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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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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星花坊

    “原来,你和方澄灏之间还有这个过节?啧啧他运气不太好哦!一口气得罪了我们两个大美人。哼!他的死人皮可得绷紧一点了!”

    魏若琦第二天又来“混”一顿免钱的午餐,逼着田倩柔将过往的种种记忆,一件件、一条条地说明白。

    “我啊,当时年纪小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他人好又体贴温柔,哪去想什么门当户对的问题?直到被他势利眼的妈妈一顿辱骂,我的单纯世界全毁了!”

    提起那段不堪,田倩柔还是忍不住心酸。 “那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贫穷是罪恶,是没资格跟人家抬头挺胸做人的——于是,我下定决心要赚钱,努力摆脱‘贫穷’这种不见天日的罪,我拼命打工存钱,学校毕业后就在市场租了小摊开始卖花做生意,然后,凑足钱和原先的中盘商林继武合开这家店。”

    “真可恶!他们以为自己是神,想怎样就怎样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死得难看!”

    这天主菜是香酥猪排,魏若琦拿着刀叉在猪排上用力割切,仿佛是无辜的猪肉得罪了她似的。

    “别光说大声话——”田倩柔手里还是忙着修剪花草,无奈叹道:

    “相亲这件事,根本是你自己去找墙壁撞!准叫你,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不相,偏要跟他相亲?还透过那么多层关系去攀人家,结果被人家一口拒绝,你啊,自取其‘糗’嘛!”

    “喂喂好姐妹,你讲话不要这么刻薄唷!”

    魏若琦切下猪排放人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当初,是我好朋友说他想要自己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不想被他妈左右婚事,我衡量自己各方条件都还不错才去赴约啊!谁知道他狗眼看人低,敢说本小姐是什么都不会的造粪机。不管!此仇不报非君子!我魏若琦有生之年,一定不让方澄灏好过!”

    “小姐,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有钱人,是众所瞩目的大老板,你想怎样?买凶暗杀他?”

    “那倒不必”魏若琦咬着筷子沉吟许久。“嗯,只要找到一件事让他痛不欲生就好了。”

    “有钱人啥都不缺,哪有什么能让他痛不欲生的。”田倩柔淡漠摇头。

    “就有。”魏若琦肯定点头。“既伤不了他的身,我就叫他伤心!心病是最难医的——嘿嘿嘿,说到这儿,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田倩柔好奇问道。

    “昨天,我看他急切想与你相认的样子,应该对你还旧情难了”

    “旧情?!算了吧!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侮辱。”田倩柔的头摇得像波浪鼓。

    “你先听我说,反正以你痛恨他的程度,你们之间应该是不会有未来的。”

    “没错,你这句话完全正确!”

    田倩柔给两人煮了杯咖啡,荡在空气中的咖啡香缓和了坏心情。“所以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我都不会再理他的。”

    “哎!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魏若琦饮着咖啡,闪着激切的眸光:“看你平常冰雪聪明的样子,这么简单的道理想不透?”

    “拜托你就直说吧!我可没时功夫跟你打哑谜。”田倩柔轻摇着魏若琦手臂。“说啦,说啦!”

    “好!说就说!我的想法是,既然那臭小子还对你念念不忘,你呢——干脆就来个顺水推舟,假装和他重修旧好,最好让他爱你爱到没你不行,然后呢,在他为你疯狂的时候再狠狠地一脚踹开,让他痛不欲生!看他还敢不敢妄自尊大”

    “你的意思是叫我骗他?”田倩柔一向善良,不愿意做伤害别人的事。“不太好,我这个人最不会说谎了,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

    “不会。你就当作是演戏嘛!想象自己是连续剧的女主角,他是男主角只要让他疯狂爱上你到不可自拔就成了!”

    “想到可以整倒可恶的方澄灏,魏若琦比谁都兴奋。“相信我,倩柔!你一定做得到!五年前,你们也真的谈了恋爱啊!你只要把时光往前推到你们正热恋的时候就好了。”

    “这”田倩柔沉吟,考虑再三,就是觉得不妥。“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你该不会也还对他余情未了吧?”

