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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湖水混合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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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前一后,周语跳过小溪上的石块,还想着刚才的情景,避着青苔,对顾来说:“你三爷爷对我有误会,你怎么不解释?”“解释什么?”她泰然自若,张口就来“解释我是你大嫂啊,”她还得寸进尺“长嫂如母,身份不容混淆。”

    “”从昨晚起,她激他不是一两回了,事不过三,再好的脾气也会有些火气。顾来皱着眉回头瞪她。他高她一个头,压迫感立即显现出来。周语也没毫不退让,眉梢挑着战意。最终是他再一次妥协,一言不发,回头继续往前走。话更少,显是憋着气。前面有一片树林,女人拳头大小的桃子吊着枝头。

    顾来弯着身子走进去,摘熟透的。桃子白里透红近在眉梢看着喜人,周语也伸手去摘,顾来阻止她:“你别碰,待会儿手要发痒。”周语侧头:“舍得开尊口了?”

    顾来又沉默。周语跟在他身后,与他没话找话:“你三爷爷这么老了还种田,子女不去帮忙?”桃林里没有路,她踩在他的脚印上。

    他心里气消了,这才回答她:“他们没孩子,不种就只有饿死。”没医保社保退休金,没有任何福利。要是没有后代赡养,便只有将这些体力活干到老死。所以儿子才是保障。一共摘了七个,顾来用衣服兜着。来到刚才的小溪边,仔细洗去绒毛,递一个给她。周语漫不经心的咬一口,很脆,但不如市面卖的那样甜。

    顾来蹲在水里,将剩下六个也洗了,放在洗衣盆里。周语指着桃子:“你不吃?”他摇头。周语问:“你喜欢吃什么?”想了想“饭。”“饭桶!”“”周语坐石块儿上啃桃子,脚泡进山泉里。

    顾来进林子里放水,两分钟后走过来坐下。周语想起上午的事,抬头他:“你们自己修路是怎么回事?上面没拨款吗?”

    顾来发愣,似乎在思考上面是哪一面。“上面就是政。府,政。府不拨款修路吗?”顾来摇头“不知道,每年我们都自己出钱修。”“每年都修?”“嗯。”“修了多远?”“不清楚,几百米吧。”

    不知道,不清楚,让出钱就出钱。都是农民,啥也不懂,能修出什么名堂。乡下就是方便,周语将桃核随手一扔,便做化肥。她在溪水里洗手,冷笑一声“真是人力不算成本。那村长儿子去修吗?”

    顾来又递一个桃子给她:“村长没儿子,就一个女儿。”周语眼珠一转,指着他一乐:“啊,就是倒追你的那个。”她一本正经的“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当村长女婿比你跑摩的有前途多了。”

    “”中途无话,她啃桃子,他低头盯着某物出神。周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他在看她泡在水里的脚。周语想起昨晚他摸自己脚的情形,抬脚踢他一下“看什么!不怕我告诉你哥。”

    “”这女人心眼比针还小,顾来忍无可忍,皱眉问一句“你还没完了!”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那句话中,有责备,有不耐,有求和,有迁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人之间才有的别扭唯独没有怒气。周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顾来被她看得发毛,索性起身走进溪水中间,浇水冲洗手臂---稻谷灰粘在皮肤上不好受。他背对着她,她听见他小声的嘀咕:“笑个屁。”

    周语再忍不住大笑起来。周语在他身后泼水,他裤子弄了个半湿。后来索性蹲在水里,将全身都洗了一遍。沾水后,皮肤黑得发亮。小腹结实,一排腹毛延伸至裤衩里。雄壮、野性。周语脸皮厚,看得津津有味。顾来在旁边的石头缝里发现一些动物的粪便,他说这很可能是一头鹿。周语问:“有人养鹿?”

    “不是,野鹿。”“这儿居然有野鹿?”“嗯,小时候我亲眼看见过。”“什么样儿的?”“灰色,比羊大很多,但比羊胆小。”

    那天下午,两人就野鹿的话题聊了许久。很多年以后,当周语在心平气和时,或心生烦躁时,经常想起那个画面。

    并在心里承认,那是个美好的记忆,溪边的气候也很宜人,还有吹过林梢的风也是轻柔的。周语突然想起顾来说村长没儿子,于是问他:“香桂不是有个弟弟吗,叫多少钱”蹙着眉思索。

    “四毛,”顾来说:“不是亲的,是送的。村长没亲儿子。”“送?”“就是花钱买。”顾来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

    周语没什么异样,嗯一声。她这副样子,顾来反而忐忑,赎罪似的,手在桃上擦了几下,又给她一个。周语没接,站起来说:“走吧,吃够了。”

    他跟在她身后。快到家时,山下突然传来狗吠声,杂乱,急促。顾来停下来,皱着眉回头张望。过了半分钟,一个妇女慌里慌张的跑上来,边跑边喊:“毛儿被水淹了!毛儿掉水库了!”

