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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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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意既定,朱少侠自然直奔关家,行至关家门前,却忍不住小有踌躇。

    上次离去之时,他可是丢尽了面子,这次主动送上门来,倒是怎么下这个台阶?还是先探探虚实再说吧。

    他脚下绕个弯子,从关府后院潜入,凭那身过人的轻功悄悄摸到关大少的房顶。在顶上听了一会,房内像是空无一人,此时黄昏未至,那关大少莫非尚未回府?

    正失望时,猛然想起第一次前来的情景,那关大少独自一人坐在破落的书房中算帐无声暗笑之后,他蹑手蹑脚转往书房所在的方位,伏在房顶一听,下面果然有算盘珠子劈里啪啦的声音。

    他精神大振,小心揭开一片屋瓦向下看去,那衣著依然寒酸的关大少也依然正在算帐,桌子上的账本只多不少,关大少也正如那次般紧蹙著双眉喃喃自语。

    “唉乱七八糟江南一带的帐怎的如此之乱,生意再好也不能乱了账本啊!莫非有人中饱私囊?待我细细再算”

    左看右看,这关大少就是个吝啬无比、相貌普通的假正经,朱少侠一边笑眯眯欣赏他抓耳挠腮的可怜可爱之态,一边在心底暗骂自己委实眼光不济。

    必大少又算了好半天,总也算不清楚,终是长叹一声合上了账本,咬著嘴唇发起呆来。看着他那幅心烦意乱的样子,朱少侠自然开始心疼,正待跳下去安慰两句,却见他慢吞吞自怀中摸出一件物事来。

    “唉怎生是好,怎生是好呢要来便早些来,也好给个痛快不不不还是别来的好唉”

    朱少侠凝神一看,忍不住又惊又喜,那件被关大少放在掌心缓缓摩娑之物,可不正是他上次丢在关府的那枚玉环!看关大少这番纠结的神情,显是对这玉环的主人十分著紧,竟然烦恼得连他最擅长的算帐也算不清了

    此时不跳,更待何时,朱少侠窃笑得子诩歪了,提起气来便待跃下,但刚探下半个身子,便听得书房门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那人脚步虽轻,下盘却稳,显然是个内力深厚的练家子。

    朱少侠一腔惊喜立时化作恼怒,那天杀的女人,偏偏抢在这个时候前来大煞风景!牙痒痒强忍住与之决斗的冲动,朱少侠屏住呼吸继续探看,片刻之后,书房的门上果然响起敲击之声。

    “关爷,该吃晚饭了!大家叫我来知会您一声。”

    “啊”那正在烦恼的关大少也是吃了一惊,连忙把那枚玉环收进怀里,换个沉稳面孔应道:“有劳黄姑娘了,我就来!”

    “关爷还有一事,王妈妈眼睛不大好使了,这些天都在教我做鞋,让我做好了亲手给您试试您收下吧。”

    “哦”关大少大步跨出拉开了那扇房门,屋顶上的朱少侠也伸长脖子往下看俏然立在门口的女子哪里还像当日那个粗鲁的假小子,竟是穿了一身长裙,头上也多了枝珠钗,手里捧著一双刚做好的新鞋,脸上薄施脂粉,姿态落落大方,可比京城里任何一个漂亮的大家闺秀。

    朱少侠只看得脑袋一晕,愤怒不止,这个女人她她她想干什么?这才过了个年啊!

    必大少也是一愣,伸手接过那双鞋,想了想才微笑着对黄凤道:“多谢黄姑娘你这般打扮很漂亮,奶娘她可真是中意你,把这枝钗都送给了你。”

    黄凤脸上一红,也低低道了声谢:“多谢关爷王妈妈跟我提过,这枝钗是老夫人赐给她的,我本不敢要,她却说早把我看作亲女儿了我很是感激,已经认了她老人家这个干妈,关爷若不喜欢,我便不戴这枝钗了”

    必大少又是一笑,神情中看不出半点呵责之色:“哪里哪里黄姑娘这就见外了。我待奶娘也正如亲娘一般,你我日后亲如一家,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妹子呢。”

    黄凤这才宽了脸色,笑吟吟的接口道:“关爷也无须见外,以后便叫我阿凤吧。”

    “呵呵,好。阿凤,你也别再叫我什么“关爷”还不改口叫关大哥?”

    他们这两人在书房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亲密攀谈,屋顶上的朱少侠却早已气白了脸“妹子”什么妹子,只怕是近水楼台的情妹子吧!

