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八十夜话 > 第五章

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香炷的清烟袅袅上升。

    坐在佛前的解神仰首看着殿上的佛,他的眼神是那样专注,像是希望能自佛的眼中得到一个答案。

    蒲团旁有只以金盘盛着的书信,解神取来再看一回,未久,又将它放回去。

    是时候了。

    天宫的天孙打算联合海皇,召集所有神子再次为神效力,身为神?的子孙,人人都有义务参与另一次的圣战,身为迷陀域之首的他,自然是不能避开这个责任。

    身为神子的他,自认在迷陀域里找不到对手,远住在西边的宫垣,虽是人子,但他那散慢不认真的性子,绝非人子所能倚托的对象,且宫垣也从不理会神子与人子这血统方面的问题,因此,按理来说,神子若想守住迷陀域不让帝国染指,应当不会有困难。

    唯一棘手的是,那名刚被帝国下放至迷陀域的夜色。

    凭夜色的名气、武艺,拜在夜色门下之人与日俱增,夜色的势力迅速地在迷陀域里成长茁壮,他人或许会以为夜色仍恋栈着权力,故而才会有此举,但凭他对夜色的了解,夜色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在她心中始终都没有改变的主子。

    她定会为帝国守住迷陀域。

    二十多年了,至今他仍不知该不该后悔当年他在指下放过夜色一命。

    当年在初见夜色时,表面上,他要黄琮杀了夜色,或是将夜色交给他,是为了黄琮夫妻着想,其实,实际上,他为的,并不全是黄琮一家人着想,他有私心的,因他在那一晚,亲眼见着了一头长大后将会噬人的猛狮。

    因此,即使后来夜色拜于他的门下,他仍无一日不是活在恐惧里,明明他就是她的师尊,他却始终有种恐惧感,怕她克死了黄琮后,她下一个将刀指向的对象就会是他。因此,本门绝学,他只传给了旬空,次要的绝学,他传给了截空,至于夜色,他则传给她与其他门徒都相同的刀法,他不要她成长。

    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没能掩住夜色的光芒,也许星子是注定要耀眼于天顶的,无论云朵如何阻碍,天色一清,它又将统治大地。

    对于夜色,他只能说,他是又爱又恨。

    他爱的是她天纵奇才的奇佳练武资质,若他将绝学全数传与她,这世上绝无人能与她匹敌,当夜色武功大成后,恐将无人杀得了她,就算是他,若是遇上了夜色,也将会有辛苦的一战。他同时也恨她,他恨的是,这世他再也找不到比夜色更适合继承衣钵的人选,偏偏,这世上又只有一个夜色。

    他是怀着什么心情养育她的,她会明白吗?

    他想,或许她永远也不会明白吧,因此时在夜色心中,所效忠的只有浩瀚一人,更何况,夜色身为帝国之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正如同他身上所流的神子之血,也不会改变。因此,夜色永不会知道,他是多么希望夜色继承他所有的武艺,成为他的骄傲,可他不能作这个梦,因他自见到襁褓中的夜色起,他就已知道,若她不死,他就必须培养一名可怕的敌人。

    “师父。”站在门外的旬空敲了敲门扉。

    解神将信收入怀中,起身时,再多瞧了座上的佛一眼。

    “师父,咱们该出发了,天宫派来的人在山口等着呢。”

    窗外天色未大亮,院里的花草树木仍沐浴在一片迷雾之中,解神推开禅门走进展雾里,直在心底回想着,当年他第一次教夜色用双手握住双刀时的情景。

    他不知这些年来对夜色怀有敌意的他,是否也对夜色怀有父女之情就算本是同根生,也有相煎的一日,那么,父女呢?

