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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暴戾的司马王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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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王重新入席, 面色如常。

    仿佛剃了眉毛的不是他本人。

    白见容终于蹙了一下眉,放下酒樽。

    他想不通的事,又多了一件。

    鲜有男子剃眉, 大周及前朝的风俗刑律中亦未有过有关于男子剃眉的特殊含义。

    白见容只知许多女子为了描眉会将双眉剃去。

    难道镇北王是欲以女子行为,女化自身,向陛下表弃兵权而为廷上宠臣之心?

    可大周战神如何会做这样一个决定, 又如何会在宴席间毫无预兆、众目睽睽中履行这样一个决定?

    白见容想不通。

    宣文帝也想不通。

    两人各有心思。

    但区别是,宣文帝会问, 他像关切极了, 望着镇北王,温厚道:“阿擎缘何忽然离席剃眉?”

    魏寅庄也望着镇北王, 眉目淡淡, 看不出情绪。

    只在宣文帝开口时,魏寅庄抬手, 指肚抚过镇北王生来优渥的眉弓,眉毛剃得还没很干净,留了许多细茬。

    但魏寅庄只将将碰到镇北王时,镇北王便浑身一震,“叭”地一下打在魏寅庄手上, 苦大仇深地捉住他的手拉了下去,向宣文帝眨了眨眼, 慢一拍地想起来起身行礼,道:“回陛下,热。”

    宣文帝:“……”

    清浅的月辉温柔地洒在席间那个踏着拍子舞蹈的倾城女子身上。

    春夜的风, 吹在她绯红如天边夕阳晚霞一般绚烂柔旖的脸颊上,撩起缕缕青丝,也撩动了座下众臣的心!

    “呼”

    十尺红绡自凤倾离袖间扬出,像雨后初霁的虹桥,鼓胀了无尽的辉光、无限的温柔、无穷的风华,红绡之中的女子似一起登上云顶,释放出漫天无际的绚丽烟花!

    凤倾离闭着眼。

    她鸦羽一般的长睫在她倾国倾城的脸颊上轻轻地颤动。

    然后她旋转。

    旋转。

    旋转。

    旋转。

    凤倾离想,她一定美极了。

    纵然她闭着眼,却感受到无数道羡慕、惊艳、妒忌、不可思议的目光像火烧一般,尽数点燃在她身上,要将她曼妙的身段灼伤!

    此夜。

    她注定一舞成名!

    此夜。

    她注定在无数青年公子的心中,留下一道月下独舞,比天宫仙子还清妙的身影!

    此夜。

    是浴火已久的赤凰涅槃之时!

    凤倾离几乎要酥麻在自己的舞蹈之中。

    仿佛连绵不断的柔美、绵亘无穷的华奢,从她向天伸去的纤纤玉臂淌去,从她玉葱一般精致圆润的指尖流泻出。

    天女,不过如此。

    风华绝代,不过如此。

    但天女的红绡缠住了腿。

    凤倾离趔趄了一下。

    秦政叹为观止。

    凤倾离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长红布条,像捆大葱的麻绳一样,一圈又一圈地把凤倾离捆了起来。

    那段长又长的红布条,从凤倾离的胸口开始,以单螺旋状向下圈圈转圈圈,从胸圈到腿。

    在圈到脚踝的那一瞬间,夹缝中舞蹈的凤倾离终于不堪其重,后脑勺朝地、躯干僵直地仰倒在地。

    但凤倾离不认输。

    硕果仅存的一对脚踝以后脚跟为支点,猛地一蹬地,凤倾离硬生生改变了自己向后仰倒的方向,精准右转二分之一平角,从臣僚用宴的左右席间的空荡长道,径直转向右相白见容的桌案,陀螺似的倒了下去。

    “砰”

    那一刻。

    秦政自叹弗如。

    女主角,还是强。

    凤倾离整个儿倒在白见容桌案上。

    指南针似的在案上自己原地转了个圈,调好角度,凤倾离卷着红布条,蘸着打翻的酒水酱汁,骨碌碌滚到白见容怀里。

    凤倾离睁开迷蒙的双眼,那双风华惊世的美目中有不安、有惊惧、有疑惑,她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清雅如莲、古井无波的眸子。

    凤倾离心尖一颤,竟孩子似的无助起来,像大梦初醒:“公子,我、我在哪?”

    白见容:“……”

    秦政幸灾乐祸,戳了戳小老弟:“风水轮流转。”

    凤倾月凉凉地瞥了秦政一眼,侧过脸亲了亲他。

    秦政立刻安静如鸡。

    凤倾离凝望着那双像含了清风明月、山湖河川的眼,那双清如水的眸子也一样在望着她,像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昏了一般竟连眨都不眨。

    在那流水般的清俊秀逸面容中,凤倾离竟看出了一丝惶然无措的小心翼翼,像待她如珍宝,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触到她,却停滞在半路,只剩下令人心折的手足无措。

    凤倾离盈盈一笑,像世间的花尽数绽开。

    男子也一时恍神。

    凤倾离垂下眼,眼睫簌簌地扑下来。明明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却透出一股无望的寂寞——

    天下男子,也不过如此了。

    只消一眼,便迷醉在她的美貌中。

    与她共度余生,共享人世繁华,看尽红尘烟花的人。

    却未有一人。

    凤倾离恍惚间,幽幽叹了口气。

    但。

    突然。

    几个宫人上来,捏住了凤倾离,把她从右相腿上拖了下去。

    凤倾离大惊失色,立时厉声质问:“你们这些贱婢想干嘛?!放开本王妃,放开本王妃!!听见没有?!”

