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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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握过凤阙剑的人最终都没有好结果,那位亡国的君主就不要说了,而那位开创岳池国的蛮人最后也是被谋杀而死,不得善终。之后,凤阙剑的每一任主人结局都是如此,不是死亡,就是受伤。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反而让凤阙剑更加吸引人,也更加让人不顾一切想要得到它。本朝的君主也是其中一个。

    明明是把妖剑,却惹来如此贪婪的眼光,不但害了自己,也把周围的人拖入了地狱。很早之前,红瑗就问过,如果他拿到了凤阙剑,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对于这把造成他一家不幸的剑,除了把它千刀万剐,他已经想不到别的法子。他不喜欢兵器,从不喜欢,那种浓厚的血腥味总会叫他狂吐难止。所以,他不用剑,也不用刀,只用折扇,一旦沾了血迹,也可以毫不心痛地扔掉。用扇子的理由,从来不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是他对于兵器跟随多年的厌恶。

    手中的扇子不禁收紧,直到掌心开始隐隐作痛。抬头一望,正好可以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很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南宫孤出来时,就看见叶炙站在月光下,自从红瑗昏睡过去之后,他就一直这样,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岳小宁说,那是食心花的毒,它的用处并不在于毒性本身,而在于它的花香。”

    食心花?那浓郁芬芳而又妖艳凄迷的花香,原来是属于食心花,听说,这种花不会要人性命,就连红瑗这样严重的情况,也只是长长久久的昏迷不醒而已。不过这花香可以传得很远,一旦接触到空气,就会随着气流不断蔓延,直到百日之后,花香才会尽逝。

    所以,用不了多久,秦府的杀手就会随着花香而来吧。也许,那梅风也曾经不小心沾了一点花毒,因而被人发觉,继而杀死。

    “叶炙,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我们要在敌人来到之前想一个对策才是。”

    “已经晚了。”他淡然而答。

    侧耳细听,宁静的深夜,逼人的杀气悄然涌来,虽然遥远,屋里数十把宝剑却已经不停鸣打,他们这回定是倾巢而出吧。

    叶炙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他似乎又看见了年幼时所见的黑色焦土,以及看不清身份的尸体。他被人拖着离开,眼泪迷蒙了眼睛。

    “这里我挡着,你们带红瑗走。”

    “这算什么,报答红瑗的爱吗?”

    叶炙的背脊突然挺得非常直,唇角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你以为叶炙懂什么报答吗?不懂的,以前不懂,以后也不会懂。我不为红瑗,只为自己,只为那个答案。与他们面对面的交锋,我从来都是如此设想的。”对于红瑗,除了保住她的性命之外,他什么也给不了,注定只有辜负了。

    南宫孤不止一次心想,叶炙这份嘻笑之下究竟是什么,而此刻他却宁可不知道。嘻笑的叶炙,可以一起玩,可以受他的骗,可以当着面说他是个小人;可是没有了嘻笑掩饰的叶炙,他的形象却一下子透明起来,脆弱起来。这样的他,既不能玩,也不能骂,更不能与他争辩什么。

    “你这个混蛋!”说出之后,南宫孤自己居然笑了,因为,突然就懂了他的心思。不说为了红瑗,只想要一人承担,也不要他和岳小宁为他涉险。

    叶炙也随着他笑了出来。

    “总算还好,还会笑。”南宫孤颇为感慨。

    “不会笑就真的不是叶炙了。放心,我虽然不为红瑗,但也不会离谱到要去寻死,我只是在找一个解决的法子。”

    “我随你一起去。”

    “不!”叶炙摇头。

    “这是为何?”

    “因为,我不在乎红瑗,你必须在乎红瑗,照顾不能行动的红瑗。”

    南宫孤觉得他的话听着荒唐,可是又怎么也骂不出口。红瑗说,叶炙的感情埋得很深,一旦发现,就一定会被他感动。别人不懂,红瑗从来都是懂得叶炙的。若是这样相知、这样苦苦爱着对方的人最后还不能在一起,那上天也未免太残酷了。

    “凭什么我要在乎红瑗?”

