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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撤退的准备

作者:天使奥斯卡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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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撤退的准备

    雨辰脚步轻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江北巡阅使署,虽然尽力的要在面子上保持矜持。但是那点笑意还是掩饰不住。听到汽车在巡阅使署门口响的声音,一直呆在巡阅使署闷了好些天的李媛象小鸟一样飞了出来。看到雨辰走进来,那清秀的小脸上顿时就绽开了酒窝。这些日子没见她,女孩子看起来在寂寞也成熟了不少。站在离雨辰还有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打了胜仗了?”

    雨辰看着她,这些日子女孩子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很有点女人的味道了,原来的青涩稚气消退了不少。在连耗子都是公的陆军学校作战室呆了十几天。陡然看到李媛穿着一身毛领的女式风衣,眉眼似喜似愁的看着自己。顿时就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打仗,还有太多的其他的东西。

    他正正自己的军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态度在她面前都变得端正严肃了起来。女孩子这么多天的等候,如果自己带给她的是坏消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嗯,没有辜负江北同仁的期望,现在战局很顺利,很有可能打个大胜仗…………你在署里呆着,没有少担心吧。”

    听到雨辰难得的温和言语,李媛突然就觉得眼圈一红。站在那里低头并不说话,自己等着他这样关心的话语,到底等了多久了?

    两人就这样相隔着几步静静的站着。一时连风的流动都静了下来。雨辰的护兵从他身边退了开去,互相挤眉弄眼的笑着。

    在江北巡阅使署的门口,这一刻就似乎凝成了风景。年轻的军人才从自己的战场上下来,而清秀美丽的女孩子就一直等待着他的归来。

    “一羽先生,这动员以来,咱们花了多少钱?”

    在自己的小会客厅落座之后,江北巡阅使署负责政务的主官坐得满满的。雨辰抛开那一点点儿女情长。板着脸还是只谈公事。

    李章云叼着雪茄,这个小小会客厅给他们这帮烟鬼抽得是烟雾腾天的。听到雨辰问花钱的事情。李章云轻笑一声:“你终于想到钱的问题啦!每天看到你的陆通海大军需拿着你的条子来领钱,我的脑仁子就疼!虽然这些是你的特别费不列在预算里面,你也要省着点啊!”

    他说着就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叠装订好的公文:“拿去看吧,自己心疼去吧!动员一个月多,花钱七八百万。下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不过,打了胜仗就成。”

    雨辰一笑,从他手里接过了公文也没有看,反正这个数字还在他的预想当中。迂回成功就能确保战事时间缩短,说起来打这一仗还省了不少呢。又转头去问陈卓:“不群,战事我估计马上就要收束了…………下面就是咱们搭台子,要给你的大选唱戏了,这些日子,这方面的工作没有耽误吧。”

    陈卓已经没有了当孙中山秘书时候那个小公务员的神态,说话做事间已经很有点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的味道。其实也是,联邦党这些日子来在地方上为江北军这次战事摇旗呐喊不少。接着江北军的节节胜利。南方几乎所有省份都有了联邦党的支部。他这个功劳也不在少数。大家都是跟了雨辰有一段时间的人了,都知道军事打击后面雨司令最爱用的手段就是政治讹诈了。

    看着雨辰打量着自己,陈卓挥舞雪茄的姿态似足了李章云:“司令,您尽管放心吧。联邦党上下同人,就等着战火平息下来了。现在我们已经发了若干通电,和进步党、统一党、共和党还有国民党的联合声明也在炮制当中,要求早开大选。按照在南方各省我们所掌握的议员席位来看。未来大选可以一博。估计议会里面没有哪个党派会占到绝对多数。很可能要联合组阁。这个内阁的羹里面,少不了咱们联邦党大大的一份。”