    “喜欢”他竟对这女人说了“喜欢”!这“喜欢”二字,连他朱正昭朱少侠都尚未听过,竟被这女人抢了先!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情急之下,冲动之中,他管不得什么“三思而行”了,再“三思”这关大少就要“思”到别人的怀里去了!

    只听得一声暴喝从天而降,关家书房登时瓦破顶穿,一个纤巧的身形直冲关大少的所在,从关大少身后伸出一双细细的手臂,紧如钢铁般牢牢箍住了关大少可怜的腰。

    这一喝一箍当真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直把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关大少吓得大声惨叫起来,措手不及的黄凤自然猛拔长剑,手伸到背后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全身上下的兵器都已被奶娘收走。待要飞起双腿,一身罗裙又令她施展不开,眼看人在他手,投鼠忌器,只得拢起双手摆个招式,对那大胆偷袭的小贼大声叫阵:“暗施偷袭算什么好汉!赶紧放开关大哥!有种的与姑奶奶单打独斗!”

    必大少叫了几声便已哑了嗓子,大著胆子回头张望,哪知背后的贼人身材甚矮,又把头死死埋在他腰间,初回头时竟没看到那人的脸面。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再扭著脖子往下一看这贼人衣饰华丽,脖颈间一片雪白嫩滑,看来无比眼熟,心里“咯瞪”一下,已知道这贼人是谁。

    饼得片刻,一张怒气冲冲的小脸自关大少肩膀之后露了出来,喷火的眼神盯在黄凤身上,理直气壮的同样大声吼道:“什么偷袭!必哥哥是我的!不准跟我抢!”

    黄凤愣了一愣,已看出这人便是上次那个夜袭关大少的小贼,只是这小贼的语意实在听不大明白。

    “什么你的我的关大哥又不是东西,你这小贼,莫不是昏了头吧?”

    朱少侠双眼继续喷火,双臂只管把关大少的细腰箍得紧些、更紧些:“你这女人少给本少侠装傻!哼涂脂抹粉,东施效颦,关哥哥才不喜欢你这种女子呢!他喜欢的是我!他赞我貌美如花、楚楚动人”

    说至此处,喷火的小白龙磨蹭上关大少并不怎么宽阔的背脊,把那满腔心火化作丝丝绕指柔:“关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必大少惊惶之中又多了两分尴尬,黄凤惊愕看来的眼神更令他无地自容,只得闭上眼睛装昏,脑袋一歪便不作声了。

    朱少侠大是不爽,把花朵似的红唇贴近关大少耳边:“关哥哥?关哥哥?啊难道真的晕了也好,我这便把你带回宫!恳求父皇赐婚,呵呵。关哥哥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我会好好待你的!”

    已经“昏过去”的关大少身子一震,挣扎著狂叫一声:“啊你说什么?”

    朱少侠露出甜美之极的笑容,大声宣布自己的身份:“关哥哥,你都要嫁给我了,也该知道了。我叫朱正昭,在兄弟间排行十二,你以后便叫我阿昭吧。”

    必大少再次惨叫一声晕了过去,这次真是不晕也不行了,任朱少侠和黄凤姑娘怎么叫,他都晕得“货真价实”

    ****

    朱正昭,当今皇帝陛下的第十二子,已逝的正宫皇后是他亲妈,太子殿下的同母胞弟,年方十六,尚未大婚,弃文习武,轻功卓绝这在京城中乃是人人皆知、流传已久的小道八卦。

    必大少自然是知道那些传言的,黄凤姑娘却不知道,只是眼看着关大少晕了再晕,她也隐约猜到这位“朱少侠”的身份很是希罕。她边跟朱少侠一齐猛掐关大少的人中,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这玉娃娃似的少年,朱少侠现下哪里还注意得到她的无礼冒犯,早把全副心思都用在了昏迷不醒的关大少身上。

    必大少也实在可怜,昏迷之中都不得安生,他一张本来就极其普通的脸被两人连掐带拍,是越发的不中看了。可惜尽管如此,那鬼迷心窍的朱少侠仍然对之喜爱得紧,拍完脸蛋又去摸别的地方,唯恐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心上人惊喜过甚,就此一晕不醒。

    被两人折腾了老半天,关大少只觉得脸上也痛、身上也痛,那被揉捏过度的疼痛之感里还夹杂些麻痒,朱少侠一双极不老实的小手在他腰上越掐越狠,他终是躲不过去,又羞又窘的呻吟著醒了过来。

    朱少侠这可放下了心,乐滋滋地一口亲上他面颊:“关哥哥,你醒了!你可别太高兴了,我日后还会待你更好,这世上除了父皇和太子哥哥,只有你让我这么记挂,我只要想起你,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晚上也常常睡不著可只要见著了你,我便开心得紧,什么都不在意了。思齐哥哥对我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不离不弃终身厮守他和杜家哥哥现下很是快活,我跟你也要像他们那般!”

