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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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各位帅哥美女,这边请今天中午招待大家吃五星级自助餐,尽量用、尽量吃,不够的晚上另有好康”

    劣谟卖力吆喝,身后是富丽堂皇的饭店餐厅,比起第一天的伙食,高级精致太多。

    张雀星兴奋哪,拉著李秀英四处打量“李姐,你看大螃蟹欸!那边有沙朗牛排”终于有不辣的菜了。

    两人拿了两大盘食物,喜孜孜走回座位,笑颜饱满发亮。

    整个用餐区宽广明亮,排列著近百桌四人位,阳光穿透玻璃帷幕,似糖粉轻洒每个人发顶,反耀金光。

    远处,殷硅也拣走边角的桌位,刚坐下就有几个人靠过去。

    “总经理,我们一起坐好吗?”几个公关部女职员,各自端著盘子,笑意盈盈的提出要求。

    他却瞧也不瞧面前的时髦女子,沉默进食。

    有人尴尬的自动离去,有人不死心硬坐下来“总经理,员工旅游不就是要我们彼此熟悉嘛,聊聊天才能”

    殷硅拿起盘子迳自走开,美女哑口,斜跌进椅里,目送他远离。呜,总经理你好狠

    “这里有人坐?”

    张雀星含著一大口义大利面,窘促抬眼,只见殷硅立在那里,面无表情。

    呃,她说不出话,见他手轻触对面椅背,她赶紧摇头,口里的面条尾端也悬空晃动,她糗得低下脸赶紧吞掉。

    “被爱慕者追得无处可躲?”见他拉开椅子坐下,旁边的费仕杰朗笑,拍拍他肩膀“我也有这个困扰,所以邀请部门里最漂亮的两位美女与我同桌。”明明全业务部也只有两位女性,他说得煞有介事“聪明吧?”

    殷硅不予置评,喝自己的汤,眼睛抬高几吋,不著痕迹地打量对面的人。

    张雀星正努力嚼食面条,双颊鼓胀,好不容易咽下去,她仰脸偷瞄心上人。

    他垂眸,掩去视线。

    “总经理,这次的饭店真的很棒”李秀英挥舞叉子,大聊起来“还有沙滩,昨晚雀星去走了好久。”她拐拐张雀星,要她附和“喔?”

    “欸,嗯”怎么提这个?张雀星回想昨夜忍不住脸色辣红起来,心跳快得不得了。

    记忆波波袭上他让她坐在身边,深夜闲谈她好饿,他送她面包他们的合照他的体温

    啊,昨天以前,追逐殷硅都只是小少女式的迷恋,想要每天看到他、想要找机会交换一句对话,就算是招呼也好,只要他眼睛里映过短暂一瞬她的身影,她就大大满足了。

    他就像个偶像,她用这种心情臣服地崇拜他。

    但昨晚以后有什么正默默转变,她变贪心了,冀望他会看见她的蜕变、给她肯定,她想要对他来说,她也像他对她那样的独特。

    不经意撞上殷硅目光,他眸色比月下湖泊更幽深,她双腮更加嫣红“我、我去拿菜”语句破碎地解释后起身。

    “啊,我想要大螃蟹,帮我拿一下?”李秀英合手对她眨眼“谢谢。”

    “嗯。”她点头,捧著两个白圆盘,殷硅跟著也取盘,往餐枱的方向走。

    张雀星拿了大螃蟹和一盘虾,螃蟹很重,她手腕支撑不住,先搁到旁边枱上暂歇。

    殷硅在那里夹著虾,他瞥她一眼,俊雅地继续取菜,再徐徐将银夹放回盛钵。他转身回座,经过她,顺手端起大螃蟹。

    咦?张雀星眼睛一眨,低瞅剩下的那个白圆盘,十几只虾脆橙橙地躺在上头。她愣了会儿,掩嘴悄笑,捧盘跟回座位。

    “怎么样?这餐点大家满意吗?”劣谟正来巡桌,亲切地把手撑在桌面问。

    “今天的超级满意!”李秀英快人快语,敲击蟹壳,挑出白肉“以后可不可以都吃这种啊?”她玩笑道。

    “没问题!”劣谟一弹指,眸光闪亮“你们这团真的很幸运,碰上我们旅行社十五周年庆大回馈,从今天起一直到九号出的团,伙食部份免费升等,你们到回去那天都还在优惠期间呦。”

    费仕杰吹声口哨,殷硅表情平淡。

    “lucky!”李秀英斜身去搂张雀星“这样你可以好好吃饭,不用买面包喽。”

    “太好了”张雀星的笑容满到一晃就要溅出来了。

    劣谟跟他们眨个眼,旋开脚步去别桌,李秀英忽然拍腿“啊!忘了问他去哪里买晕机葯?”