    雨辰点点头,江北军军事胜利之后。袁世凯的军事势力自然就会大衰。他的北京临时政府的地位,说白了,还是建立在他十多万北洋军的基础上。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他不能不接受早开大选。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就算自己联邦党大选结束有联合组阁的机会……自己夹袋中人才还是少了一些啊。光是争夺部长的席位,自己手下就没有多少有竞争力的人选。毕竟自己还不是绝对强势的地位呢。随便安排个什么人都得让对方接受。那个国民党,虽然在军事上没什么力量,就算有也被自己分化了。但是在政治上的地位还是很高。这次大选压自己一头也是很正常的。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万一大选结束让国民党占据了中枢位置。有了中央的大义名分。自己这个基本上是独立的地位还能不能保持?难道在军事上还要放袁世凯一马么?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好些日子了。对于国民党他真是打也不是,让也不是。为难得要命。不过在神色上可没让这些手下看出来。

    他朝陈卓微笑道:“不群,你做得很好…………这些日子我精神花在这个上面少,这些事情就要你多担待一些。军务政务是江北得两条腿,都结实了咱们才走得更稳…………张季老和我们江北大有渊源。最近他给我写的信也不少,以前因为种种原因生分了。现在走到一起,大家还是一样齐心协力办事!你多和老人家联络一下,有些大选的事情可以商量着办。”

    陈卓也是聪明人,如何不了解雨辰的意思?看来这司令是打定了主意,军事上面削弱袁世凯北洋团体,政治上面联合共和党人挖国民党的墙角…………左右开弓,其志不小啊。

    他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以江北的力量一次面对一个敌人最好。司令怎么敢于两方面都出击?对手要是联合起来,江北军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吗?但是陈卓现在也正是年轻而气雄万夫的时候。这点念头在心里过了一下也就作罢。只是满怀信心的朝雨辰微笑道:“司令,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您放手让我施为,我再做不好,对不起您的看重。”

    接下来就是其他政务部门和雨辰的汇报。这些天下来积压的公事当真不少,等他一一处理完了。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好久。李章云最后一个离开,他打量了雨辰半天,最后才苦笑道:“女生外向,我女儿说不定现在还在等你吃饭呢。你们也难得见面,今天就多陪她说会话吧…………本来我是想让这个孩子去美国读书,再等三两年国内大事定下来,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我也没有法子。”

    说到这里,李章云已经不是精明的财政厅长,而是个慈祥的父亲了。雨辰被他几句话说得不知道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匆匆的朝他点了一下头,拿起军帽就朝他平常用饭的小花厅走了过去。李章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雪茄青灰色的烟雾在他身边袅绕。

    女儿铁心要跟着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福气啊。在这些人物眼中,男女的感情可是淡得很啊………………

    雨辰几个转弯走过去,小花厅正是灯火通明。想着有个女孩子在他军书旁午的时候总是这样默默的等着他,他站在门口,一时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这个世界,自己真的要全身心的融入进去了?自己心底那些小小的挂念,真的要全部放弃了?

    黄岗前线的江右军司令部里一片愁云惨雾。江右军虽然只有一个师又一个旅的军队。但是第3师久为北军之雄,而第3混成旅也是拱卫军改编的精锐部队。和陈宦及雷振春的部队比起来。的确是湖北战场上北洋的支柱。而且江右军正当着阵线中央,对面的江北军也是最多的,整整七个团。

    自从30号信阳失守之后,在战场硬拼还没吃过亏的江右军却陷入了进退失据的局面。也不知道后方怎么搞的!信阳这个要点居然也能失守!武胜关这个中原南大门现在留兵不过1师3团一个团在守备。南军虽然不知道具体迂回部队是多大,但是强过他们七八倍是没有问题的。要是武胜关再失守,那就真的被江北军关门打狗了!

