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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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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三月,法兰西斯接获寒严家庭医师的紧急通知,下半身中风瘫痪的寒严因上呼吸道感染演变成肺炎,再恶化成肺水肿,朝不保夕,随时都可能死亡,寒严要求临终前能见纪凌一面。

    纪凌带着宋约希与法兰西斯两人飞返英国,匆忙之间来不及告知宿语昂。

    寒严居住于伦敦市郊一座宫徒的华丽宅邸,占地达数十英亩,其中有森林、花园、广大的草坪等,奢华之程度宛如古代的英国贵族。

    自他病危的消息传出,许多寒氏的远亲近戚纷纷前来慰问和探听最新消息,所有人都想知道寒严庞大的家产在他过世后,究竟会落入谁人手上。在一票候选人之中,以寒沐、寒沁和纪凌三人最为热门,若是能趁此时押对宝多多奉承,以后自是少不了好处。

    寒沐与寒沁均为寒严之堂弟,自寒严中风后,两人便由他国返回英国总公司。

    在激烈的三位竞争下,寒沐的实权远超越寒沁,目前暂代风云总裁之职,大手笔地收拢人马,巩固自已的地位,竞争总裁的企图心风云上下人人皆知。而不甘示弱的寒沁也借机完成几宗不小的案子,证明他握有的实力远在寒沐之上。风云内部分裂成两派人马各拥其主,暗中较劲,风云的营运几乎停摆,所有人力全都耗费在内部的斗争之中。

    纪凌因其母曾与寒严断绝父女关系又是外姓,自然显得低调不少,但因为她是寒严唯一的亲血脉,因而也不容小觑,只是她涉及风云内部核心的时间短暂,再加上是个年少的女流之辈,也有人对她持反对的声浪,认为她不足以担当风云总裁的大任,公开地排斥她,要她退出。

    但寒严临终前只要求见纪凌一人,寒沐及寒沁均未被点诏,这一来不免又引起另一番揣

    测,究竟是血亲重要还是实力可靠,就端看寒严如何取舍。

    当纪凌出现在寒家大宅时,立即引起一阵騒动,拥戴寒沐与寒沁的成员分据大厅两处,壁垒分明,而纪凌的身旁只有宋约希与法兰西斯两人,显得势单力薄。

    寒家因为遵循英国传统繁文缛节甚多,纪凌需要先通报家仆,再经由家仆传讯,得到寒严的同意方可入室见人。

    纪凌捡了个三不管地带枯坐等待,水灵的大眼看着寒沐与寒沁挥眈眈的眼神,心里着实觉得无聊且浪费时间。

    一名寒严忠心的老仆恭敬地朝纪凌行礼“孙小姐,老爷有请,劳烦孙小姐移驾上楼。”

    纪凌点头起身准备上楼,宋约希与法兰跟在她后头也打算一起前往,但老仆将他们两人挡下。

    “老爷只请孙小姐入内。”

    “约希、法兰,你们留下。”纪凌朝他们使了个眼色。

    “孙小姐,这边请。”

    纪凌跟随着老仆上楼,留下一屋子等待消息的人群。

    推开寒严的房门,扑鼻而来的是阵阵藥水味,房内有着寒严的私人医生和律师,寒严躺在床榻上,面如黄蜡,一见到她,勉强伸出枯槁的手招唤她。

    “纪凌,过来,坐这里。”他拍拍床沿要她坐下。

    寒严看着容貌酷似寒倚柔的纪凌,她比当年离家的寒倚柔更美、更独立,伸手想握住她,却被她冷冷的抽走。

    纪凌眼光直直地瞧着桌上、墙上,四处都或摆或挂着寒倚柔的照片,看来寒严虽和寒倚柔断绝关系,但心中仍是非常挂念她,可能是拉不下脸来接她回英国,直至她死,寒严也许都活在悔恨之中。

    “孙小姐,老爷身子很虚弱,千万别刺激他。”老仆细声地提醒纪凌。

    “我知道了,你和律师都出去,我有话想和我外公谈谈。”

    老仆看向寒严,寒严向他点点头。

    待他们走后,寒严开口“你知道风云目前的情形吗?”

