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龙湖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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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埠，1937年1月21日，再过10天就是农历辛丑新年，但从逃难的人群、败退的士兵和人心惶惶的脸色上实在看不出有一丝过年的欢愉。
“许团座”，邱林枫刚喊了声，突然有点尴尬，想到许鸣已经不是团长。
斯维尔事件，英国大使许阁森向中国国民政府提出了外交抗议，结果，许鸣这个倒霉蛋被“褫夺公权”，要不是刘斐和黄埔系各军官求情，许鸣恐怕还没有“准许待罪立功”的机会。
许鸣对这个处罚是非常的不服气，这个时空的国民政府怕洋人怕得要死，许鸣敢肯定，如果他那次不是打的英国佬，哦，应该说不是狠狠修理了英国佬，哪怕是打一个省长，处罚都没这么严厉。
许鸣一脚将一块石子踢飞，“走吧，咱们现在是一个白丁了，不能叫大官们等我。”
龙湖山庄，南京卫戍司令部被撤销，撤退的各部队被重新分配任务，他们有的要去河南驻防，有的奉命去湖北休整，今天在这里，许鸣和南京撤退的各将吃一顿散伙饭。
王耀武看许鸣闷闷不乐，开了个玩笑：“千里，你现在是无官一身轻，要不然，你这个团长，见到我们还个个都要行礼。”
许鸣发牢骚道：“王师长，你说我容易吗？混了好几年，才搞了个团长当当，结果就因为给一个英国佬修理了一下眉毛胡子，就把公职军职丢个精光。”
众人无不莞尔，道：“千里老弟，你这可不是修理了一下别人，你这是外交事件。”
谢晋元刚从上海转香港辗转到此，对事情来龙去脉并不了解，说道：“我们外交部的回复是什么？”
许鸣嗤的一声：“看见‘友邦人士’惊诧，那还不是重大特大非常大的事情。”他站到一个凳子上，模仿当时国府外交部王宠惠说话：“此次不幸事件，我国深表遗憾，国府对斯维尔先生的遭遇深表同情，政府将会对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
酸溜溜的声音加上丰富的肢体动作，众人哈哈大笑。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这么开心，千里你心情还不错啊。”
“罗长官，”众人纷纷见礼，来的是罗卓英。
许鸣和罗卓英不是太熟，罗卓英有个外号，叫做陈诚的影子，是土木系的干将。后人对罗卓英的评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训练性人才，也就是说，他练兵优秀，但性格多谋寡断，并不适合担任部队主将。
不过罗卓英性格不错，对待下属和同僚较为真诚，在国军系统中，算是一个比较好交往的将领。
南京卫戍司令部撤销后，罗卓英继续担任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兼第十八军军长，这次来蚌埠，主要还是关于第74的整补事宜和人员调动。
许鸣有点尴尬，刚才的行为比较轻浮，好在罗卓英这次来是给许鸣面子，安慰道：“还有戴罪立功嘛，等风头过后，我去找委员长，一个团长不算什么。”
许鸣倒不是多看重这个团长，当时外人很少称呼他团长，亲昵一点喊他许老板，端重一点的称呼他许委员，要知道，他一个团长和国军系统的军长师长称兄道弟的，全中国也仅此一例。
他主要还是不忿老蒋的处置，好歹他也是救了好几万国军，你蒋光头不给我个军长干干，最起码给个师长吧，好了，一下被一撸到底。
在座的都是人精，如何不明白许鸣那点小心思。而且，许鸣之所以犯事，根源还是为了救他们，众人一通开导劝慰，许鸣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逐渐和众人有说有笑。
俞济时道：“千里，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
许鸣奇道：“居然还有人说我？是不是办事不按套路出牌？”
俞济时据说是老蒋的外甥，不过无法证实，但俞济时本人属于中央军中的嫡系的嫡系。俞济时的74军属于中央军，又属于江浙派，算是第一个嫡系，他本人是老蒋的侍从武官出声，算是第二个嫡系。
俞济时笑道：“差不多，说你没有什么事做不成！也没有什么事不敢做！”