    “”关大少哪里说得出一句话,脸上热辣辣的湿意令他只想再晕一次才好,不住在心底痛骂那个朱少侠嘴里的“思齐哥哥”

    听朱少侠的口气,那“思齐哥哥”和“杜家哥哥”便是一对龙阳断袖的情侣了,自己逆天而行不说,还胆敢教坏本朝皇子。

    想这位朱少侠朱殿下不过是个久居深宫的小孩子,朋友本就不多吧,难得出宫结交一两个朋友,只怕“朋友”说了些什么,便要听进去什么。

    那该死的“思齐哥哥”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恶人、小人,哪一日若是被他关天富见著了,定要好好与之算一笔帐来!

    他在这厢忙著暗地骂人,性子单纯的黄凤却早被朱少侠不避人前的“热情似火”惊得羞红了脸,耳中听到的那些言语更让她把头也低低垂了下去。

    “呃关大哥,我呃你和这位这位朱少侠慢慢聊吧。”

    勉强目不斜视、结结巴巴的丢下这句话,黄凤姑娘慌不择路起身便走,临去时还不小心被门槛拌了一拌,险些当场出丑。

    必大少不辨词意的随便应了一声,那妒火冲天的朱少侠已伸手去掩他的嘴:“不准叫她妹子!什么哥哥妹妹,关哥哥心里只能想着阿昭!”

    必大少脸痛、身子痛、头更痛,粘在他身上的小表用尽力气也推不开,只是既已躲无可躲的知道了朱少侠的身份,他又哪敢对这位小爷无礼咆哮?他唯一敢做的,不过是哭丧著脸软下声调:“那个十二殿下”

    “关哥哥怎的如此见外?叫我阿昭!”

    “那个阿昭殿下草民关天富之前得罪冒犯您甚多,所谓不知者不罪,还望您高抬贵手,不与草民计较”

    朱少侠听著这等干巴巴酸溜溜的场面话儿,非但没有半点开心,反倒觉得万分委屈难过,忍不住嘴巴一瘪,眼泪乱飙:“呜你欺负我”

    “”这“欺负”二字直把关大少吓得面无人色,赶紧伸过手去帮他拭泪,一颗不怎么值钱的脑袋痛得越来越厉害,对这位小爷连连赔礼道歉,就差五体投地下跪磕头了。

    “朱少侠、朱小爷、朱祖宗您就别再哭了!再这么惊吓草民,草民有几颗脑袋也不够赔啊!”“呜呜你还说这种话!必哥哥是坏蛋!天下最大最大的坏蛋!”

    “我好好好,我是坏蛋,小爷爷,你就别哭了成吗?”

    苦著脸的关大少也差点哭了出来,额头上还不停冒出冷汗,这等狼狈之态,看在朱少侠眼里却自有一番可爱,当下便扯过他衣袖擦干眼泪。

    破泣焉笑的朱少侠令得关大少松了口气,寻思著快点想个法子把这位小爷送走。心神漂游不定,耳中听到什么都随口乱回起来。

    “关哥哥,别再叫我殿下叫我阿昭。”

    “阿昭。”

    “关哥哥,我好喜欢你!”

    “嗯”“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嗯”“啊阿昭好开心!必哥哥,你既然也喜欢我,一定愿意做我的王妃,我们这就一起回宫去求父皇可好?”

    “嗯啊?”