    “大致了解,寒沐与寒沁抢破头想接你的位置,风云内部已然分裂,没有向心力更不用谈团结,跟盘散沙没两样,外人要攻打正是时机。”纪凌的眼神滞留在寒倚柔各种形貌的照片上,冷凝的恨意冲破心墙,但她仍是隐藏着,没让寒严查觉。

    寒严叹囗气“寒沐野心太大,有野心本是件好事,可惜他只懂得往前冲,却不知道也要固守原有的根基,交给他,不出三年风云会因他而损失惨重,所以他不适任。而寒沁虽有实力,但他太好大喜功不会体恤下属,日久人心必失,到时他身边只会剩下吹捧他的小人而无实在作为的战将,因此他也不能接。”

    “我呢?”她低头问。

    “你在风云时日虽短,但事事务求完美,交给你的小案子只有成功没有失败,作风低调却很服人心,与你接洽过的客户都对你赞不绝口,尤其你当时还只是个学生,可见潜力无穷,再过数年必成大器,与其将位子交给他们,还不如朝你下注。”寒严老虽老,但并不胡涂,纪凌是个人才,也许能力远在这票争宠的亲戚之上,这也是他招她回来的主要原因。

    “这么看得起我?”

    “我也没别的选择。”他很势利地说。

    她绽出一抹笑容,看着一旁随时待命的医生和那批精密的医疗器材,转而问道:“找我来就是想对我说这件事?”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有些事我想向你说清楚并且交代好。”

    “说。”

    “你知道我恨纪绍荣。”寒严愤恨地看着她。

    “知道,你也同时恨我身上流有一半他的血。”纪凌顺便说明事实,道出他多年来看待她的心态。

    寒严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她的眼神。“除了你,风云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在交给你之前,希望你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她睨着寒严,想知道他还有什么把戏,反正他也快死了,听听他将死之言也可和以往不可一世的对话比较一下有什么分别。

    “首先,你要改姓寒。我寒家在你这一代除了你没有其它的子嗣,你母亲死得太早,没有为我留下男丁接棒承继,我要你改姓寒是希望你延续我寒家的香烟,使它不致在你母亲那代就断绝,你办得到吗?”

    “可以。”她连想也不想地就答应。

    寒严像是松了口气,继续说出第二项要求。

    “其二,你必须答应我,在接下风云之后一定要亲手毁了纪绍荣,不能假手他人,他夺走我唯一的宝贝女儿还勾搭别的女人,最后逼死她,这仇我要你报,替我和替你母亲报复那负心男人,你能不顾父女之情达成这件事吗?”

    “可以。”

    “关于风云内部的问题,你有能力解决它分裂的状态吗?”

    “有。”

    “你有自信?”寒严为她的爽快感到一丝怀疑,她从不向人低头也不应允任何事,今日的不同使他警戒心倍增。

    纪凌笑得很虚假,这老头子太不了解她了。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她环着胸看着这残烛老人笑道。

    “很好,我已经替你安排了几名可靠亲信,他们会在风云中辅佐你,直至你步上轨道为止。”寒严安心地靠躺回床,很满意地合上眼。

    “你交代完了吗?你女儿正在下面等着和你团聚,你快去赴约吧!唠唠叨叨一大堆,我是你能指使的吗?”纪凌点燃一根烟,轻蔑地说。

    “你──”寒严倏地瞪大眼,硬生生地吐出一句。

    纪凌在他房内踱步欣赏每一祯寒倚柔的照片,顺手拿起一祯踱至他的床前,将那相框当成烟灰缸使用。

    “我要姓啥名谁都是我的自由,唯独寒字这姓我是不会列入考虑的,我厌恶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听你之命而改?你凭什么命令我?下去问问你女儿缘由吧,你以为我恨的是谁?纪绍荣吗?枉费你白活了这把岁数,连我的心思都摸不透,该好好反省了。”

    她拉来木制的坐椅坐在他身旁让他吸二手烟。

    “我恨的是你,还有寒倚柔,纪绍荣当然也在名单之列,但我不会依你说的亲手毁了纪绍荣,因为已经有人替我办到,省了我不少气力,所以你的两个愿望这辈子永不会实现,我要你带着遗憾下地狱。”

    寒严嘶吼道:“你答应过我的!”

    纪凌耸耸肩笑道:“我说谎,不行吗?”

