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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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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圈?!”

    果不其然,正喂着静权吃甜点的荔女差点整碗打翻在他身上。

    妈的,白勤在搞什么东西?

    那个插满黄色、白色小雏菊的花圈上还写了四个字“音容宛在”他以为静权是翘辫子啦?

    荔女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差没有狠狠地毒打送花圈来的花店小弟一顿。

    静权在看到花圈的那一瞬间,满口的红豆汤险些喷了出来。

    “呃白兄真是太幽默也太有心了。”他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忍不住失笑了。

    “只不过他这音容宛在该改一个字,叫音容犹在,可能会好一点。”

    “好什么好?他存心触你楣头。”她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死白勤,等我回去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扁成音容宛在。”

    她已经够倒霉的了,还需要他这个北部殡葬世家的少东来凑一脚吗?

    “他可能是弄错了,你别生气”他劝慰道。

    “弄错?哼!”荔女对吓得连花圈都拿不稳的花店小弟吼道:“你哪里拿来的就拿回哪里去,并且叫白勤把皮给我绷紧一点,这花圈我们用不着,直接转送给他了!”

    “是是是”花店小弟抱着花圈拔腿就逃,此时真恨娘亲没有多生一条腿给他,好让他跑快一点。

    荔女气了个半死“妈的,搞什么嘛?”

    “你别气了,只是个误会。”静权好脾气地道。

    “你怎么那么随便啊?他明明知道你在医院静养,偏偏还送了个花圈给你,这不是咒你吗?”

    她就是气他什么事都云淡风清到太过随和的地步,所以公司那票美女空服员成天黏着他不放,就算是去他家,只要打开录音机就有一堆中文、英文还有法文,外加乱七八糟什么文的女声,缠绵悱恻地对他倾吐情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随和!

    最可恶的是,相形之下,她简直就像个不折不扣的恶婆娘。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体没人替。”他还打趣道。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你解释啦。”

    反正在他眼中,这世上没坏人,就算有坏人,也是情有可原,就算是十恶不赦,也是上天自有收他的时候,跟她“路见不平,气死闲人”的宗旨实在相差太多了。

    她不自禁有一丝丝沮丧,他们俩光是脾气和性格想法就天差地别,怎么可能搭得起来?

    这几天经历的点点甜蜜感动,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好奇地问道。

    “没事。”她闷闷地道:“中午可以出院了吧?出院的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吃完红豆汤好回家了。”

    静权一怔,有一丝的不舍“那么回家后呢?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回、回去?我跟你回去做什么?”荔女心一跳,胸口骚乱如麻起来。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去看看电影,或者你想去外县市走走?到溪头看竹林如何?”他提议道。

    “不了,我还得上班。”她内心挣扎得要命,满脑子都想冲动的点头。

    可是只要这个头一点,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静权深深地凝视着她,黑眸里有掩不住的失落。

    被他这样瞅着,她的心都揪起来了。荔女动了动唇,拚命想着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说服自己骚动的一颗心。

    “我也好几天没有去遛恭喜和发财了”

    他轻缓地俯下头,温柔地抬起她秀气的小下巴,荔女继续数算着不能同他回家的千百种理由,却不可避免地发现他温热的气息已经缠绕住她的,和她的呼吸交织成无限徘徊的意乱情迷。

    “我还要回家换枕头套”她话尚未说完,就已经被他炽热柔软的唇办紧紧封住了。

    ?x那间,所有言语与思想统统飞离了她的脑袋,剩下的就只有他的唇、他的吻,还有他身上缠绵深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年少时,青春正灿烂,而岁月里那抹永不磨灭的美丽爱恋,终在今日,一一舒卷、实现、盛开,一如席慕容的那首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  *  *  *  *  *  *  *

    春风美发造型室里,荔女支着下巴,小脸似笑非笑,似忧非忧,对着空气和天花板发呆。

    整问店里只听闻吹风机嗡嗡吹响的声音,其它人则是屏气凝神、噤若寒蝉,因为没有人知道头号设计师荔女究竟是怎么了。

    不小心点,万一惹恼了她可不是好玩的。

    白勤一踏进店里就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氛,他话还没问出口,眼角余光一扫到荔女,立刻倒抽口凉气,转身就想跑。

    不过,荔女发呆归发呆,还是眼睛锐利地瞧见了他,冷冷地道:“你要跑到哪里去啊?”

    “我我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没有买彩券。”他苦着脸转过头,满面陪笑“哈哈,荔女学妹回来啦。”

    “你想我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是不是?”她?起眼睛瞪着他。

    白勤吓得心脏怦怦乱跳“不不不,学妹,你误会了,我怎么敢有这种念头呢?你可是店里的大根支柱啊。”

    “你是在暗示我身材粗壮吗?”她威胁地挑高了眉。

    “不不不!”他慌得差点脚软。“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完全没有。”

    她倏然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朝他逼近。

    “你昨天送了个什么烂花圈,是存心咒我啊?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是出了名的倒霉,还送花圈来触我楣头?”