    来人激动得语不成调。毛儿是当地土话,小男娃的意思。周语还来不急做出反应,身边的男人已经箭一般射出去。顾来丢下洗衣盆,飞快朝水库跑。他人高腿长,巴掌宽的田坎像跑平路,一眨眼便没了影子。周语对路不熟,等她跑到水库边,孩子已被救起。

    村民都跑了出来,将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掉下水的正是香桂的弟弟,四毛。人已救上岸,小小的身子摆在地上一动不动。只一眼,周语便有些受不了,抚住旁边的树杆。

    好在营救及时,四毛被人翻了个面,背朝上,先是轻咳几声,很快大哭出来,一名妇女将他抱在怀里安抚着。

    毕竟人命关天,码头边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有的手里还拿着来不及放下的镰刀。喧声震天。周语左右寻找,人群里没看到顾来。这时,从水里冒出个头来,正是顾来。他来不及调整,深吸一口水,再次潜了下去。一位干瘦的老妪跪坐在岸边,抹着泪喊:“红儿,我的红儿啊!”周语从旁人口里得知,落水的小孩一共两名,还有一个没有救上来。就在这时,水花一溅,小女孩率先露头,紧跟着是顾来的手,稳稳托着她,向岸边游来。那水不知道多深,碧幽幽的晃。周语身子摇了摇,掐着指腹,强打起精神。

    人声鼎沸,大家都欢呼起来。几个胆大的老头下水去接应。两分钟后,小女孩和顾来都上了岸。小女孩经过抢救,也很快苏醒过来,脸色苍白,躺在奶奶怀里吭哧吭哧的哭。

    顾来累坏了,成大字摆在台阶上,许久都不动弹。周语跑过去:“喂,你没事吧!”他筋疲力尽,挑开眼皮看她一眼。

    周语这才放心。天更黑了,水库黑压压一片,月光倒映,寒光粼粼。就在这时,刚回过神的四毛哇的大哭着喊:“姐姐还在水里!姐姐也掉进去了!”

    人群再次骚动,刚落到实处的心,再次悬起。在场的人虽多,但大部分是妇人、老头。且九曲水库平均水深五十多米,水里险象环生,水况复杂。又是夜间,视线不明。就算会水,谁也不敢在晚上贸然下去。顾来撑起身子,想要再次下水。周语脚下虚浮,却仍是一把拦住他:“我去救!”

    顾来二话不说将她一推,周语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她站起身时,顾来已扎进水里。香桂当初敢下水救四毛,水是会一些的,却是个半吊子。

    孩子没救起,自己却越飘越远。她并没有完全沉下去,还有些气力,在水里浮浮沉沉。只是距离岸边较远,在水中心地段挣扎。眼见体力用尽,头已渐渐不能浮起,只留双手,在水上徒劳的挥舞。

    顾来连救两人,体力透支。能游过去已是勉强,要再托人上岸,实在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顾来带着香桂,往回游到一半,眼见再没体力,两人都逐渐往下沉。就在众人都心急如焚的盯着远处时,随着“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一个红色身影扎进水里,以叫人吃惊的速度向黑水中央挺近。

    双臂轮流划水一次,打腿六次,标准的自由泳。身型矫健,体态优美,在皎白的月光下,像一只灵活的人鱼,破水而去。

    她六年没游泳了,但入水的那瞬间,与生俱来技能就像出自血液里。现况不允多想,她只是凭着本能向中央游去,不顾一切,克服所有魔靥!她要那两人安好无损。一百来米的距离,从脱衣裤下水,到游到他身边,她只花了一分半钟。周语从顾来手里接过已经昏迷的香桂,踩着水问:“能游回来吗?”

    顾来没说话,立即埋头潜进水里,努力往岸边划去。他用的是蛙泳,相对费劲。周语带着香桂,很快游到岸边。香桂溺水较久,已经休克,必须马上紧急施救。周语往水里看了一眼,顾来正往回游着,虽然吃力,但应该问题不大。她决定先救香桂。压胸,人工呼吸。周语奋力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急救。

    香桂心脏骤停,始终没有呼吸。周语心急如焚,湖水混合汗水,如雨滴一样落在香桂脸上。村长赶来了,五十来岁的男人,跌坐在一边嚎啕大哭。这时,只听噗通一声水响。身边有人高喊:“哎呀!阿来不动了,是不是不行了!”周语猛的回头看去,顾来仰卧在水面上,手掌按着左侧膝盖,脸在水面上下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