    曹锟这些天就和自己的参谋长陈文远整天关在司令部里,筹划该怎么办。实在烦闷了就上阵地转转。大本营和江右军通过京汉线的有线电报早就被截断了。现在有什么联系都是大本营发电报到天津,天津转发上海。上海到武汉有水电报线。一路过来,完全谈不上对湖北几个军的有效指挥了。只知道冯国璋已经就了京汉线北洋总军司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表为京汉线北洋总军湖北司令。

    要是打呢,在湖北未必不能坚持。至少粮食和弹药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武汉一带积谷颇多。弹药也有汉厂支应。但是饷道被切断了。武汉原来黎元洪办交代的时候,移交的武昌官钱局和造币厂的积储被这个前都督提取了不少,这本来也是应有之意。其他的也被他们这些高级军官以特别费的名义支用了不少。都变成了汇丰银行的存款。后方饷道一被切断,整个湖北的钱连一个月的饷都发不出来。没有饷钱支应,这些兵大爷平时可以,打仗可就不会卖命了!

    信阳被切断的消息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军心浮动到了极点。对面的南军还好没有发动什么太大的攻势。只是盯着他们,不让他们脱离接触后退。曹锟相信,要是他们转身朝北跑的话,这些南军毫无疑问的会追击上来!从黄岗到武汉甚至一直到孝感,都没有太好的地形可以节节抵抗。自己反而要通过好几道水障,稍不留意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北边的冯华甫为什么还不带大军南下,要知道湖北的北洋军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曹锟正在自己的司令部里生闷气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副官长,那个被解除了11团职务的吴佩孚大步的走了进来。看来是才从前线下来的。身上沾的全是烟尘和泥土。对这个有才却桀骜的部下。曹锟还是满护犊子的。去年在津浦路上他擅自行动,越级指挥级别比他高的陆锦发动对薛城的偷袭。这行为不但专断跋扈,而且偷袭还失败了。11团死伤的人一大堆。王士珍当场就撤了吴佩孚的差。

    最后还是曹锟调剂他给自己当师部的副官长,想磨磨他的傲气,还是再发下去带部队。对他能带兵和能打仗,北洋不少高级将领还是挺看重这个后起之秀的,就是他这个臭脾气让人有些受不了。

    “司令!南军今天阵地上调动频繁了许多。怕是对咱们要有所行动了!炮都打得少了许多。大风雨之前得宁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看咱们要早拿主意,要么就打,要么就走!”

    听到吴佩孚硬邦邦的口气,参谋长陈文远看了他一眼。满脸的不乐意。一个小小的副官长,马弁头儿。对他们居然是这种质问的口气。打仗的事情,该你管么?他还没有开口。曹锟就在那里唉声叹气:“子玉,这事情我能不知道吗?大本营的命令还没过来,咱们就得在这里干扛着。现在要走也不好走得很啊。南军钉在对面,要打不和你硬打。要走他们铁定沾上来。咱们第三师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吴佩孚斩钉截铁得道:“司令,这个时候再不能犹豫不决啦,还等什么大本营的命令?咱们自己要早下决定。我看只要果断转用兵力。先给当面南军一个打击是可以的!然后再撤退。击破武胜关当面的南军,咱们平平安安回北方!”

    陈文远忍他很久了,原来他就是第六协的协统,和吴佩孚这个下属很有些不对付。现在他是江右军的参谋长,又升了一级。吴佩孚却降做了师部副官。他一下站起来,厉声道:“吴子玉!这些军事行动大事,自然有曹司令和我作主,你既不带部队,又不负参谋责任。好好的把副官处的业务抓起来是正经。怎么,在前线又想挟制长官了么?是不是军法都吓不住你了?”

    吴佩孚被他一吼,却只哼了一声。倔强的昂着头。一张刮骨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他这个人物,向来是倒驴不倒架。北洋上下,被他看得起的人物不多。曹仲三对下温和宽厚。他倒是有五分服气。这个陈文远,又算是什么东西?

    曹锟忙把陈文远按了下来:“思远老弟,犯不着和这头倔驴置气。你还不晓得他的脾气么…………子玉,有什么条陈你就快说,不说就快滚蛋!”