    “对啊。”费仕杰也皱眉,放下刀叉看着张雀星“还是吃晕机葯吧,不然回程又吐,很不舒服”

    “你晕机?”

    殷硅说出同桌以来的第一句话,其他三人有些愕然,谈话微妙地停顿半秒。

    “对啊,雀星受不了飞机上的味道,尤其是塑胶袋。”

    “她那天很惨,到游览车了还在吐。”

    李秀英和费仕杰同时接话,气氛爆烈开来,喧腾腾的,谈话继续滚下去。

    两人极尽所能描述张雀星的惨状,她越听却额角斜线越多,里头没一件有关她的高雅、她的清新、她的可爱,全部都是“吐到没东西了还在干呕”、“上游览车后脸色死白得吓人”

    她不敢望向殷硅,低脸抓起盘子“我去拿菜。”

    “咦,不是才去过吗?”

    李秀英转过来询问她,她却已匆匆躲远。神哪,要到何年何月殷硅才会看见她的好啊~~

    殷硅瞄著她的背影,缓缓开口“巧克力”

    “嗯?”费仕杰咬下一块牛排,含糊应声。

    形象被不明了她小少女心思的两人破坏殆尽,张雀星在餐枱前面壁很久。

    唉,至少殷硅没有当场目睹她的丑样。她握拳,重新生起一点点信心。

    而且现在他对她的印象,也没有再坏下去的空间了她嘴角抽搐。好!从这一秒开始,事情只会越来越好。

    她振作起来,胡乱夹些东西,怕他们疑心她离开太久,又排队点道现做的菜肴。

    “雀星,去拿什么这么慢?”李秀英见她回来问道。

    “我点一个现做的,人好多。”张雀星暗暗吁气,把盘子放到桌上,偷觑正剥著虾的殷硅。

    “你吃这个?”费仕杰探身,讶望她夹回的食物。

    “嗄?”张雀星定神一看妈呀,她盘子里装著巨大生蚝,旁边围绕哈密瓜果冻和麻婆豆腐

    “这样吃可能会拉肚子欸。”李秀英不敢苟同的瞧瞧那盘菜。

    “不、不会啦,我一直很想这样吃吃看”她气虚的回道,执起叉子,事到临头不能承认是乱拿的。

    唔,真的要吃了她眯起眼,壮士断腕般把叉子伸入盘里。

    “excuseme”

    服务生躬身上菜,她马上把叉子丢掉,假装很感兴趣地凑过去“这是什么?”

    “不是你点的菜嘛!”费仕杰张望她那盅白色汤碗,内容物浓稠沉暗。

    现做的那个啊“我、我知道,这个很好吃的!”张雀星朝其他人微笑,镇定地拿起汤匙一舀。

    “是牛肉面吗?”李秀英靠过去嗅闻香味。

    “牛鞭汤。”殷硅检阅服务生留下的单据,淡淡提醒。

    “欸?”李秀英马上后退远离那碗汤,她咽了口口水,尽量脸色持平“雀星,你、你还好吧”怎么又吃生蚝又吃牛鞭?

    张雀星咬牙,握紧汤匙“我、我最近吐太多了,身体很虚”

    天哪,她为什么要来泰国?本来还希望殷硅看见她的好,现在她希望殷硅这辈子别再看见她了

    呜,她的形象啊,原来躺在谷底还可以掉往地心。

    “喏。”殷硅打断她被岩浆融化的思绪,一盘剥好的明虾推入她眼内。

    “咦?”她反应不过来,跟其他两人一样愣瞧着他。

    他擦擦手,退开椅子,直起身“我吃饱了。”

    意思是虾子是他吃不下的。他离开前,又瞅了张雀星一眼“下次,记得点不辣的。”勾抹笑,浅得像涟漪的余悸。

    但他的确是笑了,耳语宛若水纹漫开波光,一圈又一圈扩大出去,见到他笑容的员工们纷纷奇异惊诧。

    总经理居然笑了?!

