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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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忘记问他简讯的事了。

    讨厌,他是有没有收到那封简讯?

    他看见了吗?还是没有?他是看见了她传的那封简讯,所以才称赞她漂亮,还是他真的觉得她漂亮?

    可菲小脸热红,差点忍不住转回去问,但门已开了一半,她要是突然又关上门,会让外头的人怀疑,所以最后也只好忍住那个冲动,继续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事情,出乎意外的容易。

    可菲回到餐桌后,没多久,空气就变得有些凝滞,她装作喘不过气,开口要求麦德罗,让她到外头喘口气。

    “你想到外面?”

    “一下下就好。”抚着半裸的胸口,可菲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诚恳的道:“我从刚刚就觉得空气似乎不太好,我真的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麦德罗挑眉,空气确实不太好。

    他抬手,黑寡妇立刻上前来。

    “艾莉。”麦德罗问:“怎么回事?”

    “好像是空调出了一点问题。”黑寡妇弯腰在博士身边道:“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他摆摆手,让她退下,然后瞄了坐在对面那个一再喘着大气的小女人。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人跟着我。”她舔着干涩的唇,装出这辈子最无辜可怜的模样“不一定要到楼下,只要让我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地方就行,不然到顶楼去也行。”

    可菲紧张的看着他,担心他不愿意让她出去。

    对面那个男人瞅着她,然后露出微笑,起身朝她走来。

    “小姐的要求——”

    看着那个越靠越近的男人,她的心口,噗通噗通的跳着。

    “我怎么可能拒绝呢?”

    说着,他对她伸出了手,道:“我知道一个,比楼上更好、更清静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好好散个步。”

    “真的吗?太好了。”她松了口气,露出微笑,心跳一百的把手交给他,让他挽着自己,朝外走去。

    他带着她走出用餐的地方,穿过长廊,转了两个弯,然后搭电梯下了两层楼,当然两位门神照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走出电梯,前方出现一道安全门,其中一位门神掏出钥匙,上前将那扇安全门给打开。

    蓦地,一股清新的空气袭来。

    麦德罗挽着她走了出去,那是一个宽敞的走道平台,不像她之前待的那一层,窗外完全没有立足的地方,在这一层,这个户外的避难走道平台,围绕着整层大楼外侧。

    果然,一切都如阿震所料,麦德罗果然带她来这里。

    成功了,她成功了!

    可菲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她压抑住雀跃的心情,和想大步往前冲的冲动,在他的带领下,走出了那道安全门。

    前方,满城的灯火,如星子般闪烁着。

    大街上,车潮汹涌,从这里,她看不到人,但可以看见来回的车流。

    明亮的灯火与霓虹,妆点着黑夜,就像圣诞树上的装饰,闪闪发亮。

    虽然在楼上的落地窗后已经看过,但是如今没有玻璃和钢筋的阻隔,一切显得更加鲜明。

    她忍不住抽回手,上前走到围墙边,赞叹的看着那一夜一城的景致。

    广阔的夜景,无边无际,从城区,往后到山边,至海上。

    这里,可以看得好远好远。

    夏夜里,凉风袭来。

    超过百公尺的高楼之上,风有些大,但户外的空气,当然比已经被停掉空调送风的室内好上许多。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吐出来,一边偷瞄两旁,她没看到阿震,但她相信他一定已经到了这里。

    好,现在她得把他引得离那两个门神远一点。

    手心冒汗的,她转过头,对那家伙道谢:“博士,谢谢你。”

    岂料,一转头,才发现,安全门已经关上。

    那两位始终跟前跟后的门神,不在这户外平台的走道上,而麦德罗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俊美的脸上,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麦德罗伸出手,以指腹,抚着她的脸。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约翰。”

    一瞬间,鸡皮疙瘩掉满地。

    “呃,呵呵”她飞快退了一步,紧张的干笑着转移话题:“那个,你的人,不用跟出来吗?我是说,你难道不怕我跑掉?”