    或许在与夜色一战后,他就能得到答案。

    *  *  *  *  *  *  *  *

    “狂风寨,黑风寨、胡狼寨怎么每个寨名都取得这么明白?”这根本就摆明了在大门上挂着“我要抢你”这四字嘛。

    坐在马车里的无邪,在这条山道上第三次路经土匪山寨时,忍不住大皱其眉,开始唾弃起那些比邻着山头而居的土匪寨子。

    孔雀见怪不怪“写得明白点也好,至少抢人时省事。”这样只要直接在山路上跳出来报出寨名就可行抢了,省得再**羲艚馐桶胩臁?br />

    “你确定真不去这些地方逛逛?”她趴在车窗窗口,一副好不惋惜的模样。

    “我非常确定。”她以为那是名胜还是古迹?那是土匪窝啊。

    “可惜了”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心目中的观光景点慢慢远去。

    “娘娘,喝水。”孔雀将水袋递至她的面前,试着转移她多余的注意力。

    牛皮制的水袋,一路上她虽已用过了好几回,但水袋袋口太小,且重心也不易拿捏,她不是常把水倒得满脸,就是张大嘴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半点水滴出,孔雀在她这回又喝不到水时,适时地提高袋尾,甘冽的泉水一路自袋中滑进她的小口,在她来得及叫停时,不少泉水又沾湿了她的脸庞。

    车厢里的光线并不幽暗,自外头照进来的阳光映亮了她脸上的水珠,有些滴落在她乌黑发梢上的水珠,看上去,就像是清晨草叶上莹莹的晨露,而沾亮芳唇的水珠,看来甜润可口,似正诱人一亲芳泽。

    不知怎地,他忽然很想吃葡萄。

    汁多味美、芳香甜嫩一口咬下去

    “孔雀,你饿了吗?”她不解地看着他一副嘴馋的模样。

    “晌午了,娘娘该用饭了。”忘掉、忘掉!刚刚胡思乱想的统统都忘掉!

    表面上装作镇定沉着的孔雀,拍了拍前头示意南斗停车,接着他先行下车观察了四下一会,确定很安全后,这才扶她下车。

    “将军大人,前头的路况不是很好,无法让马车通过。”负责探路的北斗,将马骑至他们的面前停住。

    “没有替代的路?”

    “水路。”北斗指向他们面前的大湖。

    “也好,这样较省时,且这附近的山头风评也不是太好。”孔雀向他颔首“你去雇艘船来。”

    “是。”

    “我我不要坐船”正在用膳的无邪,一听到他们要经过眼前的大湖,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前头的路不好走,坐船稳当些。”孔雀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边对她解释边去车上拿下他们携带的东西。

    “我不要坐船”这一回她就说得比较大声了。

    “为何?”拿好行李的孔雀走至她的身旁,见她说不出个理由来,于是拉了她就往小坡下走“船雇来了,走吧。”

    不顾她的反对,孔雀拉着她走向已在岸边靠好的舢舨,拎着她上了舢舨后,他将她置于舢舨正中央,而他与北斗、南斗则护着她围绕着她坐下。

    竹枝插入水中推动,又高高拔起再插入的声音,是舢舨上唯一的声响,今儿个天候很好,远方的绿竹迎风摇曳,像一排排的绿浪,片片竹叶随风飘至湖中,留下了风与叶的足迹。

    孔雀是在她完全不出声时察觉她的不对劲,则首一看,原本红润的脸蛋。此刻已变得雪白异常,且她还紧紧绞握着十指。经常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则不知已隐居至何处。

    “娘娘?”见她一径低垂着头瞧着自己的黄裙,他忍不住凑至她的身旁。

    在他将指尖拾起她的下颔前,她像是再也不能忍受般地站起身,登时舢舨摇晃了一下,他才想将她拉下坐好,她却一把撇开他,不顾这湖面有多宽广,她将两脚重重一暗,直接以轻功横渡湖面。

    大惊失色的孔雀连忙追在她的身后,跃在他前头的无邪,每当就快因无立足之地而坠湖时,她总会利用飘落在湖面上的竹叶,藉那小小立足之地再起,当跟在她后头有样学样的孔雀追上她时,她已在湖岸的另一端。

    居然一声不吭的就在他的面前玩命?被她惹出满腹火气的孔雀才走上前想好好训斥她一顿时,却发现已站在岸边远处的她,脸上毫无表情,眸子里显得空洞洞的。

    她不笑了。

    总是在脸上带着笑靥的她,不笑时,看来一点都不像是她,仿佛笑容天生就是她的一部分,少了它,就不像她了他赫然发现自己很不习惯面对这张没有笑容的脸庞。

    他不是早已经习惯夜色给他的冷脸了?怎么在她身上他就适应不良?