    秦政眼皮一跳。

    熟悉的台词。

    他下意识地预感不好。

    果然,秦政只将将从凤倾离的话语中听出一丝耳熟,下一刻——

    “王爷,王爷!为臣妾做主啊王爷!救命,救命,救救臣妾,这些贱婢要把臣妾拖走,救救臣妾!!”

    凤倾离猝不及防被从白见容腿上拖下去,吓了一跳。

    是谁?

    是谁敢对她如此不敬?!

    这宴席间的男子莫不痴迷在她的舞姿之下,又有谁敢如此对待她?!

    凤倾离正要毫不留情地扬手打掉宫人去拖她的手,脑海中却蓦地闪过一张冷峻英挺的面庞!

    还有谁,还有谁会如此对她,会在她遗世独立的美貌下不为所动?!

    镇北王!

    凤倾离骤地同时想起上一世镇北王也是派了如此几个宫人,无情将她拖走,一杯鸩酒结束了她与未出世骨肉的性命!

    凤倾离立时方寸大乱,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死拽住白见容下摆,右相衣服在她手中揪得皱皱巴巴,她拽住白见容,嘶叫:“滚,滚!你们这群贱婢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本王妃不敬!王爷,臣妾没有背叛你,臣妾对你是忠心的!!!”

    看右相与陛下眼色上来扶走镇北王妃的几个宫人竟然一时拽凤倾离不动。

    宫人恭恭敬敬地低下头,道:“王妃受惊了,奴婢扶您起来……”

    凤倾离根本没听见,搏命挣扎,凄厉恨声嘶喊:“王爷,为何你从不相信臣妾,臣妾从未与旁人私通,臣妾这不胜力的身子都是你的!”

    镇北王王妃,纵然倒在右相腿上再失态,宫人扶她起来是一回事,右相亲手触碰王妃扶她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右相向来行事谨小慎微,从不会在细微末节上让旁人挑出半分错处。

    见右相脸色越来越难看,宫人也急了,抬起凤倾离的腿,胡乱抓着就向后拖。

    于是凤倾离抓着右相的衣摆,宫人抓着凤倾离的脚,竟连绵出一长串。

    凤倾离两脚离地,两腿悬空,整个人像连在右相衣摆与后面宫人之间的一根绷紧了的绳子。

    绳子从未见过如此局面,吓得精神恍惚、脑子混沌成一片,只记得镇北王一个人:“王爷,王爷,王爷!!!臣妾没有罪,王爷,王爷,王爷!!!王爷!!……”

    宣文帝脸色冷下来。

    “放肆!”

    宣文帝这一声“放肆”声音不小,可宴席方圆数丈都被凤倾离一人喊得再也听不清别人说话了,凤倾离、去拉镇北王王妃的数名宫人竟无一人听见。

    凤倾离已经全心全意沉浸在了上一世的苦痛记忆中。

    她泪如雨下。

    她双眼血红。

    她既仇恨又不甘,脸憋得通红,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将生命的希望赌在最后一句上:“王爷,我对你一生忠贞……”

    但话没说完。

    不知道哪个宫人,拽到了还圈在凤倾离身上的红布条。

    那个宫人是个实在人。

    为了把凤倾离拖走,他可能用了十成十的力。

    这十成十的力拽在了布条上。

    于是。

    秦政看见,凤倾离像一个放线的风筝线轱辘,揪着白见容的衣服在半空中原地翻转、翻转、翻转。

    越翻转离地面越近。

    越翻转离地面越近。

    最后掉在地上。

    骨碌碌地滚到了秦政面前。

    秦政:“……”

    凤倾离不肯瞑目,死死抓住了秦政的手,嘶哑道:“王爷,臣妾对你一生忠贞……是臣妾太美,女人太美便是错,误了天下,误了山河……若有来生,臣妾愿携一人手,看遍那秀丽江山、大好河川、天涯海湾、不再孤单。”

    说完。

    凤倾离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秦政抖着问:

    ‘03,我也一起昏死过去还来得及吗?’

    ‘宣文帝,可能一会儿会打死我。’

    03装死。

    秦政惨不忍睹地四处瞄了一圈。

    左相脸绿了。

    白见容脸也绿了。

    宣文帝脸没绿。

    他只是盯着秦政,秦政不知道宣文帝盯他已经盯了多久。

    在凤倾离两眼一闭、无所牵挂地晕过去时,宣文帝笑了笑,从阶上踱步而下,到秦政身边,拂下凤倾离晕死过去还掐在秦政手指上的手。

    他回转过身,看向左相,笑道:“凤家女凤倾离,无德无仪,朕以为不配为镇北王妃,爱卿以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拿了朝廷权谋剧本的白见容枯了_(:3∠)_

    上一章你们真没发现,秦政能苟下来,是因为他用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