    “哪有?你不要乱说!”田倩柔立即否认。

    “没有最好。既然没有,哪来的什么瓜?什么葛?你就硬着心肠演下去,时候一到狠狠踹他一脚,如此,我俩的血海深仇一并报了,不是很好吗?”

    “我不想报仇,只想平安过日子。”田倩柔平和道。

    “不想报仇才怪!”魏若琦不断鼓吹怂恿,不达目的绝不终止。“如果过去他母亲给你的屈辱你不在乎,今天也拼不出一个赚钱的琉星花坊,你努力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要争一口气给她瞧?”

    “是,我确实没办法对她给我的屈辱完全云淡风清,丝毫不去计较,但是——我不想再见他。”

    “倩柔”魏若琦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是该有个出口排干净了,否则你的心里一辈子有阴影——我只是叫你让他伤心,又不是叫你一刀将他毙命?你又何必坚持呢?”

    “唉,你太理想化了,事情未必能完全如你愿。”

    “为什么?你在担忧什么?”魏若琦不解问道:“除非你是在害怕自己到时会不可自拔,问题是你会吗?”

    “不会。”田倩柔一贯否定。

    嘴巴上说得笃定,但是她心底却隐隐不安。

    事实上,田倩柔并无把握,重新回到方澄灏的爱情领域,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那段曾经的过去虽然伤人,无可否认地,它也曾经非常美好呵“这就对了!既然不会,咱们就伺机而动。依我猜测,方澄灏肯定会再追到这里来,到时候自己看着办啊!”“我——”田倩柔还在犹豫。“算了啦”

    “你不要这样三心两意、婆婆妈妈的,你自己的仇不报没关系,就当帮我报仇可以吗?”

    魏若琦肯定的拍拍田倩柔的肩。“我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照我的话做,一定没问题。”

    仁爱名人厦 方宅

    方夫人坐在满布佳肴的长形餐桌一角,晚餐时间早已经远远超过,仍不见心爱独子身影。

    “良嫂,良嫂啊——”方夫人扯开嗓门大喊。

    “什么事啊,夫人?”女佣匆匆跑来。“还需要加些什么菜吗?”

    “去给我打电话,看少爷到底回不回来吃饭?现在都几点了?不回来也不拨通电话!这孩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夫人你别生气,少爷即将接掌方家全部事业,琐事众多,所以工作忙到忘了时间也说不定你先喝点热汤,我马上去打电话找人。”

    “不必找了。”门口传来疲惫低沉的嗓音。“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少爷回来了——”良嫂急忙迎向前去。 “快,快换个衣服、洗把脸,夫人等你一起用晚餐呢!”

    “妈,你为什么不先吃呢?这样饿肚子会闹胃病的”

    “哼!你也知道别人等你吃饭要挨饿吗?”方夫人脸色铁青质问:“还有,为什么我交代秘书的话你都不听?我是你妈妈耶!你的胆子还真大,连老妈的电话都不接?”

    “处理公事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他迅速换妥便服,在餐桌旁坐下。

    “打扰?你伟大?你了不起?坐了大位后连妈都不要了?”

    方夫人累积多时的不悦,此时一并爆发。“澄灏!我告诉你,不要有了几分颜色就想开染房,如果没我这老太婆帮你争取,凭你二十七岁想当骥远集团总裁——还早得咧!”

    “妈,你不要老喜欢在餐桌上发脾气好不好?不消化的——”

    他放下啐了半口的鱼排,叹口气。“我知道你疼我,在几个堂兄弟争取总裁位子的激烈竞争中帮了我很大的忙,非常谢谢你但往后等在我面前的还有更多的挑战,需要花费我更多的精神和力气,所以,请你谅解以后我也不太有空闲的时间陪伴你”“哼!不高兴陪我这个老太婆就明说,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方夫人不领情地咬了一口。“人老了没用呵给儿子利用完了,就活该要退得远远的,省得惹人嫌。”

    “妈,好好的干吗说这些?”完全没了食欲的方澄灏将碗筷放下。“你到底为了什么事不高兴?单为了我不接电话一件事吗?”