    “因为叶炙不是好人,但南宫你是好人。”

    他突地袖袍一拂,南宫孤瞬间觉得胸口一凉,然后整个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叶炙,你做什么?”

    叶炙不说话,只是笑得奸猾,一如往常,他手掌轻轻往前一送,南宫孤缓缓倒下,却没有跌到地面,而是稳稳落在了某人的怀里。

    “宁,我和南宫是搭档,而我和你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所以,希望你带着已经不能帮我的南宫离我远远的。”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

    “因为你我一样,都不算好人,最主要的是,你不会希望你喜欢的人为了一把破剑送了性命。”

    风雨即将到来,谁都明白。

    丹凤眼往上一挑,仿佛在分析着什么。虽然,这凤阙剑不是什么破剑,但南宫对他而言,确实重于世间任何一物。终于,他一把抱起南宫孤,然后回答道:“如你所愿。最好,你也记着红瑗对你的好,对你的不顾一切,是个男人的话就要回来,别叫一个女人为你牵肠挂肚,担心不已。”

    南宫孤在他怀中无法行动,只好用抓狂的眼神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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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极深。

    露,极重。

    数十条人影在房子的各个角落蓄势待发。

    叶炙一身白衣,发上束着银色的发带,容颜依旧温和,只是温和之间有着隐忍的冰冷。他坐在院子的正中央,桌子上放着许多把剑,开了剑鞘,躺在那里,月光之下,发出森冷的光。

    “出来吧,我等各位已经许久了。”

    数十个人一起跳了出来,每个人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高处,朗声就笑。“很少有人有这样的勇气,真是叫人佩服。”

    如此的危机,还可以泰山崩于前而眉眼不动,就这一点已然难得。

    “是吗?”

    “虽然喜欢阁下的勇气,不过我们还是要动手,谁叫你是国舅爷要杀的人。”

    那人把手放在宝剑之上,而同来的那些人也都按住了宝剑“其实你该埋怨自己运气不好,动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凤阙剑?”

    那人笑了“你既然知道剑名,那就不是普通的匪盗了。也是,匪盗之流,哪里会有如此的智谋和勇气,布置得如此精妙的飞雨流花也没有伤了你,真是厉害了。只可惜,你费劲力气,还是拿了一把假的,就算你到了这里也无法逃出去。”

    他摇头叹息“你不该动凤阙剑的脑筋,秦国舅如此看重的东西,怎么会让你得手呢?真是太天真了!”

    原来那些毒针有着好听的名字,叫做飞雨流花。

    “我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

    话里有话,分明是还有内幕。

    那人大约是秦遇之的心腹,一听这话就上了心。“你知道什么?”

    “很私密的东西,你想我在这里说吗?”叶炙一步步诱引他。

    黑衣蒙面人瞪着他,他在揣测“你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他站了起来“我需要你们把我带进秦府,我要见一见秦国舅。有一个问题,我寻了二十年始终不得答案,我希望这一次可以如愿。关于国舅,关于岳池国,关于凤阙剑,关于十一公主——”叶炙的语气摆明了就是一种威胁。

    “不要说了!”他大吼一声,对叶炙明明已经处于弱势却还如此嚣张的样子极为不满。

    “如何?”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带你去,而非在这里杀了你?”

    叶炙笑得夺目,书生模样的气质,偏偏就是有着一股令人心寒的锐利。

    “你们就如此肯定可以在这里杀了我?”他摇头“不一定吧!”

    这个男人不简单,即使他的外表看起来如此的温和柔顺。

    “成交。”黑衣蒙面人终于让步“不过,你不要觉得庆幸,进了秦府你恐怕会更加痛苦,到那时,你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叶炙闭上了眼睛,极为柔顺的眉上有着月亮的柔光,而他白皙的肤色几近透明。后悔吗?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曲府,遍地黑色的焦土,看不清身份的亲人。有人拖开了他,眼泪迷蒙了他的眼睛

    黑衣蒙面人一招手,四周的人迅速隐去,果然是训练有素。

    然后,他跳下了屋顶,站在院中。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小辈。”

    “无名?”他摇头,指着他手里的折扇说:“若你是书生叶炙,你就绝对不是什么无名人。江湖第一无情人,如何会是无名?不过做为无情人,我倒是有点不认同了。”

    “怎么说?”

