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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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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充满时琳的梦魇中惊醒过来,好友临死前的话不断在她仍呈混沌状态的脑海重覆,让她猛然恢复清楚意识的是,她竟发现自己正坐在豪瑟腿上,而后者那双蓝眼里的深深视线仍停泪在她眼底。

    转过脸的同时,法柔慌忙将视线自他身上离开,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短短一句命令:“坐下。”他示意身旁的位署。

    法柔一阵恼怒,她根本忘了该害怕。“我不是让你使唤的宠物,放开我”

    豪瑟的手更加重了力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

    他自信沉稳的声音,如同晴空下的大海平静无浪。“少胡说!”法柔严厉地拒绝他,也同时阻止自己差点出错的迷惑“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你杀了我的朋友,你罪该万死,你”最后她发现自己开始语无伦次,不是因为恐惧,他脸上的线条柔和许多,但也只限于淡元表情,她的混乱来自他的注视,那毫不掩饰又足以折磨人的深沉目光。

    她干脆闭上眼睛,消极的逃避是最有效的方法。就在对他吼完以后,她无可置信地听到有人以中文喊出她的名字,她睁开眼,讶异地环顾四周,没有别人了,只有他,难道

    “你叫法柔,我知道。”他的发音几乎不带外语腔调,法柔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

    “你会中文?”她狐疑地打量箸豪瑟。

    “至少可以喊出你的名字。”拥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他,自小由祖父教授中文,或许少有机会使用,但他并不曾让自己的多国语言能力生疏。

    “你的朋友已经死了,聪明点就该好好顺从我,听我的话。”

    “你简直是作梦”法柔的怒气再次一涌而上,顺从他?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别嚷嚷。”他仍然不疾不徐。“要不然我会考虑弄昏你,直到我们飞抵波哥大。”

    他的威胁果然奏效,法柔识时务地选择沉默,同时依他的意思在他身旁坐下,毕竟保持意识清醒最重要,虽然这位意味着她必须更辛苦地加以防备。

    她不知道这班飞机是怎么从洛杉矶起飞的,想必也是被那一具又一具的人质尸体给遁得无计可施的警方让了步,而杀手的慵妇那些无辜的牺牲者里,还有她的朋友,时琳!

    想到这里,法柔掀翻起狂潮巨浪般的自责痛苦,她怪自己没能阻止时琳,没能令铁石心肠的豪瑟改变心意,是她的错!时琳还怀了孕赛门的孩子,她为什么这样傻呢?

    泪水禁不住往下滑落,法柔不敢哭出声音,只是任由晶盈的断线珍珠无声摘落在自己揪紧的手背上。

    伴在扶手上的手突然传来一阵覆盖的温暖,豪瑟已不知何时将手交叠上她的,没有侵略性的力量,只是轻叠在上头。稍稍抬眼看他,他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只有这种时候。法柔才能将她畏怯的眼光停留在他的脸庞五秒钟以上,望着他的侧影,也只能将疑惑与小心停在她的黑眸里。

    他就像是个谜!尤其在他那么粗暴地强吻她之后,却又极其心细地扔给她衣服藉以遮蔽受伤的自尊,法柔摸不清他的情绪、思路,以及所作所为的背后动机,只有一件事她是清楚的,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劫机暴徒!而且他杀了时琳!他让时琳和宝宝冤死在回家的路上,她绝对不能原谅他

    激昂的情绪使得她不由自主想抽回被他覆住的手,然而,那原本无意侵犯的温柔感觉到她的反抗,刹时间,豪瑟一个紧握,法柔的青葱指间成了红紫颜色,他弄痛她了!那警告的力量没有丝毫宽待,几乎要拧碎她的手骨,法柔只有认输,不自然地挪挪身子,而他甚至未张开跟睛。

    她气自己无能为力去反抗,无能为力去忽视他对她而言足以遮去整片天色的存在,一个在机场撞上的陌生人,也许即将成为改变她生命的陌生人,她却无能为力去拒绝。

    再过不久,这班飞机就要在波哥大的eldorado机场降落,豪瑟接到消息,半小时前戈美兹已由联邦监狱里释放,截至目前为止,他们营救这名恶名昭彰的毒品大王的目的已算达到。

    最后一次了,只要救出戈美兹,他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结束他早已厌倦为人卖命,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生涯,只希望能过得了这一关。

    在隐隐感觉飞机降落前引擎侧转的反冲力时,他自座椅上站起来。

    “你待在这,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准出去。”只抛下一句毫无情绪成分的命令给她,豪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头等舱。