许鸣很感谢俞济时的这番话，俞济时这话可不仅仅是玩笑，蕴含着对许鸣的劝诫。
许鸣知道，他办事太独断专行，至于当官的要诀如“多请示多汇报”更是绝无。他行为多考虑下级和同僚感受，却不考虑上级感受。这种做法在官场和军队里是行不通的。
一个人一声不响跑到北平一通搅合，结果被老蒋一通臭骂；在杭州湾私自把黄浦江掘开，差点被判15年牢房；为了船只，居然把英国人一通折辱。与其说上面是给英国人一个交代，更是说给许鸣一个教训，免得这小子无法无天，哪天再把天捅个窟窿。
如果是一个会做官的立下许鸣这样的功劳，不消说团长，恐怕军长也当上了。
许鸣敬了罗卓英一杯，罗卓英一饮而尽，说道：“千里，你有没有兴趣来第18军。”
许鸣听了颇为意动，当时国军最精锐的部队并不是第74军，而是第18军，在这支部队里，不怕捞不到仗打。
许鸣想了一下，在18军确实不错，但也不可避免卷入复杂的派系斗争中，他婉拒道，“多谢罗长官，我还是想自己带一支队伍。”
“你具体有什么打算？”
“罗长官，余长官，宋军长，王师长，你们看，我拉出一支队伍怎么样？”
“你准备怎么拉？”
“我让一个下属去祁阳编练保安队伍去了，应该能拉起一万多人，”说到这，许鸣一脸希翼，“罗长官，听说最近要扩充部队，我有没有希望当个师长。”
罗卓英看见许鸣急切的目光，笑了，说道：“想当师长，有两个办法。”
许鸣大喜，他还以为当军官没什么指望，说道：“罗长官，是哪两个办法。”
“一个是先拉起一支杂牌武装，也不是正规的编制，比如什么江北救国军，淮北抗日支队的名义，然后再想法慢慢运作成正规军，这种办法优点是很容易施行，成为师长也比较简单，4月的整军中我和陈长官说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鸣朝思暮想的难题，居然谈笑间被罗卓英解决，许鸣感叹大官果然好办事，但还是问道：“第二种办法呢？”
“第二种比较难，你想办法直接编组或扩充成中央军，这个途径很难，除非你立下很大的战功，或者委员长亲自安排，否则不易成功。”
看起来第一种方法明显优越，但许鸣知道既然罗卓英这样说，问题肯定不是如此简单，于是问道：“那我应该选哪个方法？”
罗卓英笑了笑，侧过头看向王耀武，“佐民，你看呢？”
王耀武对许鸣道：“第二种方法看似困难，却是正道；第一种方法投机取巧，千里你不要这样做。”
他知道许鸣不知道里面的道道，便开始解释。
军队里宁肯当一个中央军的团长，也不要当杂牌军的一个师长。杂牌当得简单，但打仗时你在最前线当炮灰，撤退时你在最后面做弃子，补给时你望穿秋水都没人睬你，到最后，部队打光了，编制再一撤，师长直接“荣升”为一个高参之类的闲职。现在军令部军政部这样的人可不少！
俞济时接着给许鸣出了主意，现在江北中日双方虽然没有大的战斗，但团营级别的战斗还是不少，许鸣可以编入作战的比如徐源泉、杨森、刘湘这样的部队。然后去立战功。
战功哪有想立就立的？许鸣突然明白过来，立功只是一个幌子，他这次救援行动黄埔系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只要他和别人一同作战，战功自然有人给他“制造”出来。
这种办法太下作，许鸣摇摇头，把别人的战功据为己有，甚至伪造战果，绝不被许鸣能接受。
众人还在闲谈，突然，市区里传来了一声声爆炸声，那是日本飞机对蚌埠进行轰炸。日机一直对津浦线各要点实施空袭，蚌埠是重灾区，几乎每天都有日机“光顾”。
王耀武在作战时饱受日机的轰炸，他走出去一看，市区已经是一片火光，他恨恨一拳砸在墙上：“日他娘，难道就拿鬼子的飞机没办法了。”
宋希濂不满地对许鸣问道：“千里你不是花钱买了不少飞机吗？怎么在前线打仗老是看不到，天上全是鬼子的。”
说到这，许鸣就气不打一处来，“咱们空军那点家当如何禁得起消耗，年初我说要买飞机，委员长非说要买大炮，买完大炮就没钱没飞机了。现在你们知道厉害，现在你问我，我去问谁！”
宋希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怪千里你，主要是咱们吃够了鬼子飞机的苦，他们在天上飞，也拿他没办法。”
许鸣随口答道：“天上没办法，那就在地下打。”说完这句，突然觉着这句很熟悉。
他想起来了，这是《血战台儿庄》的台词，当时孙连仲这样发牢骚，结果孙桐萱组织了一次袭击，将大汶口的机场摧毁，大大支援了台儿庄会战。