    “对不起,是我没有交代清楚。”他惭愧地低头认错。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

    “那那你想怎么样?”他忽然很害怕她会像电视广告中,突然拿出一枚求婚钻戒。

    妈呀,可见得他惊吓过度精神分裂了。

    “我想怎么样吗?”荔女冷哼,拉长了音危危险险道:“我--想--怎--么--样--吗?”

    白勤肝胆欲裂,慌张地连忙道:“拜托你不要再用这种口气重复这句话了,我觉得好可怕、好可怕我最近的心脏不太好耶!你、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其它人都提高了心吊高了胆,不知道荔女会怎么使出什么恐怖惩罚。

    “我要”荔女手?k腰,石破天惊地道:“你请全店里的人今天晚上去吃鼎泰丰的蟹粉小笼包,再杀去ktv唱到天亮。”

    “啊?”他傻眼了。

    全场顿时欢声雷动起来。

    “我要去、我要去!”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就连洗头的客人都踊跃报名“我们也要!”

    荔女支着腰,站着三七步,昂起秀气小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全部都要喔!听见了吧?”

    白勤彷佛已经可以看见荷包大失血的景象,他眼前一阵贫血晕眩,忽然很能够体会妇女同胞们mc来时的虚弱无力。

    “有什么问题吗?”她斜睨着他问道。

    “没、没有。”他哪敢反对啊,否则到时候只怕不是荷包大失血,而是他本人大失血。

    “耶!”荔女兴高采烈地转身对其他人拍了拍手“大家回去带爸爸、妈妈、哥哥、姊姊、弟弟、妹妹、儿子、女儿一起过来,六点整集合,白老板要请吃饭兼欢唱ktv你 ?br />

    “耶!耶!耶!”真是普天同庆举国欢腾呀!

    白勤这下子真要晕倒了。

    *  *  *  *  *  *  *  *

    荔女足足躲了他三天。

    静权到眷村去,她就跑到造型室,他追到造型室,那边的员工说她到死党家去了,待他一一打过电话确认她在银当家里后,赶到沉家时她又跑了。

    他找了个人仰马翻,心慌意乱,但是怎么也不肯放弃继续追她。

    那一天,是他唐突了。

    但是他永远不会后悔吻了她,因为他等待这天的到来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明白自己多年来的心意,他一向只能默默等待守候着,但是他害怕终有一天她会振翅飞离他身边,会有另一个男人在他之前表白、捷足先登带走了她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你开了一切的顾忌,主动打破那暧昧的界线。

    他爱她,他要她,今生今世绝对不会改变。

    但是首先他得先找到她!

    皇天不负苦心人,最后总算在他回到工作岗位的前一天晚上,在眷村中央老椿树旁的溜滑梯边找到了她。

    一头染成紫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晕,健康小麦色的小脸上透着一抹深思,她只穿了一件紫色t恤和黑色紧身皮裤,光着脚丫子坐在溜滑梯口,一双洗褪了色的球鞋东倒西歪搁在一边。

    静权在看到她的那一?x那,忧郁焦急的神色霎时烟消云散了,他慢慢地走近她身边,高大的影子落在她脚边。

    她看到了影子,本能地抬起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找你好久了。”他像是怕惊走了她,嗓音低沉轻缓,眸光深邃而专注,好似害怕只要一眨眼,她又会不见了。

    荔女心里的确是在考虑要不要拔腿就跑?可是一连逃了三天,她突然泄气了。

    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你是要跟我讨论那一天的事吗?”她深吸一口气,心下怦咚又畏缩。

    静权蹲在她身边,视线与她齐平。

    “我喜欢你。”他温和却坚定地宣布。

    她脑袋瓜轰地一声,双耳嗡嗡然完全当机失灵。

    “我从你念国小、剪着短短的头发和男生打得满身泥的时候起,就喜欢上你了。”他凝视着她,不允许自己退却,也再下允许她逃避。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

    荔女呆住了,痴痴地傻望着他“可是我是出名的凶婆娘,脾气暴躁不对,我根本不像女生。”

    纵然在这宁馨悸动的当儿,静权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谁说你不像女生,我就跟他把命拚。”他挑眉打趣道。

    “你?”她直觉摇摇头“算了吧,你这么斯文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人家打架?”

    “我那天就破戒了,你忘了吗?”