    他眼微眯,一丝怒气,闪现,随即掩去。

    “这里这么高,你能跑去哪里?”他保持着微笑,道:“如果你以为可以从其他出口离开,也可以试试。”

    说着,他甚至侧过身,抬手邀请她尝试。

    简言之,他在其他出入口也派人守着了。

    她心头噗通一跳。

    那阿震呢?他是已经出来了?还是还在里头?该不会他已经被发现了?

    她很想转头寻找一下他的踪影,但却怕引起麦德罗的注意。

    话说回来,现在到这边了,她才发现这里其实没什么可以遮掩身形的遮蔽物,就算阿震有先埋伏在这边,也会立刻就被发现吧?

    天啊,她是出了什么馊主意?!

    不不不,如果这不可行,阿震一定会在她提出时就发现,他来这里之前早已看过建筑设计,若是没有办法,他绝不会答应她。

    可菲心惊胆跳的想着,却不敢动一点声色。

    这栋超高的大楼,亮着蓝色的霓虹,眼前男人的脸在蓝光下,看起来好可怕,好像鬼片一样。

    忽然间,觉得自己有若羊入虎口。

    “呃,我问问而已,问问而已,并不是打算要逃跑啦,我真的只是想出来透口气的”她手心冒汗的傻笑着,在他前进一步时,迅速再后退一步“只是,你知道,我当然不想要有人跟前跟后的,好像整天拖着金鱼大便一样,对不对?”

    “金鱼大便?”

    她的形容,让他一怔,下一瞬,竟笑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确实很像。”他摇头笑了笑,道:“你放心,那些金鱼大便,只会跟着你一阵子,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若安分一点,届时自然能平安回家。”

    听到他又提到“东西”她的神经又抽了一下。

    极力压下心中的不爽,她装傻的再问。

    “咳嗯,博士——”见男人眼又眯,她赶紧识相再改口:“我是说约翰,你为什么认为,我是你要找的人呢?”

    “你不知道?”麦德罗挑眉睨着她,再上前一步。

    “知道什么?”可菲紧张的想再退,身后却已无路可退,她慌张回首寻找退路,夜风却在此时袭来。

    而那个神经病,竟在此时伸手拉掉了她的发圈。

    她惊呼出声,抬手掩发,但夜风早已扬起了她失去了拘束的长发。

    乌黑柔软的发丝,一丝丝、一缕缕,在空中飞扬,拂向他。

    可菲试图拦住自己的发,但麦德罗已经伸出了手,捞住了那千丝万缕,她很想硬抽回来,却不敢。

    不敢在此时此刻得罪他。

    阿震一定会来,她得拖延时间,把麦德罗留在这里。

    可那男人,轻轻抓拢着她的发,抚着、摩擦,让她头皮发麻。仿佛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身,而不是发。

    同样的动作,阿震也做过,但如今相同的行为,被麦德罗重复,她却感觉好像被蛇爬过脊椎,教她一阵发冷反感。

    “我为什么确定是你?”

    他扬唇,张嘴,重复她的问题。

    那双邪恶的蓝眸,映着夜景,映着惊恐的她。

    “当然是因为”男人盯着她,回道:“他喜欢你。”

    因为太惊慌,可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眨着眼,傻傻的问:“谁?”

    他垂下眼,将那缕她的发,移向鼻端,嗅闻。

    不要!

    再无法忍受,急匆匆的,她伸手将黑发抽了回来。

    可他没有放手,反而紧紧握住,一张俊脸,逼得越来越近。

    然后,他张嘴,吐出了一个字。

    “我。”

    “啥?”她傻眼,不自觉往后仰,想闪避他的靠近。“你喜欢我?可是我和你不熟啊,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猛地,他用力扯紧她的发,打断了她的话。

    “啊,痛痛痛——”

    他拉得那么用力,靠得那么近,一张脸都快贴到她脸上来了,可菲痛得泪水几欲夺眶,那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就像被蛇盯住的猎物,吓得只能发颤,无法动弹。

    他嗅闻着她,缠绕着她的发的手,抚上了她微颤的小脸。

    “你喜欢我。”

    “我没”她害怕的颤声开口辩解。

    “另一个我。”他说。

    她一怔,反射性就开口抗议:“阿震、阿震才不是你!”

