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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侦探韩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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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可欣霍然起立,声色一变:"难道现场没有什么破绽吗?难道那司机说得不够详细吗?其实,我们自己的调查员也能查到线索,只是考虑到你们获取资料方便些。若梁兴盛要骗保,这完全是他个人的事,与他的家属有什么关系?"

    韩峰看着潘可欣的身体曲线,却能想别的事,他心中疑惑:"奇怪,为什么一提被害者家属她就如此激动?好像我一看见被害者家属就一定不会帮她了一样。"

    下湾开发区,原本是市里最大的一片规划开发区,被某巨型开发商承包规划修建。谁知道,建至一半,便有人举报,开发商大量使用劣质钢材和水泥。这件事被媒体曝光后,开发集团的负责人携巨款潜逃,开发区里留下大片的烂尾楼。市里也想重新开发,可一直没人敢接,一方面要大量的投资,而另一方面要将原来的楼房全部爆破,算完这笔费用,就没有多少利润了。当时正值市政府换届,于是开发区的事就拖了下来,一拖便是六年。

    这六年里,那些房屋就成了流浪汉、拾荒者、乞丐们的栖身之所。人越聚越多,很快楼房便住不下了,楼房周围就有了用木板搭建的小房间。一进开发区,便闻到恶臭、腐朽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车开到下湾开发区附近,那路几乎就不能通车了。他们下车时,不少衣衫褴褛的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韩峰还以为自己到了丐帮的地盘呢。果然,韩峰第一眼看到梁兴盛的家属心就软了。他惊叹这座城市里,居然还有可以和他住的地方媲美的住所。不足十平方米的破木屋,除了一张床就什么都没有了。梁兴盛的妻子卢芳和她的儿子梁小童就挤在这破旧的小屋内。韩峰大吃一惊,就算再不济,毕竟梁兴盛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他的家怎会破落到这种地步。询问后才知道,原来,梁兴盛早年得意时,养了个情人,回家经常打骂妻儿。梁妻一怒之下,带着儿子离开了梁家。没多久,梁的公司经营状况急转直下,而他的情人把他的积蓄榨干后,不辞而别,梁兴盛真的变得一无所有了。

    梁妻文化不高,城里也没有亲戚,只好靠捡垃圾维持生计;梁小童今年十岁,平日便与妈妈一起捡垃圾,靠微薄的收入继续读书。

    韩峰被感动了。五十万数字不大,但无疑足够改变这两母子的生活。潘可欣愤愤地道:"虽然他们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一桩是一桩。我私人都可以拿出一部分钱资助他们,但是如果确认梁兴盛是骗保,我们公司是一分钱都不会赔的。"

    韩峰看着破旧的四壁,又看看卢芳,她的衣服很旧,但是很干净,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有股成熟女人的味道,身材绝不比潘可欣差。谈话中,卢芳一直嘤嘤抽泣,不过这样子倒也令人爱怜。梁小童,头发黑而浓密,那短发就如钢针扎在头上,眉毛几乎连成一字,尘埃遮不住稚气的脸庞。他咬着牙一直没哭,眼睛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当韩峰问他时,他答道:"他不是我爸爸,我没这样的父亲。"卢芳边骂梁小童,边抱着小童哭。

    韩峰看了梁小童一眼,觉得这个小孩很不寻常。"或许,这就是命运对一个人的改变吧。拥有这样一个童年,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离开时,韩峰叹息道:"唉,人死不能复生,不管他犯了多大的过错,都随着他而去了。何况,说不定,他还为你们留下了一些惊喜呢。"

    卢芳还想问什么,韩峰与潘可欣却匆匆走了。潘可欣道:"现在你见过死者家属了,说吧,你都查到些什么?"

