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金沙烟云谣 > 第二章 青竹双影向 玄观斗霍郎 3

第二章 青竹双影向 玄观斗霍郎 3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随东方一行人行至正殿门外,但见书着震阳殿三个烫金大字的巨匾高悬,庄严肃穆的震阳殿高门紧闭,殿内却安静无声。

    我心中正疑惑,两名震阳弟子上前引路开门,大门缓缓而开,只见大殿偌大的空场上,一名身披灰纱的年轻人坐倒在地,兵刃也掉在了一旁,像是震阳派的弟子在较量中落了下风,瞧起来委实狼狈。

    殿内另一边侧站着一人,挺身昂首,披一身藏青色织锦缎袍,华贵凌厉,睥睨众人,应是霍氏为首之人无异。不过他略斜对着我们,倒一时看不清容貌。

    大门既开,殿内众人俱望向东方与我二人。东方携我进殿,一来他熟悉殿内陈设,二来靠着分辨气息动静,便尽可行走无误。我不知他遇此局面心中作何盘算,只默默伴在他身后进去。

    突然从震阳派弟子中窜出一人,年纪轻轻,面色喜极,不顾旁人注目高声道:“大师兄回来了!”

    东方似对那少年大张旗鼓的举动习以为常,一点头暂作未理,先向坐于殿首的一威严长者行礼道:“启禀掌门师叔,弟子自川蜀归派途中遭奸人诡计暗算,幸得身边这位傅姑娘仗义相助,才可脱险。但耽误了掌门为弟子定下的归程,现来请罪。”

    方才窜出的那少年续道:“大师兄回来便好,掌门怎会怪罪与你呢?要怪也怪那金沙教之人出手恶毒,伤了咱们震阳派的人!”说罢,他便要去扶那场中坐倒之人,边走边道:“二师兄,你可没事?大师兄回来了,这下咱们震阳派定不会被人小瞧了!”他说者无心,可看那场下之人,面色好像更加难堪,倒不忿地推开了他。

    那高坐长者从姿态气度来看,定是震阳掌门孟兴川。闲谈时东方也曾讲起他的师门,震阳四子,东方为首座弟子,孟掌门之子孟恩甲次之,三子柴俊性情沉稳,四子钟念平活泼跳脱,也与东方最为熟络,应就是刚刚一直讲话不停之人。

    孟掌门向东方道:“你与恩甲归途所遇之事,我已听说泰半,自不该怪罪于你。如你所说,还要感谢这位傅姑娘江湖仗义搭救。”孟掌门目光打量向我,我忙道客气。

    孟掌门又叫宾客与弟子皆落座。掌门下首摆了四张雕纹木椅,东方择了最近的第一张坐,我便站在他身后。那孟恩甲拾起兵刃,也悻悻地坐回第二张。

    钟念平见二师兄不领自己的情,倒也未露不悦之色,只自顾自坐回了第四把椅子,而那柴俊则一直稳坐在第三张椅子上。大殿内,震阳一派列于东侧,霍氏一派以那蓝袍人为首列于西侧。

    孟掌门肃然危坐,侃然正色,好像未受孟恩甲出战不利的影响,面色平常续道:“东方,这位是霍绎霍都统,乃当朝霍太师之亲弟。霍都统,这是敝派首座弟子东方欲晓。”

    此时那霍绎正面朝我们而坐,手中握的是一柄古刻金刀。金刀刀鞘花纹繁复,雕刻俊美,一望便知是贵重之物,且刀尚在鞘,寒意已现,必是利刃。瞧他年纪应稍长于东方,面目硬朗分明,目光炯炯,眼神更不掩狂狷不逊之意,那金刀倒与他十分相配。

    他与东方见礼,抬眸与我眼光相撞,我目不躲闪,正正与他对视。他视线一顿,旋即便不再看我,转头向孟掌门道:“今日我本欲传朝廷之意,光大五派门楣,兴盛武学传承。可非但孟掌门没有承圣意之恩,这位孟小爷还出言相激,非要与我一较高下,怎奈何功夫不精,自讨没趣。不知这享誉武林甚久的玄门道观中,是否还有功夫精湛又通情达理之人?”