    机轮接触到跑道发出的微震,宣告着另一场战争的开始,不安的法柔不久即听到四处响起的斥喝声,由窗口望出去,她可以清楚看见将飞机团团包围的警车和持枪警察,直升机在上空来回盘旋,虽然波哥大当地时间已届午夜,但由四面八方而来的强力照明,仍使得以被劫飞机为中心的范围内明亮如白昼。

    漫长的双方对峙已让她麻痹地感觉不到时间,不知过了刍久;一声几乎震破耳膜的枪响传来,更多枪枝的扫射声,人们惊惧的尖磐喊叫,描绘成法柔脑海里相去不远的混乱场面。

    就在她让那些可怕声音扰乱得心神无主之时,豪瑟大步跨进来,一言不发地抓住她的手臂拉起她。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法柔拼命想扯开他紧抓住的手。他却一反手便由后扣住她细致的颈项。

    “你是我的人质,当然得跟我走!”他答得令她心悸。

    “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法柔惊喘道。

    豪瑟只是低低地一哼,将她拖出舱外。

    法柔终于明白所谓“他的人质”的明确意义,尤其当他冰冷的枪管抵住她的太阳穴,他们在众多人质手勾着手的包围拥护下,走下飞机的梯子时,法柔以为自己失去了呼吸,然而当刺眼的白色灯光照向她的脸庞,她竟有一种几十个小时以来等待的解脱感。

    回到哥伦比亚等于回到自己的地盘,豪瑟要求警方准备两部吉普车,这原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不疑有诈地指示手下先上车,手里握着引爆器默默计算时间。

    走下梯子,他推开面前的人质,拉着法柔往吉普车的方向而去,按下引爆器,整个机头被他们预备的炸弹炸得粉碎,场面陷入了元法收拾的混乱。

    疾奔中,豪瑟突然看见站在大批警察前方的尼克泰勒,身为高阶警官的他,是戈美兹这头贩毒巨兽手上戴的一双“白手套”漂白戈美兹的种种污秽罪行,多年来不知拿了戈美兹多少好处,这次营救计划里,尼克是哥伦比亚警方中帮助这些劫机者的内应,因为有他的参与,豪瑟以为只需要在他的掩护下演好一场逃亡的戏,但强烈的白光照得尼克的脸也显得毫不真实,尤其他的两只绿色眼珠里仿佛正熊熊燃烧着某种奇异神采。

    猛然停下脚步,他对着已在吉普车上的手下们大喊:“快下车!别发动”

    没有人听见他的减叫,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一发动引擎,刹时火光四射。

    拦住正由他后方赶上来的洛昂,他的声音在爆炸巨响里埋没。

    几个南美人的尸块由燃烧的吉普车里弹出来,豪瑟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已感觉到自己手中突增的重量,一直被他紧紧抓着的法柔忽地倒下,接近胸口的地方泉涌般地冒着血。

    “该死!”洛昂一哎牙,举起身上背的乌滋冲锋枪便向最近的一辆警车旁扫射。

    周围警方逃的逃,散的散,一小撮人还想反击,洛昂丢开冲锋枪,抓着他的人质,横挡在自己身前。

    “还不让开!”他的手枪抵着人质的后脑步步前进,逼使对方让步。

    终于抢得一辆警车,豪瑟抱着重伤的法柔上车,洛昂一踩油门,很快往黑暗的深处逃窜而去。

    夜色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再加上事先已设计好的逃亡路线,虽然延迟了速度,他们仍旧摆脱了背后的火力追击。终于能够确定安全无虞时,豪瑟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满脑子只想着自己怀中那个身受重伤的“人质”!当他们终于停下车,将她平放在柔软的草地上时,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已沾满她的血。

    “涸瓶近心脏”检视过法柔的洛昂摇摇头“不是枪伤,大概是什么碎片之类,可能是吉普车爆炸时飞出来的东西。”

    法柔艰难的喘息告诉他们,她还有呼吸,也仍有意识,却被胸口里的疼痛压迫地无法说话,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豪瑟深锁的眉心,是他,是他一直紧抓着她不放,是他

    “我看她撑不了多久!”洛昂冷冷说道,突然掏出枪指着气息奄奄的法柔“不如现在解决她,省得麻烦”

    “你敢伤她一根寒毛试试”豪瑟充满血丝的双眼怒瞪着他,马上也以枪抵住他的脑门,然而,黑暗里闪动的人影惊动了他,豪瑟马上反手扣住洛昂,向黑暗里厉声问道:“是谁?谁在那里?”