    “敢大声啦?跟你妈说话是这种态度吗?”

    一旁的良嫂不断向方澄灏使眼色,他只得敛起声量。“对不起”

    “哼,反正你是愈来愈不像话了!我说的话,你全当耳边风——”

    “妈”不想和她争吵,他轻声地辩驳。 “你这么说就冤枉我了——除了没时间多在家陪伴,至少你交代的事我都照做。”

    “是吗?”方夫人挺起胸膛,一副算总账的凶恶。“那天,我叫你给俞心泠送份生日礼物,特别交代你要亲自送过去,结果你居然推给秘书——这算什么?虚应故事?”

    “送礼贵在心意。”方澄灏试着心平气和。“我每天都很忙,哪有多余的时间去送花?”

    “哎你这个孩子怎么讲不听呢?”方夫人再三强调。“告诉你多少次丁,能迫到俞心泠做老婆,那可是比你亲自处理一百件公事有用,她老爸是首都银行老板,她姐夫是立委,弟弟和弟媳开的证券公司全省十多个据点,营业额大到你无法想象,还有她母亲娘家那边跟政府关系好得不得了”

    “妈,谈恋爱可不是谈生意。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怎么可以这样衡量?”

    方澄灏一点儿都不想再与母亲争论下去。“任何事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惟独结婚这件事请你高抬贵手——”

    “不成!”

    方夫人气愤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什么事我都可以随你,就是婚事不行——你五年前给我弄了个像小乞丐似的脏女孩,这事我想到就气!哼,我就怕你给我娶个乞丐媳妇。”

    “妈,怎么说倩柔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不喜欢你开口闭口就说她是乞丐、流浪狗——”方澄灏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到倩柔惊惶害怕满是委屈的脸,他结痂许久的旧伤又被掀开了,隐约的痛揪扯着神经末梢。

    “哼,听你的语气,你还在心疼她呢?”方夫人不悦地撇嘴。“我是提醒你,就怕你重蹈覆辙——”

    看着帅气俊朗,完全是丈夫翻版的心爱独子,方夫人语重心长。“儿子啊,那些自由恋爱的风花雪月不属于你,记住!你不是平凡小老百姓,你是个重要的、掌握方家产业的舵手,老婆娶得对不对大大关系着你的未来。”

    “妈你能不能多替儿子想想?”

    方澄灏不平地置母亲严峻神色不顾,大声据理辩驳。

    “俞心泠再好,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足足比我大了好几岁——如果,她真的好到我非娶不可,为什么会熬到这么大年纪还没嫁呢?”

    “傻孩子,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方夫人松口气,抿嘴一笑。“俞心泠年纪是大了点,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也比你爸大了好几岁啊!而且,我想她之所以不嫁是因为她条件好、眼光高嘛!我的儿子这么帅气优秀,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唉妈,暂时不谈这件事了——”方澄灏刻意移转话题。“后天我正式接掌骥远集团总裁的酒会,细节你都和秘书确认过了吧?”

    “都确认了,后天你负责自己就行了。”方夫人点点头。“记得保全公司要挑素质好一点的,我身上珠宝首饰算算起码超过两千万,得小心点才行对了,俞心泠和俞老那天都会来,到时见了人可别失礼。”

    “嗯!”方澄灏囫囵喝了两口汤。“妈,我饱了,你慢用。”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我听柳健强说,你去跟女孩子相亲?”

    “那是一个朋友妹妹的同学的朋友,说是仰慕我很,久了,想认识我,小柳他们就胡闹瞎起哄,几个年轻人闹着玩,不能当真的。”

    “不当真最好!”方夫人疾言厉色。“澄灏,我可严正的警告你,将来你的结婚对象绝对要我认可才行,你别想自作主张!听见没有?”