    麦德罗轻斥一声,脸上浮现傲慢的神情,大手钳着她的下巴,强调:“他当然是,他是我的,是我做出来的,他们都是——”

    他的说法,让她恼怒,一时忘了不能得罪他的信条,忘了自己仍在他钳制之下,冲口就道:“他不是你的!阿震是一个人,肯恩也是一个人,他们不是东西,就算他们是你制造出来的,也不是你的!”

    他眼一眯,冷声道:“他们全都来自我的身体,我才是本尊,其他的都只是我的一个细胞!”

    “你一开始也只是细胞,我们统统都是从细胞开始的!”

    哇,她这句说得真好,让她差点想为自己拍手鼓掌。

    麦德罗怒目瞪着她,猛地一弹指,强调。

    “他是复制品!”

    可菲抖了一下,迅速闭上了嘴,但只维持了一秒,就忍不住豁了出去。

    “复制品又怎样?只是出生的方式不同而已,他们也有自己的自由与权利,你这种做法,和聊斋画皮里偷人皮的妖怪有什么两样?根本就是邪魔歪道!阿震才不像你,才不是你!”

    麦德罗俊美的脸孔,倏地一抽,变得狰狞起来,怒道:“我说他是!他就是!我要他生,他得生,我要他死,他就得死!”

    什么狗屎啊?!

    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也不知哪来的狗胆,她气得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提供了一个细胞,有什么了不起啊!我告诉你,阿震是桃花和海洋的孩子,你们只是长得像而已,长得像又怎样?和出生相差几十年的双胞胎有什么两样?而且拜托,你都活了几岁了?七老八十了还想装年轻,你要真厉害,就去研究如何长命百岁的方式啊!”天啊,拜托谁来叫她闭嘴?但她讲得好爽,不知道是饿过了头,还是惊吓过度或太生气,她连珠炮似的,将长年的积怨,全吐了出来。

    “去破解那个dna啊!阿南和我说过,只要将基因解码,人类实际的寿命有可能可以达到好几百岁甚至上千岁,只是受限于老化的因子和外在因素,还有什么阿里不达的,但那是有可能破解的,世界上很多科学家都在研究——”

    “你听他在放屁!”他额角青筋暴起,出言咒骂:“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我做的才是对的,才是可行的方式!才有可能创造更多的未来——”

    她不理他,只继续道:“既然可以破解,那你为什么不做?这不就是偷懒、作弊吗?还是你根本就做不到?”

    “闭嘴!”他愤怒的扯着她的发,吼道:“你给我闭嘴!”

    一瞬间,感觉好像头皮都被他扯下了一块。

    她知道她踩到了他的痛脚,为了小命着想,她确实应该闭嘴,可是这会儿,却完全停不下来。

    “做不到就说一声啊!你用这种复制拷贝再贴上的方式,抢夺别人身体的方法,算什么科学啊?你这样还算科学家吗?复制拷贝再贴上,这连小学生都会吧!你充其量,只是普通的连续杀人狂吧——”

    他气到抓狂,抬手就要打她。

    可菲抬脚曲膝,用尽所有的力气,往他的重点部位一顶,麦德罗脸孔扭曲的怪叫一声,痛得松开了抓住她长发的手,弯腰弓身,抚着他受到重大打击的宝贝。

    他一松手,她就迅速抽出电击棒,反手就朝他打去。

    第一击,她还忘了要打开开关,但因为长年做家事,她手劲向来很大,麦德罗一下子被她打倒在地。

    但几乎在同时,他守在门外的手下就听见他的痛叫,推门冲了出来。

    她握紧手中的电击棒,朝对方挥去,但金鱼大便们是专业打手,她电倒了一个,却被第二个从后抱住,夺下了她的电击棒,而敞开的安全门后,有更多的人朝这里跑来。

    她心口一凉,掏出腿上的烟雾弹,朝门内丢了出去。

    砰——

    烟雾弹落地爆开,阻挡了那些人的视线,几乎在瞬间,消防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铃——

