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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说道皇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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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不能露面,胡滢肯定对我身边人有数。当然更不能被他抓住询问,送完信就走万一不幸被留住了,你不能说是我交给你的,只要不承认就好。你可以带上文君,路上有个照应。”

    徐光绉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属下的差事就是把这封信送到胡滢手里,又不让他知道是谁送的。”“很好。”

    张宁满意地点点头,他其实很喜欢和老徐这样的武官打交道,心里有数又简单干脆。老徐遂走上前来拿信封,拿起信封时见下面放着一小叠银票,手上微微一迟疑。

    张宁遂故作微笑道:“一百两银票,路费,剩下的是给你们的打赏。把事办好。”老徐沉默了片刻,再次抱拳道:“是。”张宁明白他迟疑沉默片刻的意思。

    此时的行价,一百两的报酬做一件事,多半都是买命钱,比如行伍中赏银百两的人马,就差不多是敢死队的意思了有去无回。又比如上回在扬州去抓捕彭天恒误捉了郑洽的事,也是极其危险的玩命活。

    不过张宁一向对身边的心腹大方,这次叫老徐去办事可能还算不上叫他玩命,但老徐也知道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差事。老徐顺手拿起银票,毫不做作地塞进了衣袋,又收了书信,作礼告辞而出。

    张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换人去把赵二娘找进来,把另一份呈报给了她,让她使唤两个靠得住的人将奏报送到京师去。

    这份东西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它是张宁自己写的奏章,没什么实质内容,解释了自己和吴庸等人去永顺司暗访,结果吴庸等人失踪,正在派人搜寻下落云云。

    宣德元年夏天,这是朱瞻基年号的第一个年头,但是他执掌政权的第二年了。时至今日朱瞻基已对朝政得心应手。他八岁就在永乐爷爷身边耳熏目染,有那样一个大帝作为老师、其军政才能绝非浪得虚名,特别在政治权谋上的见识日渐成熟。

    这天他正在御门处理政务,得到了两份密奏。其中一份就是经胡滢之手送进来的来自湖广的密信,内容是几页被烧得残缺不全的纸。另一份是司礼监掌印王狗儿送过来的,关于山东乐安汉王朱高煦的故事。

    显然后者对他来说更重要,朱瞻基近年的主要视线都在自己的二叔身上,他将和这个从靖难之役浴血奋战过来的长辈一较高下。

    不过胡滢的这份书信确实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一份残缺不全的内容,他下意识地想知道其中的真相。于是他决定单独面见胡滢听他说道说道。

    “胡侍郎跟我到干清宫来说话。”朱瞻基对殿上躬身站立的胡滢下了旨,又吩咐身边的近侍“去传口谕,让杨士奇、杨荣、夏原吉也到干清宫来见面。”

    一旁的太监急忙跪应:“奴婢遵旨。”朱瞻基放下手里没处理完的奏章站了起来,身边立刻聚拢了许多宦官宫女仪仗前呼后拥,有人喊了一声“皇上起驾干清宫”

    胡滢因为得了圣旨准予,也跟随人群一并离开御门。每天都有无数的奏章需要朱瞻基决策,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难,绝大多数事情轻松随手就解决了,一件事只需要两三个字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表示。

    唯独一些大事才会多费周折,比如关于二叔的一些事,他总是要和核心大臣们商量一下才觉稳妥。王狗儿的东厂密件,本来和外廷大臣没有关系,但朱瞻基召集几个人来也是想让他们知情。

    杨士奇等人进宫来需要时间,在此之前朱瞻基正好和胡滢说说残信。在奉天门御门内并不方便,处理朝政的地方,有许多当值的内外官吏,而干清宫里就只有内侍。

    干清宫是永乐帝修建的,干是天的意思、清是透彻的意思:意为透彻的天空、不浑不浊,皇帝的所作所为象清澈的天空一样坦荡,没有干任何见不得人的事。这当然只是说说而已。朱瞻基日常处理政务多在奉天门,常干一些不太好见人的事、说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时就在干清宫。

    殿正中有个宝座,朱瞻基进来就在上面坐了,胡滢则侍立在下面,因为格局的关系俩人离得也比较远。

    这时不相干的一些宦官宫女都回避了,宫室内显得有点空旷,加上宝座高高在上,朱瞻基一时间倒感觉冷清。高处不胜寒,大概古往今来的帝王都是这样的,以前的人还自称“孤”

    “寡”朱瞻基也适应了,有时候正是这样的处境,才能更好地感受一些东西,比如几年前他的爷爷也曾经坐在这里面对过同样的景物。朱瞻基开始翻看起信封里的残纸,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胡滢才说道:“禀皇上,字迹是吴庸的,吴庸是老臣的属下,他在张平安的身边一则为了更确切地知道下面的情况,二则是协助张平安办事。但是前两天收到湖广的奏报,吴庸已不知去向,失踪了。”

    胡滢叙述的口吻恭敬而平缓,这是他作为老臣的修为,但是隐隐之中也透露出一种愤概。朱瞻基道:“这份残缺不全的东西有何玄机?”

