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窃心 > 第四章

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路上没发现有人跟踪的方小巧哼唱着地方小曲,边走边玩十足的孩子心性,一下子逗逗路旁的小黄狗,一下子踢踢街角的破瓮瓦,没一刻安份地尽做令人莞尔的事。

    因为他身上有几两叮当响的碎银,所以一手拿着串羊肉、一手握着微带焦味的酪饼大口撕咬,举止粗野吃得满嘴油光,以袖口一抹毫无现下小姑娘身份的秀气。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他花样特多的每见一件新鲜事都想玩一下,甚至要求和一群脏兮兮的男孩子一起玩,人家看他着女装又长得清清秀秀,当场拒绝地要他走远些。

    自觉没趣的他眼中闪过难堪的黯然,步伐变慢的频频回首,像是羡慕那群孩子能无所顾忌的玩耍,而自己只能孤孤单单的数着手指头,佯装乖巧可人的模样讨人欢心。

    走累了,他停下脚步靠着老枯木休息,想着该怎么继续走下去才不会被人揭穿真实身份。

    ?s地,他脸色一变两脚夹紧的走向鲜少人出入的暗巷,没时间多想的拉起裙摆就地解决——站着喷洒一道淡黄色水柱。

    立于巷口的高大人影笑了,为了该说是为了他的伪装而万分同情。

    “哇!怎么耽搁这么久?快晌午了。”一定会赶不上用膳的,他得用跑的才行。

    小小的身影像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拔腿狂奔,鲜艳的红绸裙往上一翻的系在裤头,诚惶诚恐的急如星火,担心慢了一步就没得吃了。

    只见他身手矫捷的在小巷里东绕西绕的抄近路,跳高翻低的踩死一只刚出生的小鸡,然后又不小心推倒张大妈晾的衣服,左手拐到破烂摊子,右脚踢翻装有野雉的笼子

    总之就是匆匆忙忙的做了不少迷糊事,让尾随其后的柳缝衣不停的赔礼、收拾残局,以银两赔偿所有人的损失方能平息众怒。

    可是方小巧什么也不知情,高高兴兴的跑进一间名声不怎么好的野店里,没有停脚直往最后头的雅房冲。

    “我回来了。”

    正在清洗一块玉佩的“大婶”头也不回的轻哼一声,意思要方小巧小声点,她耳没聋、目未瞎,不需要敲锣打鼓地宣告自己的到来,小丫头还没伟大到她得亲自上一刚恭迎。

    “呃,可以用膳了吗?”他小声的问道,不敢太猖狂的露出一脸馋相。

    只是口水已经滴成涎,有点难看。

    “你在外头还没吃够吗?”除了吃她还会做什么?跟养个废物有何两样。

    他马上睁眼说瞎话的猛摇头“我连一口茶也没偷喝喔!你不知道马帮的大门有多难进,我等了又等就是没人理我,还叫我别挡着人,小心马蹄子一扬不偿命,你说他们可不可恶,居然把好心人拒于门外,他们实在该遭天打雷劈!”

    “拿来。”

    “拿什么?你没叫我收回礼呀!”真是太可惜了,竟然没想到要他们拿银子来换。

    人命值多少,能不能论斤论两卖?

    “碎银。”话同样不多,但足以令方小巧脸色大变,手心冒汗的笑得不自在。

    “呃,那个我这个你银子我收得好好的没有弄丢,你不用担心有贼会偷了它。”奇怪,背好凉,整个发麻似的不舒坦。

    她就是贼。“三分真来七分假。”

    “咦,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耶!”真的假呀,到底有何含意,主子的话太深奥了,他难以理解。

    “骗人。”她的道行还太浅,不到火候。

    “喔!是骗人啊啊!骗骗人?!”她怎么晓得他满嘴谎言,她有跟在后面偷看呀?

    “用不着惊讶,我大姊是狡字辈的老手,她说十个谎有十一个像是真的,天衣无缝得让你以为自己才是错的。”她拙劣的技巧还不够瞒过明眼人,有待加强。

    “你呃,我没误会的话,主子在教我怎么说谎是不是?”他小声的问道,面露疑色。

    哪有人会教这种不入流的事,诚实为上不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吗?为什么主子会反其道而行,偏教些旁门左道?