    他话音未落,孟恩甲便抢道:“信口胡言!明明妄想收编五派,让我等去为那达官显贵侍马奉鞍、看门护院,又在这里扮什么善人!五派之中,我震阳派便第一个不从!朝廷自有朝廷的显赫,可我们江湖也自有江湖的规矩,几时又轮得到外人插手?”

    这孟恩甲此番话句句针对霍绎,倒将自己行事冲动,引起两方纷争跳过不谈。说罢又要拍案而起,一旁的柴俊忙低声阻道:“官是官,民是民,二师兄谨慎言辞。”他又转头向那霍绎道:“二师兄阵下败北,难免心绪不平,言过其意,他并无对朝廷和霍太师的不敬之意,霍都统莫要误会。”

    这下我与东方便心中明了,虽然理由未知,但朝廷确是想对武林各派借光大之名,行抚编之实。那孟恩甲行事冲动,先与霍绎动武,又技不如人落败。那霍绎长不了我们几岁,孟掌门碍于辈份,也不好出手相助。此刻东方回派,那霍绎若当东方与孟恩甲的身手并无二致,怕已生了寻衅之意。

    果然霍绎起身,锦袍一抖,道:“我霍某人自不与无知稚子计较,至于朝廷良意,被你等误解,亦且先不谈。不过这江湖盛传,震阳首座弟子人品武功皆乃武林后辈之翘楚,今日领教了令师弟的言辞跟功夫,便知这‘人品武功’两样的卓越皆是传言了。”他嘴上说着,眼神却不看别人,只低头把玩着自己那柄古刻金刀。

    东方一路静闻,面无愠色,依旧安坐在原处。霍绎这才抬头,看着东方道:“震阳派若是只有这些能耐,我倒觉着不必抱着天下第一武学玄宗的名声不放,早早入编朝廷,去主持个祭祀节礼,再设坛作法驱除个鬼神邪祟,谋得高高官职俸禄,岂不甚妙?”

    这霍绎句句言语嚣张浮夸,倒是变着法逼着东方与他较量。眼看大殿中的震阳弟子已个个面露怒色,群情难抑,就等着他们的首座师兄下场给那霍家的人一个教训。可眼下东方内伤尚在,孟掌门却不知,若是准他下场,想起那夜他与申大隆之斗,大损之状仍叫人心有余悸。加上比武比的就是准头,他眼疾未愈,若差了一招,虽不至伤及性命,却连败两场,折了自己门派的面子。

    眼见东方半个身子已经站起,我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大声道:“霍都统,方才已说了,震阳派弟子归派之前遭人暗算,双眼为暗器所伤,你句句要人与你比试,又怎算公平?”

    我担心东方带伤上阵,情急之下没顾别的便说了这许多话。讲完才发觉大殿之内人人都望着我,不禁大为窘迫。

    我前言既出,不如索性讲个明白的法子,便又道:“我既然救了他,就不能让别人再伤他。你若是真想与他比试,先来与我比试过。”

    那霍绎听我一路讲完,只一脸异色地打量着我,仿佛头一次见识我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我站在东方身畔,他闻言也是煞是意外。他双眉微蹙,轻拦我的手腕,柔声道:“青儿,太危险了,不要胡闹。”又对霍绎道:“在下虽然有伤在身,但愿与霍都统切磋。若霍都统不想被人说成是占了便宜,只消也以布遮住双眼便好。”

    霍绎这才不再看我,只是嗤笑东方,颇不耐烦:“比试就比试,你倒有许多麻烦!人家姑娘护着你,你偏偏不去领情。我与你可不同,这位姑娘既然开了口,我自然奉陪。”

    我还怕这霍绎挑理我并非震阳派门下弟子,谁料想他说的竟是这些。我不等东方再说,已一跃到场中,冲霍绎道:“不过你要先追上我才好比试!”说罢,双足一同使力,欲先夺门而出。

    我以为他会有处置兵刃的时间,可霍绎却没有使刀,只是出空手来截我。他身法亦快,先我一步跃到门前。我只好使飞燕动中一招“新燕展翅”反身跃回殿内。只闻钟念平在一旁抚掌叫道:“好厉害的轻功!”