    “你若是无情人,就该知道要了解一个真相,今夜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你在明,我们在暗,你一人敌百,又有多少胜算。我要是你,会走,会逃,再伺机而动。我想,以你的本事,要一人离开绝对不是难事,而且看得出来,你不是那个中了食心花的人。

    “所以,唯一的理由是你想要保护那个中了食心花的人。你有武功,可是未必能够保得了一个全然不能动的病人,所以,你就选择在一个最不好的时机留下,好拖住我们。无情人叶炙?也不过如此罢了。”

    江湖第一无情人,真是无情吗?叶炙眼神黯了黯,他从来不是什么无情人,之所以表现得如此,不过是不让人接近他罢了。他自认是个不祥之人,自己的存在会带给人伤害,所以宁可做个无情人,以无情对天下,以无情换取别人的厌恶与远离。

    “阁下高估了。而且这件事情始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不想别人插手。”

    “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可以得到你如此一个无情人的庇护?”

    “什么人?一个傻子罢了。”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傻子,红瑗不过是一个为了爱情而痴傻的狐狸呀。曲家的叶炙,虽然不是无情人,但确实是不值得爱的人,爱了就是一种不幸,可红瑗却偏偏说,爱与不爱、值得与不值得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这样的人已经痴了,更何况,她还是狐狸,怎么不是傻呢?

    蒙面黑衣人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答案。

    “我们走吧,想来,主人也等得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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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

    叶炙终于见到了秦遇之。

    “你是叶炙?!”秦遇之大约五十开外,虽是锦衣华服,却遮不住他一脸的恶容。

    “我是叶炙。”

    “听说,你要问一个问题?”

    “不错,我要问一个问题。”

    秦遇之被他不痛不痒的态度弄得火大,而他的笑则更加冒犯了他的威严“你到底是谁?”

    “曲家!”

    轻轻一语,好像踩到了秦遇之的尾巴,他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曲家,我是说曲家。”

    “你是谁?曲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二十年前那个夜晚,有一个人闯进了曲府,他偷偷溜进十一公主的房间,奸辱了她,然后又盗走国宝凤阙剑。”

    秦遇之的眼皮开始不停地跳动,这个温和的年轻人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难道忘记我了吗?”叶炙轻轻翻开衣领,露出了半只妖蓝的蝴蝶痕迹。

    “在那间暗黑的房间里,凤阙剑,还有我。”

    秦遇之这辈子怎样也想不到,这种模样的剑痕还会出现,所以乱了阵脚的他,忘记了其实那个躲在房间里的孩子并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也忘记了那个没有被烧死的孩子最终死在冰冷的湖水里“你就是那个孩子?你居然没有死?”等到这一切已经暴露无遗的时候,他不明白自己犯了最大的错误“你居然敢诈我,胆子还真是不小呢!”

    叶炙的脸部线条始终非常柔和,眼神也和平日一般平和,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所谓的仇恨以及大战之前的煞气。他笑了,如久雨的天,终于豁然而开,一片碧蓝。

    “你笑什么?!”

    “笑这个荒唐的世界,笑这个黑白不分的世界,所谓权力,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终于,一切答案浮出水面,这么多年的纠结在这一刻解开,他觉得非常累,就是吐出的气也是极为虚弱的。

    “不错,我杀了人,害了你全家,可是,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你姓曲的,依旧拿我没有法子。不仅如此,你还注定要死在这里,去和你的死鬼亲人碰面!”秦遇之毫无悔意,脸上尽是阴险毒辣,分明就是想要马上杀了叶炙。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想说些别的什么吗?比如对我的家人,比如对那个为了维护我而一家殡命的无辜人?”叶炙皱着眉打量肩上的伤痕“这些年,我无数次想着,和那个凶手见面的时候,该说什么,而他又会说什么?原来,这就是答案。”

    “你想听什么?想知道理由?”

