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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不配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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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峻岭说:“人要是想得通就好了,失业一辈子呢,政府一个月几百块钱也养着你这条命,天天你吃饱了去睡觉散步谈情说爱好了,管人家过得怎样呢,管人家怎样看你呢又想不通!又想要人家看得起,又想要人家都有的东西!”

    她说:“为什么不要人活着呢!一点想法也没有,跑过来干什么孟浪你是男人,最艰苦的时候也过了,还没这点勇气!”许峻岭马上说:“谁说我没有!”

    她说:“那就好。我跟你说,我开始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想有一个说话的朋友。谁知道我从感情上不知不觉就接受了你,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很自然就接受了,等我自己察觉已经无法走回头路了。

    这很不容易,这太难了,你不知道我是一个排斥性很强的人呢。我想了又想,我要珍惜,感情的事也不能太理智了。我宁愿在别的方面冒一点险。”

    许峻岭激动着冲过去抱了她,不要命地吻,几滴泪就滴在她脸上。她搂紧了许峻岭的脖子,突然很委屈地“呜”哭了起来,身子在他怀中一下一下地颤抖。

    打击比预料的要来得快些。在新老板接手的那一天,许峻岭就作好了被炒鱿鱼的心理准备。他所希望的只是再拖几个月,到那时候他就无所谓了,他就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了。

    以后几个月拿着失业金,到北方到美国去玩一趟,心安理得回国去。但现在和张小禾的事情有了变化,许峻岭很希望能够维持这份工作,让他有时间认真想一想,也看看他们的关系发展。这天快下班的时候,许峻岭正在清洗炉头,阿长说:“老板叫你。”

    许峻岭说:“我没戏了吧”他说:“不知道什么事。”说着匆匆去做别的事。许峻岭知道事情不妙,丢下手中的东西下楼到地库去了。老板是菲律宾移民过来的华人,能说结结巴巴的国语,他见了许峻岭说:“这里有一封信,可能对你有点用。”许峻岭接了信说:“就凭这个去领失业金吧。”

    他说:“yes,生意不好,你看见了,用不了这么多人。”许峻岭说:“第一眼就看中了我”许峻岭不用从他手中拿钱了他一点都不怕他。

    他不自然地笑一笑说:“慢慢都要换了,这么高的人工我开不出。”好像是想给许峻岭一点安慰。许峻岭说:“什么时候开始”他说:“明天最后一天,下个星期送你一个星期的人工,你去找工作。”许峻岭应了想走,他解释说:“我不想这样,没有办法,要是有一点办法”

    许峻岭不理他,转过身就走,晃着身子做出点大咧咧的样子给他看。到了楼上许峻岭坐在米袋上不动,看见阿良已经接了他的手在清洗炉头。好快的动作!许峻岭心里骂:“舔什么骚,你死期也不远了,还以为天上掉馅饼呢。”

    又高兴叫道:“阿良,今天对不起就劳驾你了。做了这一段我都腻烦了。”他倒也无所谓地望着许峻岭,说:“事总得有个人做!我做着也还新鲜。”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其他人都特别沉默,不说不笑,没有了平时的活跃。阿唐同情地望着许峻岭,也不说什么。许峻岭发一回呆,明白自己也不能怨老板,他拿自己的房子作抵押向银行贷款买了这家餐馆,心里并不比许峻岭轻松。看着下班时间差不多了,许峻岭打了卡,向他们晃晃手掌说:“我先走了。”

    阿良说:“老孟你好走啊。”说完自己忍不住要笑,又闭了嘴让笑纹停在嘴边。许峻岭心中骂一句:“好小子,都乐昏头了。”

    想做出一派乐观的样子给他一个报复,又觉得别扭,转身去了,想:“就输你一着,你乐得今晚上失眠去吧。”阿长追到门外说:“你明天就不用来了,休息一天,人工老板还是照给。”

    许峻岭说:“好,好。”淡然说了声再见,快步离去。阿长在后面说:“有空常来玩。”许峻岭应了一声。

    在这里做了一年多,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路上他想着这件事怎么对张小禾交代,这对他来说非常困难。许峻岭心里明白,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了。手中这封信已经摧毁了他自信心一个非常脆弱的支点。

    总是有一些落魄的人跑到店里来问工,对报酬要求之低令人难以相信。只要老板不在,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工作,哪里会有位子空着!”

    尽快打发他走。如果被老板接待了,大家就吐着舌头面面相觑,那时许峻岭还有点优越感呢。这封信又是最后的安慰,还有二十八个星期,他可以拿到原来薪金的百分之六十的失业金。

    他现在的存款,也快有四十万块钱了,靠这些钱活几年没有问题,可是他总不能以“有房子住有饭吃”向张小禾交代。

    这话说不出口,人活着是要活条命,但也要活个自信和尊严。许峻岭也不能去设想爱情纯粹得像清水一样,与钱毫无关系,毕竟他是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上。

    没有钱至少证明着他的无能,无能的人就不配享受那份感情,他只能这样去想。他不能设想意外之外又有意外,那爱由于一点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格外热烈、坚定、持久。

    再说,这点钱许峻岭又是怎样攒起来的!几乎就是每一块钱都当一笔财产去算计了。他回国做大事情还得靠它呢,不然这几年的苦不是白苦了吗可不能轻易脱了手,那数字往下掉也不行。上次阿长问许峻岭去年存了多少钱,许峻岭说:“十万块吧!”他吓一跳说:“怎么可能我连五万块也没有。”许峻岭说:“你又要玩牌又要养车又要喝啤酒,还要去会会街上那些女人,怎么能存下钱”他说:“也是,也是。”

    又说人小时候不懂事,老了是一段朽木,中间这一段最重要,太苛刻了自己也不好。许峻岭说:“yes,也是。”其实去年他存的钱差不多是二十万块,几乎就没怎么用钱,他不敢说,怕他们心里不舒服捏他的毛病。

    当时许峻岭忽然觉得十万块钱哪怕在加拿大也算个不小的数目,暗暗有点得意。想到这两三年的艰辛,这些钱他不愿去动它。坐在地铁站许峻岭这样想着,看着列车一趟一趟轰隆隆开过去,他不愿上车。

    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清楚怎么去面对张小禾。在这个社会中,没有经济自信的人能有爱情的自信吗他能够凭那几篇文章把她那点小崇拜维持到永远吗她看着那些不如自己的女人比自己生活得更好能够平静如水而不怦然心动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又一趟列车开过来,许峻岭上车的时候忽然记起一年前在这个车站眼睛忽然看不见了的那回事,那个双手向前摸去的形象在他眼前一闪,在心里对自己同情地叹一口气。

    车开动那一瞬间,他又那么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和张小禾之间,其实还隔着千山万水,这些山山水水光凭脉脉温情是跨不过去的。许峻岭闭了眼听着列车在隧道中行进发出的节奏分明的震响,知道自己是在时间中穿越,它正迅速离他而去。

    想着梦一样飘过去的这些日子,那种种温柔使他感到惭愧,他不配享有,真的不配。惭愧之中又有一点庆幸,自己还没有把事情做到那一步,至少在良心上许峻岭可以给自己一点欺骗性的安慰,不然他也和那个博士没有两样了。

    沉思着许峻岭猛地一醒,发现列车早已过了站,已经到了湖边的攸里站了。他下了车,到对面去等往上去的车。他又坐在那里看列车一趟趟开过去,心里明白自己是想推迟那种难堪的交代。

    站上几乎没有人,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他想他也不至于就是个强盗,坐着不动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