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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命中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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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清爵静坐一夜,看天色已大亮,看到日光初晓,心里也开始明晰起来,她有些惬意地坐到干泡台旁摆弄她的珍贵茶具。

    她等水烧开了,端起茶壶把水注入青花瓷盏,等茶叶慢慢跑来,再把叶和渣过滤除去,一滩浅碧绿色的茶水映着莹白通透的瓷碗,香气袭人。

    沈清爵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杯子正准备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得她不悦地皱起了眉。

    抬头沈若光已经单膝跪在她面前,轻微地喘着气。

    一看是他,沈清爵放下茶盏率先发问:“你怎么来了?”

    “谢……谢老板怕是被长针处带走了。”

    沈若光隐匿在暗处,看到了为首的人的穿着打扮,隐隐猜到这等阵仗怕是只有长针处才有,他知道这是大事,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往将军府,不见沈清爵又马不停蹄赶到王府,纵然已他的脚力也有些招架不住。

    “什么?!”沈清爵站起身来,刚刚还捏在手心的精致茶盏被她拍到桌案上,有茶水飞溅到了桌面上。

    她走了几步到衣架旁披起玉白蟒袍,单手抄起披风,打了个转直接覆盖在她肩膀上。沈清爵推开书房门穿过大厅,一边走一边系纽扣。

    “备马!”

    沈若光赶忙跑着出了门。

    “清爵”

    沈清爵马上就要推门而出,一道声音叫住了她,沈清爵停下步子,身上白蟒袍无风而动,似乎在显示主人此刻的情绪。

    浣蓉走了几步,抬头看着衣冠楚楚形色匆匆的尊贵女将军。

    “沐国唯一异姓王,帝国一级上将军,身穿白蟒袍,威风凛凛,两朝天潢贵胄的身份,这些荣耀加在你身上,就是为了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为了一个戏子闯刑部的?”浣蓉一番话咄咄逼人,才勉强压下白蟒袍下纵横着的戾气。

    “母妃,她是我的人。”沈清爵看着浣蓉风韵尚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只是个伶人身份,现在时局动荡,你把她拉进这趟浑水里,就算极力护着她,也难保她沾湿了衣裳。”浣蓉叹了口气。

    “多少个明枪暗箭对着你,你今天一去,伤不了你还伤不了她?”

    沈清爵听了这些话,别过脸不说话。

    沐国的长针处,是唯一一个独立于军权之外的机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里面的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疯子,审讯很有一套,烙铁拷打是家常便饭。

    她见过头天还宁死不屈的魏国女细作进了长针处,隔天就一团烂泥一样出现在长针处的后街上,已经无法分辨出人形。

    便是女帝魏千羌,也□□不出一个这样的组织来。

    浣蓉见她脸色稍微缓和,上前把沈清爵披风解开,一边用手捋顺一边说:“谢老板去也只是走个过场,你不用太担心,加上你的面子,长针处的人不敢动她的。”

    沈清爵从浣蓉手里接过披风重新系上,轻声道“我看谁敢”。

    浣蓉说的道理她又怎会不知道,只是换了谢冰媛就乱了阵脚。

    “清爵先回将军府了”说罢转身大踏步出了王府。

    长针处自然有她的人,而如今为了谢冰媛,必须动用了,沈清爵没有犹豫,就让属下飞鸽穿信给那人,提前走了这步暗棋。

    临近将军府的时候沈清爵就听到一阵争吵,“放我进去!我有要事相商!”

    “你说进就进,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清爵坐在马车里听到了吵闹,单手掀开了马车帘子。

    被看门人架起来的看见沈清爵隐约的脸立马眉毛倒竖,像见了星宿下凡一样要扑将过来。

    看门人立马跪下行李:“将军!”

    “将军!您可回来了!您可得救救谢老板!”王福海越发激动,就要给沈清爵跪下来。

    “放心,我都知道了。”沈清爵记得上次去无妄楼的时候见过这个人,现在他能为了谢冰媛找到自己这里,看样子也是忠心耿耿的对他的老板。

    汪福海送了一口气,脚下脱力快要腿一软坐在地上,赶忙扒住一旁站的笔直的卫兵。

    谢冰媛被蒙上眼睛,坐着马车一路颠簸,拐了很多个弯儿,终于摘下布条。

    眼前是一处很不起眼的四合院,青瓦白砖,再平常不过。

    但是她知道内里却堪比修罗地狱,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催促着进了门房里头。本来是清静的地方,此刻却沾染了浓烈的血腥气,让她直皱眉头。