    “若我讨好你,你能不能笑一个?”在他意识到他说了些什么时,他已把话说出口。

    “你想怎么讨好我?”

    “让你吃豆腐如何?”他一手扶住她的肩头,看她的样子就像快站不住了。

    无邪深深吁了一口气,颤抖地靠着他坐下,两手还紧捉住他的衣袖,浑身乏力的她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就倒进他的怀里。

    “我想歇一会”说着说着她眼睛就闭上了

    孔雀不知她发生了何事,也从没见过她这么害怕的样子,他将视线调至湖面上还未过来的舢舨,再低头看向她,见她像是累坏了,他也不好吵醒她,只是当北斗与南斗也上岸时,被吵醒的她又推开他独自坐在一旁,一径地瞪着湖面发呆。

    将北斗和南斗打发去弄个过夜的地方后,孔雀踱回她的身边坐下。

    “你在想什么?”

    “男人。”

    “不许乱想!”他额上的青筋差点爆出。

    “你怎那么专制?”她柳眉微蹙。

    “别忘了你已是人妻!”他一把将想要溜远一点的她用力扯回原地坐下。

    “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受不了他手动的无邪忙要拍开他“你弄疼我了!”

    “抱歉,是我——”他忙着想补救.却登时一愕。

    她在哭。

    一颗、两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下她的脸庞,事前毫无半点警讯或预兆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可是没有哭声、也不抽噎,眼鼻完全不红,脸上也全无哀戚之情,偏偏挂在她脸上的泪水却再货真价实不过,她就只是静静的掉眼泪,而且泪势看似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向她讨教讨教,她是怎有本事练成这等说哭就哭的绝活?这该不会是刻意演给他瞧的吧?若是如此,那她的火候可与戏子相比了,只是,演给他看有什么好处?她是在耍什么心机?

    他摇摇头.疑神疑鬼太多年了,他竟连陛下的妻子都怀疑。

    “娘娘?”他小心地探问。

    她不领情地别过脸,一颗滴落的泪珠坠跌在她的黄裙上。

    “无邪?”他换一个叫法再试。

    “我说过我不要坐船的”她委委屈屈地说着,两手在衣袖里寻找着绣帕。

    “好,下回就走陆路。”他直接拿他的汗巾上呈给她。

    “以后不许又吼我”她顺便指控刚才的事。

    “不会了。”

    “你要学会控制力道。”她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又留下淤青的手腕。

    “我会小心的。”他认分地拉起她的手腕替她推拿“现在你能笑一个了吗?”

    “嗯。”她轻轻勾扬起唇角,霎时就像一朵含苞的花儿正在绽开。

    总算又见到她的笑脸了孔雀在放下心的同时,再也忍不住地回头吼向另两个快把他的背瞪穿的人。

    “你们的视线太刺人了!”

    南斗咬着牙“此地无银,刚好就那么三百两!”

    “心虚!”北斗的脸,黑得像涂了炭。

    两记专克他们的掌风,再次把他们扫到天边去消音。

    回过头的孔雀,见她还一直瞧着远处的湖水,他想了想,忽然有些明白。

    “你怕水?”

    “嗯。”“为何怕?”

    “姊姊就是溺水而死的”当年曾亲眼目睹的她,眼底有着赤裸裸的伤心。“那日她为了要救浩瀚,明知自己不会泅水,她还是跳下去了等日月二相赶来,就只来得及救起浩瀚”

    孔雀不语地瞧着她沾着泪光的眼角,而后他再想起她所居住的墓穴,以及她抄经又烧经的举动。

    “皇后这个位子本来是姊姊的”她修长的十指轻抚过黄裙上所绣的凤鸟“就因她死了,所以我不得不代替她”

    她突然透露的消息,令他脑中泛过了好多问题。

    他有好多话想问浩瀚,他是为帝国而娶,还是因想报答一份恩情?而她嫁浩瀚,是否就只是为了李代桃僵顶替亲姊而嫁或者,她与浩瀚情投意合

    浩瀚待她好吗?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知道。

    浩瀚向来都是这么冷落她,任她一人孤零零的待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吗?女人是要人疼、要人爱的,浩瀚知不知道,在她的声音真,藏着丝丝的倦怠、难以言喻的憔悴,以及深深的寂寞?