    方小巧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但有饭吃他就开心了,至少不用流离颠沛的沿街乞讨,跟着主子有吃有住还有零花可拿,比起以前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先骗自己才能骗别人。”如果连自己都骗不过如何说服别人相信?这叫工于心计。

    “哪有人骗自己啊,有鬼!”见着突然转过身的主子,他吓得大叫。不要呀!他还没尝过上花街的滋味,不想太早死。

    胆小的方小巧飞也似的贴着墙直发抖,那一跳跳得三丈远,还猛嚼豆子,上下两排白牙卡卡地作响,彷佛见到人间最丑恶的面容,惊得血色全无当成鬼魅现身,脚尖几乎离地的没力气逃走。

    冷笑的“大婶”完全看不出一丝笑意,发皱的眼皮垂盖住冷冷的眸光,鼻肿如蒜还倒插一根黑粗的毛发,左颊多了块包子大的肉瘤,晃来晃去的十分吓人,没点胆子的人真的会被她给吓死。

    更别提那缺角的嘴少了一大半,参差不齐的黑牙看起来有点外露,猛一瞧还真像死不瞑目的怨魂,张牙舞爪的不知道要捉谁去抵命。

    罗兰衣最擅长的易容术已经练就到了无所不易的程度,只要给她一把寻常可见、具有黏性的泥土,以及调匀所需用的水,她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化出无数张各式各样的脸谱,而且绝无重复或一丁点神似。

    除了无法维持长久外,微妙微肖的与真人脸皮无异,叫人分不出真假。

    若是使用她特别调制的药水和易容配备,更能紧黏皮肉,十天半个月长期戴在脸上也无妨,就算有人硬撕也撕不下来,非要她的还原水才能还诸本来面目,否则没人会发现那张脸皮是假的。

    “你见过鬼吗?”大惊小怪的,鬼被她一吼也吓跑了。

    纤细的指间轻往额上一点,刚拉平的人皮面具如同毫无重量的薄纸般轻轻滑落,一张清丽绝伦的冷然艳容霎时照亮一室灰涩,美得叫人心口一紧,难以回神的为她的美丽所震慑。

    美与丑的差别极大,一似游鬼一似天仙,皮相之精妙尽在她一双巧手,无人能习得她一身真功夫。

    “主子呀!你别吓我了,我胆子再大也会被你不时出现的怪脸吓得手脚抽搐。”阿爹呀!你一定要多保佑保佑,千万别太早去投胎,多吓几回我很快就去陪你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过几天得到庙里求几张驱邪避灾的符纸保身,他的主子不是普通的怪,老喜欢换脸,他不先作打算怎么成?胆子吓破了就没得活。

    “下次让你吓人。”该给她一张什么样的脸呢?罗兰衣在脑海里思付着各种光怪陆离的脸模。

    他一听,好不容易站直的脚差点又发软“不要吧!我非常满意自己目前的这张脸,不劳主子费心。”

    对于当鬼,他兴趣缺缺。

    “哪天你被人追债时,你会迫不及待的想换张脸。”不少人为了躲避仇家想换张脸,她肯在她脸上下功夫是她的福气。

    没那么倒霉吧!他想。“主子,你饿不饿,要不要吩咐掌柜的上菜?”

    他真的饿得可以扫光一桌子菜了。

    “别叫我竹子,难听。”她突然眼睛一利的看向窗外,阴冷的气息更为浓重。

    “是主子不是竹子啦!主子呃!竹子”完了,完了,被她影响了,主竹不分。

    哭丧着脸的方小巧抱着头着急,舌头打结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的主人。

    “不许掉眼泪。”她不会心软。

    “我没有哭。”他用力的吸吸鼻子,眼眶发红是进了沙子。“不然我叫你一声兰姑娘可以吗?”

    “我不姓兰。”她眼露异色的瞄了窗外一眼,转身收起瓶瓶罐罐的易容用品。

    这是刁难吗?他欲哭无泪的垂下双肩。“兰二姑娘。”

    表情略微一变的罗兰衣朝他射出凌厉目光,指尖突然多了一抹暗沈污渍,像是致命的毒。

    “就说我不姓兰,叫我二姑娘,下次不准贴着墙角偷听。”兰字易暴露身份,她此次前来楼兰城是有要事待办。

    梅、兰、菊、竹的目标太明显了,容易引人注意。

    “是,二姑娘。”笑脸一扬,他的沮丧如朝露,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欢天喜地的绕着她打转。

