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冥婚 > 第19节跟曲添竹一起过夜

第19节跟曲添竹一起过夜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天上午,绿绿去机场送周冲。

    周冲登机之后,绿绿一个人坐在候机大厅内,感到很落寞。周冲坐在飞机里,会不会感到落寞呢?

    她想像狐小君的男友对狐小君一样,马上买张机票,也登机。等飞机起飞之后,她悄悄来到周冲旁边,问他:“先生,您需要什么饮料吗?”

    周冲会怎么样?

    他会很诧异,接着问绿绿这是怎么回事。绿绿笑嘻嘻地说明原委之后,他很可能会发脾气:

    “你要来怎么也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搞毛啊!”这样想着,她就没有付诸行动,慢悠悠地离开了候机大厅,来到室外仰望蓝天,看一架架飞机起起落落,不知道哪架是周冲的航班。

    三个人拉着箱子,急匆匆地走向候机大厅,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那是个名人,很眼熟,他是谁呢?噢,对了,他是拍电影的顾长卫。

    接着,绿绿继续看蓝天,心里开始幻想,有人突然在背后拍她一下,她回头一看,竟是周冲,她赶紧问他怎么从飞机上下来了,他笑嘻嘻地说:“我不去了。”绿绿问:“为什么?”他笑嘻嘻地说:

    “我不想离开你。”绿绿说:“就这样?”他说:“就这样。”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她感觉她和周冲的爱情就像这个秋天,草丛很深,但是能确定里面没有一只昆虫。昆虫是童话。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周冲是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小男生,她还会爱他吗?

    看了几十架飞机飞走之后,绿绿坐上大巴回家了。

    下午,绿绿一直在书房里写稿子。

    自从重新装了系统之后,电脑速度快多了,不管以前那是什么问题,都应该烟消云散了。楼下,那些孩子们跑出来了,互相追逐嬉闹,还能听见老太婆的呵斥声。

    现在,绿绿写的是一个女强人,采访上个月就完成了,只是一直懒得动笔。她对那起失踪案更感兴趣。她不是一个专职的记者,不喜欢从旁观者的角度用文字记述一个事件,而喜欢以一个参与者的身份进入这个事件,甚至左右这个事件,然后再以一个亲历者的身份,把这个事件写出来。

    昨天晚上,绿绿又跟那个曲添竹通过一次电话。她们从帽子谈到鞋子,从鞋子谈到腰带,从腰带谈到围巾绿绿牢牢记着那个忌讳,哪怕沾边的字眼她都绝口不谈,比如赵靖、旅游、火车、健美、教练、毛乌素、爱情、公安局、失踪、测谎仪

    两个人聊得很愉快,听着话筒里曲添竹爽朗的笑声,绿绿感觉有点难过。

    写完稿子,周冲打来了电话,他已经到宾馆了,晚上八点钟开新闻发布会。

    “周冲,要是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突然在你旁边出现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很高兴啊。一起飞我就想,应该把你带来的。”

    “真的吗?”

    “真的。我旁边坐着一个女的,长的跟那个算卦的很像,嘚啵嘚啵不停地跟我说这说那,烦死我了。”

    “你是因为烦她才想我吧?”

    “你们女人就是较真。”

    挂了电话之后,绿绿的心情很愉快。她点了一份披萨,一份罗宋汤,吃完了,天就一点点黑下来。

    她准备玩魔兽世界了。

    打开游戏之前,她打算先到楼上转一圈。楼上的面积很小,二十平方米左右。她害怕夜深之后她害怕这个地方,因此趁着外面还有孩子们的喊叫声,提前上去看个清楚,这样心里踏实。

