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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转裑跨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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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怀里摸出一封密柬,指尖运劲,书柬便平平射至帐前,笃的一声边缘嵌入栏中,但漱玉节并未伸手取下。“这封邀帖里写明了地点、时间,欲请七玄各宗首脑一晤,共商大计。宗主既是帝门之首,自也应在受邀之列。”

    “大计?”漱玉节轻声覆颂,平稳动听的喉音里辨不出喜怒好恶。“妖刀现世,或许是一个征兆。上一回七玄界选错了边,遭致如此下场,这回或许应当记取教训,别作良图。”

    鬼先生娓娓说道:“参加这场七玄妖刀大会,只有两个条件:须至少拥有一样道宗圣器、并权领七玄一门之人,方能出席。所谓“道宗圣器”便是昔日天元道宗所释出的诸样宝器。

    持以出席,才能象征七玄的复兴。”“你指的,可是那五把妖刀?”“以及宗主所持有的“食尘弓”与“玄母箭””

    鬼先生道:“五帝窟这两样镇门之宝,亦出自昔日天元道宗。宗主是眼下唯一一位已具资格的七玄首脑。

    届时在下将在信中所载的秘密地点恭迎大驾,齐为七玄界的复兴大业贡献一份心力。”漱玉节思索片刻,摇头道:“我对七玄的复兴大业不感兴趣。”

    “那,”鬼先生忽然一笑。“宗主对“九霄辟神丹”以及消除雷劲之法,不知感不感兴趣?”胡彦之惊醒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盖叶影随风娑婆,然后才是叶隙间的满天繁星。正扶着树干想坐起身,陡地胁下一痛,才想起自己身负重伤。轻抚腰腹,发现伤口不但包扎妥适,层层白布间还透出一股清凉的药气香,敷裹的恐怕是极为上等的金创药。

    他披衣而起,却不见小耿及阿傻的踪影,不远处策影正跪地吐息,看来颇为虚弱疲劳,见他起身却昂首低咆一声,也挣扎着要起来。

    胡彦之示意它继续休息,举目四顾,赫然见到立于对面另一株大树下的“鬼先生”“啧。”他撇了撇嘴,仿佛很倒霉似的:“居然是你救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节外生枝,你总当是耳边风。”鬼先生双手抱胸,轻哼了一声。

    “这回如果不是我提早赶回来,你只怕已成了一头箭猪,外带一匹罕世的宝马陪葬。弄到这般田地,你觉得很有趣么?”“我帮你一回,你帮我一回。童叟无欺,爽快公平。”老胡深吸了口气,试着活动肩背,却疼得龇牙咧嘴。

    “我那两个兄弟呢?交出来。”“我来的时候只瞧见一个。双手缠着布条,相貌清秀的那个。”“人?”“交给五帝窟了。”鬼先生冷笑:“我总得拿点儿什么,同人家交换你的小命不是?”

    胡彦之啧的一声,面无表情,扶着树干摇摇晃晃起身。“啪!啪!”弹了两记响指,策影也挣扎着跪立起来,摇鬃低咆一阵,慢慢地踱到了老胡身边。

    “组织的计划,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我救哪个会碍到“组织的计划”?”他刻意强调咬字。鬼先生沉默良久。“与耿照相干,另一名少年便不相干。”胡彦之咬牙狠笑:“那我救阿傻,便不干“组织”屁事!”

    “接下来我还有得忙,没工夫跟在后头替你收烂摊子。你自己留神,别把命弄丢了。组织的事与你无涉,不许再接近骷髅岩,一切待我命令行事,听到没有?”

    兴许早已习惯胡彦之的桀骜不驯,鬼先生也没想听他好声好气地应答,交代完毕,便即转身。

    “你们“组织”的消息灵通得野狗也似,你早就知道人在哪里了,对吧?”身后胡彦之突然开口,齿间仿佛咬碎怒雷,隐震伏野。

    “那人,我见过了。你明知我从流影城来,怎不问一问?”“鬼先生”闻言停步,却未回头,语气里似有一丝不耐。“我不想同你瞎缠夹。这个当口,别拿小事烦我。”“对我,可不是小事。”

    胡彦之牵着策影追上了鬼先生,又缓缓自他身畔走过。交错之间,冷不防地举臂一挥,从后方打掉了他脸上的糊纸面具。

    “你忒爱戴面具见人,别戴这种货郎叫卖的便宜货。我把你的宝贝藏回了老地方,这辈子就算你跪着求我,我都不会再戴一戴,你自己好生戴去!”

    老胡霍然回头,明明目光森冷,却仿佛强抑着满腔怒腾。那是种备受伤害的意冷与心灰。“听到了没“深溪虎”?”耿照在黑夜中狂奔。

    他绝不能落入岳宸风之手,否则将置流影城于险地。又不能逃逸无踪,让岳宸风绝了贪念,掉头去追老胡和阿傻。现而今,漆黑的夜幕是耿照唯一的掩护,他发狂似的向前奔跑、毫不择路,一边跑一边弄断树丛矮枝,甚至直接冲进低矮刺人的灌木丛里,沿路留下明显的痕迹,将岳宸风引向荒僻野地。

    等耿照意识到时,才发现自己正跑向一团火光。(不好!)有篝火的地方就有人,是人就可能被自己连累。黑夜之中,跳跃的焰光了映出门楣高槛的虚影,依稀可见建筑之外倾圮的山门华表,似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宫观庙宇。