    贼盗世家的二小姐现身于此有何作为呢?除了偷之外,似乎不需要再问明原由,她们罗家四姊妹都是盗中好手,一听到有令人神往的宝物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去偷,然后占为己有。

    她们追求的不是宝物本身的价值有多高,而是在偷的过程中享受如入无人之境的乐趣,让别人痛失所爱又无力追回。

    “传膳吧!”她今晚打算去探探路,摸清地形。

    她不急着把东西偷出来,确保万无一失前必须先有所准备,兰盗出手不留痕迹。

    “哇!终于可以吃饭了,我肚子快饿扁了。”方小巧兴奋的跳起来,跑到门口敲那面专为住宿客人欲用膳时知会店家上菜的响板。

    这是一间怪店,所以来此投宿的都是怪人,名声不好照常有人光顾,日进斗金形成一种怪现象,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见过店家的长相,皆由跑堂的伙计穿梭于各个独立、不受干扰的院落。

    只见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黄衫青年端着菜盘鱼贯进出,不主动招呼客人也不与人交谈,盘一落桌便躬身退出,绝不多做逗留的十分有效率,完全符合罗兰衣贪静的原则。

    而这也是她为何选择这个地方投宿的原因,不肯暂居外婆的娘家,并非她与店家交情匪浅。

    “上头的幼燕欠虫食吗?你这么大的人,它们很难吞吧!”

    *  *  *  *  *  *  *  *

    原本不打算露面的檐上男子正欲转身离开,内有女子君子不宜窥探,为保人名节他早该在得其下落后离去,不应因那一声有鬼的惊叫而停下脚步,窥视了他不该造次的一幕。

    半掩的窗台隐约可见一道娇媚的身影走动,虽未能得见其容貌是如何丑陋的吓人,但是他清楚的看到一张垂动肉块的脸皮由她脸上撕下,光滑如脂的侧影让他心口为之一动,竟萌生邪念想一抚水嫩的雪颊,是否如想象中一般细可腻手,并非他的错觉。

    不知是她知晓门外有人或是习惯使然,她始终背对着门口低垂着头,像在忙碌什么的与男扮女装的少年交谈,言语简洁如同在考验人的耐性,不疾不徐地不露任何神色。

    若非她突然取出他家传宝物放在手心把玩,也许他永远也不明白盗马和盗宝的贼会是同一人,她的易容术实在高明得令人匪夷所思,若不细察真会被她所欺瞒。

    不过此刻他一点也不遗憾宝物为她所盗,倘若她明白背后的意义,相信她会考量再三才行动,不会顺手牵马又摸走他怀中的玉佩,令他有机会目睹她绝世的容貌。

    这是一种缘份,上天注定的姻缘,让他遇见她。

    听闻她出声,他现身道:“寒夜玉麟,质地坚硬晶莹剔透,雕功细腻不落俗套,冬温夏凉充满山林灵秀,非常适合女子佩带。”尤其挂在她胜雪的玉颈上更添娇色。

    “寒夜玉麟?”罗兰衣一挑眉,挺风雅的名儿。

    “姑娘是否喜欢?”他试探的问。

    “喜欢与否与你何千,它是我的。”宝物本无主,谁得谁主,不论手段。

    温雅一笑的柳缝衣不在意她强词夺理,神情泰然的轻哄“你说你的就你的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物各其主,何来悔意。”不知怎么地,他过于愉悦的语气令她觉得阴影重重,让她联想到伺机而动的东海青——一只大漠飞鹰。

    “姑娘之意是要定它了,绝无归还的可能?”他给她最后一次选择机会,以免她恼他欺人。

    罗兰衣背对着他,态度冷淡的凝视指上那抹黑点。“你在外头窥伺半天就为了问我还不还?”