    他原不想知道这些的,但,他靠得太近,看得太仔细,听得太分明,于是,避无可避

    “往后,咱们不走水路了。”极力平抚下激越的心绪后,为免再挑惹起她不快的回忆,他下定决心。

    她感激地朝他笑笑,整个人终于放下心后,她的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

    “你累了,再歇一歇吧。”他一手扶住她的肩头,让她侧躺在他的腿上以腿充枕,再取下身上的披风为她盖上。

    “不怪我又吃你豆腐?”他以前不是叫她不要随便调戏他吗?

    孔雀自傲地问:“你是皇后,本就无人可拒绝你,更何况,我的豆腐不吃,你要吃谁的?”

    “咳咳咳咳咳!”某两个男人为他大言不惭的话,顿时咳成一堆。

    *  *  *  *  *  *  *  *

    “你们的脑袋是装饰用的吗?”

    两位黑白无常一语不发地并肩而立,四颗眼珠子直定在眼前这个虽然桃花长满脸,可是神色却有如寒霜的男人因他正在磨他手边的大刀。

    孔雀的拇指大剌剌地往旁一指。

    “这就是你们找的过夜地点?”触目可及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将军大人,这附近到处都是土匪窝。”北斗首先发难。在这种穷乡僻壤,抢匪到处横行的地方,他要上哪变出金窝银窝给娘娘住?

    孔雀雨眼一?“你就不会直接挑了整座山寨?”不会应变,没用!

    “”“将军大人,这附近到处都是长满虫蛇的密林,您够本事,您去找别的地方过夜。”南斗也忙着抱屈。

    他再冷嘲“你连驱虫抓蛇都不行?”也不会动动脑子,四肢发达!

    “”“娘娘”两名苦主马上转身看向救星。

    “又看她做什么?信不信我砍了你们?”磨完刀的孔雀,毫不客气的两拳咚咚敲在他们的头顶上。

    端坐在平坦的草原上,头一次领会到随地而安的无邪,有点同情地替他们说上两句。

    “其实露宿在外,也挺好的。”风大,又冷,狼嗥声听得好清楚,近得就像在耳边似的,而吵死人的虫声更像是无所不在,这这也挺新鲜的啦。

    孔雀干脆连她也一块骂下去“你少把他们给宠过头了!”就是有这种无能的主子,才会宠出这等无能的下属。

    “我没有啊。”她赶快扮无辜的路人甲。

    “你没有?”他恶声恶气地指着她的鼻尖数落“睡在这好?放眼四处平坦,要偷袭再简单不过,你以为你的命不值钱是不?你担心你不够行情没人会抢是不?你知不知道这里到了夜半,露气会冻得连个大男人也会发抖?还是你以为你的身子骨健旺得绝对不会染上风寒?”

    小小的身躯马上颤抖“我、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见识嘛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少瞪我!”脑后像多生了双眼似的孔雀,吼完前面的,接着又转身再吼后面的那两个“她今晚得睡在这都是你俩的错!”

    秋日的风儿滑过草原,带来了夜晚的寒意,为怕有敌来袭,坚持不肯生火取暖的孔雀,像赶牛羊似的,赶着他们三个来到草原较高处,可以近眺整座草原的地方。随后他拿出了行李,将可以保暖的衣物全拉了出来,先将无邪包里上一层又一层后,他在地上以披风铺了个简陋的床。

    “我睡这?”被包得像粽子似的,她只能任他给摆在那张床上。

    “我知道这与皇宫内院相差甚远,但你得委屈一晚就是。”孔雀坐在她的身旁,将手中的长刀立地一插,用自个儿的身子替她抵挡夜风。

    “那你呢?”