    “你──”

    “至于你最放心不下的风云,我会好好整顿,它将不再是你寒氏的风云,而是我,纪凌的风云,你可能还不清楚你那些美其名要辅佐我的亲信早被我清理掉了,小小螳臂又焉能挡车?太过轻敌是你犯下最大的错误,我的风云将不会有分裂的问题,你的人马将被我全部驱逐,改以我这两年来培育的新世代取而代之,寒氏一门将永成绝响。”她吐出一缕缕的烟雾快乐地笑着,将烟头捻熄在寒倚柔的照片上。

    “你──咳咳──”寒严怒火攻心导致呼吸困难,竭力地喘着气,脸色愈形苍白:“别死得太快,你还没听到精彩部分呢!”纪凌招来医生替他戴上氧气罩,不让他马上死去。

    “医生──叫──叫律师来──”寒严费力地叫道。

    纪凌推开椅子站至他面前冷酷的说:“甭叫了,想改遗嘱吗?我替你改好了,你的律师和医生半年前就被我收买了,只要你一死,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死无对证,我已是你的法定继承人,你名下所有的财产和风云都是我的,要改,可以,下辈子别再看走眼以为我好对付,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你──收买我的律师?”寒严不敢置信地瘫在床上。

    “金钱万能,你以为我没钱吗?未免太小看我了,这两年来我会毫无建树吗?没点本钱怎么跟你斗?在台湾两年我所赚的钱不比你世世代代所经营的风云少,要接收、要收买我有什么办不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纪凌俯身至他的面前,让他看清她美丽得近乎邪恶的脸庞。

    “因为我是你们所有人的罪。”

    “罪?什么──罪?”寒严打个寒颤。

    “你不知道吗?基督教有七项原罪,包括贪婪、色欲、懒惰、骄傲、嫉妒和愤怒等等,你自恃富裕目中无人,犯了骄傲一罪,纪绍荣为求名利拋妻弃女,犯了贪婪、懒惰和色欲三罪,而寒倚柔犯了嫉妒和愤怒两罪,你们三人的罪行衍生了我这个罪人,八岁时我就已经偿还你们所加诸在我身上的惩罚,现在还给你们,很公平。”她炯亮的双瞳映出他惨白的神色和她堆积砌成的仇恨,字字句句传送出她的怨恨。

    “你不是神,你有什么资格责难我?你又凭什么要我赎罪?”寒严微弱地反击,她美得像地狱来的使者,就连看她也像往地狱踏去,与死神打了契约。

    纪凌双目凛冽的逼近他,不带温度地开口“当然有,你知道你的宝贝女儿生前做了什么吗?”她拿开他的氧气罩在他耳边说道:“她要杀自己的亲生女儿,杀我。”

    寒严片刻间忘了呼吸,不敢相信他所听见的。

    纪凌刻意为他说明过程:“用刀,亲手一刀刀刺进她女儿的身体,很冷、很痛,让人生不如死。那年我只有八岁便需经历亲人的杀戮和背叛,母亲要杀我、外租父和父亲不救我,即使在她死后也没有人拉我一把,任我自生自灭,若不是有坚强的求生意志,我还能站在这里吗?你说,我没有资格要你们赎罪吗?”

    寒严淌出老泪,摇头否认。“倚柔──倚柔不会──她不可能会这么做──”他的女儿是那么地柔顺温慈,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不可能?”纪凌脱下外衣,让他仔细瞧她手臂和肩上深浅不一、歪曲丑陋的刀疤。

    寒严咬牙别过脸不忍卒睹。

    “还要看更多的刀疤吗?面对我,你有什么不敢看?那是你女儿做的,你为什么不敢面对它?”纪凌用力扳正他的脸,要他看清楚她身上永不能磨减的伤痕。

    “不──”寒严痛苦地低号。

    “再告诉你一个让你死也不能瞑目的秘密。”她继续对他倾倒往事。

    “住口──不要再说了──”

    “你真以为寒倚柔是死于车祸意外?”她冷不防地问他。

    寒严颤巍巍地开口“你──你弒母?”

