑合璧,威力无边!择被广厦,普渡苍生!”话音一落,奇迹果真出现。只见那两柄剑身陡然间牢牢相吸,同时放出一股极其明亮耀眼的光芒来,同云层间惨淡射下的阳光相较,竟也隐有胜之。两人互望一眼,点了点头,齐齐一声清啸,向江冽尘面前跃去,长剑向他当头直砍。

    江冽尘随手封挡,不料却低估了此招威力,惊异下猛一错步,侧身闪避,掌心间运起内力,再次劈向长剑。暗道:“同样的招式、武器,想必也有命门所在……不过是招式唬人,只等给我找了出来,你们两个,一般的要束手待毙。哼,着实愚蠢,明知必死,却仍要同我相抗!”这一掌击出,运上了五分内力,满拟能立时将对方击溃,不料李亦杰二人双剑合璧,威力竟是空前强大,再度将他招式反击了回来,同时另有几分未泄劲道,直向面门侵入。江冽尘冷哼一声,方才惊愕之下,竟给这古怪玩意儿逼得当众后退一步,堪称奇耻大辱,这一次绝难容忍重蹈覆辙。手掌垂到半途,再度运功,已使上了七成力道,提指来夹剑锋。这在他而言,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挫败。但长剑就像是成心同他较上了劲,“嗖”的声笔直透入,若是强行拿捏,连手指也要切了下来,单是剑身散发出的无形压力,就先迫得他不得不放手。此时再想抽身后退,却已晚了,“嗤”的一声,剑刃尚未及体,所带出的剑气倒先将长袍割开一道极长口子。众人见状,先是惊愕失语,随后简直有如沸腾,欢呼声、鼓劲声响成一片。就此看来,令人闻风丧胆的七煞圣君也不是全然无望战胜。照说双方胜负未分,江冽尘也未露败象,但以他身份,向来自诩为战无不胜,将任何人都不瞧在眼里,一经战阵,只遣玄霜代他应付,自身连动手过招也嫌多余。可称得摆足了嚣张架子,在此情形下,给李亦杰二人逼得大失先机,于他固是羞愤难当,但在正派一方,实是一次难得的胜利。

    李亦杰与南宫雪乃是剧痛、急怒之下,才有了此番配合,想不到效果竟好得出人意料。江冽尘满脸恼恨不甘,心下越是情急,出手影响也是越大,又拆几招,不单先机尽失,就连还手制胜之机也是难求。两柄剑散发光芒极其耀眼,令他躲避时难以看清退路,而长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外表再如何佯装强横,内心总有几分畏惧,怕见阳光。这光束直有洗涤污浊,净化一切的神力。同时两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江冽尘仅稍有疏忽,料错了下一处攻击方位,衣袖再次被削断一截,这回更是狼狈。李亦杰大喝一声,想象着眼前这人是害死师父的罪魁祸首,真恨不得口中也能喷出毒针,每听他说一句话,就大放暗器,直到将他这块活靶子钉成马蜂窝为止。江冽尘见那长剑带着一股压倒性的威势,半空中划转半个圈子,向自己猛然冲下,吃了一惊,似是没料到它来得如此之快。这时再躲也为时太迟,两柄长剑各受主人怒气所扰,光芒大盛,以一道最为耀眼的光束为核心,向江冽尘所立之处冲去。那剑在半空挥出,长剑刺他胸口,而剑尖所载剑气极是强横,起落间将地面也劈得层层翻滚,一层土石组成的细浪自下方卷出。这两处攻击,都是令江冽尘退无可退,只得立在原地,运足内力,以备硬碰硬的接上一击。但如今看来,算上这柄突然“通灵”的长剑,两方实力全不在同一档次,纵然真能勉强接住,也要耗尽他全部真元加以化解,无以再战。江冽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始终避免正面相触。李亦杰对自己这赌上全力的剑招大有信心,脱口叫道:“定然是师父的魂魄附在剑上,才能保佑咱们事事通畅!咱们定要替他了结这桩心事。”南宫雪应道:“不错,为了师父,才更要全力以赴,不能令他老人家的苦心白费!”