    楼梯是铁艺的,坡度很陡,每次绿绿踩上去都感觉很危险,它斜着伸向屋顶,屋顶上有个方形的出入口,钻出去就是上层空间,就像从地窖爬上来。

    绿绿小心地来到上层,打开灯,四下查看。

    电吉他,效果器,大大小小的音箱,乱七八糟的电线,谱架,散在各处的纸整个空间一览无余。

    看完之后,绿绿又顺着楼梯走下来了。心想,要是上下层之间的出入口能堵住就好了。

    接着,她又去卫生间看了看,里面干干净净,没看见那条虫子。刷牙的杯子里,倒立着她的牙刷把儿,她又买了一支紫色的。她端详了它一会儿,小心地拿起来,硬撅撅的,不是虫子,是牙刷。

    她这才彻底放心了。

    好了,天黑了,孩子们都回家了,这世界变得如此安静。绿绿来到书房,把门关上,准备登陆游戏了。

    突然,她的眼睛定住了,回收站里又多了一个文件!她的心“扑通”一下掉进了万丈深渊——难道那双眼睛还在?

    虾已经把电脑格式化,就像把一个人的五脏六腑全部掏空了,可是这个人的眼睛又开始眨巴了!

    绿绿感觉全身冰凉。

    周冲不在家

    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她拔掉了电源线,抱起了电脑,快步走到窗户前,想把它扔出去摔个粉身碎骨。硬件都碎了,看它还能藏在哪儿!从五楼的窗户看下去,路灯底下,有个老头正带着三个老太太打太极拳,慢慢悠悠的,看样子再过一个钟头都不会收式。

    她把电脑放回了桌子上,盯着回收站看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打开它。不就是一张冥婚照片吗!

    又不是没见过。

    她把这个凭空出现的文件还原之后,在一个很偏僻的文件包里找到了它,打开,竟然是这样一行字:你们只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半。

    那个盲人!

    那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盲人!

    就是他的眼睛藏在这台电脑里!

    绿绿的心在胸腔里“怦怦怦怦”四处乱撞,快碎了。她感觉,这行字写在一张照片的背面,隐约能看到显相纸的底纹,这张照片也许就是那张冥婚照片!那个睁眼的新郎,那个闭眼的新娘,现在都背对着绿绿。或者说,此时绿绿站在他们背后那幅古画的背后。

    她把这个文件关掉之后,发现回收站里又出现了一个文件,打开再看,还是一张照片的背面,又出现了这样的文字:你想知道那张冥婚照片的秘密吗?我来告诉你。你把耳机插进电脑就能听到我的声音了。

    绿绿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深藏在电脑里的眼睛要跟她对话。

    不用qq、msn、yy等等任何聊天工具,它就能说话!这样说来,插不插耳机都一样,只要它想说,电脑里随时都会响起它的声音!

    可是,它为什么叮嘱绿绿要插上耳机呢?

    如果它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那就是对大家说,每个在电脑旁边的人都能听到;但是,通过耳机,它就是对绿绿一个人说。

    就是打死绿绿,她也不敢戴上耳机,一个人去聆听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声音。耳机堵住了两只耳朵,就隔断了现实中的所有声音,这世界只剩下了她和它,那种孤独,那种绝望,那种恐怖,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她哆哆嗦嗦地抓起电话,打给了周冲。关机。她这才想到周冲肯定在新闻发布会上。

    现在,她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想了想,她又抱起了电脑,就像抱起了一枚定时炸弹,快步冲出门去。

    狭窄的楼梯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她低头看了一眼这台陪伴她十几个月的电脑,它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却没有任何强烈的反应,静静地合着,好像在打瞌睡。

    绿绿来到楼下,走到垃圾箱旁边,四下看了看,路灯亮着,没有人,她把电脑举起来,朝水泥地上狠狠摔了下去——这本来是周冲的事,现在由她来做了。

    “啪”一声,绿绿的心一颤悠,笔记本电脑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到此,这个以绿绿和周冲为主线的故事就中断了,我们只能开始另一个故事。

    令绿绿不解的是,刚才四周明明没人,随着这声巨响,突然冒出了一个老太太,她站在垃圾箱后头,眼里闪着阴鸷的光,颤巍巍地说话了:“好好的东西,你摔它干什么?”

