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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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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每一步都如灌了铅般沉重,好几次抬起脚,竟然迈不出去,脸上是一片深深的愁苦。有几名路人驻足围观,李亦杰喝道:“多看什么?小心你们的眼珠子掉出来!做你们自己的去!”他还穿着一身的满清官服,当街喝骂。引得路人指指点点,咒诅的尽是满清夜郎自大。

    好不容易到了原府,双腿再次失灵。数百步都扛了过来,最终却撑不住这“临门一脚”。徘徊数步,终不敢抬手叩门。脑中尚自踟蹰,忽听“吱呀”一声,两扇门板自行开了。李亦杰一惊,身子嗖的一闪,让到一尊石狮子身后。自己也说不清在心虚何事,却不愿给府中人瞧见。而双眼仍不肯争气,偏要圆瞪着瞧了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眼登时大出意料之外。只见夏笙循与陆黔并肩出府,有说有笑,神态亲昵无比,直送到巷口,方才依依惜别。李亦杰想起早前在宫中,是何等小心翼翼,就怕无意中撞见陆黔,再给他缠着自己来见笙循之机。那个相认计划,绝不能当着他的面使出。否则经此人惟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口没遮拦的捣乱几句,一切全完。却不想还没等感叹这份好运气,陆黔早已先了他一步到府,近水楼台先得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见到两人这一副比老朋友更亲密的相互依偎,心里就如戳进了一根刺,直推到心肺深处,五脏六腑都在阵阵发凉。这时夏笙循蓦然回转过身,朝着他的方向报以一瞥,嘴角边浮起个嘲讽的冷笑。李亦杰大半身都探出了狮子,猝不及收,那一刻两人视线相接未接,登时冒出一身的冷汗。凭这一眼饱含哀怨的目光,已足能认定,夏笙循是看到了他。此时处境尴尬,匆忙在脑中想好几句对答之词。辩解自己为何恰在此处,又为何一直盯着她看。谁知夏笙循走到面前,竟然目不斜视的径行入府,对他,对狮子,都已视若无物。李亦杰心中疑窦暗生,难道刚才的惊险都是平白发梦?无论如何,此时绝不是商谈的好时机。直等陆黔走出甚远,才记起去追。

    好在陆黔仅是悠然闲逛,步伐缓慢,李亦杰终于在拐角处追了上来,唤道:“陆贤兄留步!”等他转过身,突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想到他与夏笙循亲近的模样,阵阵醋意滋生,脱口道:“你怎么会从那边过来?”

    陆黔哈哈大笑,道:“怎么,这天下道路,四通八达,难道偏有哪一块,是我陆黔所不能走?李兄之问,倒也太过可笑。”

    李亦杰冷喝道:“少装蒜!我的意思是,你怎会从原府那边过来?”

    陆黔听他问及此事,本来无甚表情的脸上登时放出光来。道:“你真想知道?哈哈,怎么着,没猜错的话,你是在吃醋?因为我现在跟原公子与笙循,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就许你去蹭饭,不许我常去拜访?尤其是笙循,闺中寂寞,更将我视作良师益友,待我好得很。她实在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实话说,有些人适合谈情说爱,有些人则适合厮守终生。她就是做老婆的最佳人选。”

    李亦杰听他直呼“笙循”,又似是平日唤得纯熟,毫没留心,随口叫出,没来由的便觉一阵怪异。陆黔一笑续道:“我都想清楚了,她若是一口咬定,自己便是夏笙循,与我倒反而有利得多。六、七年前旧识,与我一番爱恨纠葛、缠绵不尽的是华山弟子南宫雪,至于夏姑娘,我从未见过,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得罪。同我相处,她就绝不能显出一点不满,否则在你面前,岂不是穿了帮?我大可仿效一个陌生人般,若无其事的重新与她结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待在一起久了,还怕生不出感情来?这就是我想出的办法了,先下手为强,待我抱得美人在怀,你就只等着扼腕叹息去罢。”心里正想:“李亦杰真是个迟钝的东西,如果雪儿假扮夏笙循,为的便是同你赌气。你始终不开窍,时日一久,她与原翼自得假戏真做。与其便宜了那小子,倒不如由我来捡这个现成的便宜。”

    李亦杰闻言,果然大怒不已,道:“过不了几日,雪儿便将嫁与原公子为妻,你不要再去私自打搅她!听到没有?”陆黔冷哼两声,道:“哦,不知李大人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武林盟主么?还是宫里一个穷打杂的?你以为我是个旁人一抬头,便会缩回头去的乌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瞧我不起!但你整日里迫着她,承认自己是另一个人,终久不休,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打搅?说不定人家雪儿根本就是打算彻底脱离过去,这才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你以为做你的师妹是什么美差?人人都得趋之若鹜?”