    “我无所谓。”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他会没见过?小意思。

    无邪转头看向另两个睡在山坡后方的男人,而后小声的朝他低叫。

    “孔雀、孔雀。”

    “嗯?”他懒懒地轻拾眼皮。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挤一挤?”瞧,北斗和南斗最是怕冷了,他们现下就都臭着脸挤在一块睡。

    他面无表情“我是奉命保护你,可没奉命陪睡。”他很坚持他是卖命不卖身。

    “可是这样我还是很冷啊,你又不肯生点火让我取暖”她在他的披风上滚来滚去,觉得就算是被包成这样也还是于事无补,照样冻得她直发抖。

    “生火会引来麻烦的。”孔雀一手按住她。

    “可是——”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吃我豆腐说,你是不是贪图我的美色很久了?”他俯下身子,就着明亮的月光看向她的大眼。

    “对啦,我居心不良,我贪图你的美色,我要吃你豆腐,拜托你就让我吃一下成不成?”冷到手脚都在打颤的无邪拚命向他点头。

    感觉到她的颤抖,孔雀在心中天人交战许久,忍不住清了清嗓。

    “我先说清楚,我只是在代陛下守护你。”

    “知道、知道,你对浩瀚最忠贞不二了。”她冷得不断点头,看他滚躺至她的身旁,手脚俐落地拆开她身上包里的毛毯后,再将两个人盖在一块。

    舒服到让人不禁想叹息的暖意,很快即从他温度较高的身子悉数传至她的身上,孔雀捉住她不知该往哪摆的冰冷手指,往自个儿的背部环住,再用两腿将她的双腿夹在其中温暖她的小脚。

    柔软的胸部就近抵在他的胸坎上,他极力不要发挥想象去联想那是什么形状,他将一双大掌搂在她的腰际,让她冰冷的身子贴近他的,一碰触到她后,他这才发现自个儿的身子火热得紧,而她的身子,就像是隆冬里的霜雪。不忍见她犹在颤抖,他徐抚着她的背脊,试着让她温暖也让她放松下来,不过一会,她舒适地吁了口气,微扬超唇角,心满意足地将脸靠在他的胸坎上。

    他相信,要是突然有人拉开毯子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

    那股熟悉的甜味再次自她的身上传来他一直很好奇,为何她整个人闻起来香中带甜?平日里也不见她有涂抹些什么,可她的味道,就是甜得让人很想尝上一口停停停,他只是负责陪睡的,没事想这么多做什么?他管她的身子有多软、有多契合他的怀抱,她抱起来的感觉又有多好见鬼的。他为什么要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当个什么柳下惠?

    “明儿个还要赶路呢,快睡。”见她眼睛还看着天顶,他放低了音量催促。

    “孔雀,你见过八十夜话是不是?”盯着满天的星子,她突如其来地问。

    那一大幅可说是鬼斧神工的画作?

    “嗯。”见过两次。

    “那是我画的。”

    “什么?”他一愣“这不可能。”按理说,绘者应当走过千山万水、看尽人生百态,才有可能画出画中人物的嗔喜忧伤,和人间的欢愉她画的?她一个被关在地底的皇后哪有机会瞧见过那些?

    她淡淡说着:“那些,都是出自于我的想象,都是我错过的,和无法实现的。”

    她说,她错过了人生,原来她想要那种多彩缤纷的人生?

    “我并不想当皇后的”她叹了口气,被冷风吹得有点冷,小脸忍不住往他温暖的怀里钻。

    “那你想当什么?”他再将毛毯拉高些遮住寒风。

    “我想当个小画师,画我想画的,画我的心愿”

    她要的就只是这样?浩瀚知道她的心愿是这样吗?

    将脸颊贴在他心口上的她,在沉默了很久后,试探地问。

    “你要我替你画一幅夜色吗?”

    他顿了顿,飞快地回绝“不了。”

    “那日你有照我的话把小舟顺水放走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睡意。

    “放了。”

    “那”她以掌心拍拍他的心房“这里,是不是轻松多了?”