    绿绿不知道这个老太太什么来历,望着对方一下卡壳了。她为什么站在垃圾箱后头?难道把她摔出来了?

    老太太又颤巍巍地嘀咕了一句:“现在的人都是败家子!”然后就离开了。

    绿绿认为她是小区里的老人,正在翻捡垃圾。绿绿知道应该尊重老人,但老人有时候确实很烦人,他们总是拿他们那一套老观念干涉你的生活。

    老太太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消失了。

    绿绿低头看了看,地上散落着一些电子元件,并没有看到一双眨动的眼睛。所谓眼睛,只是一种具象的说法,其实那是一种跟人类意会神通的灵性,它不可能横陈在水泥地上。

    那么,现在它在哪儿?

    当然还在家里。

    也许,在绿绿抱着电脑要出门摔碎它的时候,那股灵性已经轻飘飘地飞走了,顺着铁艺楼梯飘上去,穿过那个上下层之间的方形出入口,飘到了黑糊糊的楼上,钻进了某一只音箱里

    绿绿把电脑的残骸捡到了垃圾箱里,朝五楼的家看了看,忽然不敢上去了。

    她把它的载体摔碎了,它无法在电脑的回收站里继续搞鬼了,也无法通过耳机跟她耳语了,它像个孤魂野鬼无处存身,今夜肯定不会放过她。

    可是,天这么冷,绿绿不可能在楼下坐一晚上。

    她掏出手机,想了想,拨给了狐小君,她想让狐小君来给她做个伴。没想到,电话里说: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这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想来想去,还得回家。

    她慢腾腾地朝家走,不知道这一夜该怎么挺过去。如果养条狗就好了,人和狗都是喘气的,可以壮个胆。可是,连条狗都没有,今夜,家里只有她和那个不喘气的东西。

    她顺着楼梯爬向五楼。

    楼梯昏暗,脚步孤独,不过她一点都不害怕,她所有的恐惧神经都系在家里。

    她走得很慢很慢,想了很多很多。

    首先她恨自己,虽然她有理性的一面,本质上却是敏感的,总能捕捉到一些微妙的东西,并把它们描述出来。当初,为什么要感觉到那双眼睛的存在,并且傻乎乎地说出来?

    如果说,电脑里的眼睛,诡异的金鱼,她和周冲互相残杀的假想全部缺乏实证,可是,那张冥婚照片却在图书馆的垃圾箱里真真切切地出现了,那是实物!

    我们能管住自己的手脚,却管不住自己的思维,绿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认定,一切都跟那张冥婚照片有关。

    接着,她又想到了那个盲人,他说他可以告诉绿绿,她和她的配偶谁先死。

    实际上,每对配偶都会一先一后离开这个人世,可是大家很少想到这个问题,我们更关心对方爱不爱自己,会不会背叛自己,举行婚礼去哪个教堂,未来怎么赚更多的钱,购买更好的生活

    就像每个人都要死,死后必定有一块地方埋葬尸骨,几十年之后埋你的那块地方,现在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只是你不知道在哪儿。一般说来,这辈子你的双脚都无缘和那块地方发生接触。就算你恰巧从那块地上走过去,你也不知道你跟它的关系。

    绿绿记得,外公外婆老了之后,儿女分别抚养他们,外公来了绿绿家,外婆留在了乡下舅舅家,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千里之遥。后来,外公老得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了,每天依靠双手摸索生活。绿绿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外婆老死了。有人把这个消息带到了绿绿家,几天之后,悲痛的妈妈才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外公,外公费了很大劲儿才听清楚,他大声问:“那个老家伙死啦?”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外公又问:“没遭什么罪吧?”妈妈使劲点了点头。外公就呵呵呵地笑起来:“死了,死了”笑着笑着,两行浑浊的老泪就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流下来了。

    绿绿不由想到,她和周冲谁会先离开这个人世呢?这是一个悲哀的问题,却不可改变。不论是谁,绿绿都无法接受,于是她不愿意再想了。

    到家了。

    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仿佛看到那双眼睛正在猫眼里朝她看,只是隔着眼皮。

    是的,它闭着,就是冥婚照片里新娘的那双肿眼泡。

    她把钥匙插进锁眼,又拔了出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曲添竹。

    能不能把曲添竹叫来陪她一夜呢?