    李亦杰心头剧震,面如死灰,感到天地都如在眼前旋转。陆黔仍要火上浇油,笑道:“我告诉你,我与你不同,从不会做无把握之事。早在与夏笙循见过第一面之后,我就打发人手,仔细去调查过她了。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的老手,宫里有多少隐闻秘报,都是给他们挖了出来,以致大局生变。想来还不会栽在一个女孩子手底。谁料最后交给我的资料,却是一片空白,查无此人。”

    李亦杰蓦然升起一丝希望来,忘了前一刻与他的隔阂,追问道:“那是否也就是说,夏笙循这个人物,分明是凭空杜撰,实则纯属子虚乌有?”

    陆黔淡然一笑,就如有心吊他的胃口,道:“那也未必。历来唯有功成名就的大人物,才会在史上留有诸多记载。当世便更重如此,谁会去看重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要说查不出来,那只有两种可能。你看她自述的身份,是小城中平民之女,往日仅在闺阁中自得其乐,未曾涉足江湖,确然相符。这第二种,是她极善隐藏,将行事留下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令人难以察觉。不过我看这两个女子,背后都没有这样大的势力庇护罢?”

    李亦杰茫然失措,单凭了一股信念,坚持道:“不,不可能的,世上绝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况且……况且上次你也说过的,你说得到了线索,只待查明……”陆黔笑道:“我怎么判断是一回事,如何随机应变,却又是另一回事。李兄,在这一方面,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我现下可是真正想开了,与其苦苦追逐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影,不如务实求真些。好比我,现在追求的便是夏笙循夏姑娘,与南宫雪没有半点相干,你也没有资格以她的师兄自居,再来与我横加干涉。”李亦杰怒道:“你不必在文字上同我扯嘴皮子!你我都很清楚,那夏笙循她分明就是雪儿!”陆黔笑道:“是啊,证据呢?除非你拿得出真凭实据,或是让她在我面前承认,我才相信。否则的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胜负未分之前,谁都有资格加入这场赌局。”

    李亦杰便是心中再恼,面对他这副近似无赖的嘴脸,也是无以辩驳。古语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还是他这个没读过几天书,字也不识几个的?眼睁睁的看着陆黔张狂冷笑,偏偏连一句也顶不回去。暗暗悔甚,实不该一时嘴快,竟将南宫雪的秘密透露给他,如今挽之不及。

    两人同路回至吟雪宫,随即不欢而散。然而陆黔的得意也没维持多久,刚在房中换了一身便装,正有侍卫来请,称韵贵妃召见。陆黔一路随他前去,暗自盘算最近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处,给她抓住把柄?还是另有任务布置?但沈世韵的心思,翻覆万变,直如他自己的一般难猜。最近忙于向夏笙循大献殷勤,的确没用心办过几桩“正经”任务。疏漏之处,给人察觉也属寻常。最担心的还是沈世韵为大计做想,会要他将南宫雪拱手让与李亦杰。他为人风流多情,招惹上的女人不少,却也个个都是真心喜爱,从未厚此薄彼。对于这个求而不得的女子,怎么说也有些割舍不下。慌则添乱,竟是始终没能理出个头绪来。在殿外等候通报之时,终于定下心思:“反正你韵贵妃将来也是我的**之一,怕你何来?不过你的醋心可也真重,这时节就来提防老公纳妾,未免也太早了些。”边做着自我安慰,举步入内。先向四下张望一眼,桌上冷冷落落,既无满置的糕点,想必不是副言谈和睦的光景。沈世韵站在高悬壁端的一幅山水画前,负手背对着他。陆黔瞬时之内,大致探明她有意公事公办。便就依着正礼请了个安,道:“卑职参见娘娘。恭祝娘娘福寿安康。”

    沈世韵轻哼了一声,悠然转身,利刃般的目光环绕着他周身打量一番。陆黔始终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即是在主子面前,也不能先给她气势压垮。果然沈世韵看不出什么异常,轻巧转入正题,道:“陆大人近来忙得很啊,整日里瞧不见个人影。就不知如此卖力,所为何来?”

    她说得快,陆黔心思转得更快,在她头一个“忙”字出口,暗地里已做起了活动。心道:“她敢这样问我,想必早已将我近来动向查探详实。若是隐瞒过多,反会令她起疑。哼,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何苦将我盯得如此之紧?担心老公在外头沾花惹草?还真有贤妻风范!不过么,此事并未损及你丝毫利益,照实说了也不打紧……慢着,且待我来探你一探。”于是故作讶异,躬身道:“原来娘娘已知道了?”

    沈世韵也听出他语调中刻意营造出的颤抖,自以为他是丑事揭穿,心中害怕,这正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大好时机,冷笑道:“不错,下属之事,有几件瞒得过本宫?我可不是皇帝那样的睁眼瞎。你要有任何小动作,最好全给我收下去。”

    陆黔道:“卑职本想将此事办妥后,再来禀报,也算是给娘娘一个惊喜,怎料到娘娘耳目通天,背后又有不少贪功之人碎语……上次您交待我游说四大家族的原公子,我好不容易遇上了他,近来正是在他身旁做工夫。”

    沈世韵眼波微一流转,道:“此话当真?难为你还肯将本宫的任务放在心上。那么他又怎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