这个时空的台儿庄会战还未发生，但袭击机场并不是别人的专利，许鸣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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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团座”，邱林枫刚喊了声，突然有点尴尬，想到许鸣已经不是团长。
斯维尔事件，英国大使许阁森向中国国民政府提出了外交抗议，结果，许鸣这个倒霉蛋被“褫夺公权”，要不是刘斐和黄埔系各军官求情，许鸣恐怕还没有“准许待罪立功”的机会。
许鸣对这个处罚是非常的不服气，这个时空的国民政府怕洋人怕得要死，许鸣敢肯定，如果他那次不是打的英国佬，哦，应该说不是狠狠修理了英国佬，哪怕是打一个省长，处罚都没这么严厉。
许鸣一脚将一块石子踢飞，“走吧，咱们现在是一个白丁了，不能叫大官们等我。”
龙湖山庄，南京卫戍司令部被撤销，撤退的各部队被重新分配任务，他们有的要去河南驻防，有的奉命去湖北休整，今天在这里，许鸣和南京撤退的各将吃一顿散伙饭。
王耀武看许鸣闷闷不乐，开了个玩笑：“千里，你现在是无官一身轻，要不然，你这个团长，见到我们还个个都要行礼。”
许鸣发牢骚道：“王师长，你说我容易吗？混了好几年，才搞了个团长当当，结果就因为给一个英国佬修理了一下眉毛胡子，就把公职军职丢个精光。”
众人无不莞尔，道：“千里老弟，你这可不是修理了一下别人，你这是外交事件。”
谢晋元刚从上海转香港辗转到此，对事情来龙去脉并不了解，说道：“我们外交部的回复是什么？”
许鸣嗤的一声：“看见‘友邦人士’惊诧，那还不是重大特大非常大的事情。”他站到一个凳子上，模仿当时国府外交部王宠惠说话：“此次不幸事件，我国深表遗憾，国府对斯维尔先生的遭遇深表同情，政府将会对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
酸溜溜的声音加上丰富的肢体动作，众人哈哈大笑。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这么开心，千里你心情还不错啊。”
“罗长官，”众人纷纷见礼，来的是罗卓英。
许鸣和罗卓英不是太熟，罗卓英有个外号，叫做陈诚的影子，是土木系的干将。后人对罗卓英的评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训练性人才，也就是说，他练兵优秀，但性格多谋寡断，并不适合担任部队主将。
不过罗卓英性格不错，对待下属和同僚较为真诚，在国军系统中，算是一个比较好交往的将领。
南京卫戍司令部撤销后，罗卓英继续担任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兼第十八军军长，这次来蚌埠，主要还是关于第74的整补事宜和人员调动。
许鸣有点尴尬，刚才的行为比较轻浮，好在罗卓英这次来是给许鸣面子，安慰道：“还有戴罪立功嘛，等风头过后，我去找委员长，一个团长不算什么。”
许鸣倒不是多看重这个团长，当时外人很少称呼他团长，亲昵一点喊他许老板，端重一点的称呼他许委员，要知道，他一个团长和国军系统的军长师长称兄道弟的，全中国也仅此一例。
他主要还是不忿老蒋的处置，好歹他也是救了好几万国军，你蒋光头不给我个军长干干，最起码给个师长吧，好了，一下被一撸到底。
在座的都是人精，如何不明白许鸣那点小心思。而且，许鸣之所以犯事，根源还是为了救他们，众人一通开导劝慰，许鸣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逐渐和众人有说有笑。
俞济时道：“千里，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
许鸣奇道：“居然还有人说我？是不是办事不按套路出牌？”
俞济时据说是老蒋的外甥，不过无法证实，但俞济时本人属于中央军中的嫡系的嫡系。俞济时的74军属于中央军，又属于江浙派，算是第一个嫡系，他本人是老蒋的侍从武官出声，算是第二个嫡系。
俞济时笑道：“差不多，说你没有什么事做不成！也没有什么事不敢做！”
许鸣很感谢俞济时的这番话，俞济时这话可不仅仅是玩笑，蕴含着对许鸣的劝诫。
许鸣知道，他办事太独断专行，至于当官的要诀如“多请示多汇报”更是绝无。他行为多考虑下级和同僚感受，却不考虑上级感受。这种做法在官场和军队里是行不通的。