    她掏出手机,拨曲添竹的号码——她根本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念头,惹出了那么大的事

    电话通了。

    “添竹吗?”

    “绿绿?”

    “我跟你说件事”本来绿绿想说“我男朋友出差了”但是话到嘴边她又改口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特别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到现在,两个人还不曾见过面,绿绿的请求让曲添竹愣了一下,接着她爽快地说:“好哇,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个说话的。”

    绿绿忽然感觉,曲添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我住在东城。你家在哪儿?远吗?”

    “没事,我打个车一会儿就到了,你用短信把你的住址发给我。”

    “好,我在小区门口接你。”

    “晚点,我蓬头垢面的,稍微打扮一下。”

    “我又不是帅哥,你打扮什么!”

    “第一次见面,我可不想让你说我是个丑八怪,呵呵。”

    女孩上班之前要打扮一下,为了一天漂亮;过年的时候要打扮一下,为了一年漂亮;结婚的时候要打扮一下,为了在老公眼里永远漂亮;临死的时候也要打扮一下,为了在另一个世界里漂亮

    绿绿不知道,这次打扮对于曲添竹来说多么重要。

    挂了电话,绿绿给曲添竹发了一个短信,告诉她具体的住址,然后就下楼了,一个人在甬道上溜达。

    半个钟头之后,曲添竹发来了短信:绿绿,我快到了。

    绿绿赶紧走向小区大门。

    这时候,她不那么害怕了,感觉到突兀地邀请曲添竹来做伴有点不恰当。不过,既然她已经来了,那就好好聊聊吧,权当侧面采访了。

    绿绿来到小区大门外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正好开过来,停下,驾驶室的灯亮了,里面的乘客在付车费。绿绿紧紧盯着这个乘客,只看见她的头发很短,面容不清楚。

    不一会儿,这个乘客下车了,四下张望。她穿着一件紫色的夹袄,一条牛仔短裙,紫色的连裤丝袜,黑色的长靴,很时尚的装束,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看来她就是曲添竹了,绿绿赶紧走过去。

    “添竹?”

    “绿绿!”

    曲添竹笑吟吟地走过来,打量了一下绿绿,说:“你可真漂亮。”

    绿绿说:“只听男人这么说过,女孩你是第一个,谢谢。”

    她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曲添竹的眼睛。

    曲添竹问:“你父母呢?”

    绿绿愣了一下,说:“这是我跟朋友合住的房子,他出差了。”

    曲添竹突然笑着问了一句:“你怕什么?”

    绿绿有点不好意思:“我也说不清怕什么,只是感觉房子太旷了。”

    “我从小胆子就大,初中的时候还打过架呢,典型的小太妹。”

    “哦?看不出来。”

    “上大学之后就改做淑女了。”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小区,很快到了绿绿家。

    绿绿走进厨房,泡了两杯咖啡端出来,看见曲添竹正站在鱼缸前观赏金鱼。

    “你喜欢鱼?”

    “养过,死了。我养什么都养不活。”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

    绿绿说:“你晚上一般几点睡?”