    耿照既发现此处,岳宸风必也不会错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警告篝火的主人,要在岳宸风赶到之前尽快离开。

    一入山门,一股鲜浓肉香扑鼻而来。篝火之前,一抹修长窈窕的雪白衣影正转动着火上的串枝泥包,纤纤玉指嫩如茭尖,被焰火映得剔透晶莹,微带透明。(是是一名女子!)他纵身跃入,本欲发话,忽地一怔,竟尔忘言。

    破庙中的女郎身若斜柳,旅装的双层缠腰裹得严实,却丝毫不觉雪绫斜纹绸的质地厚重,可见腰身之细。

    她戴着一顶覆纱帷笠,长长的雪色纱帷垂至腰背,遮去头颈面孔,纱中隐约透出一抹白皙肌色,说是瑞雪,其实更似羊脂白玉,丝毫不逊于纺雪轻纱。

    他平生所识女子,染红霞的相貌、胴体都是极美的,然而英姿勃发,犹在美貌之上。时霁儿娇俏可喜、黄缨精灵古怪,堪称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然而真要说是“绝色”唯横疏影一人。

    横疏影姿容绝世,倾城倾国,成熟的娇躯腻润丰盈,床笫间曲意承欢,更是世上罕有的尤物。白衣女郎不露容颜,便这么简简单单往火旁一坐,风姿却足令人动魄惊心。而静中有动、修长健美之处,又与横疏影不同,俱都有慑人心魂的大能。

    耿照呆呆望着,不觉想起了流影城中的心爱姐姐,心底一揪,益感歉疚:“黑夜荒野,我却要把一名柔弱女子赶出庙门火畔,让她挨饿受冻。”狠下心肠,拱手朗声道:“得罪!请姑娘立刻收拾行囊离开,如若不从,恐有性命之忧!”

    女郎纱笠微动“噗哧”一声,似是抿嘴而笑,玉一般的纤纤素手拾起一根三尺来长的枯枝,却非是用以自卫,反倒随意拨动火堆,意态闲适,肢体动作竟是说不出的端丽好看。

    “以一名拦路匪而言,你也算礼数周全啦。”银铃似的嗓音温柔动听,带有一抹大家闺秀的书卷气,仿佛正与自家幼弟闲聊,友善而不轻佻。

    “宫观无灵,多庇客途行旅,非是谁人独有。如若不弃,也请坐下来烤烤火罢。”一指火上泥包,慢条斯理道:“这半只野兔,我一人原也吃不完,愿与君子分食。”耿照暗暗纳罕:“好个沉着女子!”但岳宸风转眼即至,唯恐女郎受害,急道:“姑娘!

    有一名武功高强的恶徒正追赶我,我一时大意,竟循火光而来,为免遭受牵连,请姑娘即刻离开!冒昧之处尚祈见谅。”女郎轻轻打火,低头略一思索,笑道:“我明白啦。

    你怕我泄漏你的行藏,是也不是?你放心罢,道中相逢,便是有缘,我不会出卖你的。”耿照急得双手乱摇:“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是如此,待匪徒追来,我便指点方向,让他好生追去。如何?”女郎单手支颐,薄如蝉翼的雪纱袖管滑落肘间,露出半截鹤颈般的修长藕臂,肌滑犹如敷粉,曲线似水圆润,当真是秾纤合度,难再增减一分。

    这动作原无一丝挑逗,耿照却心头一跳,竟有些脸烘耳热,赶紧驱散绮念,摇头道:“姑娘说笑了。那人多疑且贪,若见此间有火,必定前来搜捕,姑娘据实以告也好、为我隐瞒也罢,那人必定不信。

    我一开始便错啦,原不该往篝火的方向来,如今请姑娘离开,也只是亡羊补牢而已。”“原来如此。”女郎点了点头。

    “我若一走了之,难道便能逃过?那名歹徒若寻不到你,必定于左近仔细搜查。这夜黑风高的,我一名女子举火独行,早晚还是要被他发现。”

    耿照摇头道:“姑娘循大路西行,我在这儿等,待那人接近此地再往东边逃,如此便不会连累姑娘。”女郎粉颈一缩,举起手背掩口,火光下只见她幼嫩的掌心红通通的,说不出的好看。

    耿照面红耳赤,赶紧别过头去,忽想起情况紧急:“奇怪!我到底是怎么了?都到了这当口,还有心思理她美不美?”正要催促,忽听女郎温婉笑道:“暗夜遁逃,你一定是身带宝物,这才引人觊觎。我猜对了么?”

    耿照下意识地一摸木匣,女郎噗哧一声,捏着粉嫩的掌心捂嘴轻笑:“你呀,真是个老实头!你背上的物事,借我瞧瞧可好?”耿照警觉心起,正要退出门去,蓦地一股热辣辣的劲风由下而上,直扑面门!

    他反应快极,下腰、撑地、转身一气呵成,堪堪避过火尖炙眼之厄,料想以琴匣之坚、赤眼之锐,能当天下间所有兵器掌风一击,再不回顾,转身跨步,飞也似的朝观门掠去!女郎赞道:“好俊身手!”

    也不见她如何运使,手中枯枝一分为三,灰黑枝头冒着大蓬的烟条火星,冷不防地击中耿照的双腿膝弯,以及左肘后方的软麻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