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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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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过热心的柜台小姐,小谢深呼吸一口气走向金碧辉煌的电梯。

    与她同入电梯的有几名衣装笔挺的白领上班族,见到她一身素净装扮皆是一

    愣。

    拓疆集团出出入入的都是专业或高级人士,就连送货小弟都穿得比她庄重多

    了。

    而当小谢按下二十八楼的电梯钮时,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二十八楼,那是董事长的专属楼层。

    小谢双手紧握,苍白的小脸更形失色,原本带有淡淡粉红色的嘴唇也褪得毫

    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雪白若凝霜。

    直到电梯里剩下她一个人,她的脸蛋才恢复了些许血色

    当地一声,电梯门开放。

    小谢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踏人宽敞高贵的室内。

    首先看到的是一旁以玻璃窗隔开的忙碌身影,几名身穿天蓝色制服套装的美

    女各自在红色核桃本办公桌前工作,她们的桌上各摆一台电脑,另外还有一大叠

    文件夹。

    看来在这儿工作不简单啊!

    接着看到大片的地毯和一组名贵沙发桌椅,摆放在另外一边的落地窗旁。

    这是会客的地方,那计鸿飞的办公室

    她望向正前方的一方气派大门,心想这该是董事长办公室了吧!

    就在这时,她的身影已经被秘书处的人觑见,一名打扮专业且姿容美艳的女

    子走了出来,骄傲的下巴抬得老高。

    “你就是白小姐?”高秘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带着轻蔑和护意地道:“董

    事长还在开会,他交代了,请你先稍等一会儿。”

    看她眼底不友善的光芒,小谢本能察觉到她的身分。

    “你是高秘书?”她猜测。

    高秘书凤眼一瞥,傲然地道:“是,有何贵事?”

    小谢微微地叹了口气“高秘书,请问我是否来得不是时候?”

    否则为何她会敌意满满?

    高秘书眸光一闪“白小姐怎么这样说?你是董事长的贵客,只要董事长说

    什么时候接见你,我们做下属的哪敢有意见?”

    小谢点点头,不愿与精芒毕露的她言语交锋。

    “谢谢,不会打扰你们就好了。”

    高秘书高傲地点点头“你请这边坐,董事长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谢谢。”

    小谢依言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尽管心下紧张难耐,她还是情不自禁被

    远处壮阔清明的景色给吸引住了。

    没想到从远么高的地方眺望出去,还可见到远处的青山呀!

    她的心情登时轻松了一些。

    时间流转,直到身后低沉有力的男声响起,小谢才倏然惊觉。

    “等很久了?”

    小谢转过身来,脸顿微红地望着他——一如记忆中的高大挺拔,只不过跟那

    一日相比,仿佛又英俊了不少。

    那天在黄昏时分见他,幽然俊美若夜神,今天在亮灿灿的目光下看他,却是

    气宇轩昂,英挺性格得像个霸王。

    他的确像是个帝王,不但有那样的气质,身旁数名随从更增添了那种气势。

    “你好。”她急忙站了起来,纤弱的身子还有些站不稳。

    他像要伸手扶住她,却又稳然未动。

    鸿飞锐利的黑眸紧盯着小谢,微蹙眉头“怎么脸色这样难看?不舒服吗?”

    小谢悚然一惊,连忙低头微笑掩饰。“不,只是冷气强了点我不太习惯。”

    “你太瘦了,如果冷气再强一点,恐怕你会被吹跑。”他还是皱眉。

    “可以不要再讨论我的身材了吗?”她勉强一笑“这不是我今日来此的目

    的。”

    “啊,对了,三个愿望。”他眼眸闪过一丝狡桧的笑意。

    “可以私下与你谈谈吗?”她坚定地道。

    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准再想着退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他示意身后的随从离去,并主动牵着她的小手走向办公室。

    小谢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也试图不去理会他温暖得好窝心的大手—

    —它好有力又好温暖,这是大男人的手,也像记忆中父亲的手

    她胡思乱想着,直到被他带人了办公室,那温热有力的手松开了她的,她才

    恍然惊醒。

    “请坐。”他舒服自在地坐入一张大皮椅内。

    小谢点点头,乖乖地坐进他对面的旋转式皮椅里,双手交握,像个犯了错的

    小学生一样。

    “你都想清楚了?”