    “十二点之前没睡过。我是个夜猫子,到了夜里特别精神,思维也活跃,吃安眠药都睡不着。”

    “我也睡得晚,玩游戏。”

    三更半夜,外面不知道谁家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过了好半天终于停了,一片静悄悄。

    绿绿心里一直记着——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孩,曾经神秘地失踪过,又神秘地回来了,甚至连专家都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患有精神病

    因此,她一直在审视曲添竹的眼神,也许会捕捉到一丝一缕和正常人不同的东西,比如说失神,比如说怔忡,比如说游移不定,比如说兴奋异常。同时,她也在严密筛查曲添竹说的每一句话,也许会发现什么破绽,比如一个听起来挺古怪的词,比如一句跟谈话毫无关联的感叹,比如一处逻辑上的常识错误

    绿绿:“添竹,你是几月生的?”

    曲添竹:“8月24号,金牛座,很固执。你呢?”

    绿绿:“摩羯座。”

    曲添竹:“呵呵,摩羯座很理性。”

    绿绿:“你对星座很熟悉啊。”

    曲添竹:“都是在网上看的,比较一些身边的人,还挺准。我喜欢射手座。”

    绿绿:“为什么?”

    曲添竹:“浪漫呗。”

    以上没问题。

    绿绿:“讲讲你初中时候的事吧,我觉得很好玩儿。”

    曲添竹:“那时候,我父母还没离婚,天天吵得天翻地覆,就像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两只野兽,一公一母,见了就咬。你说,过不了就分开呗,他们却不,非要分个高下,我烦死了。当时,我们班主任对我特别好,那是我唯一温馨的记忆了。”

    绿绿:“后来呢?”

    曲添竹:“后来我父母就离婚了,我跟了我妈。”

    绿绿:“我说你和那个班主任”

    曲添竹:“哈哈,你很八卦!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贪恋他对我的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女朋友,不过我们的关系一直在地下。我上高中之后,我妈找了一个当老板的男人,那个男人挺好的,他知道我不喜欢回那个家,就给我租了一套房子,每个月还给我花不完的零钱。那个班主任曾经找过我,你猜我怎么做的?”说到这儿,曲添竹坏坏地笑了。

    绿绿:“你做什么了?”

    曲添竹:“我给了他一万块钱,对他说,我们的关系结束了,这是我给你的青春损失费。”

    绿绿哈哈大笑。

    以上也没问题。

    不过,绿绿意识到该换话题了,不然就渐渐接近了她现在的爱情,那是个禁区。

    绿绿:“你小时候是不是很淘气?”

    曲添竹:“爱臭美。我八九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妈烫头了,卷卷的,我觉得特别好看,于是也哭着闹着要烫,被我妈骂了一顿。”说到这儿,她的眼睛朝旁边瞟了瞟,看了一眼绿绿家的饮水机,又伸手在水桶上轻轻摸了一下。绿绿一下就盯紧了她那只手——两个人说着话,她为什么要摸那只饮水机一下呢?曲添竹把手收回来,嘴里继续说:“有一天我妈不在家,我用煤气灶把一根铁钎子烧红了,自己给自己烫发,结果把头发都烫焦了,别提多难看了爱臭美是每个女孩的天性。”

    以上也没有问题。

    只是说话间她莫名其妙地摸了一下饮水机。也许那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快到半夜了,似乎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梦乡,只有曲添竹醒着,绿绿醒着,金鱼醒着,墙上的挂钟醒着。

    曲添竹说:“抱歉,我去趟卫生间。”

    绿绿朝卫生间指了指,说:“在那儿,灯的开关在里面。”

    曲添竹站起身走过去:“谢谢。”

    绿绿看着她的背影,大脑在快速思考。这个女孩的言谈举止一直很正常,没有任何不恰当的地方。她越正常绿绿越害怕,她到底是不是精神病呢?

    绿绿后悔把她叫来做伴了,漫漫长夜,跟这样一个无法确定是不是精神病的人呆在一起,比什么都恐怖。

    她暗暗揣测,这个女孩的精神确实有病,只是她的病太深邃了,探不到底。现代医学尚未见过这种病,情况就像卫生间里出现的那种怪虫子。

    卫生间传来了冲水的声音,绿绿赶紧端正了一下姿势。

    曲添竹回来了,这次她坐在了离绿绿近一点的地方。

    绿绿又敏感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她的眼睛会突然放出异彩,接着嚎啕大哭,发疯地扑到绿绿身上,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绿绿朝旁边挪了挪。

    曲添竹的眼睛朝下低了低,笑了:“你躲我干什么?”