    “不是我,是纪绍荣设计杀了她,想不到吧?见到你女儿时顺便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死得不明不白,你和她一生都毁在姓纪的手头上还不知情。”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她才让他知道真相。

    “纪绍荣──”寒严苦恨的大叫。

    一旁的医疗仪器发出一连串的警铃声,寒严的心跳速度和呼吸都迅速增快至危险状态,家庭医生赶紧替他戴上氧气罩,转头看纪凌,而她仍是无动于衷,医生只好停下救助寒严的动作。

    “算我做件好事,先送你去找你的女儿,等纪绍荣一无所有时他也会去找你,你们三个不会太寂寞,可以在下面再好好斗上一回合。”纪凌偏头看他,脸上没有同情也没有欣喜。

    “你好残忍──”

    “向你们学的,你们教导有方,我该谢谢你们。”

    家庭医师紧张地拉拉纪凌的衣袖“孙小姐,你不能再刺激他了,他的心脏会承受不住。”

    “这样就受不了?我呢?当我受苦受难时有谁来同情我?要我施舍一点怜悯给你吗?”

    她低下头拭去他的老泪,可怜地看着他。

    “嗡帳─错了──不该──不该让倚柔生下你──”

    纪凌最后一丝良心也随他这句话远去。

    “真巧,你女儿在死前也这么说过。”

    寒严圆目直瞪,伸手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像要捉住什么。

    “倚柔──倚柔──”心室监测器出现一道水平线,哔声划破充满仇恨的空气。

    “永别了,外公,代我问候我母亲。”她亲吻他的额际,为他合上双眼,让他安心地去找女儿。

    医生闭上眼,关上监测系统和其它的维生器具。纪凌走至门前时停下,转身回头看了寒严一眼,继而永远地离开他。

    寒严死后,律师立即公布其遗嘱内容。

    寒严名下的财产,包括外债、金融投资、动产及不动产、风云科技、寒氏大宅,以及其在英国四处购置的房地产等,涓滴不漏地全数给了纪凌。纪凌卖了部分的地产以支付庞大的遗产税,寒氏大宅即是被出售的地产之一。

    在寒严下葬的七天后,纪凌在风云招开高层主管会议,以商讨风云的未来。

    开会当天,参加会议的成员百分之六十为寒氏宗亲,只有少数的外姓人氏及英籍人士,简而言之,风云科技几乎是寒氏一族所控制,这也是纪凌要招集他们的主要目的。

    在风云大楼宽广的会议室里,纪凌坐在主席的位子上,身后各站着宋约希与法兰西斯,长桌的左侧是寒沐与拥戴他的部属,长桌的右侧则是寒沁与效忠他的人马。

    她以清亮的嗓音开口镇压一室的嘈杂“今天我请各位来,不是来看职位防卫战,请诸位收敛点,是炎黄子孙的都该晓得‘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的意义,别因火烧着了,才懂得节制,听懂了没?”

    纪凌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势,让原本仍争论不休的两派人马霎时安静了下来,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纪凌的身上。

    “首先,我要宣布有关人事异动的事项,在此之前,我想听听各位有何高见。”她敲敲桌沿,看着寒沐与寒沁,不急着直接告诉他们她所谓的人事异动是何等的大搬风。

    寒沐先声夺人“纪小姐,听你这么说,你是对于目前风云内部的部署,与原有的人事安排有不同的看法吗?”

    “有,例如总裁一职。”她开口点明他仍然占据职位不放。

    “我做得不称职吗?”寒沐对纪凌轻视得很,根本就不想把位子还给她。

    寒沁在另一头耻笑他“寒沐,纪小姐是风云名正言顺的总裁,你不过是暂代的,别死耗着让自己难看,寒严都指定要她继承了,你霸着不放未免也太低级了吧?”

    “你是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这职位是寒严他直接授权给我的,你穷嚷些什么?是你自己没本事,他才不传给你,少在那里敲边鼓,你算哪根葱?”寒沐回骂道。

    “你们有完没完?”纪凌打断他们的斗嘴,不耐地问。

    寒沐看向纪凌,一副施恩的样子“纪小姐,我认为你年纪太小不适合从商,你这年纪应当在校园里追求学问而不是荒废学业。商业界这种事你不懂,我愿意再替你掌舵风云几年,直到你有能力独当一面,那时我会交出总裁位置,你放心地先去求学吧!风云有我在你用不着烦恼。”

    “多谢美意,但我已离开校园两年多,并且拥有企管与电子工程双料博士,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再读些什么,还有比博士更高的学位吗?拿两个就够了,要读你自己去读,我没兴趣。”纪凌迅速打发他的废话,把他的轻视扫回他讶异的眼,寒沁更是大剌剌地讽笑寒沐的狼狈。

    “纪小姐,不如由我来帮你吧!我在商场上打滚多年,见多识广也熟悉公司上下的事务运作,你虽有高学位却无实战经验,我愿意先暂代总裁让你在一旁学习经营之道,等你有了足够的实际营运经验后,我再将主权交还予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寒沁乘机推销自己。

    纪凌灵眸一转“试问风云目前的净值大约多少?”