    我心中原本的盘算,是到了殿外更大的空场上,轻功亦更得施展发挥。霍绎若追我不上,我自然不必露出不会拳脚功夫的破绽,只消时间过久仍不分高低,霍绎便没有面子再一直缠斗一个女子,自会罢斗。可眼下被困在这正殿当中,我便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霍绎掌上的招式迅疾刚毅,屋宇之内到底不比室外广阔,我使出飞燕动矮身贴地,扬身腾跃,平身滑移,又提身上梁,虽迅捷避过他多次攻招,但他很快亦看破我一味躲避,却不还击,便环环使招逼我往殿首角落去。他扬声道:“姑娘轻功是好,但这般躲闪,可不能算作是比武!”

    我心道此时若是输与他,他必还邀东方出战。我须寻得一法,既使他败阵,又能令他速速离观。

    我被他迫进殿角,眼看便无退路,霍绎身影已将我全然罩住。他出掌近身,我忽生一急智,趁殿内之人只能见其背影而不见我时,快手将自己腰间外层的一片衣衫撕下,佯怒道:“你……比试不成竟轻薄于人!”

    霍绎是官家子弟,或许本就行事放纵,殿中众人闻声更皆信以为真,俱是震惊。连霍绎亦万没想到,对面一个姑娘家竟使出此等手段,登时楞在原地,两眼干瞪着我,不敢置信。

    他刚欲张口辩解,孟掌门已一跃落在我俩之间,提掌向霍绎而去。孟兴川掌风缜密,绵绵而贯,掌法不见繁复,反而招招明显而常见。殿内众人一时顾不上我与霍绎的争执,俱凝神细观起孟掌门这路大道至简的掌法。

    霍绎竟也不躲,待生生接完孟兴川一路掌法,已快退至大殿门口处。

    “平阳决,不愧为武林第一内功心法。”霍绎讲完这句便闭口不言,只去调理内息。看来孟兴川这路掌法看似未有咄咄逼人之攻势,实则蕴极高深的内家修为于其中,乃是克制对手于无形。

    那霍氏一帮人见霍绎身处劣势,个个握剑攥拳,对战之意呼之欲出,瞧其阵势,应也不乏好手。

    孟兴川收拢广袖,正色道:“霍都统大驾至此,小儿鲁莽冲撞,自不该相帮。可若霍都统在我震阳观清静之地多行不义之举,那我震阳派上下,便不可袖手旁观!”孟兴川讲话之间,霍绎调息毕已恢复常状。

    孟兴川续道:“如此也请都统代为回禀,震阳派之人,是闲云野鹤也好,山野村夫也罢,数辈人俱学武修道,循规蹈矩,断不敢起攀龙附凤,高登庙堂之心。”

    孟兴川话意已明,霍绎再无理由留下,眼看就要无功而返,不过他好像也不甚在意,只扫一眼震阳四子道:“平阳决,冲阳剑法,都是好功夫,只是要有像模像样的人来承继才好,朝廷好意,孟掌门还请三思。”

    霍绎虽在这震阳观中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没把话说绝。他转身便要走,可没走出两步足下又顿,折回身径直冲我而来。

    东方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为我披了一件褂子。那霍绎瞧了我二人一眼,脸上不见勃然怒意,我心里忽然打起鼓来,若他要与我对质方才之事,我该如何自圆其说?

    那霍绎见我神色紧张,反倒一笑,挑眉道:“姑娘,今日一见,印象非常,山水轮转,后会有期。”这回才带了他的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