    “我?不是的,我有点累,靠一下。”说着绿绿就靠在了沙发扶手上。

    “你要累的话我们就睡吧。”

    “没关系,我不困。你困了?”

    “我也不困。”

    绿绿在不确定这个女孩的精神是否正常之前,她不敢跟她一起躺在床上。她宁可这样撑一宿。

    “你平时很少化妆吗?”这次是曲添竹挑起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

    “我看卫生间里没什么化妆品。”

    “我不怎么化妆。”

    化妆,这个话题离“健美”很近的,绿绿又绷紧了神经。她不会触碰雷区,她怕这个女孩自己撞上去。

    曲添竹又说:“你天生丽质,皮肤太好了,让人嫉妒。”

    绿绿说:“嫉妒什么啊!这几天照镜子,我发现脸上都有皱纹了”

    说到这儿,绿绿一下就住口了,她发现曲添竹的神态突然不对头了!她直愣愣地盯着绿绿的双眼,好像想起了什么,两只手在腿上怪兮兮地搓动起来,眼看着那张脸迅速变白。

    她要犯病!

    绿绿傻了,她坐直了身子,准备随时逃开,一边急速回想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边小声问:

    “添竹,你怎么了?”

    曲添竹不说话。

    她依然盯着绿绿的眼睛,身体开始发抖。

    “添竹!你怎么了?不舒服?”这时候绿绿忽然想起来,刚才她说了“照镜子”!里面包含着“赵靖”两个字!

    “谁不舒服?不舒服就用舒肤佳。”曲添竹愣怔着说了一句。

    绿绿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她死死盯着曲添竹的表情,慌忙地转移话题:“对了添竹,你喜欢音乐吗?”

    曲添竹努力想了想,说:“谁?”

    “我没说谁,我说音乐!”

    “噢,我喜欢我喜欢音乐的最近我迷上了徐佳莹的身骑白马。”

    身骑白马不是张艺谋唱的,也不是刘翔唱的,确实是徐佳莹唱的,看来,曲添竹转了个弯,又变得正常了。

    绿绿松了一口气,眼下似乎没什么危险了,不过她更害怕了,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女孩间歇性犯病。一套房子,只有她和她,门锁着,窗关着,漫漫长夜怎么熬过去?

    绿绿和周冲只有一张床,看来,今夜她只能跟她小心翼翼地一直聊到天亮了。

    “你喜欢听什么歌?”曲添竹问。

    绿绿:“我?我喜欢我男”绿绿想说“我喜欢我男朋友的歌”忽然意识到这话不能说,一下就住口了。

    曲添竹:“你男?”

    绿绿:“哦全名是我难,我难,对了,只知我难避开,陈慧娴的。”

    曲添竹:“没听过。你有吗?给我放放。”

    绿绿:“太晚了,别吵着邻居,明天吧。”

    曲添竹:“好的。”

    这时候是凌晨1:24,离出事还有17分钟。绿绿不知道,曲添竹不知道,只有那条金鱼知道,它在水里静静游动,等待着。

    曲添竹:“我特别喜欢身骑白马里的那段唱腔——”一边说一边唱起来:“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她唱得不错。

    绿绿挤出一丝笑:“听不懂。”

    曲添竹说:“这段是台湾歌仔戏,我也是学了好长时间,嘿嘿。”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音乐,绿绿说:“我再去泡两杯咖啡。”

    曲添竹赶紧端起她的杯子,递给了绿绿:“谢谢。”