    她舔舔干燥的唇瓣,勉强道:“是。”

    “无论我要求什么代价?”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是,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她用力地道。

    他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女人就是女人。好,我答应你。”

    她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她眸光明亮地瞅着他,因他的承诺而安心了

    许多。

    “你许什么愿望?”

    “我希望”她直视着他“你答应照顾我母亲一辈子。”

    “啊?”他微讶,几乎是有些失笑地望着她。

    她认真地重复一次“照顾我母亲一辈子,让她不愁吃穿用度。”

    “很少有女人对我提出这种要求。”他笑归笑,眸光又复犀利“或者,你

    的意思是要我娶你,然后顺道照顾‘丈母娘’一辈子?”

    她坚定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自己的病,不想也不能拖累任何人。

    “我倒想听听你的解释。”他双手交叠,若有所思地道。

    她笑笑,笑容无可自抑地楚楚可怜。“我不要三个愿望,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就是希望你能照顾我母亲。”

    “那你呢?”他敏感地听出了话中漏洞。

    她呼吸顿了顿“我不需要你照顾我。”

    “你把母亲丢给我照顾,那你要到哪里去?跟心爱却贫穷的男人私奔?或者

    ”他的声音冷淡了起来。

    她不愿让他臆测太多,只得改变说法“不是不是,都不是。好吧!如果你

    不放心,那我的愿望可以更改方式。”

    他盯着她“怎么个改法?”

    “请你给我三百万。”她勉强自己说出口,脸上却已是一片羞窘。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男人提出这种非分要求。

    他笑容里透着讥刺“三百万?!你确定只要三百万?”

    她闭上眼睛“是。还有,不得打探我的一切;无论是身世或是其他。

    “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打探我的商品来源,只要货卖肯卖,一切好说。”

    他故意残忍地道。

    小谢脸上一阵热辣。“好,那你答应我的要求吗?”

    “你可以要求更高的价钱,别把自己的价值贬得太低了。”

    小谢怅然一笑“我不是贪心的人,要求太多我自己过意不去,因为我并没

    有这么高的身价,若不是为了——”她倏地住口。

    “为了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他紧盯着她。

    “瞒着你是因为有些事与你无关,知不知道对你而言都无所渭,你刚刚也说

    了,只要商品肯卖,其他的你都不追究太多。”

    “懂得举一反三,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小谢笑笑“我想你也不喜欢太笨的女人,那会有辱你的格调。”

    “你倒是观察入微,”他微笑,低沉地道;

    “没错,我不能忍受愚蠢之人,但是女人太聪明也未必是件好事,女人就是

    女人,唯一的用处就是那副美丽的皮囊。”

    “我会谨记在心。”

    “好,虽然你不是个贪心的小东西,我却是个大方的男人,我开一张五百万

    的即期支票,你马上可以领。”他取饼金笔,拿出支票簿就龙飞凤舞地签写了起

    来,

    “现在该我说出我要的代价了。

    她点点头,方才努力维持的冷静又崩溃了一角。

    他将支票撕下,递给了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期间不限,到

    我厌倦为止。”

    她的心猛然一震,接过支票的手在颤抖。

    “在这段时间内,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听我的命令,不准说不,

    也不准干涉我任何公私事。”他眸光如鹰隼“等到我厌倦了,我会恢复你自由,

    到时候会再送你一笔钱做分手费,清楚吗。”

    “好。”她紧紧地捏着支票,心却酸酸的、莫名的抽疼

    她将自己卖了,还卖得高价,她应该高兴。

    如果母亲知道了——不,她死也不会让母亲知道这件事的。

    “为了两方日后不会有所反悔和牵扯,我等会儿会让我的律师拟一份合约,

    你我在上头各自签名以为凭证。”

    “好”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必须搬进我的房子里,当一只称职的金

    丝雀。”他坦白地道。

    小谢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否让我先回家交代妥当?