    纪凌坐在大椅里两手交握,淡淡地笑道:“我名下的财产够我买一个风云还绰绰有余,这些钱不是寒严给的,也不是平空掉下来的,是我凭自已的能力只花短短的两年时间在台湾赚来的,经商讲求的是头脑与手段,也就是本身的实力,我整垮的企业远比你在英国多年所接的案子多过太多,少拿经验与年资来压我,你还不够格对我说教。”

    室内响起一阵哗然,寒沁与寒沐目瞪口呆地看着年仅二十岁的纪凌,为她的作为感到讶异与不信。

    寒沐勉强地开口“你的年纪太小难以服众,有谁会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娃来当大企业的总裁?风云将会沦为英国的笑柄。”

    “我不需要你们的心悦臣服,我的企业里不要半个寒严用过的人,找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全被开除了!明天准备与我的人交接,顺道去人事室拿资遣费。”她快言快语地拆了他们的台,懒得和他们斗嘴。

    “你敢开除我?”寒沐跳起来朝她怒吼“论辈分我是你的叔公,我在风云里待了这么多年,就连寒严也不敢这样对我,我可以告你不法资遣。”

    “风云是我的私人企业,我爱开除谁,谁就得走路,当年寒严与我母亲断绝关系,所以你们根本与我毫无关系,带着所有的手下一起滚,寒氏的风云早不存在,若想告我也可以,先看完这些数据再仔细想想,我能将你们告得更惨。”纪凌从法兰的手中拿过两本厚重的文件,拿给寒沐与寒沁。

    寒沐、寒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在场的众人也心生猜疑,纪凌到底给了他们什么东西?

    “这──这是假的,你故意栽赃抹黑我,我没做过这种事。”寒沐像是烫手般地丢开那本文件,矢口否认。

    宋约希捡起那分文件在他面前摇晃。

    “没有?寒沐先生,你贪污了多少风云的钱全写在这些帐册上,需要我找你的会计来和你对质吗?还是要我找来精算师估计你在本薪及加给之外多出的不法收入?”他眼神锐利地瞥了准备遁逃的寒沁一眼。“喂!寒沁,你也别躲,那些为抢到生意不惜利益输送的献金是打哪儿来的?为我解惑如何?还是要我亲自去会计部门挖你的数据,或是直接去问你的客户?”

    “你们──”寒沁手指着纪凌三人。

    法兰站上前宣布“风云科技已经改朝换代,未来风云即将移植台湾,并以台湾为根基,英国这边会只剩下一个据点,我家小姐不容许风云里有寒严用过的人存在,如果你们肯合作,还有点小钱走路,再不走,我只好寻求法律途径解决,到时大家都难堪,还请各位三思。”

    寒沐撕去虚以委蛇的表相朝纪凌骂道:“你想毁了先人在英国辛苦创建的风云科技吗?”

    “有何不可?”纪凌笑得灿烂。

    “纪凌,你外公尸骨未寒,你就做出这种事,你还算是人吗?风云科技会因为你这不挟而败光,你等着看。”寒沐不客气地嚷着。

    法兰西斯快步上前提起寒沐的衣领,凶恶的警告道:“寒沐先生,再侮辱我家小姐就请准备上法院,奉劝你少开脏口,现今她是主、你是仆,请认清身分,我家小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再不识大体我就撕烂你这张嘴。”

    寒沐被法兰西斯吓得六神无主,双脚被提离地面,随时都有被痛殴的危险,对桌的寒沁适时地住嘴免得招来祸端。

    “还有人有意见吗?”纪凌看着室里的众人满意地问。

    室里悄无人声,怕一开口就连资遣费也领不到,还惹得一身官司。

    “很好。”纪凌为他们的识相给予褒奖。她起身对宋约希吩咐道:“约希,这儿就交给你和法兰了,尽快赶离这些寒老头的手下,完成事务的交接,办完事后你再带新的职员们回台湾的总公司,由法兰筹备在英国的据点。另外拨出一些人手驻守英国,盯着寒沐与寒沁的动作,防止他们再兴颠覆风云的念头,必要时,你可以斩草除根,别让他们有机会成为大患。”