    "很抱歉,潘小姐,我觉得这确实是一起事故,意外事故。"

    潘可欣咬牙切齿地道:"好!我们会派自己的调查员去查。"说完,不再理韩峰,径直走了。韩峰回味着,卢芳身上的体香清新淳朴,这可是潘可欣身上那些香水味比不上的。

    事后冷镜寒又来找过韩峰一次,韩峰一口咬定就是意外事故。冷镜寒走后,他微微一笑,他喜欢做决策者,这起事故有破绽,有大大的破绽,可是只要他不说,那些调查员什么也查不到。那对孤儿寡母太可怜了,保险公司有的是钱,赔人家一点有什么不可以呢?韩峰又想了想,对自己的做法非常赞同,他满意地笑了。

    韩峰以为,自己得罪了潘小姐,她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可是他没想到,三天后,潘小姐通过冷镜寒,邀请他去参加一个酒会,说是赔礼道歉。本来韩峰不愿意去,可是一想潘小姐的身姿,他也就欣然接受了。

    韩峰没想到居然是一个高档晚宴,他从冷镜寒那里拿来的那套西服实在不入流,还没有人家侍者穿得好。来来往往都是贵宾,都是常在电视上出现的人物,还有不少老外,没有一个人认识韩峰,也没有人理他。潘可欣穿了套紧身绸缎晚礼服,露背至腰,更将身体的曲线勾勒如画,一双高得不能再高的高跟鞋,使她勉强能与韩峰肩头平齐。她手执香槟,来到韩峰身边,微微一笑,"韩大侦探,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哦。"

    韩峰本是个豪放浪子,来到这种地方确实有些不知所措,被潘可欣点破,别过头去,不与她搭话。潘可欣道:"好了,那天我对你的态度不好,是我错了。今天我是特意向你道歉呢。韩大侦探可不可以赏脸喝一杯啊?"

    韩峰接过酒,"你怎么能参加这么高级的宴会?"让他更奇怪的是,潘可欣不仅可以参加,而且还可以邀请自己参加,这个保险经理人的身份很不一般啊。

    潘可欣笑道:"冷伯伯没告诉你么?我父亲——"

    韩峰马上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在这座城市里,姓潘的,哦,他嘴一张,潘可欣用手指封住了他的嘴,点头表示他猜对了。韩峰问道:"为什么你要去做保险?"

    潘可欣嘴一撅,"很多人都这么问。按你们的想法,我该去当大公司的ceo,是吗?哼,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认为,我是生活在父亲的荫庇下,我要靠自己的能力生活。"

    韩峰笑了,"看来我得重新估计你才对,还是个自立的女孩呢。"

    潘可欣浅浅一笑,"我们的调查员去查过了,确实如你所说,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这是一起策划过的事故。你是对的,我那天还以为你袒护那对母子呢,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韩峰反而不好意思了,那事故很明显是梁兴盛骗保,他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我们明天就与卢芳签署赔偿协议,他们的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韩峰支吾道:"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misspan!"一名绅士唤了潘可欣过去,韩峰的眼睛开始搜索。这里的客人,男的且不说,女子都是性感尤物,那个亚洲天使,有着魔鬼的身材;那个欧洲女郎,身高一米八以上,金发碧眼,肌如凝脂,那大胸脯,起码f罩杯。

    韩峰选中目标,借机向那欧洲女郎靠去,他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体香,很纯,很清淡,对男性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他头皮一麻,暗道:"不对,这件事有些不对!"

    韩峰连招呼都没和潘可欣打,就急忙退出了宴会,趁着夜色,他第二次来到事发现场。这次他在撞人的地方停留了很久,反复观察。这是个丁字形路口,街角便是路灯,从小巷正对出去便是卖衣服的小店,小店有个大大的玻璃橱窗。事发那晚,橱窗的玻璃被打碎了,梁兴盛可以用橡皮绳,一头系在小店屋顶,垂下来个橡皮人,将橡皮人放在橱窗里,橡皮绳另一头绕过路灯高处的横梁;听声音可以判断车辆的大小,看车灯可以知道车辆离路口的距离,等时机成熟,他一拉橡皮绳,便造出有人跳到路心的假象,任何稍有经验的司机都会选择拐进小巷,他就可以自己撞上去,他手一松,那橡皮绳就能带着假人飞上屋顶。若他有同谋或是告诉了妻子,将假人收拾一下,便天衣无缝了。

    路灯横段有橡胶擦过的黑色痕迹,这是韩峰最先发现的证据,他没说破,是因那对母子的命运太悲惨,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次日下午,保险公司营业厅内,潘可欣与一名中年男子面对面坐着,潘可欣将文件夹往那中年男子面前一推,微笑道:"林先生,你签了字,这份协议就正式生效了。你可以跟我到指定银行领取赔款。"

    那林姓中年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拿起笔,准备签字。韩峰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林姓男子的笔,"对不起,您恐怕还不能签字。"

    林姓男子一脸茫然,"你是什么人?"