    她一怔,心头一暖。是啊,那天他为了保护她,被那班小混混打得遍体鳞伤,他还是这样笑吟吟的,从来没有怪过他。

    打从她懂事又懂得用拳头以来,就没有人像他那样保护过她,每个人都觉得她很坚强,根本是金刚不坏之体,所以没有人想过她也有她的脆弱,她也有需要人保护的时候--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啦--但是他的保护、包容和疼惜,让她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珍贵得不得了的小东西,这种滋味是她前所未有过的。

    但她突然想起一事,又愀然不乐地低下头“可是你那么花。”

    静权呆了一呆,花?是指他吗?

    “我哪里花了?”他赶紧低头检视自己的衣饰,白衬衫、黑裤子,腕际的瑞士银色精工表这样很花吗?

    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没好气道:“谁说你穿得花?我是说你这个人很花。”

    他这下听懂了,顿时大感冤枉。“我不花,真的,我一点一点都不花。”

    “是啊,你不是一点一点花,你是一大片一大片花。”她哼了一声“每次包围在你身边的美女都不是一个一个,是一大丛一大丛的,你真可以去开花店了。”

    “她们只是同事”

    “对啦,你对你的同事都是讲话那么温柔,笑得那么淫荡。”她想起来就满肚子的不舒服。

    那天在医院里遇到的那群美女空服员的情况只能算是普通,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国中毕业典礼那天,他也去观礼了,她正感动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忽然在他身后出现了十几名大学女学生,七嘴八舌地攀着摸着他,频频叫着“静权,原来你在这里”、“静权,这个小朋友的毕业典礼无趣得很,你带我们去爬山吧”气得她差点把毕业证书咬碎,还好是祢芽、银当和小纯及时抓住她。

    诸如此类的事情可说是层出不穷,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婉拒那票如影随形的爱慕者。

    搞不好他根本就是乐在其中,享受着有人崇拜倾慕追逐的日子呢。

    他睁大眼睛“我几时对同事笑得淫荡?”

    不可讳言,他对于同事、朋友或长辈,亲戚都是一样谦和有礼亲切,但这是一种礼貌,难道她要他学q低的人,一有朋友靠近就“干嘛啦?滚啦!”吗?何况他自问从未让任何人有过非分之想,更没有笑得淫荡这一说了。

    “还说没有?”她?起眼睛,不悦的提醒他“你忘记上一次在你家门口,你们公司最知名的美艳空服员拎了两盒ir的起司蛋糕去给你,你在接过来的时候,啧啧,那眼角眉梢和唇边笑得春风摇曳花枝乱颤,我统统都看见了。”

    静权眨眨眼,努力思索着这件事。

    “啊,我想起来了,可是我当时是对着那两盒起司蛋糕流口水,因为我很喜欢ir的蛋糕。”

    “除了蛋糕外,还有送蛋糕的人让你垂涎吧?”荔女咬牙切齿,登时翻倒醋桶。“三十六、二十四、三十五,她在笑呵呵地报出自己的三围时,我也一字不漏的听个一清二楚。”

    静权又好气又好笑“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记得?”

    对他而言,那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想到她记得这么牢。

    “我当然记得。”她理直气壮的回答,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若不是已经深深喜欢上他了,又怎么会小心眼地吃醋记仇呢?

    “好好好,那么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对任何人笑得那么淫荡,我只对你笑得淫荡,好不好?”他好脾气地安抚道。

    “不要,反正有那么多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给你选,你就去选她们好了,干嘛要喜欢我?”她说着说着又哀怨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胸口闷闷的、酸酸的,一想到他可能会去喜欢别人,她就觉得心痛,可是他若是真死心塌地喜欢着她,她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啊!不知道啦,烦死了!她真想劈个几块砖来出出气。

    静权温柔的托起她的下巴,深情真挚地瞅着她笑。

    “我不管外面有多少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我就是只喜欢你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得无比柔情。

    她怔怔地看着他,内心鼓噪着的烦闷奇异地消失了。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他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无限缱绻依恋地问道。

    荔女心底深处的那一扇紧锁着的门蓦然打开了,埋藏已久的渴望、希冀、痴慕和期待统统被释放齐涌上心头。

    在这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明白了。

    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盼望这一刻的发生盼望好久好久了。

    那个挺拔俊秀的大哥哥,几时才会回头看到我呢?

    青春记忆中的一页像是被风轻吹翻起,她看见国小时趴在墙头上的自己,对着他和校花远去的身影时,那疼楚划过心头的悸动--

    而今,幻想成真了。

    荔女鼻头一酸,情难自己地搂住他的颈项。

    “好。”

    这一次,她决定你开一切的理智与疑猜,勇敢地接受这份渴望了十几年的爱恋。

    静权激动狂喜地将她抱得更紧、更紧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t种无瑕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