    “不!我一个字也不想再听,只想马上用你的鲜血祭奠我的亲人,你可知道他们死时的惨状?”才开的花败了,才蓝的天暗了,只剩昏昏的水,幽幽的树,他童年的梦从此变了调。

    “那是他们运气不好。谁叫十一公主住进了曲府。”美丽的东岳国公主住进了曲府,他心慕不已,趁着夜色示爱,却没想到被拒绝得毫无脸面,她还说自己已经爱上了曲家长子,也就是面前这个书生的亲人。他恼羞成怒,奸杀了十一公主,又盗走凤阙剑,目的也是为了嫁祸给曲家。他不得好,曲家人也不要好过!“谁叫十一公主看上了曲家人。”

    多么简单的理由,而这理由的背后就是数十条人命的消失。

    “秦国舅,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遗言?”叶炙极为无辜的看他。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以为你是皇帝吗?”他拍案而起。

    “我知道阁下的位置很高,坐得也很稳,不过,我是江湖人,做的也是江湖事,报仇雪恨快意江湖的事情,历来是与朝廷权位无关的。所以,我要马上杀了你。自然,我没有你那么狠心,我会给你时间留下遗言的。”

    叶炙迳自走到一边,不等吩咐就坐了下去,一脸笑意。

    秦遇之瞪大眼睛怒吼“你这个臭小子真是狂妄,我倒要瞧瞧你怎么让我死。”

    他一招手,守在外面的数十个高手一起涌入房间。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急着寻死的人,也罢,我让你如愿。”他缓缓取出身上的宝剑,那宝剑极为纤薄,脱鞘时一片寒光,就如同它的主人叶炙一样,看起来无害,却锋利暗藏。他把剑举起,边看边叹“平日我不用剑,因为剑是这个世间最最邪恶的东西,不过,它倒是和你非常相配,邪恶的剑与邪恶的人。”

    横剑而出,一声龙吟,剑身上灌注了全部的内力,一挥而止,留下满屋的寒辉。那些黑衣人把他团团围住,满天剑雨,他却依然不慌不忙,左手是剑,右手为掌,左右齐发,打法依旧是上次的只攻不守。不,应该说比上次更加无所顾忌。

    秦遇之看见面前剑光闪烁,心里面直打着鼓。他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平常所见的宵小,他不简单,本身又带着极大的恨意,这让他的剑法更加锋利,无人能挡。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脚下一阵哆嗦。

    他不禁高喊“杀了他,你们谁杀了他,我重赏。”

    重金诱惑之下,全部的黑衣人都精神一振,招式也更加猛烈,只听见屋内一声脆响,他手中的宝剑终于因为承受不了众人的内力,断为两截。叶炙只是冷冷一哼,丢弃手里的断剑,此刻他眼中的温和全部收去,余下的只有一种凄厉和玉石俱焚的决然。

    他纵身一跃,空中舞起数十个掌花,众人看不清,等到明白的时候,叶炙已经跳出了他们的合围,来到秦遇之面前。

    他举手推掌,胸口却突然一阵甜腥翻腾,一口鲜血竟然硬生生地喷到了秦遇之的脸上。

    就这一个疏忽,他一下子失去了先机,秦遇之躲开了他的掌心,而他自己却再次陷入了围攻之中。

    他的气息已然不稳,体力已然下降,他知道一定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一点也不迟疑或者后悔。

    骤然间,他的身形一凝,无数的长剑落到了他的胸口、四肢各处,鲜血,如同绝艳的花朵,冉冉在天地之间开放。

    他缓缓而倒,仰头而望,轻声说着什么,众人细听,才知道那是一个人的名字——红瑗。

    秦遇之看见危机解除,自然也就大摇大摆走了出来,站在叶炙前面,笑得邪恶。“无知的小子,居然也敢说出那样的话来。”

    可是,下一刻他的胸口一窒,他以最滑稽的方式住口,惊惧万分地盯着自己的胸口,那上面是一把细小无比的短剑,剑的尾巴上坠着红绳,露出胸口之外的剑身也是妖蓝的色彩。

    “你做了什么?”

