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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壶水读《论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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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坐怀不乱”而闻名于天下的柳下惠,是与孔子同时代的人,为人清正廉洁,三次出任鲁国的司法官,又三次遭到无端贬黜。有人对他说:“以你之人品和才能,到哪儿都能得到重用,何必呆在这个地方受气呢?”柳下惠答曰:“以正直的方式行事,无论去在哪里都会遭到排挤。若是以歪曲委婉的方式行事,只求个荣华富贵,又何必离开生养自己的父母之国呢?”

    此话何尝不反映了一个古今皆然的社会现实,柳下惠高洁的人品令人钦佩。不过在孔子看来,柳下惠的处事方式却并不值得推崇。明知做不好,却硬要去做,又不知道劝变,固然成全了自己清白刚直的名声,对国家、社会而言,并不能真正起到什么作用。孔子更推崇一种更为圆滑炼达的处事哲学:“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国家政治上了轨道的时候,直言正行,无所顾虑。国家政治昏乱,行事依然方方正正,说话却要特别小心了。因为乱世里没有章法,稍有不慎就会祸及自身。历史上这样的经验教训比比皆是。近代历史上就有两个相反的例子。一个是彭德怀,庐山会议口无遮拦,出发点是好的,但却得罪了最高领袖,最终含冤入狱而死。另一个是周恩来,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明知伟大领袖错了,却不反对,而是悄悄做了大量的实际工作,保护了一大批好人,把损失尽量减到最低限度。四人帮之流又恨他,又拿他没办法。后来搞的所谓“批林批孔”运动,把几千年前的孔子从坟墓里拉出来批斗,其矛头实际就是指向周恩来的。周恩来总理去世后,联合国专门为他降半旗致哀。据说在表决的时候,一些国家提出异议,当时的联合国秘书长这样答复道:“有哪一位国家的领导人象他那样受到人民如此的热爱?有哪一个国家的领导人象他那样在国外银行没有一分钱存款?有哪一位国家领导人象他那样一生只有一个老婆?”反对者哑口无言。儒家的中庸之道,在周恩来那里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论语里有这么两个人,一个是卫国大夫宁武子,孔子评价他:“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国家政治清明的时候,他显得非常聪明;国家政治黑暗的时候,他就装傻。他的聪明谁都做得到,他装傻的本事,却是别人学不来的。另一个是他的学生南宫适“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国家政治清明时,他不会被罢免;国家政治黑暗时,也能免遭刑罚。这就是所谓大智若愚的明哲保身之道。孔子非常喜欢南宫适,特把自己哥哥的女儿许配给他,把亲侄女托付给这样的人很放心。

    在读过论语之前,我一直以为孔子是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事实上,孔子非常懂得为官之道。 在孔子的弟子当中,有涵养如颜回,精明如子贡,淡泊如曾皙的,有耿直如子路,多艺如冉求的,也有一些急功近利,想从他这里学习一些为官之道的人。例如一个名叫子张的弟子,有一次直接了当地向孔子请教如何做官,孔子也耐心地传授他一套办法:“多听多看,慎言慎行,有疑问先存在心里,这样就会少说错话,少干蠢事。做官的秘诀就在这里面了。”孔子还有关于如何把握讲话时机的论述,他说,我们平时说话容易犯三大毛病:没轮到你说话的时候就抢着说,这是急躁。到了该说话时却不说,害怕承担责任,这是隐藏。不看对方的脸色就轻率地开口说话,这和睁眼瞎有何差别。这些道理,放到今日官场,也是非常有用的。

    圆滑世故,如鱼得水的为官之道,孔子不是不懂。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择手段而获得高位,违背了“仁”之最高道德,孔子是不屑为之的。“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有用我的,就实行我的主张。不用我,就将它收藏起来,而致力于文教,著书立说,为国家培养人才。孔子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实施他的远大抱负,但他的伟大思想却对中华文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