    出现在昏暗月色干的少年脸孔,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

    “别紧张,豪瑟。”被他扣得死紧的洛昂语气故作轻松:“他是我们的小客人,雷茨霍夫,想起没。我在机上跟你提过的。”

    豪瑟放开了洛昂,注意力回到法柔身上,即使身上盖着豪瑟的外衣仍不住发抖的她,看得豪瑟的一颗心都要寒了。

    雷茨也凑上前来,发现自己给她的领巾已让豪瑟用来为她包扎伤口。

    “她会死吗?”雷茨问得很直接,担忧的神情显示他对情况毫不乐观。

    “我不会让她死的!”豪瑟十分坚定地回答他。

    二个小时后,他们硬是敲开一家小诊所的大门,在原本睡眼惺忪的中年医生被泛着银光的枪管吓得完全清醒之后,法柔被送进二楼唯一的一间手术室,剂量不轻的麻酔藥让她在昏迷中躲过医生剖开她胸腔取出玻璃碎片的痛苦。手术结束,医生告诉他;病人失血过多,不适合移动,虽然他一点也不希望这些不速之客留下来,但职责所在,他必须告知对病人最有利的处置方式。

    整夜的时间,豪瑟一步不离地守着她,看着法柔安静的面容,许多复杂的情绪浮了上来。

    究竟是什么引领着他执意走到这一步的,他完全不明白,他可以无视她的恐惧、哀求与泪水,却无法容忍自己也许再也看不见她,触碰不到她的可能,建这样一丝的想法都不能有!

    有一个什么东西,悄悄在他从不动摇的心里滋长着,他知道,也不想阻止,更不愿思及将来也许会导致的后果;拉起她的手,豪瑟很深地印下一吻,像要在她身上标示下屙于他的东西。

    那是一个近乎渴求救赎的吻,豪瑟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一身血腥的他,仍存有那最后的一朵圣洁

    洛昂开了门走进来,指着表:“走吧!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他指的是在数哩外等着接他们回麦德林的直升机。

    “不行,医生说暂时不能移动她。”豪瑟仍将她发冷的手握在掌中,对于天边微泛白的曙光完全无动于衷“你带那个小家伙先走,我会随后回去。”

    豪瑟以为自己已做了很明白的表示,洛昂却还要多此一举地再问一句:“你真的打算带她回麦德林?”他捉狭地看着豪瑟。

    “这是我的事。”豪瑟冷冷回答。

    “要走一起走,”洛昂语气有些酸“我可没兴趣抢你的头功。”

    他们决定多留一天,看情形再做决定,诊所外挂起临时休业的牌子,医生夫妇也很顺利地应付过挨家挨户前来调查的警察,警察们前脚一走,一直躲在门后的洛昂松口气,收起了枪忍不住本哝:“尼克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该死的查得这么紧!”

    豪瑟也有同样的疑惑,照理说在机场应该不会出事,毕竟尼克向他保证过,绝对提供安全的交通工具可以让豪瑟和他的手下从容逃逸,没想到吉普车上竟装了炸葯,令他折尽兵马,难道这会是陷阱?

    敲门声使他暂时停止了思绪,雷茨端了盘医生太太晚餐做的千层面进来给尚未进食的豪瑟。

    “我想看看她。”雷茨将千层面放在他旁边的矮桌上。

    凑近法柔床边“她醒来过吗?”

    豪瑟摇头,对雷茨送进来的食物根本不看一眼。

    “你想过抱歉吗?”霄茨突然这么问,棕眼里是毫无惧色的凛然“你害她受这么重的伤。”

    豪瑟终于抬起头正视他一个只有十一岁的银行家独子,也许正因不凡家世赋予了他令人心折的超龄气魄;由他与豪瑟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他将自己很自然地放在与豪瑟同等地位,无论年龄、地位,甚至是被挟持的人质身份。

    “她必须在我身边。”豪瑟回答,平静的语气里是不移的坚决。

    豪瑟将雷茨视为值得互相敬重的成年男人,他说出如向誓言般的宣告。

    那一刻,小小年纪的雷茨第一次见识到一名成熟男了沉稳风度下的决心与情感,所有澎湃热情收容于眸光闪现的瞬间,他以为那是自己所见过世上最铭心深刻的画面。

    雷茨走后,豪瑟继续一个人默默守着,他要法柔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

    漫天飞舞的火光,刺耳伧响此起彼落,还有那仿佛无止尽的逃亡,然后,一阵刺痛穿进她的身体,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追随时琳的脚步,走入无际的黑暗

    一直走在前面的时琳拖着长长的影子,可是转眼就消失不见“不!时琳,等我!等等我”踩着慌乱的步伐追上前去,却只是使自己身陷于更深更动弹不得的黑色沼泽里,直到一个声音来唤她,一个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自遗而近,由微弱到清晰可闻!