    绿绿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她走进厨房,四下看了看,案板上放着一把菜刀,上面挂着一两丝生肉。她没有选择它,继续寻找,又看到了擀面杖——有一次,她和周冲心血来潮想包饺子,就买了这根擀面杖,回家之后一直没用上——它当武器很合适。可是,这么长的家伙,怎么藏在身上啊?最后,绿绿把咖啡机抱出来,放在了茶几上,离她非常近,她一边冲咖啡一边继续跟曲添竹说话——如果曲添竹突然扑上来,她会迅速抱起咖啡机,砸在她的脑袋上。

    曲添竹打量了一下深棕色的咖啡机,笑了:“这个东西挺重啊。”

    绿绿敏感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说:“看起来重,其实挺轻的。”

    这个咖啡机确实是这样,看起来重,其实挺轻的。说完这句话,绿绿又后悔了,她不该泄露这个实情。

    曲添竹看了看绿绿的眼睛,笑了,说:“你不能熬夜,眼睛都红了。”

    “是吗?”

    “嗯。”这时候是凌晨1:37,离出事还有4分钟。

    曲添竹:“要不我们睡吧。”

    “没事儿,再聊会儿。”

    “对了,我在你家你不害怕了吧?”

    “当然。”

    “我阳气重,不怕鬼,更不怕色鬼。”接着曲添竹说了一句话,绿绿感觉就像被电击了一下,她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怕的,除了精神病。”

    绿绿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曲添竹的脸。

    她很认真地问绿绿:“我说的不对吗?鬼有什么可怕的,它们不是一直藏在暗处躲着人吗!色鬼就更不可怕了,直接踢他们老二。精神病就不一样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软怕硬,硬怕横,横怕不要命,不要命怕精神病。呵呵。”

    绿绿都不呼吸了,就那样一直傻傻地盯着曲添竹。

    曲添竹继续说:“当然,自己得精神病那就更可怕了,他们看到的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唉,想都不敢想!”

    这时候是凌晨1:40,离出事还有几十秒。

    绿绿的大脑艰难地转动着,不知为什么,她想到了那张冥婚照片。虽然没有任何逻辑关联,可是她莫名其妙地想到,曲添竹和赵靖的失踪,也许跟那张冥婚照片有关系!接着,她的心里就蹦出了一个让她后悔一辈子的念头:试探她一下

    她突然说:“你见过那张冥婚照片吗?”

    曲添竹猛地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冥婚照片。”

    曲添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僵直,她死死盯着绿绿,身体又开始抖动起来,比刚才还厉害,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绿绿傻了,完全忘了那个咖啡机,只想一步跳开,两条腿却不听使唤。

    “添竹!”

    曲添竹死死盯着她,继续狂抖。

    “添竹!你还喝咖啡吗?”绿绿还试图想岔开话题。

    曲添竹仿佛听不见绿绿说的话了,她的身体就像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控制着,根本不能自已。

    绿绿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她要冲出门去了!

    曲添竹猛地打个激灵,突然就不抖了,脸色由铁青变得苍白,目光软软地垂下去,落在了她自己的脚面上。她穿着绿绿的拖鞋,粉红色的,上面画着一只黑色的猫。

    绿绿以为她又恢复正常了,试探地问了句:“添竹,你冷吧”

    曲添竹慢慢抬起头,眼里射出了无比喜悦的光,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一!一!一二一!”

    三更半夜,她在喊踏步口令!声调那么神秘!绿绿的魂儿都要飞了!

    曲添竹一边嘀咕一边把目光从绿绿脸上移开了,看向了窗外:“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绿绿仿佛看到,窗外正走过一双双小脚,穿着各式各样的鞋子,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脸,那些小脚听从着这个口令,整齐地从黑糊糊的夜空里走过

    曲添竹认真地喊着口令,站起身来,一下下高高地提着膝盖,就像军人踏步那样,朝着防盗门走过去:“一!一!一二一!”

    绿绿知道,她彻底疯了。

    绿绿傻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一提到冥婚照片她就疯了?冥婚照片和踏步口令有什么深层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