    她的武功是不及偷术高明,但一般的地痞流氓她尚有余力应付,只要不对上真正内力雄厚的武林高手,游刃有余不足惧怕,况且她轻功过人能飞檐走壁,想要逮到她并不容易。

    武学不精但她耳力惊人,十里之外的风吹草动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为盗之道首重耳聪目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绝不错放周遭细微的声响。

    一开始她并未察觉他的存在,单纯的以为是母燕回巢的风翅声,轻得几乎不可闻,他精妙的武学修为高出她甚多,是她再练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境界,故没能发现他潜伏在外。

    若非幼燕的唧呼声过于急切而引起她的注意,她恐怕遭人白看了一场戏仍未有所察,失了偷儿的敏锐和轻巧,轻而易举的被他瞒天过海。

    “那是其次。”在见到她之后,先前的顾虑已经不重要了。

    “说、重、点。”尽管她生性冷情,但碰到慢郎中的他,她也忍不住动气,她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你有点急躁,要不要我开帖药除郁祛火?”瞧见她手心倏地收拢似要捏碎玉佩,眼露笑意的柳缝衣不禁流露出一丝对她的怜惜。

    终归是自己人,理应好生照顾。

    “不要故意激怒我。”嫩如莺音的娇叱略微扬高,她柳眉倒竖的满布怒意。

    若说他存心打破她心底的冷墙,那么他是得逞了一半,向来不将情绪表露于外、冷得阴沈的罗兰衣怒目横视,冷火郁积胸口不屑回头。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对一般人而言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面皮清净未上任何伪装的她不轻易以真面目见人,为的是避免日后的诸多麻烦,偷儿可不想留下线索堵死后路。

    轻笑声流转,他踏进房内轻触她的秀发“寒夜玉麟传媳不传子,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

    既然她霸着不肯归还,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顺着她喽!

    “你要我!”怒意冲脑,罗兰衣秀丽的身影蓦然一转。

    柳缝衣的笑意突然凝结,起伏的心脉为之停顿,骤然冲击的紧缩来得快速凶猛,让他几近失神的无法言语,深睿的眸底仅能收容她的翩然倩影,再无人能进入。

    由她的侧影可知她容貌端雅清娉,不失一位秀外慧中的娇娉佳人,他以为她只是姿色中等而已,不若国色天姿之容,令他在意的是她的冷性子而非容貌,美与丑不足以构成心动的条件。

    但他错了。

    眼前的女子冷灵有慧,妍而不佻,清媚带艳却不过份浓腻,眉间刚毅不失柔和,寒眸虽冷,却轻漾着一丝明媚,轻易的勾动他不曾为任何人波动的心愫。

    她怎么忍心将自己的美遮掩,令大地失色,百兽呜咽呢!

    “你不该生得如此魅惑众生,你让天下男子如何是好。”她的美将引起纷争,不管她愿不愿意。

    “你话太多了。”貌美之人何其多,她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手里握着寒夜玉麟的罗兰衣微颦蛾眉,一时的兴起竟成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舍弃心不甘,收着心不安,当初看它颇得眼缘心起盗意,纤指一勾便易主品玩。

    谁知却蕴藏一层进退两难的含意,让她生恼得不知该拿它怎么办才好,盗到手之物岂有归还之理。

    “收了我柳家的传媳信物你便是柳家人,再称呼你一声姑娘似乎有所不妥。”他在心底唤了她一句兰儿。

    “桥归桥、路归路,休要逾越。”她绝不承认他口中所言的事实。

    她是贼,不是受礼法约束的闺阁女子,世俗典范她一概不理。恼怒的罗兰衣杏眼圆睁的冷视,一副要剐他几刀的模样。

    “娘子此言差矣!你我姻缘已定,怎能当是儿戏一场。”他神情严肃的端正面容,眼底微露取笑的戏谑。

    是她自投罗网走入他的怀抱之中,他怎好失礼的忤逆祖上的美意,红线一牵千里相聚,她实在怨不得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叫我什么?!”他竟敢竟敢

    “娘子。”柳缝衣语气轻柔的低唤,一点也不以为意地忽视她眼底的怒意。

    “谁是你娘子,嫌舌长福厚吗?”她倏地扬手一攻,泛黑的指尖暗藏致命毒素。

    身一移,他以一招游龙戏凤擒住她施毒的腕心,眼露谴责的扶住她的细腰。“姑娘家出手别太狠,真有损伤何其忍心。”

    “人命轻贱,世上少你一个不足为惜。”罗兰衣略微挣扎的想摆脱他的禁锢,恼羞地酡了粉腮。

    “娘子误解为夫的意思了,我担心施力不当误伤了你,我会不舍。”轻笑的抚弄她的发,他眼中多了丝怜宠。

    清媚的娇颜染上艳红,怒红了双眼的罗兰衣厉声喝叱“你再说多一句无礼之言,小心背后不长眼。”