    两人这一击本是必然得手,谁料斜刺里忽然冲上个人来。玄霜以无从料想的方位抢到近处,以他伤势,据常理推想,能以如此高速挪动,本是全无可能之事。玄霜拦在江冽尘身前,挥起日月双轮强挡。此举简直有如螳臂当车,又如何能使得出杯水车薪之力?攻击不但全未接下,更是尽数罩上了他身子。李亦杰与南宫雪攻势已发,收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玄霜胸前炸开大团血花。今日虽看多了他吐血,对他潜力也不得不由衷钦服,却还从未见过,哪一次的伤势有如此之重,或是血量所可比。玄霜“咚”的声跌翻在地,满身衣裳尽是鲜红,几乎已被染成了一个血人。

    李亦杰又惊又急,对他突然冲出送死之举也是难以理解,叫道:“为什么?你为何要来替这魔头护法?”在他心里,对玄霜与江冽尘恩怨虽不能尽知,总也明白两人是一对注定你死我活的冤家,只是时辰未到罢了。但玄霜此举,可要令他彻底摸不着头脑。玄霜吃力的咬一咬唇,面上鲜血淋漓,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是嘴巴的部位轻轻动了动,道:“因为……他……只能由我来杀,旁人……不准动他……”话未说完,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仰面栽倒,已然晕了过去。

    李亦杰惊唤道:“玄霜?你……你快起来!别……别吓我!”自己曾答应过沈世韵,如能在江湖上遇到她“离家出走”的儿子,定当竭尽全力照料。假如玄霜死在自己手上,且不说是否有人告密,单是这份心理煎熬,却要他再如何去面对沈世韵?不顾大敌当前,一个箭步跨出,去察看玄霜伤势,连两人赖以取胜求生的长剑也抛下不管。南宫雪叫道:“师兄……”但见李亦杰满脸焦急,全然忽视了江冽尘,眼里只剩下玄霜一个,满心无奈,情知大势已去,他们错过了斩杀七煞魔头的大好机会,时不再来,今后可不知几时再有希望。但谁叫她曾信誓旦旦的说出“不管师兄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始终与他站在同一立场”?此时只好顶着众人道道灼热视线,手提两柄长剑,紧跟上前。

    李亦杰握紧玄霜双肩,来回摇晃,叫道:“玄霜,你醒一醒,快醒一醒啊!为那魔头死了不值!玄霜……”方才他就是这样摇晃着孟安英身子,眼睁睁看他成了具失去生命、冷冰冰的尸体,那对他已是天崩地裂般的重击,再不能忍受重来体会一次。原庄主叫道:“不要摇他!这孩子主要是脾脏受损,内伤不轻,你若要救他……”李亦杰既明他言下之意,等不得说完,便将玄霜扶起,双掌抵上他后背,全心输送内力。此时如能将他救醒,哪怕是要自己将全身内力尽数输送给他,也是在所不惜。南宫雪暗自轻叹,双指点上玄霜肩头,配合着李亦杰,缓慢通入内力。两股劲道一柔一刚,在玄霜体内来回交战。李亦杰望了南宫雪一眼,点一点头,道:“谢谢。”南宫雪身子一震,想到两人多少年来同舟共济,面临过多少风风雨雨,李亦杰从没向她说起过一个“谢”字,又或是他以为凭两人关系,多提反倒显得廉价。但今天为了玄霜,亲眼看到他那副感激涕零的神色,激动之下,竟连“谢谢”也冲口而出。不知怎地,心口就如刀割火烧一样疼,暗中狂呼:“不,不,我不坚强,我也并不宽容。我为你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可以不要你的回报,但我却更不要你的感谢。我不愿让你觉得亏欠了我……”

    两人各怀心事,手中内力却是有条不紊的继续输入。终于玄霜呼吸渐转平稳,脸色也从空茫的惨白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李亦杰心境稍缓,本想劝慰几句,江冽尘也正缓过神来,见玄霜已无大碍,那两个廉价的劳力便无存在价值。借此机会,猛然提掌劈出。南宫雪刚觉掌风袭体,不及提醒李亦杰,两人胸前已同时受到一股大力激荡,百忙间总算记着握住剑柄,在半空中艰难稳住身形。江冽尘哪容得两人稍有喘息机会,另一掌再度击出。两次攻势同是刚猛至极,其间竟瞬也不瞬。李亦杰与南宫雪起初尚自勉力支撑,江冽尘双掌缓缓挪动,交互叠加,中心气流呈螺旋状招展。两人终于强撑不住,手指一寸寸滑离剑柄,向外跌出,“砰”的一声重重落地,各自喷出一大口鲜血。那利剑有如魔咒所附,在双方掌心同时滑脱时,白光裣去,再度化作两把普通的长剑,跟着落在眼前,近在耳畔的啪啪声就如两人状况一般无力。地面积着两汪鲜血,而李亦杰与南宫雪拼尽全力,围攻江冽尘,最终仍是功亏一篑,也因此耗尽了自身真元,都是再也站不起来。每每喘息,均觉喉咙有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