    “可以。”他微笑。

    她站了起来“你不怕我带着五百万潜逃。”

    他笑得更畅快了“只要我想要,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还是能够将你逮

    回来。

    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以他如此权势,只要找家顶尖的徽信社,就算她是逃到新几内亚或亚马逊丛

    林,也挣不出他的手掌心。

    小谢自我解嘲地笑笑。至少她是把自己卖给一个极有权势的男人,将来过的

    日子总不至于太惨。

    “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公司,我会请律师向你解释细节,然后我的司机会带你

    去我住的地方。

    “我会准时。”小谢转身,纤质弱柳般的身子坚定地朝门口走去。

    等她离开了,鸿飞的脸庞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美丽的夜莺,你的啼音是否如我所想的那样宛转清亮?

    小谢回到了家,已过中午时分。

    她没有吃午饭,却也不觉得饿,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跟母亲解释一切。

    手中握着五百万的支票,这张支票和她的借口一样令人头疼。

    小谢卷伏在简陋老旧的沙发内,苍白瘦小的手臂轻挂在曲起的双膝上,支票

    则随着手指的扭动而微微飘动。

    该怎么说?

    说她被来台大医学会议的皮那沙利博士相中,要带回欧洲研究室帮她治疗

    不,母亲不会信,再说自己要去哪儿找来一个皮耶抄利博士?

    说她要去旅行散散心,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家那这张五百万支票又怎生

    解释?

    小谢苍白着脸颊,翦水秋瞳布满忧虑,心下转换过一个又一个。版本的借口,

    却没有一个能够上得了台面。

    不如照实告诉母亲吧!

    不!这样母亲就不会同意了,她非但不会拿这五百万元,更不会答应女儿去

    当人家的情妇

    情妇

    她的心倏然怦怦狂跳了起来,想着将要成为计鸿飞的情妇,饶是不经人事的

    她也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她知道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从小到大病奄奄的她

    从未与男生交往过,纵使有男子对她心仪,却总被她排拒逃开。

    爱情,从来与她无缘。

    天知道她怎么会大胆到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要成为他的情妇。

    小谢苦笑了。自是情势比人强,世事演变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她这个落花飘

    萍般的身子,还能希冀爱情的翩然降临吗?若能用这残身来做些有用的事,换取

    母亲下半辈子的温饱无肤,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胡思乱想间,大门开了。一脸疲倦的母亲走进客厅来。

    母亲上午去早餐店打零工,下午再去旅馆帮忙打扫到晚上,一日兼做两份工

    作,每月死挣活挣赚来三万多块,除了生活开支外,还要给她看病吃药用

    小谢泪水盈眶,她不能再让母亲如此劳累了。

    “妈,你回来了。”她迎向前去

    白大嫂满面的风霜疲惫,在看见小谢的那一刹那全数消散。

    “小谢,妈回来晚了,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她对母亲扯谎,为的就是不让她担心。“妈,你呢?”

    “老板娘留我在店里吃过了,你中午吃什么?有没有听妈妈的话去买便当吃?

    你千万别自己下厨,你这身子熏不得油烟。”白大嫂细细叮嘱。

    她温柔一笑“妈,我知道。”

    “怎么不去睡个午觉呢?今天精神怎么样?”

    小谢将母亲拉到沙发上坐下,心底打着鼓,脸上却绽出笑容。“妈,先别忙,

    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又不舒服了吗?”白大嫂脸色一变。

    她赶忙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今天接到一个国中老同学的电话,她

    问我有没有空,能不能到她家去作客。”

    白大嫂眼神茫然了一会儿“啊?”

    真是个烂开场白!但是小谢已经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她只得继续硬着头皮扯谎“你还记不记得国中时对我很好,总是会照顾我

    的秀美?他们全家搬去了美国,她今天才跟我联络,说是很想念我,希望我能够

    去美国陪她一阵子。”

    “小谢,这不行啊,这样冒昧地打扰人家。而且又是去美国”白大嫂的

    忧心全写在脸上。

    “妈觉得不好,到那么远的地方,再说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住?我怕你万一在

    那儿复发了,或是有个紧急状况该怎么办?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呀!”