    叶炙缓缓闭眼,唇角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他却笑得温和“那是我送你的礼物。”这些年他四处找剑,而这剑正是他在西域的时候找到的,一直没有出手卖掉,只是因为它上面的毒和凤阙剑上的毒性极为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早在那时,他就不停的幻想把剑送入仇敌心口的感觉。“它没有名字,不过我叫它玉石俱焚。”

    “解药!”他大口喘息地伸手。

    “既然是玉石俱焚,又如何会有解药?”他奇怪地反问。

    是呀,一个要玉石俱焚的人,怎会给对方留有余地?

    只是在死之前,他好想念一个人,想要和她在一起,而非这样一身是血躺在地上,只有她,才能包容他的一切,好的,坏的,难看-的,好看的,都行。

    “红瑗。”

    他轻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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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炙!”

    梦中的红瑗突然惊醒。

    “红瑗,你醒了?”岳小宁侧头来看,只是惊异地瞧见她一脸的汗水。

    “作恶梦了?”

    “岳小宁,我梦到叶炙了,他一身都是血的叫着我,好可怕。”她转头去寻找叶炙,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叶炙呢?他在哪里?”

    岳小宁眯起丹凤眼,安慰她“他和南宫出去办事了,马上就会回来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转开了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撞开了,南宫孤一路说着话。“不行,我觉得这样子不行,我一定要去秦府,叶炙一个人绝对是斗不过权高位重的秦遇之的。”猛然间,他住了口,因为他看见了红瑗瞪大的眼睛。

    “你们在说什么?叶炙不在这里?他去了哪里?”

    南宫孤尴尬地看着岳小宁,岳小宁只好叹了口气。

    “红瑗,我们——”岳小宁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告。

    “我听到了,你们说他去了秦府,我们明明说好不管如何都要在一起了,为什么他总要如此一意孤行呢?难道他以为付出去的感情可以收回吗?”

    “红瑗。”岳小宁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听我说,叶炙一向固执,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应该理解。”

    “那么你们呢?为什么不留着帮他,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做事吗?为什么他不在,你们却在?”

    “红瑗,你还不能了解他的体贴吗?他是为了你才让我带走你和南宫。你该知道,留在那里会有多么的危险。”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傻瓜,总是这个样子!”

    红瑗心里发痛,她低头,说话一下子没有了以往的率真以及从不掩饰的自信。

    “可是我们约好了,要一醒来就可以看见他,他也答应了,怎么可以骗我呢?”

    “没错,你们约好了,你要相信他。”岳小宁拂开她的发“叶炙是个不服输也不会输的家伙,你要信他。”

    红瑗空洞洞的眼睛没有生机,仿佛一下子被硬生生剜去了心。居然被骗了,叶炙,她是不会甘心被这样子撇下的!

    南宫孤一把拉住她强行起身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

    “去帮他,此刻我们应该在一起的。”红瑗坚定地说。

    “你这样子根本不能动。”

    她摇头“你不了解我们,只有叶炙知道我,不害怕我,不嫌弃我。要是我在这一刻放弃了,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爱了。两百年来只有叶炙一人而已,从第一次在微雪峰见面时,我就知道,我们是分不开了,这是缘份。”

    南宫孤一愣,还来不及消化她的话便脱口而出“我们一起回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红瑗只是摇头“这是我的事情,我要一个人去做。”

    她挣扎着站起来。

    岳小宁上前一步,拖住了她。“难道你要这样回洛阳?你可知道,我们离开洛阳已经十日了。”

    红瑗突然回头?璀然一笑,那是世间没有的妖媚和艳丽。那一刻,岳小宁和南宫孤都觉得面前的少女不再是人间的女孩,而是山林里的精怪,充满了属于精灵的妖艳。

    “是呀,我要跑回洛阳,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而已。”她的发突然成了红色,她的眼睛成了墨绿颜色,她的手指变尖,长出了长长的指甲。

    然后,女山化身成狐,跃身一跳,跳出了窗外。

    岳小宁瞠目结舌“她是狐狸”

    只有南宫孤有些恍然大悟。他们在微雪峰遇到过一只狐狸,红色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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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炙并没有被杀,因为秦遇之不想死,他留下了他,把他关在牢里,折磨他。

    可惜一切的手段都无法折服这个叫做叶炙的男人,秦遇之觉得不解,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是那样柔弱的书生样子。

    可是,似乎就是再大的威胁手段,也撼动不了他分毫,一直一直,他就躺在那里,仰天而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要是有人找他说话,他往往不愿意回答,说多了,他才会笑着问:“我还没有死,他死了没有?”