    潘可欣十分不解,"发生什么事了,韩峰?"

    韩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全权代理梁兴盛事故案的律师吧?"

    "不错,我叫林国强,是卢芳女士委托我全权代理她先生的索赔事宜。请问你是"

    韩峰大大咧咧地坐下来,道:"侦探韩峰。"

    林国强问:"韩侦探,你认为这份协议,有什么问题吗?"

    韩峰拿起文件夹,道:"协议没有问题,不过,梁兴盛是骗保,所以,这五十万不能给卢芳女士了,真是非常抱歉。"

    林国强茫然地望着潘可欣,"这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们给我个解释。"

    潘可欣也是一脸茫然。韩峰不是说没有问题吗?怎么现在又来了个大转变?

    韩峰将梁兴盛的作案手法复述了一遍,林国强听后哈哈大笑,"大侦探,这都是你的臆想,只是凭空猜测而已,你有何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用这种手法骗保?"

    "不错,我一上午就是找证据去了。你看这个——"他拿出一个塑料口袋,里面装了几个小物件:一个带长钉的铁环,一些石屑,一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韩峰解释道:"这些都是在车祸现场的正对面,也就是服装店的正上方楼顶发现的。这个铁环用来拴橡皮绳的一端,我发现它的时候它被深深地钉在楼顶阳台壁。由于假人向上时速度极快,肯定与墙壁有摩擦,这些石渣上有木屑。而这个,是梁兴盛的同伙解不开橡皮绳,用刀切割留下的一截橡皮绳。"韩峰扬扬手中的东西。

    林国强笑了,"就凭这些东西完全不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骗保。"

    "这些只是辅助材料。梁兴盛用手紧握橡皮绳,他的手心肯定留下了勒痕,你想不想跟我去验尸啊?还有,他将衣橱打破,将假人放进衣橱,脚底会有玻璃碴,而玻璃也划破了他的身体,真是不巧得很,我有一块带血迹的玻璃,在服装店外面发现的,若是与他的血型相同,这可很难解释吧。虽然每一种证据都微不足道,不过加在一起,那就很有说服力了。当三件以上的巧合指向同一件事时,这件事便是蓄谋。"

    林国强面色阴沉,"这件事,我要和我的委托人商量一下,我们保留起诉的权利。"说完,林国强急匆匆走了。

    潘可欣问:"你怎么突然又发现了这么多疑点?"

    "本来,我打算帮助那对生活困难的母子,所以没把破绽说出来,而你们的调查员也找不到什么证据,出于同情,我撒了谎。实在是抱歉。"

    "可为什么你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你昨晚请我参加晚宴,让我良心有所发现吧。呵呵,我要先去警局,证实自己的想法,你要不要去?"

    "我还要忙别的事呢,还是你自己去吧。"

    韩峰迅速赶到警局,找了冷镜寒一同到警局停尸库。冷镜寒十分不解,一路追问:"你不是说没问题么,现在怎么又有问题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说出来啊!"

    "看了尸体再告诉你。"

    尸体已经被领走了。没办法,这只是一起普通车祸,亲属有领走尸体的权利,现在恐怕尸体已经化成一捧灰了。韩峰只能看尸检报告。幸运的是,死者遗物没有被领走,据说来领尸体时,梁兴盛的家属很急,等把遗物拿出来时,那些人已经搬着尸体走了。

    这一看却发现了大问题。尸解报告写得很明白,尸体肋骨断了三根,一根刺穿脾脏,大出血而亡。

    "怎么会这样?"韩峰好不疑惑。

    冷镜寒问:"怎么?有什么问题?"