    “头头,你上哪儿去?”宋约希看着她穿上大衣,不解地问。

    纪凌整理好衣衫,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好怀念台湾的阳光。

    “回家,这个国度我不想留下,再没有什么能让我留恋的了。”

    纪凌穿著一袭黑色连身的毛衣,站在伦敦机场的候机楼等待登机。

    她没带任何行李,只提了个随身的小皮包,像抹黑色的影子混杂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

    不如为何,打倒寒严之后让她屯积了十多年的累意排山倒海而来,再也没气力抗拒自身的疲累,没有了该前进的目标和想追求的东西,心头空荡得可怕,虚无的感觉漫布全身。

    将头靠着窗上的玻璃,静静地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在英国所做的事和寒严的死。

    她的心愿达成了吗?她自问。

    她也不知道,她活着就是要履行对自己立下的誓约,现在寒严死了、纪绍荣垮了,而寒倚柔早化成一堆枯骨,她还想向他们要什么?就某方面来说她是赢了,但她也输惨了。

    她自嘲地笑着。

    宿语昂还真说对了,现在的她的确不如该如何往前走,生活没了重心,她也不晓得该何去何从,徒留一身的空虚。

    她强烈地想念宿语昂温柔的怀抱。

    他说过,他会是她可栖的树,她好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她这只迷途的倦鸟好渴望能归巢安歇。

    不知不觉地,她竟依赖他至深。呵!他不但是商界的银翼杀手,同时也是夺心的猎鹰高手。

    她闭上眼浅浅地低笑,原来她还有动情神经并非草木,尚不是无可救藥。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窗上一笔一画地写着宿语昂这个名字,不一会儿,窗上写满了她的相思。

    一个硕长精瘦的身形映照在玻璃上,那身影是那般的熟悉。

    纪凌缓缓地旋过身,以为自己见到幻像了,她猛地喘息,小手不禁掩住口阻止自己大喊出声。

    宿语昂走近她,拉开她的手低头给她一记安抚的吻,冠玉般的俊颜盛满温存的笑意,他敞开双臂说道:“我来接你回家了。”

    纪凌投入他的怀里,语不成声地开口“为什么?”怎么知道她在这儿?他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因为你在这儿,我不能不来。”他拥紧她,怜惜地说“你的身上系着呼唤我的铃,听见你的呼唤我便来了,来迎接我倦累的小鹰归巢,我怕她会迷途,所以主动来领她回家。”

    纪凌拉下他的头疯狂地吻着,像个渴了千年的旅者,汲取荒漠中的甘泉,滋润干渴的心灵。

    “我想你,好想。”

    “我又何尝不是?”他源源不绝地提供她所需的一切,分隔的日子让他相思成灾,再也不能忍受见不到她的日子,匆匆放下台湾的事务,催促着自己赶来英国找寻她。

    他轻抱着她。

    “英国方面的事结束了吧?回台湾后我再帮你处理剩余的事,你先好好休息好吗?”

    “我要有始有终。”她自他怀中抬头。

    “你太累了。”她变得更加消瘦,让他好生不忍,想将她的倦意全往自己的身上揽,不愿再见她憔悴的模样。

    纪凌靠在他怀里安适地说:“有你在身边就不会,我还撑得下去,等我,就快结束了,再等我一阵子好不好?”

    “都依你。”他应允她所有的要求。“回家吧!李婶等着你回去呢!她买了好多菜要替你补补身子,凯翔和楚歌爱上她的手艺,打算赖在你家饭厅不走了,帮我想法子把他们两个捉回公司办事,李婶让他们废工贪食了。”宿语昂低头向她抱怨,她笑着更往他的怀里缩去。

    “我要叫李婶把他们拐过来。”纪凌仰头轻咬他的下巴。

    “顺便拐我好了,我才是你的。”他一副“欢迎光临”的样子。

    “我有没有说过我好想你?”纪凌承接他眼中的爱意,搂住他的颈子问。

    “有,我喜欢听你这么说,知道你有这种想法真好。”他喜不自胜地啄吻她的红唇。

    “这是第一次我向人开口说这种话,很高兴我的对像是你。”她晕开美艳的笑靥对他说道。

    宿语昂沉醉在她的笑容里,更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心贴心地向她保证“你还会有更多、更多的第一次,我会慢慢地帮你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