    没有回答,方澄灏慢慢地转身,脚步仿佛有千斤万斤重——

    他和倩柔再度相逢,他很想马上就把倩柔拥在身边。只是

    方澄灏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前进与放弃的念头不停地在心里交战,道德礼束教诲他不能违背母亲,但他心底真正的情感却不愿放弃田倩柔——

    两种力量的拉锯,他失眠了。

    台北 凯悦饭店

    一大清早,田倩柔赶到宴会厅为“骥远国际商业银行”总裁的就任典礼会场做最后的巡检。

    身为琉星花坊的花艺总监,她不允许自己让客户有任何抱怨,何况像骥远这样大规模的企业,若是第一次的合作满意,往后可有源源不绝的赚钱机会,就冲着这点,田倩柔更是卯足了劲表现,顾不得前晚睡不到几个小时,眼皮还撑不太开,她还硬是到现场指挥工作人员逐一完成每个细节。

    “倩柔,你看看还有哪里不行?我们弄得差不多了。”

    她的合伙人林继武吆喝着。“很棒唷,你的设计非常脱俗清丽,跟一般记者会场地的呆板不一样,今天的宾客一定对你的设计印象深刻。”

    “你太抬举我了!继武。算起来,你的功劳才大咧!当初为了争取这单生意也花了不少心思,我只希望出钱的老板满意,下次再叫我们来就好了。”

    “没问题啦!我相信客人一定满意的,我们今年的年终奖金就靠他了。”

    林继武指了指红幔上贴着的烫金字:

    骥远国际商业银行

    “哇——继武,这是家大银行呢!”田倩柔有些惊讶。

    “可不是!他们不但是全台湾最大的民营银行,今天就任的总裁,听说还是全亚洲最年轻的银行总裁!”

    “多年轻?”田倩柔很好奇。

    “二十七。”

    田倩柔边聊边欣赏现场布置,纯白素雅的石斛兰、百合、玫瑰配淡色桔梗花,把严肃的聚会场弄出柔和浪漫的气氛。

    “对了!店里现在没人,我先回去看店了。”林继武准备回店里看看。

    “也好,你先回去看店,我留下来,万一客人需要修改什么的,我们总是得有人待命。”

    “你自己小心咯!有问题马上打电话给我。”林继武叮咛道。

    “好,你放心。快回去吧,要不然花店要给人搬光了。”

    告别了林继武,田倩柔亲手将讲台前面最重要的盆花摆好,她自信快乐地松了一口气。“呼!终于大功告成。”

    就在她退至大厅角落做最后一次检查的时候,耳畔响起如魔音穿脑的女声。

    “你说!我的提议哪里不好?当着所有媒体面前发你们正式交往的消息,这样她就被我们定了啊!方澄灏想要的女人谁敢抢?”

    “你疯了?这是我就任总裁的记者会,是昭告天下往后‘骥远’的一切由我掌管的重要宣告仪式。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同业及金融官员吗?妈,这种场合我绝不赞成你去说那些男女感情八卦的闲事!我方澄灏不做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笑?有什么好笑?男大当婚、女犬当嫁。男人就算位高权重也得生儿育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不能说?再者,就是选这种大场合发消息,表示我们很慎重,对人家女孩子的名誉很重视,俞家该感到面子十足才是啊!”“妈——”他的俊脸因愠怒而略显铁青,语气严峻。“别怪我忤逆,今天是我的日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我只想好好开记者会,不要节外生枝。”

    “我是为了你好,怎么老讲不听”

    “妈,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别再说了!”方澄灏激动得声音都岔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方夫人发火。“你存心把我气死是不是?”

    “没有,我只是不赞成你的作法。在我的日子,我的记者会应该就是由我来拿主意。”他兀自理着领带,不卑不亢道。

    ‘你孽子!没关系,你不说,我来帮你说。哼!”方夫人扭头,对方澄灏的坚持非常生气。

    只是对于这个儿子,她是越来越无法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