    “妈,秀美她知道的。她还说她爷爷奶奶很热心,要帮我跟跟那里有名

    的医学中心联络,看能不能彻底治好我,你就别担心了。”小谢努力说服母亲。

    白大嫂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的好心人。

    “小谢虽然是这样,但是妈妈还是觉得不妥,你跟他们非亲非故,就算

    你与秀美是老同学,他们没道理这样帮我们呀!”

    小谢咬着唇,"妈,秀美待我很好,虽然多年未联络,可是情谊依旧。反正

    我这身子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算试试又何妨?对我们没有坏处的。“

    “你还是个孩子,人情险恶,倘若你有个什么万一,教我如何对得起你九泉

    之下的父亲?”白大嫂又担心又难过。

    小谢噙着泪水,打起精神说服母亲。“妈,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秀美他们

    是真心要帮忙的方才她还请住在台北的叔叔拿了五百万的支票过来,就要买下我

    们的房子"

    白大媛惊异地望着小谢“啊你说什么?”

    “五百万的支票。”谎言越扯越顺,她觉得自己此时像是电视编剧,正在落

    笔铺陈情节“妈,这是即期支票,有了这一张支票,我们就不怕叔叔了,等到

    他再来我们家时,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

    白大嫂又惊又喜又疑惑,神情有些恍惚“你说他们拿五百万买我们的

    房子?”

    “是的。”小谢忙不迭地将支票放人母亲手中。

    白大嫂从来没看过这么一笔巨额的款项,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片刻后,她才吃惊地回过神来。“是真的?”

    “是真的。”

    “可是,怎么会这么快我还在担心你叔叔两天后会来要房子”白大嫂

    高兴惊慌得语无伦次“小谢,我们真的可以这样吗!把房子卖掉,然后离开这

    里?”

    可怜的母亲,已被欺压得如此怯懦,完全不敢相信还有自在生活可过。

    在她的安排之下,这栋房子还是得落入叔叔手中。虽然不甘心,可是为了让

    叔叔不会起疑,不去追查她们的下落,最好还是把这栋房子给他,就让他以为母

    女俩计穷怕事,只得流浪天涯去。

    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最周全的方法了。

    小谢伸出苍白细瘦的手臂将母亲揽人怀中,宽慰道:“妈,我们可以的。这

    栋房子本来就是爸爸给我们的,跟叔叔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你带着这笔钱到南

    部去隐姓埋名,做个小生意什么的,日子也挺好过;况且叔叔也没有那么神通广

    大,能够找得到你呀!

    “那你呢?”白大嫂敏感地问。“你说的只有我,那你呢?你不跟我去南部

    吗?”

    小谢自知失言,连忙安慰道:“放心,我在美国,等治好了病就回来找你。”

    白大嫂虽然隐约觉得不妥,但是这对她来让不啻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也就无

    暇再去思考细节问题了。

    能够有机会治好女儿的病,还能摆脱贪婪小叔的需索无度白大嫂眉宇间的

    忧愁顿时消失了不少。

    “如果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秀美真是我们母女俩的救星啊!”白大嫂颤

    巍巍地喜极而泣,

    “小谢,你有她的电话吗?让我打通电话好好谢谢她,她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小谢心一惊,连忙摇头。“妈,不用了,等我到美国之后,再当面向她道谢

    吧!再说我也忘了跟她问电话,总之你不用担心。”

    “哎呀!”白大嫂顿时眼眶一热,笑容里带着感激上苍的意味“真是老天

    保佑啊!一定是你爸爸舍不得我们母女俩受苦,所以特地求老天爷给我们一条活

    路走的。”

    小谢低垂下头,唇边也笑着,却是隐藏感慨万千。“是啊!”能看见母亲多

    年的重担卸下一半,她就很安慰了。

    她的决定不会有错的。

    “妈,快点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马上就走,免得叔叔突然跑来,那就大事不

    妙了。”她柔声地催促着“我陪你坐火车到南部,先住进旅馆后,你再慢慢找

    房子。”

    “为什么这么急?那你呢?”白大嫂依依不舍地拉着女儿。

    “一切都安排好了,秀美的叔叔已帮我订好明天的飞机。”她咽了口口水,

    “妈,我们得快点行动,否则被叔叔识破就不好了。”

    白大嫂很难面对这个转眼间就得与女儿分别的状况,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

    扭着女儿的手“小谢妈妈放心不下你呀!