    “法柔?法柔,醒醒别赖床罗!快起来!”

    她终于睁开双眼,自那片黑暗中挣脱,迎视的是妈妈熟悉的脸孔。

    “妈”

    “你呀!要我叫多久才肯起来?小懒虫”妈妈捏了捏她的鼻子,离开床沿。

    只是梦,她松了口气,只是一场梦,庆幸不已的她抚着胸口,看着她的母亲走向窗边,伸手拉开窗帘;刹时,一道利刃般的阳光刺向她的眼睛,四周的一切全化为自光,她的母亲,她的房间,她以为自己所存在的这伞空间、全都全都消失了,只有自,惨然的一片白“不要!”

    “法柔”

    她再次睁开眼睛,对焦般地慢慢看清涌进视线里的模糊脸孔,不是她的家人,而是豪瑟!

    所有发生过的事跟着这张脸迅速在她脑海里重播一回,是的,劫机、时琳、逃亡,这些,全是真的。

    她是真正醒过来了,从梦里的梦!

    “不”她发出梦呓般绝望的哭喊,宁愿自己从未醒来。

    天际再次泛起鱼肚白之时,洛昂早已打理好医生和他臃肿的妻子将他们绑在背对的两把椅子上,免得受尽惊吓的两夫妻在他们前脚一走之后就马上打电话报警,扔下一叠厚厚的现钞,洛昂和冒茨已在医生的厢型车里等候,豪瑟抱起仍在他风衣里睡着的法柔上了车,洛昂一面抱怨着这部废铁汽车,一面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他们决定绕远路前往安全的“中继站”他们老朋友萨鲁巴南的旅馆,到达旅馆之后再搭直升机回麦德林。这么来原本由首都波哥大直飞麦德林只须四十分钟的路程,他们至少得再花上两天时间。

    一到市区,洛昂马上换了一部乳白色的bmw房车,车芋早稳许多,法柔的意识也慢慢清醒,而当她对周遭有所知觉之后,她的武装也立时戒备起来,尤其现在的她正枕在豪瑟身上,一想到自己在昏迷时几乎都睡在他怀里,她就恨不得马上远远地躲开他。

    那个梦中之梦,想来仍令她心悸,分不清的梦境与现实,她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一刻,法柔以为跌落真实世界里的自己受伤最重,甚过身上的疼痛,却没想到,还有另一个人

    车行的速度在上公路前突然慢下来,由窗口看出去的洛昂低咒一声。

    “怎么回事!”豪瑟也感觉不大对劲。

    “临检。”洛昂无奈答道“八成是冲着我们来的。”

    法柔的眼里划过一线光芒机会来了!如果警方能发现他们,她和另一名人质就能逃脱了,只要先想办法引起警察的注意仅管她眼底的跃动只维持极短的一瞬,豪瑟锐利的目光仍然捕捉到它,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掏出身上的武器推到车座底下藏起来。

    警察要每个人都下车检查身份,一直到洛昂和臂茨下了车,抱着她的豪瑟才轻轻地附在她耳边警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是打消念头吧!”

    法柔懊丧地别过脸,不愿承认他所说的确是事实。

    “你不会永远都得逞的”她的声音也许虚弱,但其中的强硬却不轮他半分。

    豪瑟的嘴角竟漾起淡淡笑意,那无疑使得他宛如天神般的刚毅脸孔更加出色。

    “你是我生病的新婚妻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别想离开我身边”为法柔拉高风衣盖住伤口,他的体贴举动俨然已符合准备向警灿谂撰的新婚夫妇角色。

    法柔却只注意到他温柔语气里实际强硬的威胁。

    一名警员弯下腰探入车窗,和豪瑟用她完全不懂的西班牙语对语,交谈在短短数十秒内结束,警员似乎完全没有起疑,眼看他就要离开,法柔着急地想出声喊住他,察觉她企图的豪瑟马上收紧了环在她身上的力量以示警告。