    "当时吴志光开的可是载满钢材的东风卡车,净载重十五吨,他超载到了四十五吨。一辆四十五吨的大卡车与一个几十公斤重的人相撞,只断了三根肋骨?难道这人的骨头是钢筋做的?这人身高一米七三,而撞他的东风车是平头的,车前有个杠,那杠的高度只有一米一二左右。人与车撞,首先发生碰撞的部位应该是最突出的部位,也就是说,那最重的撞击该在这儿——"韩峰指了指自己的腰部,"不管是从正面还是背面撞击,这人脊骨不断裂变形是很难的。"

    冷镜寒摊开手,"可是,这尸体就是这样。"

    韩峰看着死者的衣物,道:"据吴志光说,死者被撞飞,现场血迹也显示,死者落地后,至少滑行了五米。但这衣服,除了背部一团血渍外,一点磨损也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韩峰在死者的衣物里用镊子取出一块破布样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冷镜寒看了半天,"好像是——烂菜叶?"

    韩峰放下手中的东西,以拳击掌道:"好家伙,走!我们再去现场!"

    冷镜寒无奈地摇摇头,"你到底搞什么名堂,又看见什么啦?"

    韩峰边走边说:"是我失算,从一开始,我就没正眼瞧过这起骗保案。"

    现场,梁兴盛倒下的地方,旁边就是一条极窄的小弄。这种小弄不是让人进出的,是老式的民房,供居民倒垃圾的。韩峰开始在垃圾堆里仔细寻找,冷镜寒远远看着,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韩峰在小弄里仔细查看每一个墙角,终于,他发现了,血迹!

    血迹很少,隔很远才有一滴,但很有规律,血迹干涸很久了,若不是小弄没人走,很难保存下来。韩峰从小弄里走出来时,两眼发光。冷镜寒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韩峰通常只在看见了绝世美女或者有了奇怪的案件时眼睛才会发光,越棘手的案子,他就越兴奋。而此刻,他是靠墙站的,身后不可能有美女,那么只能是韩峰发现了重大案情!

    果然,韩峰拍着冷镜寒的肩,道:"老兄,准备成立个专案组吧!"

    冷镜寒脸色一变,问:"这么严重?不就是一起普通的骗保案吗?"

    韩峰摇头,"不!这是谋杀,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

    冷镜寒追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血迹!你马上回去帮我准备实验室,如果我得出的结论与我的推理相同,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一起罕见的谋杀案将慢慢浮出水面。若这是真的,那么,很快便有更多的谋杀案,你先去准备一下,调派精英,准备迎接大案的到来吧。哦,对了,卢芳和那孩子,现在估计已经不在原住地了,你帮我查一下。"

    冷镜寒目瞪口呆。

    刑侦科实验室。韩峰面前放着两个玻璃试管,分别装有玻璃碎片上洗下的血迹,地上残留的血迹。结果很快出来了,玻璃上的是o型血,地上的血迹是b型,而报告上死者的血型却是ab型的!三处不同的地方取到三种不同的血型,与韩峰的推论完全吻合,韩峰仰天长吁一口气,叹道:"太精彩了!"

    国道上,一辆奔驰正急速前进。林政坐在后座,架着二郎腿,正满意地欣赏窗外的风景。他今年四十五岁,刚当选h市十佳杰出青年,名牌金丝眼镜和一身名牌西服彰显着他的地位和财富。恒福银行h分行行长,恒福银行董事,h市书画协会副会长,h市爱婴慈善基金会主席,华人富豪榜排名第六百七十三位,这些称号足以让他满意。年富力强,正值壮年,金钱,地位,该有的他都有了,可他的眼神,却多少有些忧郁。

    奔驰突然颠簸起来,林政怒道:"怎么回事?"

    司机小王无辜地道:"前面路上,不知道被谁撒满了碎煤渣。"

    "每次都给你说,别把汽车轮胎的气加那么满,你就是不听,开慢些!"

    "是。"小王减慢了车速。林政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一颠簸,心情更恶劣,心想:"究竟是什么事呢?为什么要让我走这条路?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突然,他觉得真皮坐垫变得炙热起来,他问道:"小王,是不是空调坏了?怎么这么热?"

    小王回答道:"我没有感觉到热啊。"

    "轰!"一声巨响后,那辆奔驰车就像朵鲜花般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