    笑声里满是嘲弄。

    只有一次例外,当日那个追到岳小宁的住所围剿他的蒙面黑衣人来到狱中看他,他问:“我记得中毒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你会突然如此不济?”

    “你怎么知道我是突然不济,也许我是心急于杀秦遇之,所以才会冒险这样子。”叶炙淡淡地笑看他。

    “不要骗我了,食心花的症状我最清楚,你吐血是因为你强行运功压制毒性的缘故。食心花虽然不致要人性命,但强行压制却会变为最凶险的毒。”他盯着叶炙的眼睛,突然之间,想起了叶炙仰头而叫的名字。“我明白了,你一定用了最傻的法子给那个叫做红瑗的女人解毒,对不对?”只有通过气息交融,以嘴吸毒,才会使得食心花的毒到了他的身上。

    叶炙沉默。

    “我真是不懂,你究竟是怎样一个无情人呢?”男人摇头大感不明。

    “对天下,我无情;对红瑗,我不能。”不能无情,就是假装的无情也不能够。

    原来,一切只为了红瑗而已。一个可以用生命交换他的快乐的女子,一个如此了解他的内心的女人。

    “你来这里,不是只为了谈这些事情吧?”秦遇之的心腹无事不会登上三宝殿的。

    “有带来国舅爷的一个交换条件以及交换条件失败后的惩罚。”男人叹了口气,说:“不过,我觉得还是直接执行惩罚比较方便。”

    “为什么不试试呢,也许我会考虑也说不定。”他无所谓的耸肩,只是才说几句,就已经冷汗不止了。

    “何必试呢?我知道你不会有解药的,因为就算没了武功,失去了一切,你还是你,叶炙,江湖第一无情人。所以就算他拿着凤阙剑和自由来交换,你也不会有的。因为从一开始,你为那把玉石俱焚的剑取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料想了所有的结局。而在这所有的结果里,你的敌人都只能死,他必须死,所以你不会有解药。”

    他看着叶炙靠在墙壁上,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丝。

    “原来,我的敌人也会如此了解我。”

    那男人听了赶紧撇清关系“我只是受雇于人,怎么也算不上你的敌人。”叶炙身上有太多的意外,所以就算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最好也不要为难于他,更不要小看他,不然的话,那绝对会有意外发生的,那位国舅爷不正是前车之鉴?

    叶炙表情极淡,就连笑意也是浅浅的,若隐若现“那么我的惩罚呢?”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翠玉做成的小瓶,递了过去。

    他硬是撑起虚弱无力的身子,接过小瓶,也不问其中是什么,打开之后,仰头就喝了下去。

    “叶炙,说老实话,我真佩服你,你是一个真英雄。若不是拿了人钱财,我一定会与你结交,只可惜——你的一生竟然叫一个女人给毁了。”

    他知道,若是当日他离去,花些时日先解开食心花的毒性,他日再寻机会,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壮惨烈了。

    “叶炙,你可曾后悔?”

    他轻笑,摇头,平淡却又幸福。

    “哪怕这药会让你再难看见这个世界?”

    他点头称是。

    男人叹一声,竟是无语。

    走之前,他再次回头,说道:“叶炙,他就要死了,也许明日,也许后日。不过,他下了命令,在他死前,他会一把火烧了这里,烧了你,等到那时,你会高兴还是悲伤呢?”

    “我会笑着看满天的飞火,然后在十八层地狱迎接他的到来。”秦遇之是恶人,而他也是,所以人间无法解决,就去地府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