    “万一父皇不答应,我还有太子哥哥,他向来最宠阿昭,一定会帮我们的”

    “我那个你”朱少爷眼珠一转,似是发觉了关大少面如土色自己这般出身,关哥哥心中害怕也是常情,他不禁大起爱怜之心,拉过心上人的手柔声安慰道:“关哥哥,你别伯若他们不答应,我们了不起私奔罢了!思齐哥哥担心你一家的性命,我也仔细寻思过,父皇他是个仁君,想必不会为了你我的私事大开杀戒,太子哥哥那般宠我,我只要哭闹几次,他多半便由得我了”

    这等蹩脚的安慰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更令关大少胆战心惊,那胆大包天的“思齐哥哥”都知担心他关家大小的性命,可见当朝皇帝和太子并不见得有多“仁”而以这朱少侠涉世之浅,所谓的“仔细寻思”恐怕是根本做不了准的。

    他关天富一介草民,私下结交皇子已是大大不妥,罔顾身份之差论及儿女私情更是杀头大罪,若再摊上一条“携带皇子私奔”他委实不敢再想下去,只有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如雨般滴下,朱正昭帮他擦了又擦,反而越擦越多,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儿终是生了怒意。

    “关哥哥,你怎的怕成这样?你是堂堂男子,稍稍胆大些便不成吗?你也用不著开口,万事还有阿昭在呢!我只要你跟著我去一趟,让父皇和太子哥哥见见你!”

    必大少斟酌了好半天,终于带著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挤出一番话来:“那个阿昭啊,我也不是怕其实我是有些怕那个你真的想好了?我关天富吝啬刻薄,胆儿也不大,你可是当朝皇子,跟我一起便不怕他人耻笑?”

    朱少侠鼻子里“哼”了一声,全不把这些听进耳去:“谁敢出口耻笑,我便割了他的舌头!我们两情相悦,碍著谁啦?我要跟谁一起,关他们什么事?若敢背后嚼舌根的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不是好人,我也犯不著对他客气,关哥哥,你说是不是?”

    必大少心底只是叹气,朱小爷想必是出身显贵从不受气,别人嚼几下舌根就要出手伤人全天下这么多根舌头,你便算是去割又能割得了几根?当然,在这位朱小爷面前他是不敢说实话的,万一惹得朱小爷狂怒起来,说不定连他的舌头都不保。这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若朱小爷眼下中意的不是他关某人,之前那些得罪冒犯便足以切手断脚,惹不得、惹不得啊心中那般想着,嘴里却这般说著:“那个阿昭啊,我今日才知你的身份,这惊喜委实来得太急了些,我脑子里乱得很,你可容我好生想一想再说?便算是要去拜见皇上和太子,也待我先准备准备陪你去见你父兄可是大事一桩啊,我连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一件,也太过失礼了些。还有初次见面的礼物,尚需精心挑选,阿昭你说是不是啊?”

    朱少侠顺著心上人的话头一想,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他也曾经听说过,即使寻常百姓家成婚前去见对方父兄,都是要做足礼数的。想到此节,他反而眉开眼笑的猛亲了关大少一口:“嗯!必哥哥果然把阿昭放在心上!你向来最紧张钱银,却为了阿昭舍得花费银子,阿昭好开心!”

    必大少不好躲闪,只得老老实实让他亲了这口,看着眼前这个兴高彩烈的玉娃娃,眉梢眼角俱是真挚动人的笑意,这身份尊贵又无比任性的少年虽然凶过他、戏弄过他、伤过他,后来却待他十分的上心,甚至被他伤过之后还不止一次主动上门示好。他关天富虚度人生二十几载,向来待人刻薄小气,鲜有人真心真意把他放在心上。

    这些日来,他其实也常常想到这个少年,凭著天地良心,若这少年不是生在皇家,倒也不失为一个值得结交的友人吧。

    他看着想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内疚不忍来,挽住少年的肩膀轻轻道:“阿昭,若我哪天对不住你,你可别生我的气。人世间总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我若伤了你的心,你只管狠狠的骂我,要不打我也成,可不要再哭了,男子汉是不能随便哭的,知不知道?”

    朱正昭自从与他认识,未曾见到他如此温柔的神色,只觉一颗心都要飞起来了,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嘴里也软绵绵的应道:“嗯我听你的话。只要你不恋上别人,我都不会生你的气。思齐哥哥说就算那个人待他万般不好,伤他、骗他、打他,他会怨会恨,却不会真的伤心;若那人恋上了旁人,就再也懒得伤他、打他、骗他了,到那时他才是真的伤心。关哥哥我若是对不住你,你也狠狠的骂我、打我吧,我不会恼你的,但你不要不理我。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哭了,我已经长大了,阿昭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呵呵。”

    必大少静静听著不发一语,眼神凝视他一脸认真的神情,待他羞得脸红起来,才伸手抚上他柔软的头发:“这就好。我也答应你,我不会恋上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