    一个人走上来,浓眉大眼,隆准高颧,气宇非凡,尚有离看着面前风华脱俗镇定自若的女子不免产生几许好感。

    “请”尚有离做了个手势。

    谢冰媛颔首,跟着对方走进屋子。

    这是一间寻常的屋子,陈设简单,除了木椅木桌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只是窗户纸似乎用了特制的吸光纸张制作,整个屋子没有光源,看起来格外的阴冷恐怖,特别是尚有离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于黑暗中看起来异常摄人。

    “谢老板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知道了。”尚有离动了动嘴,幽幽地说道。

    谢冰媛心里感叹,寻常人来了这里,怕是被这么一座一问,心里所想都全盘托出了。

    “冰媛不懂,何做何为?”谢冰媛淡然如故。

    “谢老板玲珑心思,怎会不知道下官再说什么。”尚有离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女子,心里的佩服又多了几分,能捱住他一轮审讯的人不少,能像眼前这位分毫情绪变化都没有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无数名噪一时的细作号称为国捐躯金刚不败,到了他手下没几轮审讯就软成了绕指柔,竟然还不如个女戏子!

    谢冰媛没有说话,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子给她的若有若无的善意,这几句对话更像走个流程。

    尚有离果然没有继续追问。

    两个聪明人在黑暗中相视一笑。

    黑暗中似乎模糊了时间,谢冰媛靠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放松急了,她和尚有离相安无事地坐着,却有沙漏在她心中计时,现在外面约摸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无妄楼的人怕是已经急坏了吧。

    谢冰媛心里讶异为何对方如此疏于审讯,毕竟她这一路被带来,可没丝毫“被放水”的感觉,这个人与先前的严肃气氛不对,倒像是突然转折出现为她挡去麻烦的。

    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长针处门口,长针处的守卫见了白蟒袍一角,很识趣地没有人上来驱赶。

    毕竟是沈将军,马车爱停哪儿就停哪儿。

    沈清爵等了约半个时辰,亲眼看着尚有离护送着重新蒙上眼睛的谢冰媛出来上了马车,沈清爵又等了一会儿才坐车离去,她心里决定继续栽培尚有离。

    谢冰媛从后门进了无妄楼顶层,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汪福海就马不停蹄跑过来,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

    “没事吧东家?”

    “无事”

    “真没事吧?”

    “……”谢冰媛转头给自己倒茶,不再理会这个好似魔怔了的仆人。

    “诶呀可把我给吓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汪福海以手抚胸,似乎心有余悸,“怪不得人家是上将军呢,那身量气度,一句话就把您保出来了。”

    谢冰媛手上一顿,壶里茶水将泄未泄,“你去找她了?”

    “可不是嘛,我思来想去,也只有沈将军能救得了您。”

    汪福海起身告退,嘴里念念叨叨着他英明神武的沈将军去了。

    怪不得今日之行如此顺利,这可是与刺杀新皇案子沾了边儿啊。

    “只是我一个伶人,她究竟图我什么?只怕是和她心头肉有三分相似罢了吧。”

    谢冰媛心里有些高兴,又莫名有些懊恼。

    如今自己麻烦了她,自己不可能不当作不知道,该要送件礼物以表心意,而名家字画,珍宝玩物,恐怕她早就见得腻了,那么将军到底缺什么呢?

    沈清爵面前是一盘残局,黑白子交错分布,似乎包罗万象,她在一步一步复盘那日与谢冰媛对弈的棋句,其实谢老板不弃子投降,还是有峰回路转的机会的。

    一手一手下到谢老板最后一步,沈清爵想继续下下去,却发现没有谢冰媛,她一步都走不下去,眼前纵横的棋盘好像是谢冰媛的一颦一笑。

    沈清爵两指拈着棋子,长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披散在身后,她这样子看起来只像是个年纪轻轻的尊贵郡主。

    想到伊人,将军也会含春笑,如玉的棋子被她捏着一下一下敲打在棋盘之上,一声一声的轻咚像是轻轻扣在她的心上。

    索性此番景象没有让文武百官看到,否则他们心中的“战神”形象多半会崩塌。

    沈清爵摸出三枚铜钱想算算命数,她把铜钱握在掌心里,心中静思几瞬息,摇卦几下之后,再把铜钱散在桌面上。

    往后以此类推直到六爻完成是为一卦,沈清爵认真推演了很多次,她从小便会算卦,周易之书也看了不少,而这几次,都是她看不懂的卦象。

    沈清爵对着三枚铜板静默不许,这大概是她参不透的命数,末了她弯了弯眼角,有些俏皮地一笑:“怕是命中缺你。”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