    胡滢好像早就想好了话,马上回答道:“以老臣之见,至少三点。第一,辟邪教和建文乱党有所勾结居心叵测,这是吴庸在文中描述的,他在实地了解状况又敢写出来,言辞中也有一定依据,绝不是信口开河。

    第二,吴庸可能已遭不测,这份信件明显被烧过,可能有人想毁掉。第三,张宁的作为十分可疑,他为什么不对吴庸的奏呈解释?或者根本不知道这份残文被送到京师来了,那么他对辟邪教勾通乱党的事只字未提,是在掩饰什么?”

    他是明显带着情绪说张宁的坏话,但自己并不认为是在谗言。仍谁的心腹下属被不明不白地搞失踪,都不能轻松了事。胡滢想守官场的一些规矩,但是守规矩也不是唯唯诺诺任人宰割。朱瞻基不动声色,他很年轻却经得起风浪。

    建文余党那点事虽然也不能忽视,分量却还不够。想想登基之前自己的二叔想截杀自己,现在坐拥武力想用战争夺权,相比之下一些不成气候的乱党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便问道:“此事胡侍郎认为应该如何处置?”

    张宁极可能杀了自己的人,胡滢当然想让他受到制裁,最好下狱拷问他和建文乱党的关系。但胡滢立刻考虑到了朝中第一大臣杨士奇会如何反应?不管怎样,这事儿有真凭实据的话杨士奇也不会冒不韪。于是胡滢谨慎地说:“老臣请旨派人到湖广查明吴庸失踪的真相。”

    朱瞻基却果断说道:“与其如此,不如发文招张宁回来问他。派几个锦衣卫跟信使下去,要是张宁抗旨,就着锦衣卫拿了回来。”胡滢听罢忙道:“皇上圣明。”

    因为张宁和杨士奇的女儿有婚约,杨士奇又是参与国家机要的重要大臣,所以朱瞻基以前对张宁甚是宽容。

    但是这回不同,明显张宁在湖广的作为十分可疑。虽然还没有真凭实据证实他和乱党私通,但朱瞻基不是一个像表面上那么仁厚的主,更不会优柔寡断。

    对于那些和自己作对的人,绝不能因为和某大臣有关系就被纵容。而且杨士奇也应该是分得清是非轻重的人,不然也不能让朱瞻基那么重用。

    就在这时,宦官弯着腰小步快速过来,说道:“皇爷,大臣们在殿外等候召见了。”胡滢听罢适时地拜道:“老臣请退。”朱瞻基抬起手轻轻一挥,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意。

    张宁的事一会儿就处理好了,在朱瞻基要放下的时候不经意想起了去年在进京途中的情况,张宁确实立过功,而且给了他很好的印象,印象中这个年轻的文官是能办事的能臣

    就因为有能耐,却可能缺乏忠诚,更不能轻易纵容。杨士奇的女婿,还没和他家女儿成亲的算什么?

    以前随意给点圣恩,那就是仁厚之君的气度,立了点功就能为所欲为没点顾忌?除非他是汉王朱高煦。汉王才得到了皇帝最大的纵容。朱瞻基一味地表现出自己的仁厚和亲情,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手软。

    不一会儿大臣们进殿来,谈的正是汉王的事。朱瞻基召他们来,主要为了让大臣对眼下的事知情,以便在需要的时候得到可行的建议。东厂锦衣卫上报的东西,到了外廷大臣手里传阅,这在朱瞻基看来倒是一件好事,有种朝政清明的气氛。

    杨士奇先浏览了一遍皇帝给的东西,然后默默地递给了夏原吉。片刻后夏原吉就大声道:“这是谋逆!”

    朱瞻基转头看了一眼夏原吉,好像在说:现在还嚷嚷他在谋逆,他早就在谋逆了,犯得着如此大惊小怪?看看杨士奇就淡定多了。夏原吉正色道:“汉王之心已昭然若揭!亲王在地方拥兵五六千,作为王府卫队已然有余,汉王如今大肆招兵买马又无朝廷允许,他想干什么?将朝廷权威置于何地?”

    朱瞻基道:“据报他还私造火器,征发永安的人丁编为行伍训练,私自将附近州县的囚犯释放提供兵器旗帜充军,将四方流民、逃犯、无赖皆收为靡下。照此下去,汉王的人马很快能达到数万之众。”

    他故意如此说了几句,然后居高临下观察了片刻几个大臣的表情,又问:“杨少保为何不言?”杨士奇听罢站出来拜了一拜,说道:“皇上可派一个御史去乐安问问再说。”该杨荣说话时,他也如此附议。

    在场的人也就户部尚书夏原吉言辞激烈,他的事儿已是多次传入汉王的耳朵里了,早已结怨。

    而杨士奇是拥有更大影响力的大臣,反而没被朱高煦特意记恨。他不温不火的样子就是明证他当然不是担心得罪汉王而给自己留后路,朱瞻基也信任他。