    暗箭随时发,毒牙毒蜂不及女人心。

    “娘子可是在关心为夫的安危?”他做出深受感动的表情,看似文弱的臂膀却紧扣着她急怒的身子。

    柳缝衣的外表给人敦儒温厚、不胜风霜的文人样,举止清雅不似武人的狂傲轻狎,言谈温和不失谦谦君子气度,药箱一背仙骨嶙峋,彷佛飘然的柳絮般不堪奔波,稍一起风就有可能将他击倒。

    行医济世并非他一开始的意愿,师承老怪医吴老子门下,受其熏陶渐成气候,日学医术夜习武,两相并进勤勉向上,不消数年便学有所成,将古怪老人的一身所学尽为所藏。

    时局纷乱,宦官干政,民弱国虚的大宋朝廷重文不重武,诛杀功臣下文字狱,朝纲不振一党独大,致使百姓民不聊生,贫病丛生,有志之士不愿为官,甘为沦落草寇。

    柳氏先人原本忠义之家,政局震荡而无力力挽狂澜,因此嘱咐后代子孙宁为贩夫不为官,远离污秽肮脏的官场当个寻常百姓,不与刀光血影为伍。

    既然祖有遗训,他遂收起武者的戾气不涉及武林纷争,持剑的手改拿银针,清扬的年少狂性经由岁月的磨练逐渐沈稳,叫人看不透他受老怪医的影响有多大,是否将疯癫的顽性暗藏。

    “你”她一时之间竟喊不出他的名字,气得双颊嫩红狠厉一瞪。

    “柳缝衣,一名医者。”你未来的夫君。他用带笑的眼神说道,不想话由口出的过度刺激她。

    衣?与她的闺名一样。“放开我。”

    “你确定指上的毒不会抹向我的咽喉。”他是该放开她,可是他的手不听使唤。

    表情显得更加阴沈的罗兰衣淡漠的弯起纤指?“怕死就离我远一点,不是只有毒会害人。”

    人心更可怕。

    “寒夜玉麟在你身上,我想我是走不了。”他以怀中软布拭去她指端的黑渍,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下易获得的至宝。

    “你要我还给你?”如果能打发他的纠缠“暂时”搁在他那儿又有何妨,她随时都能取回。

    一个黏人虫已够她心烦了,不需要多添个人来搅局,她的清静日子已经不平静了,何时才能还她全然无人干扰的环境?

    最清心的当是有饭就吃的方小巧,箸竹不停的横扫桌上的菜肴,小嘴塞满食物的以眼角偷瞄,不敢插嘴也没嘴巴发出声音,安静又贪心的想把所有美食全扫进肚子里。

    反正无事一身轻嘛!主子的事轮不到他这小小仆从来管,坐着看戏就好,免得两人一动起手脚会伤到他这个无辜人。

    “不。”他语音厚实的在她头顶响起。

    “不?”他是什么意思,想在她身上图利?

    “不,我不会要回来,寒夜玉麟跟着你比跟着我适合,我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妻。”因为她挑动他静如深潭的心,令他深深着迷。

    “我不是。”美目如玉眯成一条线,沈冷的性情因他的刻意撩拨而萌生春芽。

    他笑着顺她话语一问:“不是什么?”

    “你的妻。”一说出口,她脸色骤变的抿唇不言。

    小人行径。

    “哈哈我的好娘子,我真欣慰呀!原来你心如我心一般坚定,早就认同我们这桩婚事。”可心底定在骂他卑鄙,利用她不多言的心性暗使心计。

    “你”冷吸了口气,罗兰衣红艳的脸上出现怒极之后的冷静。“要我屈服并不难,咱们来打个赌吧!”

    “赌?”听来有点投机的意味。

    “就赌我这张脸。”她不信有人能识破她的伪装。

    柳缝衣露出疑惑的眼神,不解其意。

    “从此刻起不管我变成何种模样你都能一眼认出,没有一丝迟疑。”她对自己的易容术相当有把握。

    “这”他想起先前的几次交手而犹豫再三,暗自思付着该不该应允。

    她面露蔑色的下一记重药“难道你只是注重皮相的好色之徒,不想要我的心甘情愿?”

    “你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呀!”他苦笑着摇摇头,为她的聪慧忧喜参半。

    “如何?”

    俊雅的容颜浮上一抹淡笑,他同样不吃亏的要求她付些诚意。“给我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