    陈山河沉着脸在信阳火车站上走着,这个一听到战争就热血沸腾的青年人。这次也发现信阳火车站北军撤退的时候。自己在董山上面这一阵炮弹,打得实在是太惨了。沿着铁路线向北延伸出去两三里,满地还都是散落的灰衣服北军死尸。车站也被打得稀烂,到处都是燃烧的车皮和车头。横七竖八的躺倒在那里。站台上丢下的大檐帽、军装、银洋、弹药、武器、骡马、大车丢得到处都是。和死尸混杂在一起。就构成了北军这个战败撤退的凄凉局面。

    信阳这一仗下来,打到后来北军就完全崩溃了。撤退时因为受到自己的炮火拦射。丢了很多部队下来,江北军步兵挺进,抓了二千多俘虏。加上前面死伤的,北军第1师就算逃了回去,也基本被打成残废了。

    虽然战果如此之大,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惨状,还有想到董山上面的累累尸首。陈山河却高兴不起来。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何燧大哥为什么要主动请缨带安蒙军北征去了。现在这仗打得再好,也还是内战啊!

    但是司令手下,总还得有把随时能溅血五步的刀,而不管溅的是谁的血。陈山河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参谋长蔡恒文在马弁的簇拥下赶了过来,看着这一地的惨状,也有不忍的样子。他走到陈山河面前立正敬礼:“支队长,战场已经全部打扫完了。是役毙伤北军二千余,俘虏二千余。缴获大炮二十余门,机枪七架,其他武器弹药不计其数。还有大批准备转运到湖北前线的辎重粮饷…………请示我支队下一步行动该当如何?”

    陈山河转过头来,脸上那点犹豫不忍的神色早就被他驱散得干净:“还有什么想的,给我把这段铁路拆个干净,电报线也全部给我割断。除了以教三团和第六团守备信阳之外。全军轻装在信阳,加强炮兵一部,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武胜关来!我要看着北军在湖北境内全军覆没!”

    在陈山河支队占领信阳,将1师加强4师1个团向北驱逐,并给以很大杀伤之后,陈支队以四个团主力在湖北北军还来不及增援武胜关之前,加强二十余门火炮,迅速的再向武胜关发起了进攻。武胜关的北军守军为第1师第2旅第3团及炮兵一连一千七百余人。在陈支队的兵锋下岌岌可危。

    “现在咱们就要果断转用兵力!以一个强团扼守黄岗,其他的赶紧向武胜关进发。从武昌坐火车赶过去。还来得及和南军拼一下。要是第一军第二军有这个觉悟。他们也会跟上来的。大家北归心切,硬在武胜关前撞一个死中求生的局面,还是很有可能的!南军毕竟挺进河南的兵力不大。据我估计,也就在一万五千左右。而且他们孤悬在外,我们的北面还有部队能随时上来两面夹击。要是再迟一步,军心动摇了,那就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了!司令,现在趁着部队还有些锐气,兵心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紧的走吧!”

    吴佩孚的语意坚决,他的建议也是曹锟和陈文远这些日子来反复考虑过的方案之一。其实信阳那里一被占领,曹锟就带着第3师远走武胜关,留第3混成旅下来顶缸。但是第3混成旅在京里面也是有段芝贵这个奥援靠山的有来头的部队。对这个调整阵地的任务大喊不能接受,拖得第3师也只好留了下来。要是他们在前面走了,后面第3旅跟着跑。南军跟踪追击上来,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北洋军队各有系统,指挥起来要讲渊源的。第3混成旅这么不听指挥,只好大家都不动。

    听说陈宦和雷振春那边也是一样,第一军2师要走,8师也要走。留第9混成旅下来断后吧,又怕他们马上缴枪。都头疼得很呢。而第二军的7师和宏威军本来就是勉强捏合在一起,宏威军想回河南老家,而第7师想来和江右军会合。大家都在这么危险的关头闹起了意气,谁也不听谁的指挥。结果三个军都在前面有南军重兵盯着,后面被截断了退路的危险情况下,在湖北境内动弹不得。

    “司令,把11团留给我。我给你们断后!保证你们平安!”吴佩孚又鼓着眼睛,说出掷地有声的这么一句话。他不是不知道留下来的危险,他却只是想向南军证明,在北洋军中也是有他这样纯粹的军人的。曹锟和陈文远看着他,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哪!

    1912年,那时吴佩孚三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