    若有所悟的孔雀,就着明媚的月光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言语。过了一会,他将她搂紧。

    “快睡吧,你不是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无邪毫无异议地窝进他的臂弯里,枕在他肩上不过一会就睡着了,孔雀侧首看了那两个不睡觉还在偷窥的男人一眼,接着拉起毛毯遮住无邪全身上下,不让他们有机会用眼睛她吃豆腐。

    甜甜的香味,盈绕充斥在他俩的这片小天地里,他忍不住深吸口气,将属于她的芳香,尽数吸进肺叶里,再缓缓地在他的心头沉淀。

    因天顶清澈无云,已圆满的月儿将大地万物照得好清晰,就连她的眼睫他都可以一根根的数清,他的目光显著月光的轨迹,走过她浓淡适中的眉,微翘的唇此刻在他眼中,她就像是幅月下朦胧的美画。

    仍按在他胸口的那只属于她的掌心,好小好温暖,温暖得让他以为在情死之后,里头只剩下的灰烬,又重新开始缓慢地燃烧起来。

    虽然怀里的女人真的很美,也很无邪,但她不会是他的。

    他只是在代陛下保管皇后而已。

    草原上沙沙的风声窜耳而过,听来像嘲笑,也像自欺。

    *  *  *  *  *  *  *  *

    海道

    “真的不能打死他?”

    “真的不能。”

    “打断他的手脚行吗?”

    “你行的话就上啊。”

    磨刀霍霍的观澜,在一踏进宫内所见着的,就是又泡在女人堆里的北海,正左拥一个右抱一个大享美人恩。

    这小子不是与涟漪双宿双栖,扔下他们这些神子独自逍遥去了吗?他没事又跑回来人间染指女人做什么?而那个涟漪呢?她是怎么教夫的?居然还让北海爬墙爬到她家来!

    “全都滚出去!”观澜脸色铁青地对一众女人下令。

    花容失色的女人们,在观澜快把刀拔出来时,连忙离开横躺在椅上,英俊到很没天理的男人身上。

    观澜直接把刀指向北海“你不是睡觉去了吗?没事你又起来做什么?”

    “难道我就不能有睡醒的时候?”他打个呵欠。

    “你——”当观澜手中的刀已经在抖抖抖的时候,一旁的沧海见状,忙拿下她的刀并把她推到一旁消火去。

    沧海掏掏耳,准备聆听神谕“不知海皇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状似优闲的北海,伸出食指,绕来绕去了一会,将指尖定在沧海身上。

    “我要你跟我走一趟天宫。”

    “天宫?”沧海古怪地应着。

    “临渊自海道里盗走了一块石片,我想,那块石片应当已经落到浩瀚的手里了。”他边说边起身伸了个撷腰“眼下就剩天宫、地藏与迷陀域的石片浩瀚尚未得手,天宫的那个天孙要赶在浩瀚之前完成石片,顾道要我去凑凑热闹。”

    “什么石片?”他俩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他眨眨眼“这你们就不需懂了。”

    殿廊外,一名身着湖绿色衣衫的女子,正迎风而立,远眺着被阳光照耀成一片碎金的海面。北海走至她的身后,伸出两手将她搂进怀中,站在他们后头的观澜,隐约地,似乎瞧见了涟漪的笑。

    她还以为涟漪永远都不会笑呢,原来那个男人还有点可取之处。

    一只大掌掩住了观澜的双眼,不让她继续看,观澜皱眉地想拉下它,只见沧海一脸尴尬地清清嗓子,她再将目光看向前,就见他们家向来就不怎么理会他人感受的海皇大人,正毫不顾忌身在何处,一手拨开了涟漪的衣衫将大掌探进里头,并低下头热烈地与她唇舌交缠。

    观澜一手捂着额,对那个不但多情,又可处处发情的男人完全没辙。

    其实,只要涟漪快乐就好了,她可以勉强忍受北海的小缺点。

    当夕日将坠落在海平线的那一端时,北海将涟漪带回了屋内。

    “天宫有意团结三道吗?”面色已经恢复正常的沧海,在整装完毕后,站在他的面前问。

    “嗯。”北海一手轻扰起涟漪的发丝,仔细品味着它的光滑。

    “海道要与天宫合作?”

    他却将责任一推“这是你们的决定,不是我的。”

    “若两界之间战事再起,这一回,你是铁了心要参战?”打心底希望他能加入战局的观澜相信,只要有他,那么这一次的两界之战,胜者就非神子莫属。

    “再说吧。”他说了句很值得玩味的话“我的友情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