    真的得这么快吗?你不能多陪妈妈一阵子吗?“

    “妈。”小谢眼泪扑簌簌掉落,心痛难抑。“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分别,可是

    你知道”

    白大嫂着着她泪流满面,反过来安慰道:“我知道你怕叔叔破坏这件事,妈

    妈能够体谅你的心情。好,妈妈会坚强的,你别担心我,只是你到了美国以后一

    定要打电话给我,妈妈会在投宿的旅馆留下联络方式,你也得让妈妈知道美国的

    电话,知道吗?”

    “是。"小谢紧紧抱住母亲。

    想起这许多未竟之言,都成了心中的难言之隐只盼日后母亲能够了解她

    的一片苦心。

    希望妈妈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快乐人生,别再辛苦受折磨了。

    于是,她们母女俩用着最快的速度,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做完。

    白大嫂到银行去把那张五百万元的支票存人自己户头中,原本要接一半到女

    儿的户头内,可是在小谢千推万辞的说服下,她才勉强把五百万都留在自己的存

    款簿里,心中却频频打算着该帮小谢留多少私房钱。

    母女俩回到了家里,稍稍收拾了几件衣裳和行李,就一同搭火车南下。

    小谢跟母亲要了房屋的所有权状,说是要交给秀美的“叔叔”但是却将它

    悄悄塞在沙发的某一角落,留给叔叔寻找。

    人生,来来回回总有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矛盾;小谢不由自主地叹息起来。

    安顿好一切,坐上夜车,小谢倚着手肘稍作休息。

    火车外的景致幽暗未明,却隐约可见朦胧中的稻田往后倒退。从乡村缓缓奔

    向都市,是火车的另一段旅程,却也是她人生的另一道路。

    她不是不紧张,只是感叹成分大过于对未来的惶恐,总之这个随时有可能熄

    灭的生命是不该在乎未来吉凶与否。

    再怎么说,都是她自己铺的路。

    “便当,火车便当。”深夜了,台铁小姐推着一车便当穿过一列列车厢,贴

    心地为旅人提供消夜。

    小谢腹中饥饿地鸣叫不已,这才想起奔波一天,她竟忘了要吃饭。

    虽然平时胃口不好、食量也小,但总是禁不住这一整天没半粒米饭下肚的滋

    味,于是她挥手招来台铁小姐,买了一份排骨便当。

    数十年如一日,便当与她小时候曾吃过的如出一辙——半颗咸蛋,数样青菜,

    一片炸得金黄诱人的排骨肉,还有一小瓣胶黄萝卜。

    她记得那一次是母亲带她到乡下去,说要找寻一位隐居的有名中医师治疗,

    可是母女俩坐了半天的火车,好不容易到了那个小镇上,才知道那名中医师早已

    随儿孙移居日本去了。

    失望的母亲只得再带着她坐火车回台北,那时的她心里头并不清楚母亲的绝

    顶失望和悲哀,只是一味高兴着能再吃一次火车便当

    果真幼时不知愁滋味呵一想到这一次真要与母亲分开了,而且还有可能

    是生离死别,她喉头就涌起一阵阵酸苦,只得拼命地将泪水和著胃里的酸水往下

    咽。

    她打开便当,食不知味地嚼着饭莱,怔怔地吞下幼时的记忆和今日的苦涩。

    火车微微晃动地前进着,车厢内洋溢一种孤单又奇异的气氖,车窗外的景色

    已是漆黑未能辨识。小谢吃完了饭盒,以老旧的雪须毛衣外套密实地盖住自己的

    身子,闭上了微酸干涩的双眼。

    一觉醒来,又是另一番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