一个人一声不响跑到北平一通搅合，结果被老蒋一通臭骂；在杭州湾私自把黄浦江掘开，差点被判15年牢房；为了船只，居然把英国人一通折辱。与其说上面是给英国人一个交代，更是说给许鸣一个教训，免得这小子无法无天，哪天再把天捅个窟窿。
如果是一个会做官的立下许鸣这样的功劳，不消说团长，恐怕军长也当上了。
许鸣敬了罗卓英一杯，罗卓英一饮而尽，说道：“千里，你有没有兴趣来第18军。”
许鸣听了颇为意动，当时国军最精锐的部队并不是第74军，而是第18军，在这支部队里，不怕捞不到仗打。
许鸣想了一下，在18军确实不错，但也不可避免卷入复杂的派系斗争中，他婉拒道，“多谢罗长官，我还是想自己带一支队伍。”
“你具体有什么打算？”
“罗长官，余长官，宋军长，王师长，你们看，我拉出一支队伍怎么样？”
“你准备怎么拉？”
“我让一个下属去祁阳编练保安队伍去了，应该能拉起一万多人，”说到这，许鸣一脸希翼，“罗长官，听说最近要扩充部队，我有没有希望当个师长。”
罗卓英看见许鸣急切的目光，笑了，说道：“想当师长，有两个办法。”
许鸣大喜，他还以为当军官没什么指望，说道：“罗长官，是哪两个办法。”
“一个是先拉起一支杂牌武装，也不是正规的编制，比如什么江北救国军，淮北抗日支队的名义，然后再想法慢慢运作成正规军，这种办法优点是很容易施行，成为师长也比较简单，4月的整军中我和陈长官说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鸣朝思暮想的难题，居然谈笑间被罗卓英解决，许鸣感叹大官果然好办事，但还是问道：“第二种办法呢？”
“第二种比较难，你想办法直接编组或扩充成中央军，这个途径很难，除非你立下很大的战功，或者委员长亲自安排，否则不易成功。”
看起来第一种方法明显优越，但许鸣知道既然罗卓英这样说，问题肯定不是如此简单，于是问道：“那我应该选哪个方法？”
罗卓英笑了笑，侧过头看向王耀武，“佐民，你看呢？”
王耀武对许鸣道：“第二种方法看似困难，却是正道；第一种方法投机取巧，千里你不要这样做。”
他知道许鸣不知道里面的道道，便开始解释。
军队里宁肯当一个中央军的团长，也不要当杂牌军的一个师长。杂牌当得简单，但打仗时你在最前线当炮灰，撤退时你在最后面做弃子，补给时你望穿秋水都没人睬你，到最后，部队打光了，编制再一撤，师长直接“荣升”为一个高参之类的闲职。现在军令部军政部这样的人可不少！
俞济时接着给许鸣出了主意，现在江北中日双方虽然没有大的战斗，但团营级别的战斗还是不少，许鸣可以编入作战的比如徐源泉、杨森、刘湘这样的部队。然后去立战功。
战功哪有想立就立的？许鸣突然明白过来，立功只是一个幌子，他这次救援行动黄埔系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只要他和别人一同作战，战功自然有人给他“制造”出来。
这种办法太下作，许鸣摇摇头，把别人的战功据为己有，甚至伪造战果，绝不被许鸣能接受。
众人还在闲谈，突然，市区里传来了一声声爆炸声，那是日本飞机对蚌埠进行轰炸。日机一直对津浦线各要点实施空袭，蚌埠是重灾区，几乎每天都有日机“光顾”。
王耀武在作战时饱受日机的轰炸，他走出去一看，市区已经是一片火光，他恨恨一拳砸在墙上：“日他娘，难道就拿鬼子的飞机没办法了。”
宋希濂不满地对许鸣问道：“千里你不是花钱买了不少飞机吗？怎么在前线打仗老是看不到，天上全是鬼子的。”
说到这，许鸣就气不打一处来，“咱们空军那点家当如何禁得起消耗，年初我说要买飞机，委员长非说要买大炮，买完大炮就没钱没飞机了。现在你们知道厉害，现在你问我，我去问谁！”
宋希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怪千里你，主要是咱们吃够了鬼子飞机的苦，他们在天上飞，也拿他没办法。”
许鸣随口答道：“天上没办法，那就在地下打。”说完这句，突然觉着这句很熟悉。
他想起来了，这是《血战台儿庄》的台词，当时孙连仲这样发牢骚，结果孙桐萱组织了一次袭击，将大汶口的机场摧毁，大大支援了台儿庄会战。
这个时空的台儿庄会战还未发生，但袭击机场并不是别人的专利，许鸣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激动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