    在刺耳的警铃声中,她像条上了岸的鱼一样奋力挣扎,但下一秒,麦德罗站了起来,他表情狰狞的瞪着她,愤怒的朝她走来,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

    热辣辣的剧痛袭来,她被打得头晕目眩,还咬破了嘴,尚未喘过气,就见他反手又朝她右脸挥了过来。

    她吸气绷紧神经,准备挨打——

    ***

    啪——

    巨大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

    但热辣辣的疼痛却未再出现,因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从天而降,挡住了那只朝她挥来的手,那个人有如蜘蛛一般倒吊着,悬在半空,他挡住麦德罗的手腕,抬手就狠狠的甩了那家伙一巴掌。

    麦德罗被打得失去重心,踉跄摔跌。

    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看见男人在半空中翻转,抬脚狠踹她身后男人的太阳穴,抓住她的人两眼一翻,手一松,砰然倒地不起,但却带着她也跟着倒下。

    事情尽在瞬间发生。

    就在这时,倒地的麦德罗掏出了手枪。

    “阿震,小心!”她惊慌的出声警告。

    看也没看,他一旋身,就准确的踢掉了麦德罗手中的枪枝。

    可菲趁机挣脱了那个昏迷的家伙,抢回了自己的防守武器,然后在第一时间,冲上前抓着安全门的门把,用力关上,将警铃、烟雾和那些歹徒全都关在门内。

    当她再回首时,阿震已经解开系在腰中的钢线,和麦德罗打了起来。

    令她意外的是,麦德罗显然也曾经学过武术,竟然和阿震打得不分上下,两人分别都曾击中对方,也都被击倒过。

    惊心动魄的斗殴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她跑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枪枝,对着那两个打得难分难解的男人,大声喊道:“不要动!统统不许动——”

    可即便她手持武器,那两个人依然当她说的恫吓是废话,他们都没有停手,依然在互相斗殴,直到她对着附近的地上开了一枪,子弹在地上和围墙之间不规则的弹跳着,吓得所有人心惊胆战,然后才终于止息,消失无踪。

    因为那一枪,终于,那两个男人,互踢对方一脚,各自摔跌出去,都停了下来,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蓝眸,一起火冒三丈的瞪着她。

    差不多在这时,她才发现一件很糟糕,而且她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发生的事。

    她分不出他们!

    大楼的蓝色霓虹,不知在何时,竟已全部熄灭,只有微弱的月光,和城市反射的灯火,隐约提供着些许的照明。

    太暗了,她看不清楚。

    她试图分辨那两个人,但为了假扮成麦德罗,阿震故意穿得和麦德罗一模一样,就连服装、发型也相同。

    她知道肯恩比较年轻,比阿震年轻几岁,但黑夜里,他们看起来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在做什么?”左边那个开口怒斥。

    她惊慌的把枪比着他。

    “你搞什么鬼?”右边那个握拳拧眉。

    她匆匆的把枪又比过去。

    “别闹了,过来,把枪给我!”左边那个说。

    她再比回去,紧张的恐吓:“站住,不许动!”

    “我才是阿震!”右边那个趁机朝前踏了一步:“你别听他胡说!”

    “我叫你不许动!”她冷汗直冒。

    “狗屎!我才是!”“你该不会相信他吧?”

    他们一人一句的争辩着,同样的张狂、愤怒、跋雇,同样的身高与声音,同样已经乱掉的西装与发型。

    心脏,在胸口狂奔——

    刹那间,她混乱了起来,不能确定该把枪口对准谁。

    她需要时间,但已经没有时间了,那些人很快就会从别的逃生门过来,甚或破坏眼前这个门,她得快点搞清楚,但越是急,她越紧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