    绝望地闭上眼睛,沮丧令她感到更甚于胸前伤处的痛苦,突然,车外的騒动惊动了他们,豪瑟很快自车座底下拿出枪,当第一个警察出现在窗外时,豪不犹豫地击毙他。开枪的同时仍不忘护住怀中的法柔,揪着雷茨衣领将他扔回车里的洛昂很快回到驾驶座上,猛踩油门一路疯狂地冲过路障,一切发生得那么快,简直像一段临时插播节奏混乱的插曲,好不容易摆脱紧迫在后的警车,怒气冲冲的洛昂这才得恶狼狠地教训雷茨一顿,要他不准再轻举妄动;原来,雷茨和她的心思都是一样,但法柔更佩服他有勇于行动的勇气,尤其在他们到达旅馆,终于有机会交谈时,法柔发觉自己更加深一层对他难以磨灭的印象。

    “可惜我失败了”他颓丧地低声告诉她,眼神不时飘泊不远处洛昂、豪瑟与一名秃头啤酒肚男人交谈的背影。

    “不要紧”法柔柔声安慰他“最重要的是你平安无事。”

    “你还好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发现她气色变差的雷茨有些焦急地探问。

    法柔摇头,强迫自己忽视那复发的痛。

    “对了,我的名字是雷茨霍夫,你呢?”

    “辛西亚。”法柔告诉他自己的英文名字。“你放心,‘辛西亚,我们一定会没事的,我有信心!”

    他还拍拍胸脯以为保证。

    “谢谢你,雷茨。”自己好像反变成被安慰的人,雷茨真诚的笑容的确使她的心情舒解许多。

    他们的交谈因豪瑟的走近而告中断,豪瑟抱起她上楼,往巴南为他们安排的房间走去。

    萨鲁-巴南是个道地的哥伦比亚人,黝黑的肤色,一口发亮的白牙、秃头、啤酒肚外加一件终年鲜艳的花衬衫便是他个人的正字标记,他的旅馆也许老旧不起眼,却是戈美兹的毒品在本地贩售的重要据点,因此豪瑟和洛昂在这里暂时落脚等待麦德林方面的接应,可以说是绝对的安全与方便。

    异样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绷得如满弓一般紧的身子暴露了她根本无从隐藏的不安,在豪瑟抱她走进一间面积不大,摆设简单整洁的房间后,她的忐忑难安更深了

    小心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双人床上,豪瑟脱去外套,顺手解下枪带。

    “为什么救我?”法柔一时冲口而出,连自己也来不及阻止。

    豪瑟看向她,随手将枪带扔在沙发上。

    “为什么救我?”她又问了第二次,反正是豁出去了。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不是吗!”

    在床沿边坐下,豪瑟牵起她一绺长长黑发,意味深长地答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法柔不喜欢他对她过于亲密又近乎挑逗的举动,才想挡开他的手,她的修长五指就陷入他有力的掌握。

    几次试着想抽回手,愈来愈心慌的神情在她泛漾着动人眸光的眼底轻易泄露,豪瑟欣赏着她的惊恐,以及她内心对他无可掩饰的抵抗挣扎,他完全不需花费心思去窥砚她的思绪,她单纯而清澈的眼瞳早已告知他一切,包括她对他的厌恶、憎恨、恐惧甚至一丝一毫的喜爱动心,都像张标示详尽的地图,他只要循着她流转的眼波,脉动的表情,就可以轻易从她情绪里找到任何他想要的讯息。

    “我说我不知道,你,你快放开我!”

    就在她试图另一次努力的自他掌中收回手之际,豪瑟顺势将她拉向自己,插进她黑缎似发中的大手托住她后脑,他的唇自然不过地压上她,没有狂暴,没有侵略,他让她在温柔的呵护里目眩神迷,再强的理智与愤恨也在这时完全丧失了左右她的能力。

    “我要你”占有性的强悍夹着淡淡叹息,以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

    趁自己仍未完全陷入豪瑟带给她的迷情混乱前,法柔忍着胸口的痛使劲推开他。

    “别碰我!”她受伤的目光含怒地瞪着他。

    “对我就这么反感?”他第一次顾及她的感受,是问句,而不是命令。

    法柔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恨你!”

    他居然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反问她,难道他对自己一切的所作所无毫无知觉吗?

    “不。”豪瑟一个字便否决了她。

    “你希望你能恨我,可是你做不到。”

    有那么一个瞬间,法柔在他犀利的视线里完全动弹不得,只剩抗拒的声音不断在心里重复不!这不是真的,他说的不会是真的!

    然而,这一切已不是能由她作主,甚至她自己的内心。

    她不肯承认,不愿面对事实,结果也不会因她的软弱逃避而有所改变,她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自己在豪瑟迷蒙的冰蓝眸光里沉沦,沉陷终至不可自拔的挣扎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