    张雀星也好惊讶,这会儿才看见汤里载浮载沉的红辣椒要命,原来他早就看穿她乱点。

    殷硅跨出餐厅,劣谟等在那里迎上。

    “殷总,依您的意思,接下来几天都换好餐厅了。”

    “嗯。”他点头,眸底残存趣意。

    劣谟好奇地打量这气势非凡的男人。“殷总好大手笔,这些天来都换餐厅要多花不少钱呢!”

    殷硅回想,那天找导游、劣谟反应菜色,导游也是一直力劝说不划算,订好的餐厅不能退,又要另外订大饭店,但他还是坚持换。

    “这个好好吃呦!”

    这时餐厅里头传来张雀星的赞美声,拉回他的思绪。

    反正已经太过丢脸,她干脆放开胸怀吃了起来,挥舞著虾子,白色汤盅被弃置在一边

    殷硅弯唇低道:“大家辛苦了,应该的。”

    “嘿!”朗容忽然占住他视线,殷硅不悦瞪望费仕杰,劣谟识趣离去。

    费仕杰搭上他的肩“你这个人,一定要这么不坦白吗?”

    殷硅睇他。

    “想帮人家就说啊,干么去拿明虾?”费仕杰也望着远方,嘴角著挑著。

    殷硅移开他的手,迳自走向游览车。

    “我记得你对海鲜过敏,不吃虾子的。”

    殷硅闻言猛然回头。

    费仕杰耸著肩,好无辜地笑“没记错吧?”

    ***

    “唉我记错了!”

    李秀英一脸头大,拉著张雀星往回走。“sorry、sorry,我们的登机门在那边才对”

    张雀星闭眸咬唇,脚步拖拖拉拉“我不想上飞机。”

    “傻瓜,说什么呢你?”李秀英拖住她的臂,坚定前进“等下吃颗晕机葯就好了。”

    两人终于抵达登机门与大家会合,远处几撮同事聚在一起,热切展现在免税商店的购物成果。

    李秀英扯著她坐下,也掏出刚买的伴手礼“这上面不知道写什么?”她研究盒面上的泰文,眉头紧皱,又起身“我去问一下劣谟。”

    张雀星独自坐在候机椅上,绞著手,心里惴惴不安,幻想上飞机后的痛苦随手拿起背包找晕机葯,盒封绘有鲸鱼形状的可爱飞机,她却觉得自己像只搁浅的鲸鱼,惨澹又焦躁。

    “上飞机前三十分钟吃”她看着标示喃喃自语著,再看了下表“还要再过十分钟”

    她后方五十公尺,殷硅陡然停在走道中央,瞧着那抹纤瘦的背影。

    “啊!抱歉”有人撞到他,绕开了去。他没多做回应,旋过脚跟,往她的方向而去。

    张雀星觉得自己好像又闻到那种味道,她难受地打了个轻微的一嗝,握紧晕机葯盒,唉,请保佑千万要有效啊“给你。”

    咦?她抬眼,一条巧克力横在面前,拿著它的手臂主人是毫无表情的殷硅。

    “呃?”她没接,不太确定地觑著他和巧克力。

    “给你。”他又说一次,见她眸底露出疑惑,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同桌省麻烦,这是心意。”

    “不、不用啦”被他一身马球衫休闲裤、行李拎在肩后、微微侧立的样子给迷住,她回过神来傻笑摆手。

    殷硅静静盯著她,不说话,兀自将巧克力置到她背包上,走了。

    “雀星!你又在发呆啊?”

    “嗄?”张雀星眨眨眼,李秀英的脸在面前放大“吓什么事?”她向后退,抵上椅背。

    “我才要问你咧,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李秀英悠哉坐下,眼睛扫过她背包上“欸,你还去买巧克力啊?”

    “没有。”她诚实摇头“是殷硅总经理”她局促改口,戒不掉从高中到现在的习惯“刚刚送的,说是谢谢我们同桌吃饭。”

    李秀英抓过来看“同桌的话那我也啊!”她忽然叫一声“巧克力克晕机。”

    “欸?”

    她转身面对张雀星“那天吃饭总经理说的,”她眯眼回想“他好像说,巧克力对你这种晕机症有帮助”

    是这个原因吗?

    张雀星越想越兴奋,这包巧克力是殷硅送的神圣的巧克力,她绝对不要拆!

    有人因为想留住谁的肤触而决定不洗手,她想到这包装袋曾被殷硅碰过呢,她也绝对不能毁坏

    拽紧巧克力,她惊讶感动得还没上飞机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